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消失的人

第50章 第五十章

消失的人 杰夫里·迪弗 7386 2018-03-22
托馬斯帶著朗·塞林托走進前廊。此時,林肯·萊姆正坐在他那輛櫻桃紅的輪椅上,絮絮叨叨地對工人說,要他們在清理搬運樓上臥室的火場殘渣時,小心別碰壞了屋裡的木頭裝潢。 托馬斯一邊走向廚房打算繼續準備午餐,一邊對萊姆吼道:“林肯,你別煩他們了,你就不能少操點兒心嗎?” “這是原則問題,”這位刑事鑑識家緊張地說,“那是我的木頭裝潢,對他們來說卻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每次案子一結束他就變成這樣,”托馬斯對塞林託說,“你還有沒有什麼棘手的搶劫或殺人案?趕快丟給他當奶嘴安撫一下。” “我才不需要奶嘴,”等托馬斯閃進廚房後,萊姆才大吼道,“我只要這些人小心我的牆壁!” 塞林託說:“呃,林肯,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這句話的口氣引起了萊姆的注意,他立即抬頭看著塞林託的眼睛。憑著多年來的共事經驗,他可以輕易看出這位警探的情緒,尤其是當他遇到麻煩的時候。怎麼回事?他暗暗納悶。 “我從巡警隊那裡聽到一點兒消息,是關於阿米莉亞的。”塞林托清了清喉嚨說。 萊姆的心跳頓時加速了。當然,他自己並沒意識到,最多只是感覺有一股緊張的血流沖上他的脖子、頭頂和臉部。 他不免多慮:她中彈了?出車禍了? 但他只平靜地說:“你說吧。” “她被淘汰了,沒有通過晉升考試。” “什麼?” “事實如此。” 萊姆先前的緊張立刻轉化為對阿米莉亞的同情。 塞林托又說:“成績還沒公開,不過我已經知道了。” “你從哪兒聽來的?”

“這件事已傳開了。薩克斯是警界之星,不管她發生什麼事,一定會立刻傳開。” “她考試的成績不是很好嗎?” “這和成績無關。” 萊姆操控著輪椅駛進客廳的實驗室。外貌看起來比往日更邋遢的塞林托則緊跟其後。 接下來,他們談的全是薩克斯的事。她曾在刑案現場要求某人離開,而當那個人沒有聽從她的勸誡時,她便下令把他銬了起來。 “糟糕的是,那個傢伙剛好是維克多·拉莫斯。” “是那個眾議員,”林肯·萊姆向來對政治不感興趣,但他也知道拉莫斯是誰:一個投機政客。過去他對他在西班牙裔哈萊姆區的拉丁選民不聞不問,直到最近政治氣候轉變了,加上考慮到選民的數量,他才有所轉變。這也表示,他可能有意向阿爾巴尼或華盛頓推進。

“他們有辦法把她淘汰?” “算了吧,林肯,他們想幹什麼都行!他們甚至還想讓她停職呢。” “她會抗爭的,她一定會去抗爭的。” “可是你也知道去抗爭的巡警會有什麼下場。就算她獲勝,他們也會把她調到東紐約地區,說不定還調她去那裡做文書工作。” “媽的。”萊姆脫口說出髒話。 塞林託在客廳裡踱步,跨過地上的電線,又看向那張寫著“魔法師”一案的寫字板。他拖過一把椅子坐下,體重立即讓這張椅子發出吱嘎的聲響。他捏著腰部的一圈肥肉——“魔法師”的案子嚴重干擾了他的減肥計劃。他用神秘的口吻低聲說:“我倒是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我認識一個人,就是上次清理'十八'的那個人。”

“你說的是幾年前,證物保管室的證物連續失踪的事?” “沒錯,就是他。他在總部的關係可好得很,局長都得聽他的話,而他卻聽我的話。他欠我一個人情。”接著,他舉起手,指著那張寫有證物表的寫字板,“還有,媽的,看看咱們剛破的是什麼案子。我們追捕到了最難纏的疑犯。我來打個電話給他,拉她一把。” 萊姆的視線也望向那張寫字板,然後目光又落在客廳裡的實驗裝備、證物檢驗桌以及各式書籍上——全都與分析證物的科學有關。過去這幾年來,薩克斯曾在這里和他一起研究過各個刑事現場,解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案件。 “我不知道。”他說。 “怎麼了?” “如果只能用這種方法晉升的話,她一定不願意接受。” 塞林托反駁說:“林肯,你也知道這次晉升對她的意義。”

沒錯,他相當清楚。 “我們只是遵循了拉莫斯的遊戲規則罷了,既然他想暗中動手腳,那我們也能這麼做。既然要玩,那麼方法就要公平。”塞林托覺得這個主意棒極了。他又補充說:“阿米莉亞絕對不會知道,我會囑咐我的人守口如瓶,而他一定會保密的。” 你也知道這次晉升對她的意義…… “你覺得怎麼樣?”塞林托追問。 萊姆一時沒有回答。他看著環繞在他身旁的刑事鑑識設備,然後又望出窗外,看向瀰漫在中央公園樹木上方的那團如煙似霧的春天的新芽,默默地尋找答案。 受了損傷的木頭裝潢都已打磨乾淨,臥室中所有被燒毀的東西也已清理完畢。托馬斯說它們都被“變沒”了,這使萊姆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確實很能幹。臥室裡還有一股濃濃的煙熏味兒,不過這只會讓林肯·萊姆想到高級的蘇格蘭威士忌,因此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現在已經是午夜了,在陰暗的臥室裡,萊姆躺在他那張醫用病床上,凝視著窗外。外頭傳來一陣翅膀的拍動聲,那是住在窗台上的遊隼——上帝創造出的動作最流暢的生物——狩獵完畢回家所發出的聲音。隨著光線的變化和他們運動的姿態,這兩隻大鳥的身影有時會縮小,有時則會放大。在今晚的這個時刻,它們看起來比白天要巨大,不但身形變大,給人帶來的威脅感也增加了不少。此時的它們,也一樣因為中央公園裡的奇幻馬戲團所發出的噪音而感到焦躁不安。 真是的,萊姆覺得有點不高興。他只打了十分鐘的盹兒,就被帳篷那里傳來的鼓掌喝彩聲給吵醒了。 “應該實施宵禁才對。”萊姆對躺在身邊的薩克斯抱怨。 “我可以開槍射壞他們的發電機。”她回答,聲音相當清楚,顯然也還沒有睡著。她和他躺在同一個枕頭上,嘴唇貼著他的脖子。憑藉身體的這個部位,萊姆可以感覺到一點點被她的頭髮撩撥而生出的搔癢,感覺到她光滑冰涼的皮膚。除此之外,她的胸部還抵著他的胸膛,小腹貼著他的臀部,雙腿和他的兩隻腳交纏在一起。當然,萊姆是透過觀察才得知薩克斯的這些動作的,無法通過觸感求證。和過去一樣,他只能用視覺來享受這種親密的感覺。

薩克斯一直遵從萊姆的規則,在刑事現場走格子時身上絕不噴灑香水,以免錯過任何嗅覺上的物證。然而,此時並非她的值勤時間,因此萊姆聞到她的皮膚散發著一股令人聞起來身心舒暢的複雜氣味。他試著分辨,聞出那是茉莉花、梔子花再加上合成機油的味道。 現在屋裡只有他們兩人。他們把托馬斯支去和朋友看電影了。兩個人整晚聽了幾張新CD,吃了兩盎司的魚子醬、樂之餅乾,喝了大量的香檳,儘管用吸管喝香檳對萊姆而言向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刻,在黑暗中,萊姆又想到了音樂,想到這種完全由音調和速度組成的機械化系統,竟然能如此讓人著迷。音樂確實讓萊姆悠然神往,他越是仔細深思,就越肯定這東西並不像它表面那麼神秘。畢竟,他的世界中根深蒂固的觀念是:科學、邏輯和數學。

作一首曲子的感覺是什麼?如果他從事的複健運動最後出現效果的話……他能不能把手放在琴鍵上彈奏一曲呢?當他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透過朦朧的光線,他注意到薩克斯正抬頭看著他的臉。 “你聽說晉升考試的事了嗎?”她問。 他猶豫了一下,才輕輕回答。 “嗯。”今天整個晚上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提起這件事——如果薩克斯想談,她自己會開口說。因此,直到現在這個問題才正式出現。 “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問。 “細節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想這又是一件自私腐化的政府官僚對抗忘情工作的刑事現場警員的故事。是不是這樣?” 她笑了起來。 “差不多了。” “我是親耳偷聽到的,薩克斯。” 馬戲團那邊的音樂聲仍在喧嚷吵鬧,讓人產生了一些複雜情緒。你一面因為被這樂聲打擾而感到生氣,一面又抗拒不了音樂的誘惑。

她又問:“朗對你提過他想替我動用關係的事?打電話到市政府?” 阿米莉亞絕對不會知道,我會囑咐我的人守口如瓶…… 他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的確想這樣做。你也知道朗這個人。” 音樂聲突然停了,緊接而起的是一陣掌聲,接著是有人用麥克風說話的聲音。 薩克斯說:“我聽說他有辦法把整件事擺平,繞過拉莫斯那一關。” “可能吧,他在警界也混了很久了。” 薩克斯再問:“那你怎麼說?” “你認為呢?” “是我在問你。” 萊姆說:“我說不行,我不能讓他這麼做。” “你說不行?” “沒錯。我對他說,你會靠自己的努力獲得晉升,否則寧願不要。” “可惡。”她喃喃地說。 他低頭看著她,突然感到有點兒緊張。難道他判斷錯了?

“我一定要狠狠地罵朗一頓,他根本連這個念頭都不該有。” “他是好意。” 他相信她環抱住他胸膛的手現在抱得更緊了一些。 “萊姆,你怎麼不告訴他,對我來說光明正大比什麼都重要。” “我知道。” “事情可能會更糟。拉莫斯打算讓我停職,也許無薪休息一年。我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麼辦。” “你可以和我一起當顧問。” “萊姆,普通市民不能去現場走格子,我只能悶著頭乖乖坐著,我一定會發瘋的。” 只要你移動,他們就逮不到你…… “我們一定會撐過去的。” “愛你。”她輕聲說。而他的回應是深吸一口她身上的花香味,然後告訴她他也愛她。 “天啊,外面實在太亮了。”她望向窗戶,窗外被馬戲團的探照燈光照得雪亮。 “窗簾怎麼沒了?” “燒掉了,你忘了嗎?” “我以為托馬斯會買新的回來。” “他是想要馬上裝新的,但是太忙了,到處都需要他打點。我叫他先別管這裡,晚點兒再弄。” 薩克斯下了床,找來一條備用床單,把床單掛在窗戶上,頓時遮去了不少外面的光線。她鑽回床上,弓著身子貼緊他,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但林肯·萊姆卻睡不著。他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音樂和用話筒說話的聲音,一個念頭逐漸在他心底成形,趕走了好不容易才來的睡意。很快他便完全清醒,陷入沉思。當然,這個念頭和馬戲團有關。 第二天早上,托馬斯很晚才走進萊姆的臥室,發現他房裡竟然有位訪客。 “嗨!”他對坐在床邊一張椅子上的杰妮亞·威廉姆斯打了個招呼。 “托馬斯。”她起身和他握了握手。 托馬斯只不過出去買個東西,回來時便驚訝地發覺家裡多了一個人。這都得歸功於電腦、環境控制設備和触控操縱系統,才讓萊姆有能力打電話給別人,邀請他們到這裡來,並在他們抵達時開門讓他們進來。 “別一臉驚訝的樣子,”萊姆刻薄地說,“我又不是沒邀請過人來這裡。” “對我來說還真稀罕。” “說不定我是請杰妮亞來面談,打算僱用她來取代你。” “那你何不同時僱用我們兩個算了?多一個人,也好分擔一點兒你的虐待。”他笑著對她說,“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虐待你的。” “我處理過比這更糟的情況。” “你喜歡咖啡還是茶?” 萊姆說:“真抱歉!我的紳士風度到哪兒去了?應該早些把水燒好。” “我想喝咖啡。”杰妮亞說。 “我要威士忌。”萊姆說。在托馬斯抬頭看向時鐘的時候,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一小杯就行,這是為了治病。” “你也得喝咖啡。”看護說,隨即離開了臥室。 在他離開後,萊姆和杰妮亞又聊了一會兒,談論脊椎神經受傷的患者,各種複健運動,以及有助於改善病情的電子刺激治療設備等話題。隨後,一向缺乏耐心的萊姆覺得自己對待客人的禮貌已經做足了,便突然壓低聲音說:“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這問題一直困擾我,但只有你可以幫忙,也希望你能幫忙。” 她睜大眼睛,小心謹慎地看著他。 “我盡力而為。” “能先請你把房門關上嗎?” 這名體態肥胖的女人瞟了房門一眼,才依言起身去把門關好,然後回到座位坐下。 “你和卡拉認識多久了?”他問。 “卡拉?超過一年了,從她把母親送到斯托伊弗桑特療養院開始。” “療養院的費用並不低,沒錯吧?” “非常貴,”杰妮亞說,“費用高得嚇人,不過所有地方都一樣,每家療養院的收費標準都差不多。” “她母親有保險嗎?” “只有健康保險,大部分的錢都是由卡拉付的。”杰妮亞說,而後又馬上補充,“她會盡力付清的。雖然她最近沒有欠費,但以前拖欠過好幾次。” 萊姆緩緩點了點頭。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請你在回答之前先仔細想一想,我希望你能誠實回答。” “這個啊……”這位胖護士低頭看著才剛重新整理過的地板,似乎不太敢肯定地說,“我會盡量配合的。” 下午,羅蘭·貝爾來到萊姆的家中。萊姆播放他從網上買來的戴夫·布魯貝克的爵士鋼琴CD,在優美的琴聲中,他們談起有關安德魯·康斯塔布爾一案的證物。 查爾斯·格雷迪和紐約州首席檢察官已決定把開庭的時間延後,以便再增添幾樁針對這個頑劣分子的控訴——企圖謀殺辯護律師、密謀殺人以及幾宗殺人重罪。由於全案涉及康斯塔布爾、巴恩斯和其他愛國者會成員,因此並不是很容易偵辦。不過,若是有哪位檢察官能讓人信服的話,此人非查爾斯·格雷迪莫屬。格雷迪同時也準備起訴亞瑟·羅塞,打算以殺害巡警拉里·伯克的罪名要求法官判處他死刑。伯克的屍體已在上西區的一條小巷內被人發現,此刻朗·塞林托正在皇后區參加警界為這名殉職警員舉行的隆重葬禮。 阿米莉亞·薩克斯從門口走進來,看起來一臉疲憊。她剛開完一整天的會,和警員慈善協會派來的律師討論她可能被停職的事。她應該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回來的,但萊姆從她臉上的表情判斷,這次商談的結果可能不會太好。 他這裡也有一件事,這是在他和杰妮亞談過之後所引發出來的,雖然他想盡快通知她,卻一直聯繫不上她。然而,現在他也沒時間告訴她了,因為另一位訪客已出現在門口了。 托馬斯帶領愛德華·卡德斯基走進客廳。 “萊姆先生。”他頷首向這位刑事鑑定專家打招呼,然後又向薩克斯點了點頭——雖然他忘了她的名字,接著又和羅蘭·貝爾握手,“我接到你的留言,你說那件案子還有一些重要的事。” 萊姆點點頭。 “今天早上我做了點調查,想到了幾個還沒了結的問題。” “什麼沒了結的問題?”薩克斯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哪裡沒了結,應該說:'不知名'的未了結問題。” 她皺起眉頭,這位製作人也同樣困惑不解。他緊張地說:“該不會……威爾的助手羅塞又從拘留所逃脫了吧?” “不、不,他還好好地待在裡面。” 門鈴又響了。托馬斯消失了一會兒,沒多久卡拉便從門口走進客廳。她環顧四周,頭上的短髮也隨之飛揚。今天她的頭髮換了個顏色,原本的紫色不見了,變成像雀斑一樣的紅色。 “嗨。”她對大家打了個招呼,但一看到卡德斯基,便驚訝地眨了幾下眼睛。 “我要替各位準備喝的嗎?”托馬斯問。 “托馬斯,麻煩你先離開一下,謝謝。” 這位看護瞟了萊姆一眼,但他聽出蘊含在這句話中堅定和困擾並存的語氣,便馬上點點頭離開了客廳。接著,這位刑事鑑識家對卡拉說:“謝謝你來這兒,我只是想再弄清楚和那件案子有關的幾件事。” “沒問題。”她說。 未了結的問題…… 萊姆向大家解釋:“就是那天晚上'魔法師'把救護車開進馬戲團的事。我想弄清楚那時候的幾個細節。” 卡拉點點頭,塗成黑色的指甲輕彈出聲。 “我很樂意幫忙。” “那天晚上的表演原定在八點開始,沒錯吧?”萊姆問卡德斯基。 “是的。” “當羅塞把救護車停在帳篷門口的時候,你因為接受采訪而還沒有趕回來?” “沒錯,我無法準時回來。” 萊姆又轉頭問卡拉。 “而當時你一直待在那裡?” “對啊,我看見那輛救護車開進來,但一開始並沒有起疑心。” “羅塞把救護車停在哪兒了?能描述得精確一點兒嗎?” “是在主看台下面,”她說,“雖不是在正下方,不過已相當接近了。” “不是停在票價最貴的座位區吧?”萊姆問卡德斯基。 “不是。”他回答。 “所以車子是停在最主要的出口——最多觀眾可能由此逃生疏散的地方。” “正是。” 貝爾忍不住問:“林肯,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想問的是:羅塞把救護車停在那裡可以造成最大傷害,不過貴賓席裡的人卻有機會逃生。他怎麼知道應該把車子停在哪個位置呢?” “不知道,”這位製作人回答,“他可能事先去現場勘查過了,才看出那裡是最佳的地點……我的意思是,最有利於他在一旁觀看,又對我們最不利。” “他'可能'事前勘查過了,”萊姆若有所思地說,“但我們已派了警察在那兒站崗,因此他應該不太願意冒險去馬戲團調查吧?” “也對。” “所以,會不會有哪個在'裡面'的人告訴他,要他把車子停在那裡?” “裡面?”卡德斯基問,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是說有人暗中協助他?不會的,我手下沒有人會幹這種事。” “萊姆,”薩克斯說,“你究竟想問什麼?”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又把頭轉向卡拉。 “我是幾點請你去馬戲團那裡找卡德斯基先生的?” “大概是七點十五分吧。” “而你一直待在貴賓席裡?”她點點頭,於是萊姆又說:“離出口很近?” 卡拉又環顧了一下四周,有些尷尬地把雙手擰絞在一起。 “我想,應該是吧。”她看向薩克斯,“他為什麼這麼問?到底怎麼了?” 萊姆主動回答:“卡拉,我這麼問是因為我想起你告訴我的事,有關魔術師在表演時會牽涉到的一些人。魔術師會有站在舞台上直接協助他的助手,也有從觀眾中挑選上來的志願者,此外,他還有其他人——他的暗樁,這些人表面上看起來與魔術師無關,他們會偽裝成劇場的工作人員或台下的觀眾,但實際上卻是替魔術師工作。” 卡德斯基說:“沒錯,很多魔術師都有暗樁。” 萊姆直接面向卡拉,嚴厲地說:“這就是你一直扮演的角色,對不對?” “怎麼回事?”貝爾問,語氣充滿詫異。 卡拉喘著氣,驚訝地拼命搖頭。 “打從一開始,她就替羅塞工作。”萊姆對薩克斯說。 “不會吧!”卡德斯基說,“她怎麼會?” 萊姆繼續說:“她急需一大筆錢,因此羅塞給她五萬美元當報酬。巴爾扎克也參與了這件事。” “卡拉?”薩克斯喃喃地說,“不,我不相信,她不可能這麼做!” “不可能嗎?你對她了解多少?你知道她的真名叫什麼嗎?” “我……”薩克斯一臉困惑地看向卡拉。 “我不知道,”她低聲說,“她從來沒告訴過我。” 這位年輕的女郎拼命搖著頭,但早已淚流滿面。終於,她開口說:“阿米莉亞,我很抱歉……但你們並不知道……巴爾扎克先生和威爾是好朋友。他們一起合作表演多年,威爾在那場大火中受了重傷,他過世後,巴爾扎克先生也崩潰了。羅塞告訴他關於復仇的計劃,巴爾扎克先生便逼我去幫助他。但是,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之前並不知道他打算傷人。巴爾扎克先生說只是想勒索卡德斯基先生,要他為那場火災付出代價。等我發現羅塞殺了人時,已經太遲了,他恐嚇我說如果不繼續幫忙,他就要把我的名字告訴警方,而我會被關在牢裡一輩子,巴爾扎克先生也一樣……”她拭去了臉上的淚水,“我不能讓巴爾扎克先生落到那步田地。” “所以你也是為了師父。”萊姆痛苦地說。 卡拉的眼睛閃過一絲驚慌的神情,突然,她用力推開薩克斯和卡德斯基,拔腿便往門外衝。 “攔住她,羅蘭!”萊姆大叫。 貝爾一個箭步衝上前把她拖倒在地,兩人在客廳的角落裡扭打起來。儘管卡拉很有力氣,但貝爾最後還是銬住了她。他氣喘吁籲地站起來,走到萊姆身邊,拔出腰帶上的摩托羅拉步話機,當著一臉沮喪的薩克斯的面,呼叫總部支援一輛防護最森嚴的囚車準備將這名犯人送到女子拘留所去。 聯絡完畢後,他放下步話機,一臉嫌惡地回到卡拉身旁宣讀她的權利。 萊姆嘆了口氣。 “薩克斯,我本想早點兒告訴你的,又不好在電話裡說。我很希望這不是真的,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和巴爾扎克都是羅塞的同夥,他們騙了我們,就像欺騙他們的觀眾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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