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消失的人

第12章 第十二章

消失的人 杰夫里·迪弗 8422 2018-03-22
第二個命案現場的證物已經送到了,梅爾·庫珀立即把這些證物塑料袋和玻璃瓶排放在萊姆客廳中間的工作台上。 塞林託也已從總局回來,他剛剛就“魔法師”一案開了一個嚴肅的會議。局長和市長都想知道這件案子的細節和偵辦進度,但塞林托卻講不出什麼個細節,也提不出任何進展。 萊姆已接到背景調查報告,奇幻馬戲團那兩位烏克蘭魔術師都沒有前科。而在帳篷前站崗的兩名警員也四處檢查過,回報說並未發現任何線索或可疑活動。 不一會兒,薩克斯走進房間,旁邊跟著舉止穩重的羅蘭·貝爾。當塞林托接獲上級指示要他多增加一位警探加入專案小組時,萊姆便立刻提議找貝爾——他的閱歷和經驗都很豐富,而且又是槍法一流的神槍手,萬一到時與嫌疑犯發生激戰,他可以做薩克斯強力的後援。

貝爾一一與房裡的人打過招呼,但先前沒有人對他提過卡拉。他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她,而卡拉則回答:“我和他一樣,”她用頭指了指萊姆,“也算是顧問。” “很高興認識你。”貝爾說,同時驚訝得直眨著眼睛,看著卡拉漫不經心地同時玩著三枚硬幣,在手指關節間來回翻動。 薩克斯開始與庫珀一起研究證物。萊姆問:“這名死者是誰?” “死者托尼·卡爾沃特,三十二歲,未婚。呃……以他的情況來說,應該是'沒有伴侶'。” “與那位音樂學校學生有什麼關係嗎?” “目前還不知道,”塞林托回答,“貝迪和索爾正在清查這一點。” “他的職業是什麼?”庫珀問。 “百老彙的化妝造型師。” 而第一位被害人是音樂學校的學生,萊姆心想。一個是單身女性,一個是男同性戀,他們的住處和工作領域都差得很遠。造成他們遇害的共同點是什麼呢?他問:“有沒有性用品?”

由於第一個命案現場並無性侵害的跡象,因此萊姆對薩克斯所說的一點兒也不驚訝:“不,除非他帶著記憶回家、上床……而且沉溺於此。”她走到寫字板前,把屍體的數碼照片貼了上去。 萊姆駕著輪椅駛近寫字板,仔細研究這幾張恐怖的照片。 “真是令人噁心的變態。”塞林托罵道,提供了一個毫無建設性的結論。 “使用的武器是什麼?”羅蘭·貝爾問。 “看來像是橫截鋸。”庫珀檢查過幾張傷口特寫照片後說。 不管是在北卡羅來納州或紐約,貝爾都已見過不少類似這樣的屠殺場景,但他還是搖搖頭:“哦,這真是恐怖。” 在萊姆專心研究照片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似乎有某種不規則的嘶嘶聲從附近傳來。他掉轉頭,看見卡拉就站在他身後,那聲音正是她在驚駭之下的呼吸聲。她怔怔地看著卡爾沃特的屍體照片,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抓著頭上的短髮,因受到驚嚇而睜大的眼睛充滿了淚水。她無法止住下頜的顫抖,匆匆轉身離開寫字板。

“你沒事吧……”薩克斯說。 卡拉擺擺手,雙眼緊閉,呼吸異常急促。 萊姆一見到她臉上的表情,便明白她正遭受極大的痛苦已經快到極限。對他來說,這種恐怖是他在刑事案鑑定生涯中所必須承受的,但卻不屬於卡拉的世界。當然,她在舞台上看似也會遭遇一些危難和驚險,不過那都只是幻覺。要一般市民主動來面對這種令人血淋淋的景象,可以說是要求太高;而這對警方來說也是件可恥的事,因為他們迫切需要她的協助,才使她面對這樣的痛苦。然而,萊姆在見到她臉上的驚駭表情后,便知道他們不能再逼她往下深入了。他甚至猜想,或許她馬上就要嘔吐了。 薩克斯想上前扶住她,但被萊姆搖頭制止了。他無聲傳達出的信息是:他知道他們或許會失去這個女孩,他們必須讓她退出。

但是,這次他判斷錯了。 卡拉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潛水員在離開船艇下水之前所做的那樣,然後又轉身看向寫字板,眼中射出堅毅的目光。她已控制住自己,下定決心再度面對這幾張血腥的照片。 在一番仔細觀察後,她才點了點頭。 “PT賽爾比特。”她邊說,邊擦拭了一下眼睛。 “這是人名嗎?”薩克斯問。 卡拉點點頭。 “巴爾扎克先生曾表演過這個人的幾種戲法。他是一九〇〇至一九一〇年間的魔術師,曾做過類似的演出。這個戲法名稱叫'活鋸女郎',和這次命案的情形相同,把人綁住,四肢分開,然後用鋸子鋸開。唯一不同的地方只在於:兇手挑選了一名男性來進行這次表演。”她眨了眨眼睛,驚訝自己竟然會用“表演”這個字眼。 “我的意思是,實施這次犯罪。”

萊姆又問了一樣的問題:“懂得這種戲法的人數有限嗎?” “沒有,這個戲法太出名了,比'消失者'還要著名,只要對魔術史稍有了解的人一定都知道。” 他早已預料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但還是說:“托馬斯,還是把這點寫上去吧。”說完,他又對薩克斯說:“好,現在告訴我們發生在卡爾沃特身上的事。” “被害人似乎打算去上班,便從後門出去——附近鄰居說這是他的習慣。他在走過一條死巷的巷口時,看到了這個……”她指著一個裝在塑料袋中的黑色玩具貓說,“一隻玩具貓。” 卡拉看了玩具貓一眼。 “這是電動的,像機器人一樣,我們把它叫做'假物'。” “假什麼?” “假……物。這是一種道具,用來欺騙觀眾讓他們以為那是真的東西。就像一把沒有刃的刀,或一個內部有暗層的杯子。”

薩克斯按下玩具貓身上的開關,這只假貓便開始走動,不時還發出很像貓叫的喵喵聲。 “被害人一定是看見了這隻貓,才會走過去查看,說不定還以為這隻貓受傷了,”她繼續說,“'魔法師'就是利用這招誘使被害人走入死巷。” “來源可查嗎?”萊姆問庫珀。 “香港新陸公司製造,我查過該公司的網站了,這種玩具的銷售地點在全國有好幾百家。” 萊姆嘆了口氣。看來,“來源過於廣泛,無法追查”已成為這個案子裡最常出現的一句話。 薩克斯又說下去:“於是卡爾沃特走向那隻貓,蹲下查看。而疑犯這時躲在某處,然後……” “是鏡子。”萊姆打斷她的話,轉頭看向卡拉,而卡拉點了點頭。 “魔術師經常利用鏡子,只要把它們放對角度,就能讓藏在鏡子後面的任何人或東西隱形。”

萊姆這時想起來,卡拉工作的那家商店就叫做“煙與鏡”。 “但後來似乎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使被害人有機會逃走,”塞林托接過來說了下去,“接下來就是比較戲劇化的部分了。我們查過九一一的報案錄音,卡爾沃特逃回公寓,回到自己的住處,然後打電話報警。他說攻擊他的人就在屋外,而所有的門都已鎖上了。可就在這時候,電話突然斷了,看來'魔法師'那時已闖入屋內。” “也許是從窗戶進去的……薩克斯,你檢查過消防安全門嗎?” “沒有。至於窗戶,都是從裡面鎖上的。” “好,但你還是應該去搜查一下消防門。”萊姆簡短地說。 “他不會從那裡進來,沒那麼多時間。” “那麼,他一定搶到了被害人家中的鑰匙。”

“鑰匙上沒有他的指紋,”薩克斯說,“只有被害人的。” “他一定有鑰匙。”萊姆堅持。 “不,”卡拉說,“他是自己開鎖進去的。” “不可能,”萊姆說,“也許他以前曾潛入那裡,早已準備好複製的鑰匙。薩克斯,你應該再回去檢查一下,看看他是否……” “鎖是被他用工具打開的,”這位年輕女子固執地說,“這點我敢保證。” 萊姆搖搖頭。 “六十秒的時間能連開兩道鎖?根本不可能。” 卡拉嘆了口氣。 “對不起,但我不得不說,六十秒的時間絕對夠他連開兩道鎖。而且,說不定他花的時間更少。” “好吧,那就先讓我們假設他辦不到,”萊姆不高興地說,“然後……” 卡拉打斷他的話。 “先讓我們假設他辦到了。這點相當重要,絕對不可以遺漏。這個事實可以幫助我們多了解他一點。有個很重要的信息——對他來說,門鎖根本就不在話下。”

萊姆瞄了塞林託一眼,而這位警探立刻說,“我得說,我在盜竊組服務時,逮捕過十幾個慣偷,但他們之中沒有人有這麼快的開鎖速度。” “巴爾扎克先生要我每星期練十個小時的開鎖技術,”卡拉說,“我沒帶工具來,但如果要我做的話,我一樣能在三十秒內打開你的外門,用六十秒打開裡面的門,而且這是在我還沒學會擦揉開鎖的情況下。如果是'魔法師',他可以再把時間縮短一半以上。我知道你們喜歡講證據,什麼事都得看證物,但如果你要阿米莉亞回去搜索根本不存在的東西,那隻是白白浪費時間而已。” “你確定?”塞林托問。 “百分之百。” 薩克斯瞟了萊姆一眼。他極不情願地接受了卡拉的假設——但拋開工作不談,他倒是很高興看到這個女孩的勇氣,這非常有助於改善她初見萊姆時的“那種表情”和“那種笑容”。他點點頭,對托馬斯說:“好吧,把這點寫在表格上,就寫我們這位先生開鎖技巧嫻熟。”

薩克斯繼續說:“現場找不到'魔法師'用來擊昏被害人的武器。從死者頭上的鈍器外傷判斷,嫌疑犯使用的可能是鐵管,而且已被他帶離了現場。” 指紋採集的結果送來了。從命案現場死者陳屍處以及“魔法師”有可能觸摸過的地方,一共採集到八十九枚指紋,但萊姆湊近一看,立即發現其中一些指紋的樣子很奇怪。他知道那是嫌疑犯的指套造成的,便懶得再去研究其餘的指紋了。 他們把重點轉到薩克斯從現場蒐集回來的證物上,結果找出微量的礦物油,與早上音樂學校的現場一樣。此外,他們還發現更多的橡膠、化妝品和藻膠。 第五分局的姓關的警探打電話來,說他們已搜索過卡爾沃特住處附近的所有垃圾箱,但沒發現嫌疑犯換裝所用的道具或殺人凶器。萊姆謝過他,請他繼續搜查。這位警探雖然答應了,但敷衍的口氣讓萊姆知道,搜查就到此為止了。 萊姆問薩克斯:“你說他弄碎了卡爾沃特的手錶?” “是的。手錶停在正午,只超過幾秒而已。” “上一個被害人遇害的時間是八點,看來,他是在按照時間表進行。說不定,今天下午四點鐘就會出現第三名被害人。” 現在只剩不到三個小時了。 庫珀說:“鏡子這方面也沒有線索。查不出生產廠家——看來他是從鏡框上取下來的。鏡子上面有一些真正的指紋,可是有些被疑犯的指套痕跡蓋住了,因此我猜這些指紋應該是出售這面鏡子的店員或製造商留下的。不過,我還是會把它們全部輸進指紋自動識別系統做比對。” “我還找到一雙鞋子。”薩克斯說,一邊從板條箱裡取出了一個塑料袋。 “是他的嗎?” “大概是吧。這雙鞋和我們在音樂學校發現的鞋印一樣,都是愛步牌,而且同樣是十號。” “奇怪,他為什麼故意把鞋子留下來?”塞林托納悶道。 萊姆猜道:“也許他認為我們已經知道他在第一個現場穿的是愛步牌鞋子,如果他扮成老太太還穿著這雙鞋,恐怕就會被趕至現場的警員識破。” 梅爾·庫珀說:“我們從這雙鞋的鞋面、鞋底和鞋尖的鋸齒凹痕處採下不少痕跡證物。”他打開一個袋子,把裡面的物質全倒了出來。 “還真不少呢。”他淡淡地說了一聲,隨即俯身開始仔細檢視這堆東西。 雖然這僅僅是一小堆殘渣雜質,但對刑事鑑定人員而言,卻大得像座山一樣,裡面可能富含大量信息。 “梅爾,放大出來看,”萊姆說,“我們一起看看裡頭到底有什麼。” 儘管科學儀器日新月異,但在刑事實驗室中,最常使用的工具就是顯微鏡。而且從理論上而言,現代的顯微鏡與十六世紀荷蘭人發明的那台簡陋的黃銅座顯微鏡比起來,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萊姆擁有一台老舊的掃描式電子顯微鏡,但現在已很少用了。他客廳臨時搭建的實驗室裡另有兩台顯微鏡。其中一台是德國萊茨公司的複合式偏光顯微鏡,這台型號雖舊,卻是萊姆最信賴的設備。這種顯微鏡有三個觀察孔——在觀察者使用的雙眼接目鏡中央,另有一個拍攝鏡頭。 第二台是庫珀現在正在使用的立體顯微鏡,是他先前用來檢驗在第一個命案現場找到的纖維所使用的工具。與其他顯微鏡比起來,這台顯微鏡的倍率並不高,只適合用來檢驗三維的物體,例如昆蟲、植物和礦物等。 電腦顯示器上出現了顯微鏡下的影像,這是供萊姆和其他專案小組成員一起觀看的。 如果是剛接觸刑事鑑定科學的學生,一定會馬上把顯微鏡調到最高倍率,將證物放至最大。但根據實踐經驗,最適當的檢視倍率其實並不是很高。庫珀一開始只放大四倍,接著才調成放大三十倍。 “啊,焦點對準一點,對準一點。”萊姆叫道。 庫珀調整接目鏡上的高倍旋鈕,顯示器上的影像便立即變得清晰了。 “好了,就這樣移動吧。”萊姆說。 庫珀調整顯微鏡台上的控制鈕,移動載玻片鏡台。他輕輕轉動,顯示器上便有數百個各種形狀的物體慢慢掠過,有些色澤極暗,有些呈紅色或綠色,有些是半透明的。萊姆總有一種感覺,每當他透過顯微鏡的接目鏡觀察時,他會覺得自己就像個偷窺狂,因窺視這未知的世界而興奮不已。 而且,這個世界尚有許多事物有待探索。 “裡面有毛髮,”萊姆說,“是動物的。”他從毛髮上的鱗片數量上得出這個結論。 “什麼動物?”薩克斯問。 “是狗,我肯定。”庫珀先回答了,而萊姆的意見也與他一致。庫珀立即上網,不一會兒,便從紐約市警局的資料庫中調出動物毛髮的影像檔案。 “有兩個品種符合……不對,有三種。一種是毛髮長度中等的品種,例如德國牧羊犬或瑪利諾犬。另外還有兩種長毛品種,英國牧羊犬和伯瑞犬。”庫珀把顯示器上的影像固定了,所有人便看見一團略帶棕色紋理的棒狀和管狀物。 “那個長長的東西是什麼?”塞林托問。 “是纖維嗎?”薩克斯猜測。 萊姆看向塞林託說的那個東西。 “是乾草,或某種植物,但其他東西我就認不出來了。梅爾,用氣相色譜分析儀檢驗一下。” 沒多久,氣相色譜分析儀便完成化驗結果,機器顯示器上出現一張圖表,裡面列有各項分析出來的物質:膽色素、糞膽素、尿膽素、吲哚、硝酸鹽、糞臭素、硫醇、硫化氫。 “啊!” “啊?”塞林托問,“你說'啊'是什麼意思?” “指令,顯微鏡一號。” 顯示器又換回剛才的影像。 “這很明顯……死了的細菌、半消化的纖維與野草。這是狗屎!哦,抱歉我說了粗話,”他語帶譏諷地說,“這是狗的糞便。看來,我們這位疑犯踩到他不該踩的東西了。” 這是令人興奮的發現。毛髮和糞便都是典型的優良物證,只要他們在某個嫌疑人身上,某個特定地點或某輛車上找到同樣的痕跡,那麼就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就是“魔法師”或他曾經接觸過的地方。 聯邦調查局的自動指紋辨識系統已將報告送回,那塊遺留在現場小巷鏡子上的指紋全都沒有與之相符的比對,但這早已是眾人預料中的事。 “現場還有什麼東西?”萊姆問。 “沒了,”薩克斯說,“就這些。” 在萊姆重新瀏覽一遍證物表的時候,樓下的門鈴響了,托馬斯前去應門。不一會兒,他帶了一位穿制服的警員進來。和許多第一次走進這位傳說中的林肯·萊姆隱居之地的年輕人一樣,這名警員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不敢踏入室內。 “我想找貝爾警探,他們說他到這裡來了。” “我就是。”貝爾說。 “這是查爾斯·格雷迪辦公室盜竊案的現場鑑定報告。” “謝謝你,小子。”貝爾接過公文袋,朝他點了點頭。這位年輕人緊張地看了林肯·萊姆一眼,便趕緊轉身離開了。 貝爾抽出報告翻了一下,卻聳了聳肩:“這不是我的專業。嘿,林肯,有沒有空幫我看一下?” “沒問題,羅蘭,”萊姆說,“你把訂書釘拆下來,文件放在那邊那台翻頁機上,托馬斯會幫你的。這是什麼案子?是和安德魯·康斯塔布爾有關的案子嗎?” “是的。”他把查爾斯·格雷迪辦公室遭竊的事告訴萊姆。當看護托馬斯把這份現場鑑定報告放在架子上後,萊姆便把輪椅駛至翻頁機前。他很仔細地看了第一頁,然後才說:“指令,翻頁。”接著又繼續看下去。 嫌疑犯侵入的方式很簡單,他在走廊上打碎了辦公室大門上的玻璃,然後伸手進去打開了門鎖,至於那扇介於秘書辦公室和檢察官個人辦公室之間的木門,由於門上有兩個鎖,再加上木門相當厚重,因此竊賊無法闖入。 現場鑑定小組的取證人員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在秘書辦公室的桌面及其附近,他們找到了一些纖維。不過,報告上只註明了它的顏色——大部分是白色,少部分是黑色,而只有一根是紅的——除此之外便無其他描述了。此外,他們還找到兩塊微小的金箔碎片。 警方判斷竊賊闖入的時間是在清潔工打掃完畢之後,因此這些纖維應該不是格雷迪的秘書或其他在白天正常進入這間辦公室的人留下的。現場鑑定組判斷,這些纖維極有可能來自嫌疑犯。 萊姆讀完了最後一頁。 “就這樣?”他問。 “看來是。”貝爾回答。 萊姆嘀咕了一聲,然後說:“指令,電話,撥號佩雷蒂,逗號,文森特。” 佩雷蒂當年是由萊姆親自錄取進入現場鑑定小組的,當時萊姆認為他在刑事鑑定上極具有天分。但事實證明,他更傑出的地方在於比刑事鑑定更深奧難懂的警察局內部的政治藝術,這點與總是喜歡身先士卒親臨命案現場的萊姆完全不同。在萊姆因傷退休後,佩雷蒂便接任了偵查資源組組長的職務。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佩雷蒂接起電話便說:“林肯,你好嗎?” “很好。文森特,我……” “你在忙'魔法師'那個案子,對吧?進展如何?” “仍在進行中。我打電話來是有別的事。現在羅蘭·貝爾在我這裡,我剛拿到格雷迪辦公室遭人侵入一案的報告……” “哦,那是與安德魯·康斯塔布爾一案有關的案子。沒錯,那件案子與格雷迪的安全有關。你有什麼事要我做嗎?” “我正在看這份報告,但這份報告只是初步的。我需要更多信息。鑑定小組在現場找到一些纖維,我想知道這些纖維的成分、長度、直徑、色溫、所用染料,以及正確的數量。” “等等,我去拿筆。”過了一會兒,他說,“好了,請講。” “我還需要地板上所有腳印的靜電採樣照片,需要知道在秘書辦公桌、櫃子和書架上的所有東西。我想知道在所有表面、抽屜和牆上的東西,想知道它們確切的位置。” “所有疑犯觸摸過的東西?好,我想應該沒問題。我會……” “不對,文森特,是辦公室的所有東西,在裡面的'一切'東西。紙夾、那位秘書孩子的照片、放在最上層抽屜裡的模型。我才不管疑犯到底有沒有觸摸過。” 這些話令佩雷蒂有些不高興了,但他還是說:“我會找人照你的話做。” 萊姆想不通為什麼佩雷蒂不親自去做,如果是他,即使他身為偵查資源組的組長,也一定會立刻親自去把這些事情都完成。 但現在他的身份只是顧問,對偵查資源組的影響力已極為有限。 “謝謝你,文森特。” “別客氣。”電話那端的男人冷冷地說。 電話掛斷後,萊姆對貝爾說:“目前我幫不上什麼忙,羅蘭,除非有更多的資料。” 他又看了一眼報告。纖維和烏合之眾……謎題。但在這個時刻,他們必須把重點放在另一個人身上。萊姆自身尚且面臨許多待解的謎題,而且時間已經不夠用了。那兩隻被踩碎的手錶停住的時間就寫在證物表上,提醒他——在“魔法師”找到下一位被害者前,他們只剩下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了。 音樂學校命案現場 ·嫌疑犯外貌描述:棕髮、假鬍子、無明顯特徵。年約五十歲,中等身材,左手無名指和小指粘連在一起。能快速換裝扮成年老、禿頭的清潔工。 ·殺人動機不明。 ·被害人:斯維特蘭娜·拉斯尼訶夫。 ·音樂學校全日制學生。 ·正在調查其家庭、朋友、同學及同事關係,尋找可能的線索。 ·無男友、無已知仇人。兼職工作為在兒童生日聚會上表演。 ·附有揚聲器的電路板。 ·已送至聯邦調查局紐約辦事處實驗室檢驗。 ·數碼錄音器,可能錄有嫌疑犯的聲音。所有資料都已被銷毀。 ·錄音器是一種“秘密裝置”,是自製物品。 ·使用舊式手銬銬住被害人。 ·德比式手銬,曾被蘇格蘭場使用。已派人前往新奧爾良的胡迪尼博物館查訪。 ·被害人的手錶被破壞,指針正好停在上午八點。 ·棉線,用來綁住折疊椅。樣式普通,來源無法追查。 ·爆竹,用來製造槍聲效果。已毀壞。 ·來源過於廣泛,無法追查。 ·保險絲,型號普通。 ·來源過於廣泛,無法追查。 ·現場警員匯報遇到強烈閃光。未發現可追查物品。 ·閃光棉或閃光紙。 ·來源過於廣泛,無法追查。 ·疑犯鞋子:十號愛步牌。 ·絲質纖維,染成灰色,經過打磨去光處理。 ·從快速變裝的清潔工服裝上掉落。 ·疑犯可能戴棕色假髮。 ·紅山核桃樹和梅衣屬地衣,主要生長地點均為中央公園。 ·泥土中含有不尋常的礦物油。已送至聯邦調查局化驗。 ·黑色絲質布,72×48英寸,用於遮蓋,無法追查來源。 ·魔術師經常使用這種黑布。 ·手上戴套子以掩蓋指紋。 ·魔術師用的指套。 ·橡膠痕跡,蓖麻油,化妝品。 ·舞台化妝用品。 ·藻膠痕跡。 ·用來鑄造橡膠“裝備”。 ·兇手武器:白色絲織繩索,有黑色絲質內芯。 ·繩索為魔術演出之用。可變色。無法追查來源。 ·特殊繩結。 ·已送至聯邦調查局及海事博物館——目前尚無進一步消息。 ·胡迪尼表演使用的繩結,實際上無法解開。 ·在門房登記簿上使用隱形墨水。 東村命案現場 ·第二號被害人:托尼·卡爾沃特。 ·劇院化妝造型師。 ·無已知仇人。 ·與第一位被害人無明顯關係。 ·無明顯殺人動機。 ·死因: ·頭部鈍器外傷致命,死後屍體被鋸成兩半。 ·疑犯扮成七十幾歲老婦人逃亡。正在鄰近地區進行搜索,尋找疑犯丟棄的衣服和其他證物。 ·尚未有發現。 ·手錶被破壞,時間停在正午十二點。 ·固定模式?下一位被害人可能在下午四點遇害。 ·疑犯躲藏在鏡子後面。鏡子無法追查來源。指紋已送聯邦調查局。 ·無相符比對。 ·使用玩具貓(假物)以引誘被害人進入死巷。玩具無法追查來源。 ·再次發現礦物油,與第一個現場相同。等待聯邦調查局的化驗報告。 ·再次發現來自指套的橡膠和化妝品。 ·再次發現藻膠。 ·愛步牌鞋子被遺留在現場。 ·鞋上有狗毛,可能為三種犬類。鞋子上有糞便。 魔法師描述 ·嫌疑犯會利用誤導來對付被害人和逃避警方追捕。 ·生理誤導(轉移注意力)。 ·心理誤導(消除懷疑心)。 ·逃離音樂學校方式近似“消失的人”戲法。過於普通無法追查。 ·嫌疑犯身份很可能是魔術師。 ·手部技法熟練。 ·也懂得變換術(快速變裝)。使用容易脫下的衣物,尼龍和絲質布料,光頭頭套,指套和其他橡膠裝備。可能為任何年紀、性別與人種。 ·卡爾沃特之死是賽爾比特的“活鋸女郎”戲法。 ·精通開鎖技巧(可能掌握“擦揉開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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