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案藏玄機之舊夢疑踪

第6章 第五章下落不明

案藏玄機之舊夢疑踪 费克申 7065 2018-03-22
古洛和胡亮將能想到的可能和案情有關的人,像篦頭髮一樣梳理了一遍,但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而且這幾天來,姬紅雨也沒來再報案,似乎作案的人已經罷手了。如果這樣的話,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會逍遙法外。胡亮有些著急了,在辦公室裡坐立不安,但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就看著窗外。雨在下,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場雨,已經下了兩天了,忽大忽小,陰沉的雲佈滿了天空,低低地壓了下來。房間裡陰沉沉的,讓人窒息。前兩天的酷熱,被雨洗掉了,已經有人穿起了長袖衣服。這就是東北的天氣。 坐在沙發上的古洛也是百無聊賴,只好喝著茶,吸著煙。煙霧讓房間的光線更加黯淡,他的心情也更加不好。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應該參與這個案子。 “難道這真是一樁沒有意思的小案子?犯罪也許是因為失戀,或者變態什麼的。姬紅雨畢竟是個年輕人,社會背景沒那麼複雜,不會和大案牽連上的……難道我真錯了,高估了這個案子的價值?”古洛覺得自己真是上了年紀,做事搖擺不定起來,失去了過去的自信。

這時,門開了,走進來一個滿臉紅光的中年胖子。他是李國雄,管刑偵的副局長,年輕時和古洛一起破過案。 “文革”後他一路青雲,步步高升,成為一名從基層刑警提拔上來的副局長,這在公安系統中是不多見的。警察的提昇在所有公務人員中可以說是最慢、最難的,像古洛臨退休時,按行政級別還只是個正科級。可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就連大偵探古洛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也正因如此,李國雄就更對自己的成功感到自豪,更躊躇滿志,說話的腔調也變得更不倫不類了。可他一見到古洛就有些心虛,雖然古洛已經退休,就像一個過氣的電影明星,只有一些同時代人還能想起他那榮耀的歷史,但李國雄仍然有些畏懼他,這畏懼當然是出於尊重。所以,胡亮才老對古洛說:“李國雄是個少見的好人,也是個好領導。”可李國雄對古洛也確實經常惱火,嫌古洛太不尊敬他了。 “不管咋的,我是領導,'縣官不如現管',你天大的能耐也得歸我管。”這當然是他心裡想的了,但在古洛面前他是一句也沒洩漏過,這就是當領導的修養。

“來啦。”他像“哼”了一聲一樣。古洛知道李國雄對他的看法,就裝作恭敬地站起來,說:“啊,來了一會兒了。”李國雄笑了:“坐,坐,你是我的老領導了,這是乾啥?”胡亮也笑了,他知道今天李國雄的心情會好的。 “那個案子怎麼樣了?”胡亮立刻就明白李國雄問的哪個案子,急忙回答道:“正在調查。” “有啥線索沒有?” “暫時還沒有,但這案子還是……” “還是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小胡,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咱們警察可不能從興趣出發。我有次去醫院看病,有個醫生和我嘮嗑,還說這事了。他們醫生也是看到一個得怪病的,就想搞出些名堂。我就不同意這種做法。我們警察更是如此,工作的輕重緩急要看形勢,知道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從眼角瞟了一下古洛。他知道胡亮這種想法是從他師傅那裡來的。但那個黑胖老頭子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吸著煙。這讓李國雄有些惱火。

“可這案子確實挺重要的,恐嚇電話,在我們市不多見,還動用暴力,這案子後面一定有重大的背景……” “行了。現在東郊發生了一樁重大凶殺案,市裡很重視,政法委書記也來局裡了,要限期破案。對了,你不也參加會議了嗎?那邊缺人手,你也是知道的,先把這不緊不慢的活兒放放。老古願意幫忙也可以去嘛。”李國雄又看了一眼古洛,古洛像犯罪嫌疑人行使沉默權一樣,就是不說話。 “我知道。那案子簡單得很,就是那兄弟倆幹的,現在正在逮捕他們呢。插翅難逃,還要什麼人?完全是浪費。”胡亮說。 “什麼插翅難逃?這倆傢伙鬼得很,誰知道跑哪兒了。你還是給我親自督陣,刑警隊長是乾什麼的。”李國雄生氣地說。他的臉本來就是紅的,現在成了紫紅色,嗓門很大,喘出來的粗氣聲更大。胡亮一時語塞,他很了解案情,而且他有十足的把握抓住兇犯,但李國雄就是不聽他的。

古洛還是沒說話,因為他確實沒話可說,所以他就學他所諷刺的那些肚裡空空的蠢貨一樣,裝深沉。 電話鈴響了,真是及時雨一般,屋子裡的尷尬被這清澈的鈴聲制止住了。 “餵,對,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什麼?太高興了。”胡亮臉上溢出了笑容,古洛馬上就明白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氣。李國雄還沒反應過來,正想著怎麼讓胡亮親自去抓那個案子。他了解這位年輕的刑警隊長:聰明、有能力,但很倔強,對付領導很有一套,對不願意或想做的事,很會見機行事,不是硬頂就是軟泡,是個棘手的傢伙。 “果然在那裡。好!幹得好!給你們記一功……當地很配合?那當然,天下警察是一家。” 胡亮把話筒拿到離電話機一寸左右的地方,稍停了一下,一鬆手,話筒落了下去,發出清脆的聲響。

“行了,兄弟倆雙雙落網,不費我軍三分力。”他背對著李國雄,像是在自言自語。 “什麼?”李國雄似乎反應過來了。 “你說的那兩個傢伙已經被抓捕了,在東興市。我說怎麼……”胡亮看到古洛的眼色,就把後半截話壓了下去。 “是嗎?肯定嗎?”李國雄興奮地說。 “那還有假?這可是大案呀。” “好,好。我馬上給局裡匯報,對了,還有政法委。又打了一個漂亮仗。”李國雄右手握成圓圓的拳頭,擊打了肥厚的左手掌一下,發出“噗”的一聲,不像他想像得那樣響亮。 “你趕快把詳細報告弄出來。”李國雄說著就往門外走去。 “那……這恐嚇電話的案子還繼續查嗎?” “當然要查,一定要查它個水落石出。”李國雄轉過臉來,一臉嚴肅地說。

“行。”胡亮答道。 等李國雄響亮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胡亮這才轉過臉來對古洛笑著說:“看,他的忘性多大。行了,又支持咱們了。” 古洛只是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李國雄的支持固然不可缺少,但找到案子的線索更重要。 電話鈴又響了,古洛似乎聽出了電話鈴中的語言,從不相信直覺的他,這次卻一躍而起,但胡亮還是趕到了他的前面——有時人們的直覺是相同的。 “餵,我就是。什麼?你慢些說。”胡亮一邊按下了錄音鍵,一邊給古洛示意。古洛立刻拿起另一部電話,打給了技術部門。 “查查現在正打給胡亮的電話號碼是哪裡的,機主是誰?” 胡亮一直靜靜地聽著,有時提一兩個小問題。三分鐘後,對方掛斷了電話。

胡亮正要打開錄音,技術部門調查結果來了,那是部公用電話的號碼,在市中心公園附近。 “要費事了。”古洛笑著說,“打開錄音吧。”胡亮開了錄音。聽聲音打電話的像是個中年人,至少是壯年人。電話內容也是經過反复思考過的,很有邏輯性。 來電說,要揭發一樁大案,主犯——其實就這麼一個犯人——是樊高,就是姬紅雨的父親。電話中說樊高在被判刑前,就知道自己逃脫不了法網的製裁,於是和另外一個同夥,叫劉詩白的,一起將大量贓款藏了起來。審訊時,兩人咬住說揮霍掉了。當然錢款有四分之三的數額是公安局不知道的,如果按他們的詐騙數額,應該被判更重的刑。 胡亮問對方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揭發,對方說他原來是在信守諾言,即這件事只有他和劉詩白、樊高知道。出獄後,三人平分贓款,但沒想到劉詩白死在獄中,樊高出獄後不但不認賬,而且還將這事告訴了自己的女兒。後來,樊高怕女兒揭發,就又找他僱人恐嚇姬紅雨,並毆打了她。他聽說公安局已經立案追查了,很害怕,就想將實情說出來,還問這算不算自首。胡亮讓他本人來刑警隊自首,他卻推託說自己也沒有證據,就是說,他也不知道樊高將錢放在哪裡了,而且具體數額也不知道。當初,因為他幫助過樊高和劉詩白,他們為了感謝他,才算了他一份,但沒來得及說細節就被抓了。胡亮還是催他來自首,說:“電話自首不行,再說我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等情況,怎麼能算自首呢?”對方沉吟了一會兒,說他再考慮考慮。

古洛反复聽了幾遍錄音,把每個細節都搞清後說:“有些意思。” “你說他說的是真的嗎?姬紅雨騙了我們?”胡亮多少有些沮喪地問道。他雖然是個老資格的刑警,見過多少污泥濁水、古怪離奇,但依然保持著純真的心,這有時會對破案產生負面的影響。古洛卻更喜歡自己的徒弟是這樣一個人。 “信任別人,這才是我們警察的本質。因為大多數人是好的,他們渴望他人相信自己。” “還有樊高、姬芳,他們都在說謊,都在欺騙。”古洛說。 “為什麼呢?” “這就是我們要解的謎。走,先查查樊高的案卷,再去找他。”古洛毅然地說。 雨又下了起來,疏落而有力,打在地面上濺起了不規則的水珠,打在雨傘上發出響亮的聲音。街上人很少,都穿著雨衣或打著雨傘。街道兩邊的樹朦朧在雨霧中,那麼柔和、美麗,但仔細看來,那裡面卻隱藏著神秘的格調,甚至掩蔽著凶險,就像月夜裡的貓頭鷹一樣,會因為明亮巨大的月亮籠罩而更讓人心驚膽戰。

車窗的黑色刮雨器有規律地擺動著,不知疲倦,沒有聲息,像一種不知名的生物肢體一樣。車速很快,穿過越來越密集的雨幕。車體前面激起的水花,妨礙了人的視線,讓一切都變得那麼模糊,甚至連遠遠矗立在高樓大廈上的巨大廣告牌都被雨霧籠罩住,勉強能看清上面是一張漂亮女人的笑臉。 “好大的雨!”古洛說。 “是啊!今年雨水還行。”胡亮從來沒有去過鄉下,也不知道農民對天氣的感受,卻處處裝出一副很關心收成的樣子。 “那個匿名的人說得還真對,樊高是隱瞞了贓款。”過了兩分鐘,胡亮開口說。其實,那個匿名電話反映的情況也不完整,除了樊高和劉詩白入獄外,還有一個同案犯被關了進去,所以,連同揭發者,樊高一案涉及人數是四個。

“是有問題,但沒有證據,也沒有找到贓款。這幾個傢伙嘴都夠嚴的。”古洛說。 “就看這個小子了。”胡亮猛然一打方向盤,車子就進了監獄的院子。 古洛和胡亮來這裡要找的是當年和樊高一起設騙局賺取不義之財的同夥,只有他還在監獄裡。這個人不僅沒有樊高那半吊子藝術家的風雅,而且長相又土氣又猥瑣:個子很矮,黑黃色的皮膚,小眼睛老是在眨,一看有人來,他臉上立刻就堆起阿諛的笑,似乎在說:“你要我幫忙就說話。”他的名字名副其實,叫楊財根。 “找我有什麼事?我知道的全告訴你們了嘛。”他說話帶著南方口音。經常走南闖北的胡亮從他的名字就知道他不是東北人應該也不是北方人。 “樊高,知道吧?”胡亮沒有被楊財根獨特的熱情所感染,他的口氣甚至是嚴厲的。楊財根的臉一沉,目光惡毒地盯了一下胡亮。這並非是因為他城府不深,而是因為他難以掩飾的虛偽與真正的、猛烈的凶狠混在一起,完全像個猛獸,這是他的理性所不能控制的。 “嗯,認識。”他的語氣有些勉強。 “據說,你們倆,對了,還有死了的劉詩白,有筆贓款沒有交代,是準備出去過好日子的?”胡亮單刀直入。 “什……什麼?有錢?贓款?”楊財根的慌亂任誰都能看出來,“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呀。”他很快冷靜了下來,“我們全都交代了。你們公安局好厲害,誰也休想從你們眼皮下蒙混過關。” “噢,是嗎?可最近有人揭發,說他和你們一起藏匿贓款。但樊高出獄後,自食其言,不打算把錢給他,就是說,要獨吞。” “這……”楊財根的眼睛飛快地轉動了一下。 “這種外向的人怎麼能犯得了罪呢?”胡亮想。 “那就是他的問題了,我沒有參與這事。” “你說是樊高個人的事?”胡亮追問道。 “對。他很可能這麼幹,這個人,就是這樣,太貪財了。” “你們不是同夥嗎?” “不,有的事是一起幹的,有些事不是。你看,我們的刑期也不一樣嘛……哎呀,我倒霉啦。這傢伙還有沒交代的,可我判得比他還重。”楊財根叫了起來。 “冒充晉人手筆的畫不是你們共同幹的?” “那倒是。” “就是這幅畫的贓款沒有找到,據說是最大的一筆錢,有好幾百萬,說說是怎麼回事。” “這……這幅畫是賣了。可你們不知道,那個買主沒給我們錢呀。至少我不知道他給過。” “買主是境外人員?” “對,一個印尼華人。” “可他說給了。” “給了?證據呢?有發票嗎?有我們的收條嗎?說給我們錢的那個人,我就沒見過,後來又說那個人失踪了,完全是栽贓陷害。我當然不能承認。” “你說你沒見過那人,那樊高見過沒有?” “這我就不知道了……難道他……這傢伙好陰呀。”楊財根裝作自言自語地說。 “問題不在這裡,而是揭發的人說,樊高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女兒……”胡亮故意停頓了一下。果然這個小個子頓時跳了起來:“什麼?!告訴他女兒啦?媽的!不想活啦!”他忽然停了下來,讓胡亮想起了緊急剎車,也像剎了車後一樣,暴躁的楊財根重新啟動車,這回是要掛倒擋了。 “是嗎,他告訴了他的女兒?這和我沒有關係。”他長長地呼出口氣,努力平復著情緒。 “可他的女兒卻把這事說出去了,最近遭到很多人的恐嚇,他女兒有些扛不住了。”胡亮像是沒看出楊財根剛才拙劣的表演一樣,慢條斯理地說。 楊財根緊張起來,他臉上的血湧了上來,和皮膚的顏色混在一起,成了紫紅色。汗水從頭髮上淌了下來,流到腮邊,再滴到骯髒的褲子上。他額角上的青筋暴露得那麼明顯,讓人覺得他的頭就要炸了。 “完了!完了!”他忽然搖著頭說。胡亮看到他佈滿血絲的眼睛裡閃爍著光,胡亮斷定那是淚光。 “我怎麼能信任他呢?一個小兒科、一個賣不出畫的廢物。我這牢算是白坐了。哎!”他又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次像是把所有的力量都嘆了出去一樣,他的身子明顯地軟了下來。 “說吧,我們可以想辦法不給你加刑。”胡亮裝作同情地說。他很討厭眼前這個瘦小的傢伙:他的臉沒有洗乾淨,眼睛邊上有哆目糊(眼屎),說起話來,嘴角泛著白沫。 “加刑就加刑,出去沒錢了,還不如在這裡面待著呢。”楊財根兇惡、陰森地看著胡亮說。他毫無畏懼,暴露出真正的本性。 “那你是要袒護你的好朋友了。”古洛慢悠悠地說,比胡亮表現得更輕鬆,彷彿不是在詢問犯人一樣。 “妄想!他妄想!誰也不要想好好活了。我說,是你們說的那樣,我們從那個印尼華人還是華僑那裡收了五百萬。幸運的是那個交錢的人下落不明了,連他的主子都找不到他了,當然這和我們無關。然後我們在你們公安里的人告訴我們危險,我們就把錢藏起來,說好就是被抓住,誰也不能說出來。如果一個跑了,也不能動這筆錢,等我們都沒事了再分。可……”楊財根氣得說不下去了。 “錢在哪裡?”胡亮問道。 “可能已經被他取走了,在西郊一個倉庫的地板下。我給你們畫張圖。”他要了紙和筆,仔細畫了起來。 古洛點上一支煙,幾乎沒有表情地盯著楊財根。但像小兔子一樣警覺的楊財根,發現了古洛在看他,他有些不自然起來,但還是用心畫完了圖。 胡亮接過圖,仔細看了一遍,遞給了古洛。古洛沒有接,他還是盯著楊財根。楊財根更慌了,他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可以走了嗎?”看到胡亮示意,他馬上站了起來,身後的警察也走了過來。 “先別走。”古洛說。他的聲音不大,但楊財根像是聽到突如其來的霹靂一樣,身子一顫,僵在了那裡。 “你還是全交代的好。那個送錢的人,你是怎麼殺的他?說!隱瞞是沒用的,等我們一抓到樊高,你就被動了。” “你在胡講什麼?我們才不會殺人呢。” “我說的是你,不是你們。樊高沒有這個膽量,而你有。” “你不信,就問樊高好了。”楊財根很沉著地說。臉上的表情是無辜和麻木的,正是在這個場合和發生了這些事後,應該有的神情。 “你認為你們的友情就那麼牢固?可樊高肯定不這樣認為,特別是人命關天的事。如果說是失踪,又沒有人調查,他可以不說,但如果兇殺暴露了出來,我想他會第一個對得起你這個義薄雲天的好兄弟的。” “說!”胡亮震耳欲聾地咆哮了一聲。但楊財根卻紋絲不動,這種若無其事的樣子可不是裝出來的。 “不說也罷,等我們抓著樊高再說。”古洛示意獄警把楊財根帶下去。 “好傢伙!'拔出蘿蔔帶出泥',抓住一個殺人犯。”胡亮看著古洛,讚歎地說。 “嗯。”古洛若無其事地隨意應道,可誰都知道他這是在裝腔作勢。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是這麼自大。”胡亮想。 雨停了,但天並沒有放晴,陰沉的、灰黃色的雲仍舊佈滿了天空。在陰冷的微風吹拂下,一星半點的雨滴無規則地飄落下來,落在行人的臉上或任何地方,這是種讓人心生膩煩的天氣。 古洛覺得身上有些冷了。 “這是什麼天?現在可是盛夏呀。”古洛悶悶地想著,不知不覺地就坐上了車。 “先去哪兒?”胡亮一邊發動車,一邊問道。 “你看呢?”古洛像是剛被喚醒一樣,神誌似乎還在模糊中。 “我這人愛錢。”胡亮笑著說。 “當然。”古洛也笑了,但這時他心裡已經有了不祥的感覺。雖然他不相信直覺或其他什麼心血來潮的東西,但他也知道每次這種感覺都是很準確的,他把這解釋為經驗或無意識的推理使然。 果然,這次發生的事又印證了古洛下意識的推測。楊財根說的西郊,實際上是很遠的郊區,車子在穿過開發區時,堵了很長時間的車,氣得古洛都叫了起來。好不容易突破重圍,車子又出了毛病,這次胡亮叫得更兇。修好車,又走了很長時間,直到天黑了下來,才到了目的地。善於尋找東西的胡亮很快就找到那間廢棄不用的倉庫。 “就是這兒。”他很有把握地說。 這裡有很大的空地,到處是垃圾。潮濕的空氣中充滿了腐爛的味道,一群野狗在垃圾山的山腳下,悄悄地移動著,宛如鬼影。 “還挺瘆人。”胡亮打開手提電筒走進了倉庫,古洛緊跟其後。 倉庫裡更臟,臭氣熏天,肯定是被那些無家可歸或有家不歸者當成衛生間了。而那些人類的伴侶——老鼠們在這裡找到了自由的天地,它們“吱吱”叫著無所畏懼地在破損的地板上賽跑。 胡亮準確地走到楊財根畫出的地方。 “混蛋東西!果然被取走了。”他提開一塊被撬起的木板。古洛走過來,就著電筒的光,看到地板下空空洞洞的坑。 “地板是新撬開的。”胡亮用電筒照著地板的木頭碴。 “走吧,去那傢伙家看看吧。”古洛用聽天由命的腔調說。胡亮也知道他們的希望是很渺茫的。雖然來的時候,他和古洛一樣還抱著一些希望,似乎是想依靠僥倖,但他卻不認為是僥倖,因為按他的推理來說,樊高是不應該知道有人揭發了他的。 甚至連車都不用下,就能看見一把現在人們一般不使用的大鎖掛在門上。 “媽的!'鐵將軍'把門,跑了。”一般不說粗話的胡亮罵了一聲。最後的稻草終於斷了。 “好靈的鼻子。”古洛不由得說出聲來。胡亮點點頭。 “走……”古洛剛一開口,胡亮就立刻喊道:“找那娘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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