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案藏玄機之致命記憶

第2章 第一章兩個空間,一具女屍

案藏玄機之致命記憶 费克申 7438 2018-03-22
旅遊或者觀光是個現代人類活動形式。古代也有像孔夫子這樣的人趕著一輛牛車周遊列國,但那是進行政治活動的副產品;李白遊山玩水也是為當不上官,懷才不遇才找山水撒氣的;只有偉大的徐霞客是真的在旅遊,但這種怪人在古代太少了,就和不愛旅遊的人在現代成了怪物一樣。可人們的時間,特別是生活在現代化的城市中的人們的時間卻不像徐霞客那樣充裕。於是,他們只好疲於奔命地走馬觀花,而且這“花”還是靠機械的眼睛來看,其中也有自己的影子。另外,這些觀光客對要去的地方並不熟悉,需要嚮導,這可能連徐霞客都免不了。觀光客多了,嚮導自然也多,於是,就有人將這些嚮導們組織起來,成立了現代的旅行社。 不過,在八十年代,旅行社的主要客源還是有錢的外國人和華僑。導遊,也就是嚮導,大多數是大學外語系畢業的學生。特別是北京的第二外國語學院,簡稱二外,專門為旅遊培養這種既是嚮導,又是翻譯的人才。那時這個行業是很賺錢的,號稱一年有五位數的收入,而且打頭的不是一。你想想,當時人們已經開始了金錢崇拜這一巨大的價值觀轉變,有多少人對這一行趨之若鶩呀!計敏佳就是其中之一。

她長相很甜,小巧玲瓏的身材,是78級的正規大學生,講得一口流利的日語,業務能力很強,又工作了五年,算是老導遊了,所以很受日本客人的喜歡。有的日本老人甚至要收她做乾女兒。不過,她卻不願意長久地干這一行,二十四歲的她有的是上進的慾望,或者說野心勃勃。她的目的是去日本留學,為此,這個機靈鬼利用自己的工作盡量去結交有錢的日本客人,指望著他們中的一個或幾個能幫她出國。 現在是旅遊旺季,旅行社很忙,接待的旅遊團接連不斷,導遊們都累得筋疲力盡。計敏佳也是如此。但她是個有經驗的導遊,很注意休息,所以總是能保持比較好的精力。昨天她剛送走一個團,成員都是些日本農民,沒有什麼利用價值,所以讓她感到格外疲倦,情緒也很低落。

走進旅行社日本科的辦公室時,她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國際旅行社日本科的辦公地點在一家賓館二層樓西邊的一角,有三個套間,是計敏佳這些導遊和後勤人員辦公用的。另外,東邊還有一個套間,那是領導——科長、副科長的辦公室。 計敏佳重重地將手袋撂在桌子上,狠狠地往自己的皮椅上一坐,嘆了口氣。 “怎麼啦?”問話的是他們旅游處日本科導遊組的組長,叫曹玉璽。他是工農兵大學生,業務水平不怎麼樣,但由於是黨員,加上資歷老,就當上了組長。他出生在農村,但卻完全失去了應有的純樸,或者說土氣。他戴著副黑邊眼鏡,講究穿衣打扮,頭髮總是梳得整整齊齊,打著很厚的髮蠟。最近他正在談戀愛,當然是婚外戀了。他的妻子來單位鬧了幾次,搞得滿城風雨,但他卻一點兒沒變,既看不出有什麼煩惱,也從不生氣,在業務上,還保持著客人很難聽懂他的話的水平。計敏佳剛來這裡時,對這個人印像不好,他總是色迷迷地盯著計敏佳,有時還有些肢體上的小動作。但時間長了,計敏佳逐漸習慣了,也不太討厭他了,更何況一個女人對追求自己的男人有種很複雜的情感。當計敏佳知道曹玉璽找了個情人時,雖然是鬆了口氣,但內心深處卻並不高興,還想看看他的情人是個什麼長相。多麼古怪!

計敏佳對他的關心無動於衷,裝著沒聽見。 “哎呀!架子好大呀!”曹玉璽不滿地說。計敏佳也不想得罪他,就裝做剛覺察的樣子,一揚眉毛說:“怎麼啦?” “我看你臉色不好,問問。”曹玉璽對人對事的了解和他的外語一樣,糊里糊塗的。計敏佳很容易地就瞞過了他。 “沒睡好。上個團太累了。”計敏佳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還打了個哈欠,露出雪白的牙齒。但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就用手遮住了嘴。 “累了?這兒有個好團,你接不接?”曹玉璽微笑著說。 “是嗎?”計敏佳裝著不在意的樣子,但卻向曹玉璽的辦公桌走去。她看見那上面放著幾張紙,是關於旅行團的人員、計劃和日程的。曹玉璽笑著將紙翻了過來,和計敏佳開著玩笑。計敏佳笑了笑,說:“不讓看拉倒。”

曹玉璽又笑了,說:“哪敢呀!不過,說實在的,這個團真不錯,你看看。” 這次計敏佳不再裝蒜了,她認真地看著內容。這是個個人的團隊,在旅行社管這叫做散客。是對夫妻,還帶著一個男人,從年齡看,似乎是男主人的兄弟之類的親戚。計敏佳仔細一看,果然如此。他們是日本的華僑,付的是最高費用,因此可以稱得上是豪華觀光團。計敏佳看看覺得很有興趣,當然,這種人對自己將來出國有好處,這是她最優先考慮的。不過,後來回想起來,她才發覺還有一個也許是微不足道的東西,但卻觸動了她的一種奇異感覺。那就是這家人的姓名和組成很有意思。男的叫金太郎,女的叫伊藤種子,這很奇怪,因為日本女人結婚後,就會立刻改為丈夫的姓。 “這個女的沒改,是看不起中國人嗎?那為什麼要跟中國人結婚呢?”計敏佳滿腹狐疑。怪上加怪的是那個白紙黑字寫著自己是金太郎弟弟的卻叫清水次郎。 “如果金作為日本姓的話,也沒什麼不可以,但弟弟卻和哥哥不同姓,這叫什麼親戚。”當時,計敏佳就是這樣想的。但她不會為這麼點兒小事,何況還只是感覺改變想法的。再說,日本人的姓氏是最不規範的,光是姓就有數万個。這是因為日本人一開始除了貴族、武士外其他人沒有姓。雖然在封建社會的和平時期,平民,特別是商人隨著財富的積累,社會地位有所提高,也開始給自己的家族賦予姓氏,但進展緩慢。直到明治維新後,日本進入近代,舉國上下向西方學習,標榜所謂的“四民平等”(士、農、工、商),政府命令平民也要有姓,同時也是從實用出發,沒有姓氏不好編制近代的戶籍。於是,農民們紛紛給自己起姓,往往以家裡住的地方、職業等作為姓氏。於是,日本的第一大姓就成了田中,因為農民多,都在田地里幹活。因此,計敏佳估量這兄弟二人可能分別給自己起了姓。

“我接吧。”計敏佳笑著說。曹玉璽有些發痴地看著計敏佳的側影。這是個五官鮮明的側影,計敏佳好像有些白人血統,這在這個城市裡並不算新鮮,這兒有很多俄國人的混血兒。曹玉璽是很愛慕計敏佳的,但他知道這個姑娘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而自己出身農村,所以就只好暗戀了。 “不行。”他笑著說。計敏佳愣了一下,但立刻意識到這是曹玉璽在開玩笑,就說:“那我就回去了,等有別的團我再來。”說著,作勢要離開。男人在女人面前總是處於劣勢的一方,何況曹玉璽又是對著愛戀的人。他慌了:“別的,我是說笑話。你去吧。” 計敏佳笑了笑,這是美麗女人任性的笑,讓曹玉璽百感交集。 “啥叫打翻了調料瓶呢。”他很少自嘲,但這時也不由得想到這句話。那嘲笑也像水里的葫蘆一樣,摁是摁不住的,他的嘴角浮現出笑容。但計敏佳根本沒有理會他,就拿起接團計劃,看了起來。

關紹祖今天感到了悲哀,是從內心深處透出來的悲哀,就像秋天剛到山里,那岩石的縫隙中就開始透出秋涼一樣。他的父親,這一帶過去有名的勞動模範、貧下中農最典型的代表,也是三棵松村最厲害的老支書關大林已經重病臥床很久了,眼看就要走上死亡之路了。關紹祖坐在村外的一塊平滑的大青石上,流出了眼淚。父親以前常來這兒坐坐。他一邊吸著旱煙,一邊看著對面像是在輕煙中鑽出來的林子。這時村里的人就會不寒而栗,他們知道又該有誰倒霉了,或者就是全村都要倒霉了。當年的關大林就是這樣一個威震四方、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我爹真行,他做著村支書就沒人敢說承包。只有縣委書記給他說好話,才行。”關紹祖想起倔強的父親,佩服之感油然而生。其實就是縣委書記來做了工作,關大林自己也不承包,村里的人還就不敢。曾經有年輕人想鬧事,但關大林取出一根木輥,站在這塊大石頭上,威嚴地看著那群小伙子灰溜溜地走回了村子。誰也不敢跟他動手,儘管這裡民風剽悍,但關大林卻是有名的拳師,十個八個壯小伙子靠不到他的身邊。據說,他的師父是個神秘的老人,剛解放那會兒被人打死了,關大林繼承了那老人的拳法,幾年後方圓幾十里,甚至還有外面來的拳師,就全都敗在他那出神入化的拳腳下。人們說他得了那老人的真傳。

可如此強悍、驕傲的關大林在死神面前也只有死亡這條路可走。他在重病這半年已經起不來床了,每天瞪著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關紹祖告訴他,村里的人開始分地承包了,他都沒有反應。就在前幾天,他的眼睛突然轉動起來,說:“你們沒看見什麼?沒聽見什麼?” “沒有呀。”關紹祖立刻跑到他父親的炕頭,“你看見什麼了?”關大林的臉上突然出現了怪異的表情,是什麼呢?關紹祖從來沒看見過父親的這種表情,因為這個勇敢的人是從來不會害怕的。但他現在確實在害怕,那眼光裡充滿了驚恐。 “爹,你咋啦?”關紹祖又是擔心又是害怕。 “我……我看到他了……不,這不可能……不過,也許……不要聽謠言……不,不要聽……可是……”關大林語無倫次。兒子看著他的樣子,以為是高燒把父親燒糊塗了。

“爹,啥也沒有。就是有,還有我呢。”關紹祖對自己的武功還是很有把握的。 “不,你不行。我也不行,就是有咱家的拳法也不行……可他來幹什麼?師父是什麼意思呀?”關大林拼著全力去思考。他知道這是生死攸關的思考,如果他能猜出這盤中之謎,他就可以解決這數十年來一直折磨著自己,如同噩夢纏擾著黑夜一樣在他心中作祟的疑問。不過,他是沒有把握的,這個啞謎已經猜了幾十年了,不可能現在,特別是他還在發燒的時候破解的。但不知是命運捉弄人,還是思維自身有著人們難以測度的規律,電光石火,只能用這個詞彙才能描述出關大林腦子裡一瞬間的狀況。 “紹祖,你過來。”關大林看著兒子伸過來的耳朵。這是一個巨大的耳朵,俗稱招風耳,是關大林的遺傳。

“你要藏好我給你的東西。如果……唉……算了,如果有人要,你又對付不了他,就給他。” “為什麼?”關紹祖不服氣地問道。 “給他,給他。咱們惹不起,如果真是……給他,給他……”關大林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他陷入了昏迷。 這個清晨,雨剛剛停了,太陽還沒有出來,灰色的天空上佈滿了灰色和黑色的雲,看樣子今天還要下雨。雖然這是夏初,但從北方廣闊的天空中一股股冷空氣不斷地滾滾而來,到了城市上空就變成大顆大顆的雨滴,密密地澆下來。前些日子被太陽烤炙的空氣像是燒熱的石頭被涼水澆了一樣,化成水蒸氣,冷卻了下來。這連天的降雨,讓這座東北的大城市回到了春天的料峭,人們又穿上了長袖衣服,早上有許多人都套上了毛背心或是薄毛衣。人們的作息時間也改變了,起床要比前幾天晚了一些,剛剛開始晨練的老人們也縮回家中。尤其是在今天這個時候是一天中最冷清、寂寥的時刻,店鋪還都關著門,街上幾乎沒有行人,也沒有汽車通過,一切都是寂靜的。不過,這寂靜中有種詭異的感覺,如果看看那臨街的黑洞洞的窗戶和蒙在水霧中的大樹,恐懼就會像這冰涼的空氣一樣從身體內部滲出來。這似乎是要發生事情的一天。

果然,就有了一聲尖叫,撕碎了寂靜的天和地。一個中年婦女,像瘋了一樣地在人行道上跑著,不知為什麼她有時也拐到馬路上。她的速度並不快,而且腿有些瘸,但這已經是她用盡了渾身力氣才做到的。再過一會兒,她將會見到警察,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終於支撐不住而昏厥過去。 這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很漂亮,也入時,高跟鞋、淺色的連衣裙,細長的脖子上纏著一條真絲的圍巾,這就是殺人凶器。有人用它制止了女孩子的呼吸,讓這朵盛開的花朵早早就凋謝了。 “死的地方有意思。”老刑警,號稱本市第一神探的古洛,心裡想道。姑娘倒在本市主要的一條通衢大道和一條小馬路的接口處,她的上半身倚在一堵低低的水泥牆上,這水泥牆是市人民醫院台階的護欄,只要她站起來,再走幾步路就可以走進不該死的人會不死,該死的人會死去的地方。 “小胡,你怎麼看?”古洛對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警察說。這是剛從北京分來的大學生,是公安局最稀罕的寶貝。所以,局長一定要讓古洛帶他,因為似乎只有古洛的水平能讓這個看樣子有些目中無人的青年聽話。他跟著古洛剛剛破獲了一起重大案件,在那起案件中他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幾乎沒有任何紕漏的推理能力,但事實證明他的推理全是錯誤的。但他不僅沒有氣餒,而且表現得更有個性,更自以為是了。 “這裡不像是第一現場。”胡亮沉思著說。 “嗯,有道理。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找到沒有?”古洛問一個刑警。 “沒有。” “查查有沒有報失踪人口的,再把她的相片登到報紙上,對,還要上電視。”胡亮斬釘截鐵地說。古洛笑笑,他不覺得這個大學生衝撞了他,反而開始喜歡上這個多少有些自命不凡的青年了。 “照他說的做。”他一邊囑咐那個刑警,一邊離開胡亮,在屍體周圍仔細勘查著。古洛很喜歡,也很擅長勘查現場。 “扔到醫院門口,如果這裡不是第一現場,那是為什麼呢?離太平間近些?是幽默感,還是變態心理?”古洛抬頭向醫院大門裡看了看,透過玻璃大門,通過漆黑的大廳,有個窗口亮著燈,那是藥房。古洛走了進去。 藥房裡一個昏昏欲睡的藥劑師在值班。他冷淡地看著身著警服的古洛,心裡很是膩煩:“睡覺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他從一個小時前就這麼想。 “昨晚有人來這裡拿藥嗎?”古洛問。 “當然有。”藥劑師更不耐煩了。他雖然知道發生了某種不尋常的事(看到警察,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這麼想的),但無情的睡魔卻打消了他的好奇心。 “有幾個人?都大約在幾點?”古洛很不近人情,尤其對一個懶漢,他是蔑視的。 “幾個人?幾點?”他突然張開大嘴,打了一個古洛從沒有見過的長呵欠,“不知道。不,是忘了。” “怎麼會忘了呢?不是才過去的事嗎?”跟進來的胡亮生氣了。他是個脾氣急躁的年輕人,但古洛更暴躁,他已經瞪起了眼睛,眼看著就要發作了。藥劑師太困了,他居然沒有看出這兩個警察凶神惡煞般的眼神。 “忘了就是忘了,你們去問問急診醫生不就行了。我……今天是怎麼啦,這麼困?” “嗯。”就連古洛對這種被困倦折磨著的人也無能為力。他只好和胡亮向急診室走去。 “你們等等。好像昨晚急診不多,有五六個吧。”藥劑師稍微清醒了一些,決定給這兩個不懂事的警察一個小小的嘲諷。 “你……”胡亮看著藥劑師臉上的笑容,伸出手指頭威脅地指了指他。 “走吧。”有時候古洛是很大度的。他拉著胡亮走進了診室。 一個醫生坐在那裡,眼睛比藥劑師還紅,紅得讓胡亮都擔心要滴出血來了。這時他才知道醫生是個多麼辛苦的行業。他不由得放緩了口氣,說:“大夫,我們是公安局的……”他停頓了一下,那個臉色黑黃、嘴唇乾裂的醫生似乎比藥劑師還冷漠,他的眼睛動都不動一下。 “昨天晚上有多少人看急診?” “多少人?七個。”他毫不猶豫地說。在那遲鈍的表情下面卻有一個清醒的頭腦。 “都是些什麼人?”胡亮心裡一陣喜悅。 “兩個乾部,一個是財政局的,一個是交通局的。四個工人,有鍋爐廠的,汽輪機廠的,電線廠的,還有一個是大集體化工廠的。再一個沒工作的,誰知道是哪兒的。”醫生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好記性。”古洛暗自讚嘆道。 “你認識他們嗎?”胡亮問道。 “不認識。不過他們都有病歷,好找。就是那個沒工作的,恐怕難找。” “這人是什麼病?”古洛問道。 “重感冒,嗓子有炎症。我讓他打了抗生素。也許你們能在護士那裡打聽到這個人。”他站起身來,開始收拾起桌子上的東西。古洛和胡亮滿意而且知趣地離開了。不過,三個小時後,這兩個刑警又出現在這個醫生家裡,帶著歉意看著對方紅紅的眼睛。胡亮甚至以為這人的眼睛天生就是紅的,就像白色的兔子一樣。 “不知您有沒有記錄,那幾個病人都是在什麼時間看病的?”法醫根據被害人胃裡的殘留食物和屍體的表徵,斷定被害人的死亡時間是深夜十二點到十二點半左右,這相當準確的判斷是因為死亡時間不長。醫生有些厭惡地看著這兩個不識趣的警察,但他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更何況他注意到胡亮使用的是“您”的敬稱,在東北是很少這麼稱呼人的。 “我給你們寫一下吧。”他的目光溫和了。 “你能記得清?”古洛不太敢相信他會有這樣的福氣,遇到一個有著超群記憶力的人。醫生似乎不屑於理他,自顧自地拿出紙筆,寫了起來。 儘管古洛遭到搶白,但他並不生氣,這就是一個警察,不,一個名探的涵養,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雖然他認為這個醫生所做的證言並不那麼重要。在來這兒的路上,他曾和新警察胡亮講了自己的推論,這也算是給胡亮上了一課吧。 “被害人倒在通衢大道上,雖然有矮小的水泥牆,但經過這裡的人們都會一眼看到的。這是為什麼?”古洛停頓了一下,像是賣關子一樣。但他不了解年輕氣盛又受過高等教育的胡亮。 “為什麼?只有兩個解釋:一個是兇手故意要讓人發現,但更深層的原因現在我還想不出來;第二,就是被人看到了,兇手在慌亂之中,只好拋尸而去。我們現在要想知道的是後者,就是找到那個可能的目擊者。如果有這麼個目擊者,並記住兇手的相貌,那就再好不過了。但如果他僅僅看到兇手逃跑,也可以從他目擊的時間判斷出第一現場的可能範圍。我們要找那個醫生,讓他說出病人的就診時間和出院的時間,無非是想省些事。而且,我已經準備好了第二套方案,如果醫生想不起來,就查所有患者。我的推理是:目擊者存在,並且就在這些病人裡。問題是,怎麼找他們。那些工人、幹部還好說,可那位沒有單位地址,而且還是第一次就診的人,就難了。不過,我還是有信心的,要不,要咱們這些人幹什麼。”說完,他輕鬆地一笑,眼睛並沒有看古洛。 古洛被胡亮這一大堆話鬧得頭腦幾乎不清楚了。 “這小子還真能說!”他驚異地想。不過,愛挑剔,尤其是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誇誇其談的古洛,這次卻無話可說了,因為胡亮說的和他想的差不多。但只有一點不同,可古洛並沒有向胡亮指出來。 “現在還不宜說,沒有把握呀!”他像是在嘲諷自己一樣地想。 醫生一會兒工夫就把名單寫出來了。除了在受害人死亡時間離開醫院的幾個病人外,剩下的就只有三個人。一個工人,叫魏有福,是汽輪機廠的,得的是腹瀉。他到醫院的時間大約是在一點半左右,給他開了藥,沒有打針和點滴,估計是拿了藥就走,所以出院時間大概是一點四十分到一點五十分左右。一個乾部,財政局的,叫英來,感冒。他也是一點半左右來的,比魏有福晚了一些,他的症狀較重,打了針,大概是在兩點左右離開的。這個醫生很細心,還讓古洛和胡亮去護士那裡核實一下。 “不過,我大體可以肯定他是那個時候離開醫院的,因為他打完點滴後,又到我這裡亂問一氣,這些幹部最怕死了。”還有一個就是胡亮預先已經頭疼的那個不明身份的人,他叫欒宜民,將上面那兩個人的病症綜合了一下,得的是腸胃性重感冒。這人是在凌晨三點多鐘走的,他的症狀挺重,醫生讓他打點滴,但他拒絕了。 “農民抗造。”醫生挺幽默地說。 “好記性!好記性!”古洛由衷地讚歎道,“他們都是自己來的嗎?” “對,沒看到有人陪他們。這個時候,老婆一定會把他們看成大人。”醫生苦笑了一下。古洛看到他穿的毛衣袖口已經開線,襯衣的領口也很髒,就笑了笑。胡亮也笑了,他是個機智的人,這是古洛後來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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