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孔雀羽謀殺案

第8章 第七章女士的轎車

傑里米·德溫特先生的住宅名叫“花園莊”,他們在花園裡找到了德溫特先生。這座四四方方的堅固宅邸坐落於一堵高牆後,牆上開了一扇鐵門。但他們到來時距案發已有好一段時間,大街小巷已是華燈初上,纖細的黃色燈焰在藍色的暮靄中躍動。 HM和兩位同伴一起吃了晚飯,他瀟灑地(不明所以的人會以為是殘忍地)自告奮勇駕駛自己的轎車帶他們去了飯店。不過倒也沒有預想中那麼糟糕,雖然HM喜歡風馳電掣,但這次他們的車速還算適中,偶有一兩次匪夷所思的顛簸還驚擾了交通警察;然而性命安全最重要,波拉德好容易才忍住沒挑明,如果把手剎車鬆開也許會更好一些。他們如同一個機器玩具蹦蹦跳跳地穿街過巷,HM猶自志得意滿地發出粗笨的冷笑聲。一頓飽餐過後,大家都恢復了元氣。折返沃南街的途中車況平穩,馬斯特斯便開始考慮正事了。

“你說,”他拿出之前送來的那個銀質煙盒,“那姑娘明天會到你辦公室——嗯——坦白交代?有可能,但你究竟對她怎麼看?其中一部分情況已經相當明朗……” “比如什麼呢?”HM一邊目送一個行人橫穿馬路,一邊問道。 “我的觀點是這樣的。假設蓋爾小姐和基廷相互愛慕,兩人訂婚;話說回來,這年頭,在他們這種年紀,那其實也不算什麼——” “沒想到你變得憤世嫉俗了。” “我從小到大都這樣,”馬斯特斯承認,“同時,她似乎又有點喜歡這個羅納德·加德納。當她聽說基廷和加德納吵了一架,便認為是因她而起。但她的想法僅此而已嗎?明白我的意思嗎,爵士?假設加德納對基廷說,'餵,你已和弗蘭西絲·蓋爾訂婚,就別再和德溫特太太糾纏不清了。'這嚇不倒基廷,因為他在電話裡說的那個'情況'——要耗去他好幾天的'情況'——其實就是和德溫特太太的某個約會。蓋爾小姐起了疑心。同一天晚上玩殺人遊戲時,德溫特太太九點半就退場,更令她疑竇叢生。你說怎麼樣?”

“我說這純屬無稽之談。” “哦,這個,爵士……” “無稽之談。”HM斬釘截鐵地重複道,他眉開眼笑地轉過那張大圓臉,“我很意外,你——你這個最最謹慎的預言家——現在居然在尚未與這群人中任何一位謀面的情況下就憑空杜撰了這些理論。算了。你想要理由嗎,好吧。 “你猜測萬斯·基廷與德溫特太太計劃昨晚幽會。但是,你看不慣的事情多得很,卻可曾聽說過有人以如此愚蠢的方式進行幽會嗎?看看他們都乾了什麼。他們選擇了玩殺人遊戲,一個他們兩人的缺席必然都十分引人注意的夜晚,這樣一來整個晚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聚焦在他們身上,可他們根本沒對任何人編過哪怕一個藉口。正相反,基廷還羞辱了他的未婚妻。更有甚者,德溫特太太在遊戲期間就出門,即便她出去的路上沒被人發現,回家時也免不了要對她丈夫煞費苦心解釋一番。”

馬斯特斯搖搖頭。 “我看未必,爵士。如果他們根本不在乎,因為已經策劃要遠走高飛呢?假設他們的計劃——嗯——就是這種頗富戲劇性的方式呢?基廷說過他要忙好幾天。我覺得這聽起來就像要私奔,經過深思熟慮的私奔。怎麼樣?” “嗯哼,唯一的問題是他們沒有私奔。他們昨晚什麼也沒幹。想想萬斯·基廷今天的舉動,再告訴我你還相不相信他已經準備好冒險了。嘿!這說不通。今天下午一點,他獨自一人悠然自得地到一座空屋裡擺弄茶杯。然後去消磨時間,坐了出租車,喝了幾杯酒,整個下午都激動得無以復加——因為他期待有事發生。他在期待什麼?一個女人。” 他停頓了片刻。 “你注意到我的推論方向了嗎,傻瓜?”HM質問道,“如果你說的是這些就好了:基廷準備今天下午在貝維克公寓四號與德溫特太太會面,無論這次約會有沒有什麼不道德的目的,至少都與'十茶杯'有關。弗蘭西絲·蓋爾認定這兩人有問題,所以基廷前往貝維克公寓時,她也開車尾隨。因此當你提起這一話題時,蓋爾那姑娘才會歇斯底里地尖叫:因為她不會承認自己在嫉妒心的驅使下淪落到窺探、偵察他們的地步。”HM捶著喇叭,“這就是我的理論。如果你早點對我這麼說,我會相信的。我估計事情真相和這八九不離十。嗯嗯,我最最有把握的一點(截至目前),就是昨晚基廷和德溫特太太絕沒有什麼幽會。”

馬斯特斯糊塗了。 “下一個轉彎就是沃南街,”他指出,“德溫特家在三十三號,我從電話號碼簿裡查到的。但這個問題呢?該死,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又有什麼區別?” “有什麼區別?”HM咆哮道。 “沒錯。你是在詭辯。我們假設德溫特太太與基廷有私情,那麼所有的關鍵就在於他們的私情,以及他們準備今天下午在貝維克公寓約會。我搞不懂他們昨晚見沒見面有什麼要緊。” “哦,馬斯特斯,孩子,”HM有些失望,“枉費我一番口舌。你看,我一直慢慢地、巧妙地將你引導到正確方向上來,然後你就能發現整個案件中的真正矛盾、本質矛盾,也是整個案件最鮮明的疑點所在!聽我說。為什麼基廷拒絕參加昨晚的殺人遊戲?” 總督察瞪著他。

“矛盾?”他緩緩重複道,“矛盾在哪裡?我的想像力可沒你豐富,但我隨便就能想出五六個好藉口。在此案的眾多荒謬疑點中,我死活看不出為什麼你偏偏挑出這個問題來。哎,比如——”馬斯特斯再也沒說下去。 沃南街三十三號就在右邊。夜幕彷彿被一把刷子漆上藍黑相間的斑駁色澤,路旁一盞盞煤氣燈的光芒愈顯溫暖。房子門外正好有一盞路燈。花園的圍牆很高,由光滑的石材砌成;樹梢從漆成暗綠色的雙開拱門上方旁逸斜出;門右側有塊銘牌,印著“花園莊”三個小小的黑體字,鈴繩就在旁邊;路邊停著一輛戴姆勒轎車,只亮著側燈,一位司機站在車旁。 綠色的門打開了,一個女人走了出來。司機迎上前去,整了整帽子。 “夫人,請問是德溫特太太嗎?”他問道。

“快去,馬斯特斯。”HM小聲說。 她站在路燈下,頭稍稍轉向他們這邊。那絕美的容顏雖韶華略逝,卻風韻未減。雖然她不算太高,身形卻十分高挑。馬斯特斯後來發誓說她的體重肯定超過一百五十磅,這純屬造謠。弗蘭西絲·蓋爾對她年齡的描述也同樣是造謠,波拉德心想。她身穿一件黑色天鵝絨晚禮服,衣領很高;眼眸顧盼,攝人心魄。從她的眼睛裡你看到了優雅與悲憫,但人類固有的罪惡天性立即將你的思緒轉移到雙座小馬車、華美的房間以及《莫班小姐》上。她的眼神猶如芭蕾舞演員的舞步,曼妙無雙,就連牡蠣的堅硬外殼也將為之消融。 然而,正當她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盛開在這郊區街旁之際,波拉德警佐仍然感到一絲疑惑。誠然,她十分神秘、令人仰慕,甚或風情萬種,卻未免太過做作。對於一名冷眼旁觀的男士而言,那種頗能迷惑人的忸怩作態,在那些坐在沙發上討論心靈的女士們身上並不鮮見。那熱力遠播的目光必然經過精心控制,否則她早已不慎撞上燈柱了。可這些也只是輕微的懷疑,早被她那十足的女性魅力淹沒乃至沖走了。

漢弗瑞·馬斯特斯總督察走上前去,摘下帽子,像提著一桶水似的把帽子舉在面前。 “哦!”馬斯特斯說,“打擾一下,夫人。” “什麼事?”她的嗓子是女低音。她扭頭時,映入波拉德眼簾的是一頭極為濃密、閃閃發光的金發,在頸後梳成一個厚實的傳統髮型。也許因此才令人聯想到雙座小馬車或者《新天方夜譚》。 “打擾了,夫人,”馬斯特斯機械地重複道,“請問是傑里米·德溫特太太嗎?” “對,是我。”金發女人的聲調十分優美,她打量著馬斯特斯,眼中多少帶有一絲警告,“你——呃——想和我說話?或者是要找我丈夫?他在花園裡。” “稍後再找德溫特先生也來得及,夫人。但現在我必須告訴你,我是來自蘇格蘭場的一名警察,如果方便的話,想和你談一談。”

聽了這話,她似乎並未有多麼吃驚,雖然那厚厚眼簾下的淡藍色雙眸微微睜大了些,富有古典韻味的眉毛也稍稍一皺。 “只怕現在很不方便,你知道,”她款款答道,“我有個十萬火急的約會。哦,天哪,我猜又是煩人的達特利一案。我還以為已經和我們撇清關係了呢。呃——是關於達特利的事,對嗎?” “一部分算是吧,夫人。” “對,當然了,達特利。” “不,夫人,我是說——”馬斯特斯抖擻精神,清清嗓子,“我必須告訴你,我沒有權力阻攔你,但這次談話對你大有裨益,大有裨益,夫人。” 她遲疑著,“但我看我無法留步,除非,”她身體往前一傾,半低垂的雙眼牢牢盯住馬斯特斯的臉,微笑道,“除非,當然,除非你和我乘車同行,如何?”

毋庸置疑,馬斯特斯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也好,夫人,”他生硬地答道,“如果你願意的話。” “恐怕我的車最多只能帶上你們中的一人。不過你們可以跟在我後面。” 她雍容優雅地屈身進入車內,禮服的黑色緞帶沙沙作響。馬斯特斯很可能是被她的身體輕輕一碰,手裡的某件東西頓時飛了出去,在路燈下閃閃發亮——是那個銀質煙盒,咔嗒一聲落在人行道上。德溫特夫人一回頭,頓時如淑女般輕輕驚呼一聲,馬斯特斯還沒來得及將其撿起,她就已看得一清二楚,幾乎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裡,一絲神情在她臉上轉瞬即逝,波拉德冷不丁打了個寒戰。但她卻微笑了。 “哎,你是從哪裡弄到我的煙盒的?”她問道。 “你認出這是你的煙盒了嗎,夫人?”

“我想是的。能讓我看看嗎?肯定沒錯。角上那JD的字母組合就是我。我的教名是珍妮特。可你能不能隨我一起來——” 司機砰的一聲關上車門。轎車駛過身旁時映入兩位觀眾眼簾的,是在擺滿靠墊的後座上,德溫特太太十分殷勤又有幾分羞澀地傾向馬斯特斯身旁,而馬斯特斯則把圓頂禮帽微微斜拉下來擋住眼睛。 在HM的車裡,一個低沉、刺耳、含糊的聲音傳入波拉德耳內,他立刻就發現是HM在偷笑。雖然HM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但他此刻正樂不可支地前後晃動著身體,一聲接一聲笑個沒完。波拉德差點忍不住要問:“哎,自打我出生以來還從沒見過這樣一個老妖怪。你在笑什麼,大胖子?”但他想了想,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該有多難受啊!你覺得他能照顧好自己嗎?” “哦,他不會有事的,孩子,”HM嘀咕著安慰道,“他會忠於職守的,而一旦他行動起來,那女人可就得度過非常難熬的十五分鐘了。但是,該死,我應該親眼目睹才行!她像變魔術似的讓他鑽進那輛車,弄得我們措手不及。” “律師們擁有自己的戴姆勒轎車也不足為怪,”警佐沉吟道,“不過依你看她要去哪裡?” HM吃力地從車底下爬出來:“那輛轎車是租來的。如果你想在朋友面前顯擺一下,有家公司可以提供隔夜租車服務。嗯,來吧,孩子,我們去和德溫特隨便聊聊。有什麼指示?你就別管什麼指示不指示的了。一切由我說了算,你可別忘了這一點。幸好老傑姆·德溫特在家。我挺喜歡這小子。” “你是說你認識他?” “所有人我都認識,”HM立刻不耐煩地答道,“我當然認識他,所以我在馬斯特斯面前說話才那麼小心謹慎。傑姆·德溫特是個好人,而且聰明絕頂。現在我想是不是——” 他推開一扇綠色的門,高牆裡,一片似乎已經荒廢的房前花園掩映於綠蔭之中。房子的形狀方方正正,風格樸實,屋裡沒有燈光。 HM並未走向前門,而是笨手笨腳地拐向邊上一條小徑,繞到屋後。這裡彷彿完全與倫敦城隔絕開來。一條筆直的小徑穿過幽深的後花園,直抵一座涼亭。涼亭裡有一星微弱的光芒在閃動。濕潤的空氣裡有雪茄的味道。 涼亭裡的桌子上點著一盞有燈罩的檯燈。一個身材修長、穿著晚禮服的男人靠在桌旁的柳條椅中。他那長長的黑色雙腿交疊著,似乎在遙望著什麼遠在天邊的東西。飛蛾們在檯燈周圍撲扇,其中一隻褐色的大飛蛾更在涼亭中曲折飛舞,但他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即便將雪茄舉到唇邊時,動作也異常緩慢,慢得連雪茄上那積攢得長長的煙灰都一動不動。在這完完全全的靜謐中,卻有某種不安而略顯邪惡的暗流悄然湧動。 但當他站起身時,給人的第一印象便將暗流驅散了。傑里米·德溫特大約已年過六十,那種沉默寡言的態度可謂相當冷淡,有趣的是,就連他那所剩無幾的白髮也透出冷漠的味道。他空曠的兩鬢沒有頭髮,尖下巴刮得乾乾淨淨,臉部表情藏不住任何秘密。 “難不成是梅利維爾?”他的聲音也同樣冷若冰霜,“應該沒錯。親愛的爵士,真是意外之喜。快請進。” HM笨拙地挪進涼亭,喘著粗氣。 “嘿,傑姆,”他說,“傑姆,我有一大堆話要說,但願時間足夠。這位是波拉德警佐,你知道他是什麼來路,我是被副局長拽進來的。傑姆,恐怕我們來此的目的是談正經事。” 德溫特的神色毫無變化。他彬彬有禮地向波拉德問好,將兩把椅子推到桌旁,請二人落座後,自己卻還站著。 “餵,我可沒打算給你下什麼圈套,或者遮遮掩掩耍什麼花招,然後跳出來喝倒彩之類的。”HM接著說道,“你是個律師,具體的分寸你心裡有數。如果你想迴避問題,我們今晚一整夜就都賴在這兒了。不過我準備先把事實擺在你面前,然後問你幾個問題,鮑勃會把答案記錄下來。你認識一個名叫萬斯·基廷的傢伙,對嗎?” 德溫特微微瞇起眼:“對。” “傑姆,今天下午他在一間門窗都有警察監視的房間裡被謀殺了。有人在背後近距離對他開了兩槍,然後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逃之夭夭。關鍵在於,基廷遇害的那座房子是貝維克公寓四號——你曾經在那裡住過。而且桌上又擺著十個茶杯。” 德溫特把煙灰從雪茄上抖掉,小心地將雪茄擱在煙灰缸邊上,盯著地面看了一陣,十指緊扣。 “令人震驚的消息,梅利維爾,”他說,“真是非常可怕的消息,”他抬起頭,“但你想讓我說什麼呢?” “對,令人震驚。但這在你意料之外嗎?” “是的,毫無疑問。這已經是非常溫和的形容了。全世界那麼多人,偏偏是基廷!唉,本來昨晚我還能見到那個可憐人。還有,坦白說,這比潘德拉貢花園那件案子更令人驚駭。” “嗯哼,就從這裡說起好了,”HM順水推舟地安撫道,“每次你前腳搬出一座房子,後腳就有人命喪其中,我就不盤問是什麼東西在追隨你們了。來看實際問題。我要問的是,你為什麼心急火燎地到處搬家,彷彿身後有法警窮追不捨。你是個誠實穩重的公民,你的身份要求你必須如此。但在兩年多一點的時間裡,你先後在潘德拉貢花園十八號、貝維克公寓四號、沃南街三十三號住過,現在我聽說你下週又要搬家。為什麼?” 很難說德溫特是不是微笑了,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波紋,但神色依舊如常。 “恐怕是因為我妻子,”他說,“我的妻子對周圍的氣氛非常敏感。” “噢,得了吧,孩子!開什麼玩笑。你的意思是,每次她厭煩了一座房子,就堅持要搬家?而且你也同意?” “是的。我的妻子非常有說服力。你可別誤會,”他冷冷地補充道,“我指的是表達能力。語言表達能力對任何渴望生活安寧的男人都是可怕的武器,但我相信,有這種發現的男人,我不是第一個。” “就這一個原因?” “這是唯一的原因。” “既然如此,”HM疲倦地註視著在檯燈四周盤旋的飛蛾,“你最好聽我把話說完。”他原原本本地把案情告訴德溫特,對方的冷靜終於開始瓦解。最後,律師長身而起,陰鬱地在涼亭中來回踱步。德溫特不時撓撓腦後稀疏的白髮,顯示出內心的緊張。 “你也明白我們的選擇很少,”HM總結道,“排除了外人插手的可能性(我想你也能作出這種判斷),我們百分之百肯定的是,凶器就是那支槍,而槍殺基廷的就是昨晚在這裡參加殺人遊戲的六人之一。加上你妻子的煙盒壓在屍體底下這一事實——” “這種推論不合邏輯,”德溫特懷疑地說,“雖然我承認證據十分有力。至於我太太,我可以向你保證,那種推論純屬異想天開。至少我的看法如此。就算煙盒上有她的指紋,也說明不了什麼。萬斯·基廷這個年輕人有隨便亂拿東西的習慣。你自己也說了,他還戴著他堂兄的帽子。如果他的口袋裡裝滿我的雪茄,或是他的酒窖裡出現六瓶我的波爾圖葡萄酒也沒什麼可吃驚的。我想不通的是這個案件裡惡作劇一般的因素——那些茶杯捲土重來!你說得對,彷彿真的有東西對我如影隨形。” “嗯,的確很像,不是嗎?我們還是談談基廷吧。我聽說你是他的律師,所以你對他相當了解嘍?” 德溫特沉思著:“這麼說吧,我對他的法律事務與財政利益十分熟稔。” “就從這裡入手。他很有錢,對嗎?” “舉世皆知。” “告訴我,傑姆,我想他從沒立過遺囑,對嗎?” 德溫特坐回椅中,拿起雪茄,瘦削的身軀閒適愜意地靠下去。 “不,有遺囑。對他而言實屬難得。或許你還記得,那可憐的傢伙一直投身於危機四伏的探險活動,迄今我還沒看出他有什麼目標,只不過落得臭名遠揚、人人側目。菲利普·基廷先生和我都勸他立遺囑。你肯定要問我遺囑的內容,”他沉默了,那隻褐色的大飛蛾在周遭繞圈飛旋,“既然基廷已死,告訴你也無妨。除了幾筆微不足道的遺贈之外,他的財產將由他的堂兄菲利普·基廷先生以及他的未婚妻弗蘭西絲·蓋爾小姐平分。” “你通常不會——不會無償提供信息的,孩子,”HM睜開一隻眼,“你告訴我這些,是否有什麼目的?” 德溫特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我以為你問這問題是想尋找可能的動機。哦,可我看不出來。蓋爾小姐的雙親確實並不富有;菲利普·基廷先生也確實和我們所有人一樣,有時會遇到生意上的困難。但是,說真的,梅利維爾,將他們中任意一人視為凶手的念頭都——太荒誕不經了。不過……” “不過?看來說到重點了。” “不過遺囑已經失效。”德溫特一本正經地答道,“我承認,我也進退兩難。我不能告訴你我是如何獲悉有一份新遺囑存在的,這將違背我的法律職業道德,而且我的情報來自地下渠道。但據我的可靠消息來源,可憐的基廷不到一星期前確實立了新遺囑。內容很簡單,他把全部家產都留給了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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