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為他準備的謀殺

第14章 第四節

為他準備的謀殺 蒋峰 1719 2018-03-22
他們把我安排在號子裡,單間變號子,是“舒服”不少。我不知道這名字是不是從這兒來的?號子,耗子。叫耗子洞都不過分,每間也就那麼二十多平方米,一張不到十平方米的大鋪,晚上二十幾個人擠在上面睡。一般人的睡眠面積起碼是兩平方米,就算有大夥關係不錯,一上炕跟原始社會似的摟著睡,也起碼要一平方米一個人。有人說,倒班睡,睡到早上叫醒你換我睡。不可能,警察是吃乾飯的嗎?關號子裡的除了被拘留的,就是沒認罪的嫌疑人了。一旦你認罪就等於警察立了功,要是不認,哪個警察要是被你耗在這兒了,別說是獎金,可能這個月工資都拿不利索,能讓你在號子裡住得比酒店還爽嗎? 什麼人可以睡,什麼人挺著,也是有規矩的。新來的肯定得立一宿,僧多粥少,哪兒有你上來就鑽被窩的?新來的再有背景,號長也不怕。至少你沒白道關係,不然你的警察哥們儿就給你安排單間了。有黑道背景他們更不怕,難不成還真像《監獄風雲》那樣,老大故意犯事進來尋仇嗎?

再就是事辦得太噁心的犯人。我在職時就碰著一個,四十歲的賭徒,不知道輸多少錢,腦袋一短路,把老婆殺了,將十五歲的親女兒強奸了。幹完這些還不過癮,敲對面的門,彬彬有禮,說自己家刀太鈍,借把刀剁骨頭。熱心的鄰居說刀哪兒能剁骨頭啊,借你把斧頭吧。他客客氣氣,進門還脫鞋,等拿到了斧頭,把鄰居一家五口人—三口之家,加上婆婆公公—全剁了。他跟我一樣,也是自首,不一樣的是他認了罪。照理說,趕緊判了扔監獄得了。可他請了好律師,硬說這個人是精神病,不能去監獄,得住精神病院。當時張隊不干,說這事兒得查明白,不然以後誰殺完幾個人就說自己犯病了,社會就亂了。這樣雙方拉鋸了半個多月還沒結果,後期他還真有點兒瘋了,一到整點就報數,三百一十四、三百一十五……原來他有三百多個小時沒合眼了。號子裡的人搞的。這些人充其量叫壞人,可那哥們儿是禽獸。他們師夷長技以製夷,覺是肯定不能睡了,但還得想點招儿治治他。當時裡面有個二當家,相當於諸葛亮、吳用這種軍師,因為非法集資進來的,腦袋確實聰明,把自己杯子貢獻出來讓他們當煙灰缸,半小時後幾十根煙頭亂插,整得那杯子跟刨完的墳塚似的。軍師倒滿開水,金澄澄的,遞給他:“喝了!”

十分鐘後他上吐下瀉,隔天中午因為瘧疾死在醫院裡了。跟那些“躲貓貓”什麼的差不多,軍師沒事,看守所迎來了十年難遇的大掃除。瘧疾是衛生問題。 我不知道高文有沒有招呼他們,照顧一下這個新來的。我進去時已經熄燈了,四周漆黑,感覺有幾雙眼睛在發光。有個聲音問我是什麼事進來的。我看不出是誰在問我,就沒回答。這時手電筒照在我臉上,又問我一遍:“什麼事進來的?” 光線太晃,我遮住眼睛,說:“我是無辜的。” 他們笑起來,在號子裡說無辜也許是最好笑的笑話了。那個老大,我看不見他,但我想他可能是虎背熊腰文猛龍的那種類型,讓我先做套操。我清楚這一套,五十個蹲起和一百個背手跳,剛報到的都得做,我也清楚我躲不過去。我說我不會。

“第一次來?” “以前沒來過?”另一個也跟著問。 “來過,送別人進來的。”我說。 “什麼意思,他什麼意思?”那個馬仔問。 “當警察的?”號長又照了一下我的臉。 “現在不是了。” “你到底什麼事進來的?” “我是無辜的。” 這回他們沒樂,可能把他們鎮住了。 我接著說:“這套操算我欠你們的,明天你們摸摸我的底,我再來還你們。” 這是緩兵之計,大不了攢明天兩套一起做。舖位自然沒我的,但我也不用立著,能蹲牆角瞇一會兒。角落裡我琢磨著接下來怎麼跟高文玩,我算局裡的舊人,他下手不敢太狠。我是不是殺人犯,他當然不會關心,他關心的是我那三百萬在哪裡,他能得著多少。我辦離職手續那陣兒查過他的檔案。他也是哈爾濱人,比我早八屆從警校畢業。幹刑警到2005年轉做稽查,1999年打黑立過一次功,現在肩膀上還有一道獵槍彈留下的疤,沒有不良記錄。這些也只是檔案,還沒有我那張高君的名片交代得多。

我在後半夜睡著了,噩夢連連。我還記著高文問我要看哪一部分。我夢見他們帶我去認屍,炸碎了,一塊塊亂七八糟的,我得跟拼圖似的拼起來。驗屍官進來時看見我就嚇傻了,嚷嚷著詐屍詐屍就暈在地上。我回頭看了眼鏡子,我和他忙活了五個多小時的那具屍體長得一模一樣。 天沒亮我就被叫醒,高文幫我還原了夢境,我真看見了我哥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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