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孔雀羽謀殺案

第7章 第六章接近手槍的六個人

波拉德原以為弗蘭西絲·蓋爾是個人高馬大的姑娘,但當她被帶進這間閣樓小屋時,他不由吃了一驚。蓋爾小姐尚且不滿二十歲,就女性而言只能算中等身材;而且她雖然容光煥發,那苗條優美的身子卻一點也不像個運動員。她正是下午早些時候波拉德所望見在車裡的那個女孩。她留著輕盈蓬鬆的褐色短髮,有著深褐色的雙眼和黑色睫毛,但下頜的線條卻十分堅毅。雖然在通常意義上她難稱貌美,但健康與活力卻令她仍顯姿容出眾。她頭戴一頂緊貼頭皮的白色草帽,一身白綢長裙,皮帶上有一顆鮮紅色的釦子;此外,她幾乎快把手中的白色提包擰為兩段了。而她此刻的心情,與其說是悲傷、恐懼,抑或緊張,倒不如說是百感交集之下的一種沮喪。 “我——我——”她剛開口便停住了。

馬斯特斯應付這種場面可謂輕車熟路。只見他站起身,那種溫和、謙遜的態度彷彿是要向聰明人打探什麼情報似的,這種方式向來管用。 “別難過,小姐,”他安慰道,“很抱歉帶你上樓來,但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下來談話了,不知你願不願意協助我們——呃,就是這樣。請坐到這張沙發上好嗎?啊,這就好多了。那麼——” “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衝著屋裡的家具點點頭。某種新的情感驟然攀升,取代了她原有的心境,劇烈的震盪令她眼中首次充盈淚水。 “你們又是誰?出了什麼事?這一切都怎麼了?我知道我見過你。”她眨眨眼,盯著HM,“我見過你,我父親談起過你。他說你戴的帽子很滑稽什麼的。但我不明白你在這里幹什麼——” “好了,好了,”HM低聲打斷,態度出人意料地和藹,“你當然認識我,我也認識你老爹。你是伯奇·蓋爾的女兒,他是一九六○年那位著名的橄欖球隊隊長。所以你認得他的朋友。但如果你是伯奇·蓋爾的女兒,我們也沒必要費心多加安慰了,你有能力面對,小姑娘。”

“我盡力了,”稍後,她答道,“但感覺依然很糟。他究竟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我看著他們把他抬出去,但我甚至都還不知道他的死因。我問了好多問題,可他們只告訴我發生了一起事故。” 她雙手緊握,目光從一個人移向另一個人。馬斯特斯搖了搖頭。 “恐怕並非事故,小姐。是蓄意謀殺。” “嗯,我想到了。” “啊?為何你會有此念頭,小姐?” “唉,那還用說!這種局面,還能讓我怎麼想?他——他是怎麼死的?” “是槍殺,背後中槍。”此話一出,波拉德看見她臉上頓時籠罩一層更為濃重而復雜的陰影。她遲疑著,動了動肩膀,而馬斯特斯又接著問道:“你知不知道他遇害的原因可能是什麼?” “不,不。實際上我不知道。那是——”

“'實際上不知道。'嗯哼!”馬斯特斯慈祥地笑了。 “這可有點難以理解,蓋爾小姐。我明白這多半不太重要,但你是在暗示有人威脅過他嗎?” “實際上不是的。我脫口而出之前沒經過思索。羅恩大發脾氣的時候當然威脅過他,也許還說過會開槍斃了他什麼的。我不太清楚具體情況,當時我不在場。”她雙眼一抬,目光坦然,“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無論如何你肯定都能查出來。而由我來告訴你最好不過,因為我知道那其實沒什麼大不了。首先,羅恩絕不會殺害任何人,真的不會。其次,我也很清楚,他絕不會在背後對任何人開槍。” “羅恩是誰?” 弗蘭西絲·蓋爾十分訝異:“啊,羅恩·加德納,萬斯的好朋友。我理解,聽起來很奇怪,但這是真的。我還以為你聽過這名字。他和萬斯簡直是一個鼻孔出氣,只不過沒那麼——沒那麼喜歡賣弄。”她忽然臉一紅,加快了語速,彷彿在搶時間,“我是說,我還以為你讀過羅恩寫的那本書,一部巨著,內容是在奧里諾科河上的航程。還有,羅恩在美國西部的一個州有個牧場,好像是在亞利桑那吧,我總也記不清這些州的名字,數量太多了。羅恩——”

馬斯特斯之前對波拉德打了個手勢,波拉德便坐到桌旁將這些都速記下來了。這時總督察打斷了她。 “等一下,小姐。你說基廷先生和加德納先生吵了一架?什麼時候?” 她有些迷惑:“似乎是前天晚上。我想想,今天是星期三,對嗎?嗯,那就是在星期一晚上。至少菲利普是這麼說的。菲利普是萬斯的堂兄,就是他告訴我他們有麻煩的。” “那麼是什麼麻煩呢,小姐?” “我根本不知道!千真萬確。” “可你難道沒有追問下去,或是試著探查究竟嗎?再怎麼說,當有人威脅要槍斃你的未婚夫……呃?” 眼淚又在她的眼眶裡打轉:“請聽我解釋好嗎?!是這樣的,直到昨天我才聽說可能有麻煩。你知道,昨晚有一場重要聚會,萬斯和我一周前就決定要參加。哦,昨天下午我打電話到他的公寓,想問問晚上他幾點會來接我。誰知他突如其來地說對不起,發生了意料之外的情況,他不可能參加聚會了,那件事可能要耗掉他兩天時間,結束之後他會聯繫我。”

馬斯特斯有些不自然地盯著她,摸摸下巴,將焦慮壓了下去。 “他可曾解釋過是什麼事,小姐?嗯!他有沒有提到一場爭吵?” “沒有。我想他也不會說的。那種冷漠、僵硬、'有勞你擦擦我的靴子'的口氣,他有時也會用到。一開始我還覺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惹惱了他。然後我也生氣了。不知你介不介意被人冷落,反正我受不了。所以我想:很好,那我就孤身赴會。他們當然都問我他到哪兒去了,連羅恩·加德納那張大臉都湊過來詢問萬斯的情況,還問我他為什麼沒來。最後我把菲利普·基廷拉到一邊,直截了當地問他是否知道萬斯在忙活的'情況'是怎麼回事。菲利普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他素來對自己的左右逢源十分得意……但到頭來他還是承認,萬斯和羅恩吵了一架,很可能因此萬斯才不想到場。他說不出,也許是不想多說什麼了。”

“原來如此。你和加德納先生談過此事嗎?” 她瞇起眼睛:“噢,是的,那當然。太傻了!羅恩裝出莫名驚詫的模樣,對我發誓說他以名譽保證,他和萬斯之間沒有任何爭吵或是過節。他甚至還裝模作樣地琢磨我從哪裡得出那種結論。不過依我看,他還自以為撒謊也得拿出紳士風度來呢,尤其是因為——” 一直像尊佛像般弓著背坐在沙發角落裡的HM,此時睜開一隻眼睛,取出他的黑煙斗。 “哦……那麼,”他將信將疑地小聲問道,“這可得詳細說說,你瞧,尤其因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 “馬斯特斯會告訴你,”HM並未罷休,“我的疑心是非常險惡的。但既然你是老伯奇·蓋爾的女兒,我不想眼睜睜看你捲進任何麻煩,否則我沒法對他交代。言歸正傳,你覺得這場爭吵會不會和你有關呢?”

弗蘭西絲·蓋爾緩緩扭過頭面對HM,雙手平放在沙發上。 “當然不會!”她喊道,片刻後又問,“你怎會這麼想?” “哦,一個男人以紳士的方式撒謊,只有一種可能,”HM帶著幾分歉意說道,“換作其他問題,他撒謊時只會和普通人一樣。而且他們似乎都煞費苦心要瞞著你。根據你剛才這番話,我有種感覺,與基廷相比,加德納這個人的品格與能力必定更加令你印象深刻。你喜歡加德納嗎?或者他喜歡你嗎?” “我喜歡羅恩,是的。這很自然。但不巧我已經和萬斯訂婚了。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你們把我帶到萬斯遇害的這個房間,我還不清楚他是怎麼死的、被誰殺的,你們什麼也不肯告訴我,然後又開始胡攪蠻纏——” 馬斯特斯狐疑的目光從HM移向弗蘭西絲。然後他清了清嗓子,好言相勸道:

“別生老人家的氣,小姐。那隻不過是他問話的方式罷了。啊,小姐,我們非常樂意將你想知道的一切坦誠相告!就這樣。對了,你剛才說加德納先生在美國有一個牧場?” “是的。” “啊。那你也許有興趣知道基廷先生是被哪種槍擊中的。槍已經送去蘇格蘭場了,所以沒法拿給你看。那是一支萊明頓點四五手槍,手柄上鑲著珍珠,一支老式手槍,還刻著湯姆·夏儂的名字。據說湯姆·夏儂是從前的惡棍,呃?” “噢,上帝呀,”弗蘭西絲大感意外,她沉著地望著馬斯特斯,兩眼閃閃發光,“你沒騙我吧?我是說,這該不會是報紙上的那一套,誘使別人承認什麼事,然後說,'哈哈,原來我們不知道,現在可一清二楚了'?”

“不,小姐,沒這回事。” “不用這麼慚愧,我只不過問問而已。想來也不至於,因為我對那支槍非常了解。除非這裡出現了好幾支老湯姆·夏儂的槍,我想那也不可能。那是羅恩的槍。他收藏了不少手槍,為此深感自豪。哎,我見過那支點四五有一百次了!這還不算,記得我說過昨晚的聚會嗎?那時我還看見那支槍了,我們用來玩殺人。” “殺人?”馬斯特斯失聲驚呼。接著他摸了摸下頜,頓了頓道,“玩殺人?啊!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你們抽撲克牌,抽到黑桃A的扮演兇手,接著把燈熄滅——餵,小姐,你們該不會用真槍來做遊戲吧?” “對啊,但裝的當然是空包彈。遊戲設計得非常細緻。有條結成絞索形狀的細繩;一柄很薄的匕首,刀刃可以縮回手柄內;還有一個貼著骷髏和骨頭圖案的毒藥瓶子;再來就是手槍。瞧,都是些危險物品。我們把這些東西擺在客廳的壁爐台上,兇手要神不知鬼不覺取走其中一件……其實就是殺人遊戲,在原始規則的基礎上作了不少改進。這是德溫特先生的主意,聚會是他組織的。他說早就想玩一次殺人遊戲了。”

馬斯特斯稍稍低下頭,字斟句酌地說:“啊,莫非是那位律師,傑里米·德溫特先生?” “對。你認識他?他是萬斯的律師。” “我聽說過他,小姐。他和——啊——和基廷先生私交很好,是嗎?和你呢?” 不知為何,那雙會說話的褐色眼睛朝HM瞟了瞟。然後她不帶感情色彩地說: “我和他們不太熟。說起來認識也才六個月左右。但萬斯和他們走得很近。德溫特先生一直負責處理他的家族事務,而且他的確是個魅力十足的老傢伙。他們的住處離這裡不太遠,對了,在沃南街。我去參加聚會是因為……哦,你知道的。而那不是一場普通的狂歡,而是告別聚會。他們下個月要搬出沃南街,遷到鄉下的一座別墅去。” 正在速記的波拉德警佐抬起頭。馬斯特斯總督察走到窗前,雙手背在身後,俯瞰昏暗的街道。閣樓裡憋悶的熱氣已漸漸消退,甚至頗有幾絲涼意。 “小姐,”馬斯特斯猛然轉身,瞪著的似乎不是她的臉龐,而是她那蓬鬆的褐髮,“我必須感謝你今天的勇氣,以及你回答問題時的坦誠與直率——至少表面上如此。但我不希望你對聚會的情況有所隱瞞。有人就是趁此機會偷走了那支殺害基廷先生的手槍,除非加德納先生自己把它帶走了,也不無可能。首先,參加聚會的都有哪些人?” “加上萬斯的話是七個人,”她立刻答道,“當然,我們把整座房子都用來做遊戲,但如果人太多,難免會相互撞見。參加的有德溫特先生。還有我自己,先把我算上。菲利普·基廷。羅恩·加德納。索亞先生——” “索亞?這名字可不多見。難道你說的恰好就是古董商本傑明·索亞?” “是——是的,我想沒錯。”她皺著眉頭,“但我不太肯定。昨晚是我第一次和他見面。他人挺不錯的,我喜歡他。” “蓋爾小姐,可否請你告訴我,'十茶杯'這幾個詞對你仍然沒有任何含義嗎?” 她第一次真正望向圓桌,望著那些茶杯,以及那把椅子。然後她的目光又縮回沙發上,彷彿對這張沙發情有獨鍾似的。 “你該不會是指,”她緩緩開口,波拉德敢發誓,這個念頭是第一次進入她的腦海,“那個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被殺害了——桌上有十個茶杯——我是說,我聽他們說起過的那件案子?” “得了吧!說實在的,蓋爾小姐,難道你覺得空房子裡的房間通常都會裝飾成這模樣嗎?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完全沒注意到或是完全沒把此案和達特利一案聯繫在一起?” 她的白色手提包從腿上滑落。她彎腰將其撿起,再次面對馬斯特斯時,臉色更紅,也更迷茫了。 “我不知道你相信什麼。我完全肯定。剛才我看見了,沒錯,但這只能讓一切變得更糟,因為我想不出……不,探長,這並不重要。你走錯方向了。剛才我把參加殺人遊戲的人員名單列給你,而你突然對我橫加指責。拜託,請你冷靜一點!” 馬斯特斯猶豫了。 “說得也對,”他回到之前的話題上,“不過我想名單還不全吧。德溫特先生,菲利普·基廷先生,加德納先生,索亞先生,還有你自己。就算加上萬斯·基廷先生,也只有六個人。第七個呢?嗯——是不是年輕的德溫特太太?” “我不太明白你說'年輕的德溫特太太'是什麼意思。現在這位德溫特太太的年齡是四十九歲。我記得他們有個兒子,差不多十八歲,不知去哪裡上學了。” “但據我所知——” “噢,很正常,探長,”蓋爾小姐突然熱心起來,“從外表來看,絕大多數人都以為她年輕得多。但你聽我說。沒錯,她也參加了殺人遊戲,但沒玩多久。大約九點半時,她告訴我們她頭疼得厲害,懇請退出。她離開後殺人遊戲頓時趣味大減。一方面,我們人太少不好玩;另一方面——大家突然覺得在黑暗中游盪太傻了。” “所以你們幾乎沒怎麼玩?” “嗯,德溫特太太上樓之前我們才剛玩了一小會兒。她扮演的是屍體,想想看吧。使用的凶器是絞索——記得我說過,所有凶器都排成一行,放在客廳的壁爐台上——她被勒死在德溫特先生書房裡的一張沙發上。德溫特先生扮演偵探(他演得真好)。菲利普是兇手。十五分鐘後他被逮住了。作為一名證券交易所的職員,可憐的菲利普撒謊的技術太差勁了。” “站在警察的立場上,這永遠是一個優點,小姐。”馬斯特斯和善地說,“我對誰扮演兇手不關心,我想了解的是那支槍。有關它的一切!你最後一次注意到它是什麼時候,誰有可能將它拿走,你看見了什麼,一切的一切。” 弗蘭西絲目不轉睛地註視著他。 “我無法提供任何線索,千真萬確。我已經搜腸刮肚了,可就是說不上來。我唯一能斷言的,就是遊戲開始時它在壁爐台上。是羅恩放上去的,之前他還驕傲地向我們炫耀呢。至於誰曾走近,我不記得後來有人把它拿走。但我不敢發誓沒人拿過,因為我根本沒注意。” 馬斯特斯的目光幾乎是在催眠:“現在想一想,小姐,想一想!務必請你想想!——至少游戲結束時你注意過吧,對不對?如果那是加德納先生的東西,他會拿走帶回家去,不是嗎?或者他可曾說過他發現手槍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她努力回憶著,“我比他們稍微提前一些出門開車了,因為那時我情緒有些低落,還有點頭疼,只想溜之大吉。但有一點我非常肯定。羅恩·加德納沒有把槍帶回家。” “你怎麼這麼有把握?” “他是開著我的車回家的。羅恩現在沒有車。他——他損失了一大筆錢,或者該說是絕大部分家產。所以我讓他搭車回家。” “然後呢,小姐?” “不用這麼氣勢洶洶吧。哦,他當時穿著一件薄薄的夏裝,沒有襯裡,也沒有馬甲。回去的路上他還在車裡把外套脫了。如果你見過那支槍就知道了,假設有人把它帶在身上,也是藏不住的。 馬斯特斯疑慮重重地審視著她。 “那就先這樣,”他似乎作了個倉促的決定,“你再好好回憶回憶,小姐。但我還有一兩個小問題請教。我想想。當你今天下午早些時候開車(車牌號MX792)途經此地時,為何對這座房子那麼感興趣?” “今天下午我沒有開車經過這裡。” 見馬斯特斯的視線移向自己,波拉德雖不樂意,還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行了,小姐,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們只能原地轉圈,”馬斯特斯興致勃勃地催促道,“知道嗎?有位警佐目擊到你。所以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重複一遍,當你開車——” “我沒有!”弗蘭西絲·蓋爾大喊,發脾氣的模樣像極了還沒走出校門的小女生,馬斯特斯不由得眨了眨眼。但她的怒意其實並無多少力度。 “我今天下午根本沒來過這附近。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你不能逼我說有。” “你說得對。那麼,既然如此,你從未對這座房子產生過任何興趣?在你印像中,以前從未見過它?” “是的,從來沒有。” “我們可不信。不到三個月前(準確說是五月十日),你還從聖-詹姆斯廣場的休斯敦和克萊恩公司拿走了鑰匙。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雖然這句話並不像之前那句那麼令弗蘭西絲措手不及、沒來由地發作,但效果也堪稱立竿見影。她靈巧敏捷地跳起身,一時竟令人感覺有準備出手搏鬥的姿態。但她的雙眸仍盛滿悲傷。 “我沒有,”她說,“我沒做過那種事,你不能說我做了。我要回家,你攔不住我。你們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逼問我這樣那樣毫無意義的問題,卻根本不向我通報可憐的萬斯的情況,也說不出誰會殺了他,或者——除了一點,你們認定是羅恩,而我知道不是他幹的。要是我父親在這兒該多好,我真恨不得手裡有一塊磚頭,我就——我——”她舉起一隻手。 她在房門口再次停步,白綢長裙婉轉輕揚。 “至於德溫特太太,聽我一言,她堪稱一名無比輕浮的老——” 那緊緻的白帽歪向一旁,她牢牢將其按在頭上,雙手間如有情感宣洩而出。接著她便消失了,但抽泣聲卻伴隨她奔跑的足音以及跌跌撞撞下樓的步點遙遙傳來。 馬斯特斯輕聲長出一口氣。 “至高的上帝啊。”他彷彿在做哲學研究一般。 “是什麼讓她突然情緒大變?”他瞪著眼睛,繼續說道,“我承認,她還是個孩子。比我自己的孩子更任性,但最後那一下她似乎又清醒得很。而且雖然她爆發時蠻不講理,卻在一定程度上令我覺得自己搞錯了。嗯。還有,亨利爵士,我不得不說你沒幫多少忙。你所做的只不過是像木乃伊一樣僵坐在那兒,用煙斗製造噪聲。” HM嘟囔著:“我只是靜坐沉思。而且我很震驚,你不需要任何幫助,你需要的是剎車。如果一開始就網羅過量信息,思路會被堵塞,孩子。”他直起身,任由一隻手掌落到沙發那臟兮兮的布面上,濺起一陣灰塵。 HM把灰塵吹開,“至於這姑娘……嗯。我認為明天早上她肯定會到我的辦公室,對我們和盤托出。老天,可她那麼憎恨德溫特太太!'本來我才應該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他們卻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因我年方十七,而她已經四十九歲。'想必我們會發現德溫特太太豐滿嫵媚、風韻猶存,還帶著一種神秘感。可憐的基廷老兄一定喜歡這種類型。” “你覺得基廷與德溫特太太可能有一腿?被蓋爾小姐知道了?嗯,我也有同感。” “哦,一切皆有可能,但在我聽來德溫特太太似乎非常精明。無論如何,在我們這般掘地三尺之後,我想最好去沃南街那位陰險的律師那裡拜訪一下。律師先生下個月可又要搬家了。” HM笨手笨腳地走下昏暗的樓梯、汗流不止時,馬斯特斯又在房間裡盤桓了一陣。他瞪著天花板,又低頭看看屍體之前躺著的地方,然後俯身刮了刮地毯。當馬斯特斯趕上在樓下大吼大叫的HM時,臉上掛著那種技高一籌的微笑。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