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為他準備的謀殺

第13章 第三節

為他準備的謀殺 蒋峰 2575 2018-03-22
我晚上八點才被提審,估計高文這逼養的是吃飽喝足後才過來的。我想起自己還沒吃飯,上頓還是和陳潔的中式雞尾酒,恍同隔世。高文提著文件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我嘴中的煙,然後自己點上一支,深吸一口,說:“說吧。” “是這麼審嗎?要我教你嗎?” “好,”他翻開文件,“這是你自首的口供,再講一遍。” 我看看他,無精打采地把口供重複一遍:“今天早上我去給我哥哥拜年,門沒敲開,我就回去了,剛上車就發生了意外。我嚇壞了,就跑過來了。” “好像你上午自首時不是這麼說的。” “我不是自首,我白天想清楚了,那是個意外,我要是在那兒,我也被炸死了。準確點兒說,我是來報警的。我早上八點過來,已經被關了快十三個小時了。”

“很好笑,你帶什麼去的?” “酒啊,白酒。啤酒拿不出手。”我裝模作樣往四周看看,驚呼,“我酒呢?對呀,我酒忘哪兒了?” 他手托著下巴,嚼著口香糖,拽出張相片,問我:“這個人你認識嗎?” 是個中年女人,能看出是局裡現照的,要么有前科,要么今天現補的證人照,正面一張,兩個側面各一張。但我確實不認識。 “是清潔工。”他說,“你今天借她的手機給自己打了個電話。” “哦,我想起來了。咦?我手機呢?” 他冷笑著,看我表演過後才說:“跟你說的那個好酒放在一起,歐陽桐的門前,估計你調了震動,你這邊一打,那邊一震。”他走近我幾步,幾乎臉貼臉,對視幾秒鐘,忽然能量爆發一般吼道:“砰!” 我耳膜被震得不行,不解地問:“可能是假酒吧?”

“我真挺喜歡審你的,跟唱二人轉似的。”他低頭翻到第二頁,“你昨天為什麼租車?” “過年不好打車。” “閣樓上的實驗室呢?” “什麼閣樓?” “你家的閣樓,你還在那兒翻過戶口本給我。” “哦,你說那個,純屬個人愛好。” “愛好硫酸?愛好甘油?” “我都是在正規商店買的,不違法吧?” “你昨天提走三百萬,是為什麼?” “沒見過那麼多錢,想抱著錢過年。” “錢現在在哪裡?” “在中央大街被搶了。” “哈哈,你說我能信嗎?你怎麼不報案?” “因為我就是警察。” “你已經不是了。” “哦,我怕打擾你們過年。” “什麼人搶的?” “兩個小伙子,從我一走出銀行就跟上我了。”

“這你都清楚?” “銀行大廳的監控錄像可以看到。” “哈哈,察覺得夠早的,準備著讓他們搶?”他又翻一頁,“你去過死者的茶館,試圖開槍謀殺死者?” “沒裝子彈,我們兄弟倆鬧著玩呢。” “好玩嗎?你對他開槍玩,他勾引你老婆玩?” “行了!” 他站起來,俯視我:“你說什麼?” “我不想談。” “證據顯示,你對死者有足夠的殺人動機。” “我對你還有殺人動機呢,這個他們都知道,你不還是活得挺好嗎?” “你知道嗎?我很想整整你,但你現在銬著呢,屬於弱者,沒意思。” “主要是科長局長都看著你呢。” “不錯,內行審內行,就是有意思。但你別忘了,我不是警察,我是稽查,我的工作就是辦你們警察。”話題一轉,他問,“死者的妻子陳潔,你認識嗎?”

“見過兩次。” “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這回我沒立即回答,我在判斷陳潔到底供了多少。 他重複問:“什麼時候?” “我們家死光光的時候,去年底,今年初。” 他盯著我看,沒有否認我的話,接著問:“全死了?你繼父、你母親和妻子的死,與歐陽桐有關嗎?” 我笑了,現在看來陳潔沒有賣我。我高興的不是我坐牢的長短,而是她起碼有些許在乎我。我反問他:“你一點兒沒準備就過來了?” 也許是我的笑引起了他的反感,其實他早煩透了,開始正色說道:“歐陽楠,用不著小看我。我們現在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謀殺了你哥哥歐陽桐。” “謀殺?那不用問我了。起訴我吧。” “事實不是如此嗎?” “不是,我連過失殺人都算不上,就只是個意外。”

他豎起食指,“這樣,照你說的,你不是來自首是來報案的。那我現在把你放了,回頭再抓你,算自首後逃逸,重判。這個主意怎麼樣?” “那我能走了嗎?” 他雙臂交叉,無動於衷。 我有點兒累了,想早點兒睡覺,該正經點兒了。我坦誠些跟他說,炸藥確實是我配的,本意是想去魚塘炸魚,我租車,我取錢也是這個意思,承包養甲魚。我今天本來是找我哥一起去看看,他是生意人,有經驗。結果發生了兩次意外,先是錢被搶了,再就是這次爆炸。你可以去魚塘取證,我們約好今天見面的。我找了找,沒找到,說:“你們把我錢包收了,你去看看,那裡還有我付魚塘十萬定金的合同。” 他撇著嘴對我豎起拇指:“你準備得不錯!我就納悶了,你有三百萬,為什麼不請殺手呢,非要自己費那麼大勁?”

因為,首先,這不是我的錢,是我們全家三個人的死換來的。我歐陽楠再差勁也不會用這種錢解決問題,我沒法用我媽的一百萬,去請個殺手弄死她另一個兒子,這是我和他的事;再就是,我早就放言要他的命了,我讓那些看見我在歐陽桐面前敗下來的人都知道,我一定要親自找回來,告訴那些人,歐陽楠還是個爺們儿。 當然這些我沒說,我猜高文也能猜出原因,他敲著桌子,一時問不出什麼,於是問了句廢話:“錢在哪裡?” “我說過,被搶了。” “當時為什麼不報警?” “怕影響警察同志過年。”我笑道,“你發現了嗎?咱鑽進車軲轆裡了。” 我知道這不是他的問題,以前我審人,沒辦法的時候也問車軲轆話,其實就是想看看前後有沒有不一致的細節。基本沒用,犯事的能把假過程講得比那些慌張的證人還精確。

“我能看看我哥嗎?” 他湊過來,一臉不解地問:“你要看他的哪一部分?” “炸碎了?” “你會不知道?” “那就好,沒多少痛苦。我就是想知道,他是被炸死的,還是被房樑板磚砸死的。如果是砸死的,那太難受了。” 他瞇著眼睛問:“在你的計劃裡,是要他被砸死,還是被炸死?” “是不死。” 他看看表,進來二十分鐘了,沒進展,估計領導在窗外已經煩了。他說他的時間很寶貴,沒空跟我在這兒磨。這是找回面子的說法,我就藉著台階說,一旦想起什麼就跟他匯報。 顯而易見,新線索出現以前,他沒什麼轍了。但能有什麼新線索呢?他會去趟魚塘,跟魚塘老闆確認我的話,或許再去銀行調出大廳和VIP室的監控錄像,還能見到我粘的口香糖。就這些了,我最多算過失殺人,甚至只是私製炸藥。

高文出去見領導,過了兩分鐘帶了個警衛進來,我借勢站起來。他手搭在我肩膀,極其熱情地說:“你有地方住嗎?” 我嚇了一跳,那口氣像是你去外地找朋友玩,到了晚上朋友關心你的那種感覺。我沒說話。碰巧這個警衛白天跟張隊混過,他告訴稽查,我住在醫務室。高文直皺眉,很不滿意的樣子,擺著手說:“那多不好,萬一傳染個病什麼的。我給你找個舒服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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