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消失的人

第2章 第二章

消失的人 杰夫里·迪弗 7230 2018-03-22
“他在聽音樂。” “我沒聽,是這段音樂剛好在播放。僅此而已。” “音樂?呵呵。”朗·塞林托咕噥道,他剛剛才走進林肯·萊姆的臥室,“這還真巧啊。” “他最近突然對爵士樂感興趣了。”托馬斯對這位挺著啤酒肚的探員說,“說實話,這可讓我大吃一驚。” “我說過了,”林肯·萊姆固執地說,“我在工作,而音響剛好播出這段旋律,成了背景音樂。你剛才說的'真巧'是什麼意思?” 身穿白襯衫、棕色長褲,打了一條紫色領帶的托馬斯朝萊姆床前的液晶顯示器扭了扭頭,說:“不是這樣的,他根本沒在工作,除非你覺得花一小時盯著同一頁紙也算是工作的話。他怎麼不讓我做這種工作呢?” “指令,翻頁。”電腦辨識出萊姆的聲音,立即接受指示,將顯示器上的《刑事科學期刊》翻了一頁。萊姆仍嘴硬地對托馬斯說:“好,不然你來考考我這篇文章,問問我最近在歐洲的恐怖分子實驗室中發現的五種劇毒物質。你敢下注和我打賭嗎?”

“我才不呢,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忙。”看護托馬斯回答,意思是萊姆該做治療了。像林肯·萊姆這樣四肢癱瘓的病人,每天都必須在看護的協助下進行各種不同的身體機能活動。 “過幾分鐘再做吧。”刑事鑑定學家萊姆說。此時的背景音樂正好是一段充滿活力的爵士樂喇叭獨奏。 “不行,現在就做。朗,抱歉必須讓你先等一會兒了。” “沒問題。”大個子塞林托回答,旋即走出萊姆這間位於中央公園西面獨幢住宅二層的臥室,輕輕關上了房門。 林肯·萊姆聽著音樂,讓托馬斯熟練地幫他進行每日例行的身體機能活動,心中卻納悶剛才塞林託所說的話:真巧? 五分鐘後,托馬斯開門讓塞林托進來。 “你要咖啡嗎?” “好的,來一杯吧。媽的,今天是星期六,可我還得一大早就起來工作。”

看護離開了臥室。 “林肯,我看起來如何?”這位中年探員問,同時在林肯·萊姆面前轉了一圈。他身上還是穿著那件已成為他招牌行頭的灰色西裝,而且彷彿永遠是用皺巴巴的布料製成的。 “時裝表演嗎?”萊姆問。 真巧? 接著,他的心思又飄回了那張CD。一個人怎麼可能把喇叭吹得這麼柔和?金屬樂器怎麼可能發出這種聲音? 探員繼續說:“我減掉了十六磅,是雷切爾要我減的。脂肪是最大的問題,只要控制住脂肪,你就會驚訝地發覺居然能減輕這麼多磅。” “脂肪,沒錯,這點大家都知道。朗,你……”他的意思是要他快說重點。 “有件詭異的案子。就在半小時前,離這裡不遠的一所音樂學校裡發現了一具屍體。這案子是我負責的,所以我才來這裡想請你幫個忙。”

音樂學校。而我剛好在聽音樂。這算哪門子的狗屁巧合。 塞林托描述了一下案情。 “一名學生被殺害,疑犯來不及離開現場,差點被捕,但後來他卻從某個暗門離開,沒人找得到他。” 音樂是數理性的,身為科學家的萊姆很清楚這一點。音樂有邏輯性,有完美的結構。同時,他還認為,音樂是無限的,能譜出無限多的曲子。對音樂創作者來說,永遠也不會覺得無聊。他也想知道,音樂是怎麼被創作出來的。萊姆很清楚自己沒什麼創造力,儘管他在十一二歲的時候也上過鋼琴課,而且還暗戀過教鋼琴的奧斯本小姐,但鋼琴卻學得一團糟。他對這種樂器最美好的回憶,竟是在某次科學展覽會中,他利用鋼琴的共鳴弦作為振動儀,拍攝出頻閃觀測照片。 “你在聽我說話嗎,林肯?”

“有案子,你剛才說過了,有點奇怪。” 塞林托又講了一些細節,漸漸引起了萊姆的注意。 “那里肯定另有出口,但無論是學校的人還是我們的警員都找不到,不知道兇手是怎麼逃走的。” “現場情況如何?” “很完整,已經封鎖起來了。能請阿米莉亞過去看看嗎?” 萊姆瞄了時鐘一眼。 “她至少還得再忙二十分鐘。” “沒問題。”塞林託說,拍了拍肚皮,彷彿在尋找他那已經失去的體重。 “我會用呼叫器找她。” “暫時別乾擾她。” “怎麼了?她在幹什麼?” “哦,當然是危險的事。”萊姆說,注意力又回到輕柔圓潤的喇叭獨奏上。 “還會有什麼呢?” 她的臉緊貼在貧民公寓的磚牆上,聞到一股潮濕的磚頭味兒。

她手心冒汗,火紅色的頭髮上扣著淺灰色的警帽,頭皮癢得難受。她一動不動,此時,一位穿著制服的警員悄悄來到她身旁,和她一樣把臉貼在磚牆上。 “好了,現在的情況是……”這個男人邊說邊向他們的右方扭了扭頭。他解釋說,貧民公寓前方轉過去是一片空地,嫌疑犯的汽車就停在空地上。幾分鐘前,在經過一場高速追逐賽后,嫌疑犯駕車逃到這裡,把車停在空地上。 “那輛車還能開嗎?”阿米莉亞·薩克斯問。 “不行了。它撞上一輛垃圾車,已經不能動了。嫌疑犯共有三名。他們想跑,被我們抓住一個。一名嫌疑犯還留在車上,他持有某種長管獵槍,已開槍打傷了我們一名巡警。” “嚴重嗎?” “皮肉傷而已。” “對方的火力已經被制住了?”

“沒有。他的火力能突破包圍圈,射進西面的樓裡。” “第三個嫌疑犯呢?” 警員嘆了口氣:“媽的,那傢伙跑進了這幢房子的一層。”他朝他們緊靠著的那幢貧民公寓點了點頭,“現在是僵持階段。他抓了一個人質——一名懷孕的婦女。” 薩克斯仔細想著這些信息,同時把身體重心換到另一隻腳,以減輕膝關節發炎所造成的疼痛。該死,還真疼。她掃了一眼這名警員胸前的名牌。 “威爾金斯,挾持人質的嫌疑犯用什麼武器?” “手槍,型號不明。” “我們的人在哪裡?” 年輕警員指向空地後方,那裡有兩名警員躲在一堵牆後面。 “還有另外兩個在屋子的正前方。” “呼叫特勤小組支援了嗎?” “不知道。剛才嫌疑犯開槍的時候,我的步話機不小心掉了。”

“你穿防彈衣了嗎?” “沒有。我之前正在路上巡邏……現在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她打開自己的摩托羅拉步話機,轉到某個特定的頻道。 “刑事現場鑑定組五八八五號警員呼叫指揮中心。” 不久對方有了回應:“我是隊長七十四號,請說。” “十點十三分,德蘭西街六〇五號東側空地,有警員受傷,需要支援,請出動緊急醫療和特勤小組。嫌疑犯共兩名,都有武器,挾持了一名人質。我們還需要談判專家。” “收到,五八八五號。需要直升機監控嗎?” “不用,七十四號。一名嫌疑犯持有火力強大的長槍,直升機恐怕會成為靶子。” “支援小組將會盡快趕到。不過現在特勤局封鎖了半個下城,因為副總統要從肯尼迪機場進城。支援小組可能會耽擱一段時間,請你暫時先自行判斷控制現場情況。完畢。”

“收到,完畢。” 副總統,她心想,下次別想我會投票給你。 威爾金斯搖著頭說:“談判專家根本無法接近這幢公寓,別忘了外面還有一個嫌疑犯在車上。” “這事由我來處理。”薩克斯回答。 薩克斯慢慢移到公寓的一角,瞄向空地上的那輛車。那是一輛廉價的低底盤汽車,車頭撞毀在一台垃圾車上,幾個車門洞開,一眼就能看見車裡那個端著長槍的瘦削男子。 由我來處理…… 她高聲喊道:“車上的,你已經被包圍了。如果再不把槍放下,我們就馬上開火。快!” 他猛然轉身,用長槍向她瞄準。她立即壓低身子,蹲在掩體後。她拿起步話機,呼叫躲在空地後方牆壁後的那兩名警員。 “車上有人質嗎?” “沒有。” “確定嗎?”

“完全確定。”警員回答,“剛才他開槍之前,我們都看清楚了。” “好。你那裡能開槍嗎?” “也許能穿過門射擊。” “不,別盲目開槍。移動一下找個好位置吧,但要確保一路都在有掩護物的前提下行進。” “明白。” 她看見那兩個人移往側面的位置。一會兒後,其中一名警員說:“我抵達射擊位置了,現在要開槍嗎?” “先待命。”說完,她又高聲喊,“車上拿長槍的那個,你還有十秒鐘時間,時間一到我們就會開槍。放下武器,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說完,她又用西班牙語喊了一遍。 “去你媽的。” 她知道他聽見她說的話了。 “十秒鐘,”她喊道,“開始倒數。” 接著,她通過步話機對那兩名警員說:“給他二十秒,然後就可以開槍了。”

快到十秒的時候,車裡的那個人把槍一丟,站了出來,雙手高舉過頭。 “別開槍!別開槍!” “把手伸直,走到這邊的屋角。你的手只要敢稍微放低一點,就馬上會被擊中。” 這個嫌疑犯一走到屋角,威爾金斯便立刻銬住了他,搜他的身。薩克斯彎下身子,對被捕的嫌疑犯說:“裡面那傢伙,他是誰?” “我幹嗎要告訴你……” “你當然要告訴我。因為萬一我們殺了他——我們馬上就要這麼做,你就會背上謀殺的重罪。你說,這個人值得你在監獄蹲上四十五年嗎?” 這個男人嘆了口氣。 “說,”她厲聲說道,“姓名、住址、家庭狀況,他平常晚餐愛吃什麼,他媽媽叫什麼名字,他有沒有親戚住在附近……什麼事都可以講,我敢說,絕對會有幫助。” 這個男人嘆了口氣開始說了,薩克斯拿出紙筆匆匆記下重點。 步話機傳出呼叫聲。人質談判專家和特勤小組的人已經抵達這幢公寓的正前方。薩克斯把剛剛寫好的紙條遞給威爾金斯:“把這張便條拿給談判專家。” 接著,她對這名已被制伏的嫌疑犯宣讀法律權利,同時心中暗想:剛才處理現場的方式是最理想的嗎?她是否讓同事的性命無謂地暴露於危險之下?她是否應該先去查看受傷警員的傷勢? 五分鐘後,值勤隊長從屋角走來,微笑說:“嫌疑犯已釋放了那名婦女,沒有人受傷。我們一共逮到三名嫌疑犯,那名女警的傷勢也不嚴重,只是一點擦傷而已。” 一位戴著警帽的金發女警也走來加入他們。 “嘿,你們看,我們還得到一點獎品。”她舉起兩個袋子,其中一個裝滿白粉,另一個則裝有吸管和一些吸毒用的工具。 隊長端詳著這兩包東西,讚許地點了點頭。但薩克斯卻問:“這是他們車上的東西嗎?” “不,我是在對街的一輛福特車裡查到的。車主是目擊者,我本來想問他一些事情,但他一看到我就冒汗,一副緊張不安的樣子,於是我就搜查了他的車。” “那輛車停在哪裡?”薩克斯又問。 “在他自己的車庫裡。” “你申請搜查令了嗎?” “沒有。我說過了,是因為他的神情看起來很可疑,我才留意到他車上的袋子。這是正當執勤。” “不。”薩克斯搖搖頭說,“這是非法搜查。” “非法?我們上星期也攔過一輛超速的車,在那個人的車後座發現一公斤大麻。我們當即將他逮捕,完全沒有問題。” “這次和在街頭執勤不同。車輛行駛在公路上時,車主所能要求的隱私權較低,只要你有正當理由就能進行搜索和逮捕。但是,當車輛停在私人產業上時,就算你看見了毒品,也必須先申請搜查令。” “這太荒唐了。”這位女警辯駁說,“他車上有十盎司的純可卡因。他根本就是個毒販子。緝毒組的人要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佈線才能逮到一個像他這樣的人。” 值勤隊長對薩克斯說:“你確定你說的沒錯嗎?” “確定。” “有什麼建議?” 薩克斯說:“把毒品沒收,先警告那個疑犯再放他走,然後把他的車牌號碼和資料交給緝毒組處理。”接著,她看著這名金發女警說,“至於你,最好再去進修一下關於搜索和逮捕的法律課程。” 金發女警似乎還有話要說,但薩克斯已把注意力移開了。她看向那片空地,看著嫌疑犯那輛撞上垃圾車的廉價汽車。她瞇起眼睛,仔細端詳。 “警官,你……”隊長也開口了。 但她不理他,徑自問威爾金斯:“你說嫌疑犯一共有三名?” “沒錯。” “你怎麼知道的?” “這是被他們打劫的那家珠寶店的店員描述的。” 她立刻拔出格洛克手槍,躍入了空地。 “看看那輛車的車門!”她厲聲說。 “天哪。”威爾金斯喃喃地說。 那輛車的四個車門全都是打開的。顯然從車裡衝出的嫌疑犯至少有四名。 她採取蹲姿,目光掃過整片空地,然後舉起手槍,指向空地附近唯一可能躲人的地方:垃圾車後面的一條死胡同。 “對方有武器!”她幾乎在見到人影的同時便喊了出來。 附近的人全都蹲下了,一名穿著T恤的壯漢拏著散彈槍衝出空地,拔腿便朝街上狂奔。 嫌疑犯一離開藏身地,薩克斯的格洛克手槍便瞄準了這個男人的胸口。 “放下武器!”她命令。 他猶豫了一下,露出了笑容,把散彈槍口轉向那群警員。 她立即把格洛克手槍往前一推。同時,聲調愉快地說:“砰、砰……我打中你了。” 持散彈槍的男人停住腳步,笑了起來。他連搖了幾下頭,對薩克斯表示欽佩:“真厲害,我以為我騙過你了。”他把槍扛在肩上,走向那群躲在貧民公寓旁的警察。剛才那名坐在車上的“嫌疑犯”在這個時候也轉過身,好讓威爾金斯打開鎖住他的手銬。 先前的“人質”是由一名拉丁裔女警假扮的,她根本沒有懷孕,而且還是薩克斯認識多年的朋友。她也走了過來,朝薩克斯的背上拍了一下:“幹得好,阿米莉亞,你救了我的小命。” 儘管薩克斯對自己剛才的表現也很滿意,但她卻仍保持嚴肅的表情,就像一位剛剛考完一項重要考試的學生。 事實上,剛才發生的整個事件,也的確是一次相當重要的考試。 阿米莉亞·薩克斯正在向一個新目標努力。她的父親赫爾曼也是警察,一位持槍值勤的巡警,而且一輩子都待在巡警隊裡。薩克斯現在已達到和他一樣的級別,在她調回局裡晉升之前,或許還會在這個級別上停留好幾年。然而,在“九一一”事件發生後,她打算為這座城市多做一點事。於是她提出申請,參加晉升為調查警司的考試。 沒有任何機構的執法人員像紐約市警察局刑偵隊的探員一樣,必鬚麵對這個大城市如此龐雜的犯罪挑戰。該隊的傳統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紀八十年代刑偵隊成立之初,首任隊長為托馬斯·伯恩斯,是個出了名的執著又聰明的警探。伯恩斯有這樣幾個打擊犯罪的法寶:威嚇、不屈不撓的精神和過人的推理能力——他曾經僅僅靠著掉在犯罪現場一條絲帶上的細小纖維,追踪溯源,破獲了一個大盜竊集團。在伯恩斯的強勢領導下,刑偵隊的每個警探都成了傳奇般的英雄人物。他們一如當年勇闖西部蠻荒之地的警長,奇蹟般地大大降低了紐約市的犯罪行為。 赫爾曼·薩克斯愛好收藏與警界有關的紀念品,而在他過世前不久,他才把自己最心愛的一個寶貝送給女兒——一個伯恩斯當年破案時所用過的筆記本。薩克斯小時候,只要她母親一不在身邊,父親便會拿出這本筆記,朗讀幾頁字跡尚能辨識的內容,然後兩人一起據此編出一個案子。 一八八三年十月十二日。找到另一條腿了!就在五號區的一個煤炭箱裡。真希望能馬上拿到卡頓·威廉姆斯的供詞。 儘管刑偵隊聲名顯赫,而且待遇頗高,但奇怪的是,和紐約市警察局的其他部門比起來,女性在刑偵隊升職的機率似乎特別高。如果說托馬斯·伯恩斯是男探員的代表性人物,那麼瑪麗·尚萊就可稱得上是女探員的典範——她是薩克斯最崇拜的英雄之一。瑪麗·尚萊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縱橫於警界,是個強悍、永不服輸的警察。她曾說過:“既然你有槍,那就好好用它。”她辦案時也正是這麼做的。她在中城打擊犯罪多年,最後以一級探員的身份退休。 無論如何,薩克斯不是只想做個警探而已。警探只是一種工作,而她還想要擁有官階。紐約市警察局和所有警察機構一樣,基層警員想升為警探必須先積累功績和工齡。而要成為調查警司,則必須經過三個有難度的測試:筆試、口試以及實戰考量——用模擬案件測試受測人處於交火狀態下的應變管理技巧和組織聯絡能力。而這正是薩克斯剛剛參加的測驗。 剛才那個說話溫和的隊長是資深警員,長得有點像影星勞倫斯·菲什伯恩。他是這次測試的主考官,負責在整個測驗進行中為薩克斯的表現評分。 “好了,警官,”他說,“我們會寫好測試報告,附在你的審核資料中。不過,我可以非正式地先透露一點給你。”他看了一下手中的筆記本,“你對市民和警員同事的威脅評估判斷十分正確,呼叫尋求支援的時機也非常適當。你的警力部署讓嫌疑犯找不到機會從火力牽制中逃脫,而且也把同事暴露於敵人火力之下的危險降至最低。你堅持合法搜查的行為是對的。還有,你會從已被逮捕的疑犯口中問出相關信息,交給談判專家參考,這做得相當不錯。我們本來沒有把這一點列進測驗項目,但以後會加進去的。最後,坦白地說,我們根本沒想到你竟然會發現還有第四名嫌疑犯躲藏在現場,按照原來的計劃,我們是要讓他突然現身,開槍射傷威爾金斯警員,以此來測驗你同時搶救同事並組織人員逮捕重罪疑犯的能力。” 他結束官方正式用語,微笑著說:“結果你居然射死了這個混蛋。” 砰、砰。 他接著又問:“你已經考完筆試和口試了吧?” “是的,長官,成績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 “我這個部門也會馬上完成評估報告,送交評審會參考。現在你可以走了。” “是,長官。” 此時,剛才那個扮演最後一名嫌疑犯——持散彈槍的那個——的警察走了過來。他是個相當英俊的意大利人,他的家族也許已在布魯克林碼頭區住了半個世紀了。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個人身上的肌肉像拳擊手一樣結實,下巴和臉頰佈滿黑色短胡楂,線條漂亮的屁股上插著一把大口徑的鉻合金手槍。他的笑容充滿自信,使薩克斯不禁猜想,這傢伙可能會用那把發亮的手槍當鏡子,對著它刮鬍子。 “我有話非告訴你不可……我幹過十幾次考量測試了,還沒見過比你更棒的,寶貝。” 最後那個稱呼讓她驚訝地笑了出來。無論是在巡警隊或警察局總部,都有不少粗魯的男人,但這些人平時都刻意收斂,很少像他這樣公開說出充滿性別歧視的字眼。薩克斯至少已有一年多沒從男性警員口中聽見“寶貝”或“親愛的”之類的字眼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用'警員'稱呼我。” “不、不、不,”他笑著說,“測驗已經結束,你不必繃得那麼緊。” “什麼意思?” “當我說'寶貝'的時候,就表示這已經不是測驗內容了,你就不必……你知道,再用那種執行公務的態度說話。我之所以找你說話,是因為你的表現非常出色。還有,也因為你實在是……你知道的。”他盯著她的眼睛咧嘴微笑,散發出的魅力有如他腰後那把手槍一樣閃亮。 “我很少讚美什麼人,出自我嘴裡的,必定是值得說的話。” 因為你實在是……你知道的。 “嘿,你不會想太多吧?” “不會,不過你還是叫我警員吧。我們還是彼此這樣稱呼比較合適。” 至少是在當著你的面的時候。 “嘿,我並不想冒犯你。你長得這麼漂亮,而我又是個男人,你知道事情都……就這樣……” “好了,就這樣吧。”她回了一句,轉身想要離開。 他趕忙上前一步攔住她,皺起眉頭。 “嘿,等等,這樣不太好吧?我請你喝杯咖啡怎麼樣?只要你對我的了解多一些,會喜歡我這個人的。” “不能期望太高啊。”他的一個同伴在旁邊笑著起哄。 這個天真可愛的男人也笑著對他豎起了中指,然後又轉身面向薩克斯。 此時,她身上的呼叫器響了。她低頭查看,屏幕上出現的是林肯·萊姆的電話號碼,後面還跟著“緊急”二字。 “我得走了。”她說。 “連喝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嗎?”他問,佯裝生氣。 “沒有。” “好吧,那留個電話如何?” 她用食指和拇指做出手槍的形狀,舉起瞄准他。 “砰,砰。”說完,她便大步走向自己那輛黃色。
註釋: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