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案藏玄機之血色情怨

第7章 第六章夢和現實

案藏玄機之血色情怨 费克申 8697 2018-03-22
說來也怪,胡亮是從不做夢的。據說,身體好的人不做夢,不,不是不做夢,是做了夢就忘記了。身體虛弱的人往往能記住夢境。胡亮醒來時,也沒搞清是做夢還是真實。他沉靜了一會兒,才想起那夢是調查過去的一個案子時,調查那些人的情景。 “真邪門兒!就像當時一樣,夢還能複制現實嗎?”胡亮感到很納悶。 那是一個男人,個子矮小,叫侏儒有些過分,但確實很小。他是公司的總經理,叫何大偉,一副傲慢的嘴臉,有些像馬清水,但在禮貌方面似乎比馬清水還差,從好的方面想,或許這正說明了他的清白。但本來警方也沒懷疑到他呀! “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沒有人想在這種人手下乾活兒。”胡亮當時想,現在也這樣想。但後來他卻很喪氣,因為他覺得自己到現在為止還不是個傑出的觀察家。 “如果是古洛呢?”他不由得想起古洛,這種強迫症似的聯想,讓他很痛苦。 “老頭子根本就不會做這種猜測。他才不去觀察這個總經理呢,也不會討厭他!”他想。

“你去問問別人。我不知道。我是抓大事的,哪有閒工夫管個中層幹部的私事。”他怒氣沖沖地說,好像警察調查傷了他的自尊一樣。 “就你所知道的,說!”胡亮是有名的愣頭青,根本不管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大型國企總經理。 何大偉愣了一下,他想了想,咧嘴笑了一下,嘴真大,活像個小妖怪。 “年輕人,氣沖呀!我可和你們的領導都是好朋友啊。你像……” “我沒問你這個。就是他們都在這兒,你也得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他這人沒有仇人,挺會為人處世的,家裡也很和睦,老婆那麼漂亮。我知道的就這些,你再問也沒用。真的,我作為這麼大的領導,能不懂國家法律和你們的工作嗎?剛才是因為我工作上的一些麻煩,心情不好。”他並沒有道歉,而是在解釋。

“真怪!怎麼夢見這麼個東西。”胡亮心情頓時懊喪起來。可他並沒有擺脫夢境,而是接著回憶了起來。 後來見的是那個副總經理,女性,四十歲左右,相貌平平,但卻有一種能打動人的氣質,也許並不能引起性方面的騷動,但確實讓人難忘。她中等身材,穿著西服套裝,胡亮敢打賭,她不會穿別的衣服,她的體型就是為套裝長出來的。她燙著發,眼睛不大不小,鼻子尖峭,薄嘴唇,黃白色的皮膚。她的坐姿是很標準的,像是一座雕像,動也不動。她的名字叫石馨薇,姓更符合她的舉止做派。她說什麼來著?胡亮回憶著。 “他是個好人,好乾部,好同志!他被害是我們想不到的。” “他沒有仇人嗎?” “仇人?這麼說吧。你說我們總經理殺人,我相信,你說他有仇人,我不相信。”“真是奇怪的比喻!”胡亮想。女人忽然笑了,說:“你看我們總經理能殺人嗎?”

“這倒是。”胡亮想起總經理那矮小得像侏儒般的身材,也笑了起來。 回憶到這裡,胡亮心情好了一些。那個美麗的女人就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了。 被害人的妻子,當時站在客廳中央,筆直地站著,一動不動。她高個子,身體苗條勻稱,明亮的眼睛帶著幾分性感。 “他死了?我現在信了。他身體可好了,能吃能睡的。我當時跟他好,有一半兒是看上他的身體了。一般人能殺了他?我都不信。可不信也不行呀!他不是死了嗎?我說的對吧?”她眼睛是紅腫的,眼下有黑色的陰影。 “他有仇人嗎?或者其他的……嗯,能幹出這種事的……” “仇人?”女人皺著眉頭,看樣子在拼命思索著,“沒有。還真沒有!你這一說,倒提醒我了,他還真沒有仇人。怪人!唉,我才發現他是個怪人。怎麼會沒人恨他呢?還是個中層幹部,能不得罪人嗎?可我想來想去,他就是沒有。我和他這麼長時間,還不了解他呀!沒仇人,就是對他有意見的人好像都沒有,連我還有呢。”她忽然沉默下來,眼睛失去了焦距。

“他沒說過單位的事?” “沒有。他從不說單位的事情。還告訴我,單位和家千萬要分清。單位的同事再好也是同事,不是家人,也不能成為朋友。你看說得多好!他可真聰明!”她嘆了口氣,眼淚又湧了上來。 “她不是個一流演員,就是個一流傻瓜!”胡亮當時這麼判斷道。 “你出什麼神兒呀?把那個年薪三十萬的小子叫來!”古洛一進門就喊道。 他的聲音通過讓人難以理解的聲電轉換魔術,又通過同樣讓人難以理解的喝汽油的怪物,在終點就是一頓極其劇烈的敲門聲。 “找我啥事兒?我很忙。知道嗎?我年薪三十萬,不是你們能賠得起的。”說話的人身材不高,很結實,即使在北京上了名牌大學,又工作了幾年,但身上的土氣還是有一些的,當然這需要古洛這樣的火眼金睛才能看得出來。 “學得挺快。”古洛想。

“你是劉彼得嗎?”爹媽起的名是劉滿庫,他嫌土,一步到位,索性叫了個外國名。 “Yes。” 胡亮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聲色俱厲地說:“什麼三十萬、四十萬?!就是三百萬,你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你有義務回答有關公共安全的問題,如果說謊,就是偽證,後果嚴重。你知道嗎?” “我?你有沒有搞錯。我有說謊嗎?”東北的土腔、港台的表達方式,很有些意思,連胡亮都想笑了。 “七月十三號,你明明在家,為什麼說沒有?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案,你作偽證,我可以把你拘起來。”胡亮嚇唬著他。 劉彼得的臉變白了,他看了看古洛,又看了看房門,說:“我……沒說瞎話呀!那天我是不擱那兒。”人一害怕,就想家,他的口音也一樣,回歸故里了。

“沒有?看看照片!”胡亮已經讓技術人員將錄像帶轉成了照片,他指著照片上的樓說:“是你的房子吧?” 劉彼得仔細看了一會兒,他不愧是名牌大學畢業,認了出來:“嗯哪。” “看看日子!是不是七月十三號?” “是。”劉彼得點點頭。古洛看見他的眼睛開始轉了起來,就趕快說:“那天的事,回憶一下。” “其實吧。我……上回也不算騙你們,情況是這樣的……” “好了。不說上回的事了。你那天回來後,大約在十點多鐘,聽到樓上有什麼動靜沒有?” “這……”劉彼得的眼睛把屋子各個角落都掃了幾遍,還想跳到窗外去。 “快說!說實話是你的義務,也是做人最起碼的道德。說謊是最下流的作風,可……”胡亮說。他最近最愛說做人和做人的道德話題,在這裡他又找到可以發揮的地方了,不過,他突然想起現在這樣做不合適,就打住了話頭。

“你肯定聽到了什麼。你們的樓上下層隔音並不好,何況是你的樓上。”古洛緊盯著問。 “聽到點兒。可我不知道是……那個……殺人呀!”劉彼得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眼睛停止了轉動。 “是什麼樣的聲音?” “好像是有人闖進去了。不,我也不敢肯定,後來就听到上面的動靜挺大,像是幾個人在跺腳一樣。我還尋思上去問問,告訴他們什麼叫公德。可就那麼一會兒工夫,就沒動靜了。” “大約是幾點鐘?”古洛說。 “不是大約,我這人做事就講究個認真。我看了掛鐘,是十點五十多一點兒。” “那天你一直在家嗎?沒出門?” “沒出門。” “你沒聽見走廊裡有什麼異常的聲音?” “沒有。我洗了個澡,就睡覺了。每天累得跟王八犢子似的,一落枕,就睡著了。啥也聽不見。”

“不是說謊吧?” “絕對沒有。” “你走吧。”古洛揮揮手。 “走?我能走了?” “快走吧。小心那年薪三十萬跑了。” “嘿嘿。”劉彼得尷尬地笑了笑。 李國雄滿面紅光,心情舒暢,最近他血壓被藥物遏制住了,自然高興。其實,他到現在還不明白,高血壓從得的那天起,就要終生服藥。他總是覺得好一些,就不吃藥了。他經常說:“是藥三分毒!”幾乎沒有人不同意的,但那些人都沒得高血壓或其他慢性病。 “我給你弄點兒中藥吃吃。那玩意兒沒毒。”妻子是個偏方大王。 “嗯。祖國的瑰寶嘛。”他很是同意。 中藥確實好,沒有副作用,但也沒正作用,他的血壓一下子就跳到190,把醫生都嚇了一跳。於是,就又服起了毒藥。 “等好點兒了,弄個好中醫方子。”李國雄一邊聽著醫生的教訓,一邊在心裡下著決心。

好心情總是不長久,大概人人都有這個體會。一個電話預示著李國雄就要變得煩悶了。是局長的電話,李國雄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當然是在走仕途方面,他從局長的語氣中聽出來點兒什麼,就急匆匆地趕到局長辦公室。 “你看看呀!這些日子怎麼回事?還是劉毅民轉來的告狀信。”局長盡量掩飾著煩躁。這就是為官之道,一定要處變不驚,只有同樣是做官的人才能察覺出來。 “噢,我看看。”李國雄照樣是紋絲不動。 信是馬清水愛人寫的,要求公安局給馬清水申冤報仇。說一是要抓住兇手,二是要還馬清水以清白。 “他是個人民的好官,公司全體員工像愛親人一樣愛他、擁護他,不知為什麼,總是有些人造他的謠,什麼男女關係,什麼貪污受賄,捕風捉影,冤枉好人。就連你們那兩個辦案的警察也有這種傾向和表現。我忍無可忍,特向組織上反映,一定要偵破此案,使我丈夫能瞑目於九泉,我和孩子也可以昂著頭做人!……”

“是胡亮和古洛吧。”局長冷冷地說。 “是。”李國雄覺得身上熱了起來,似乎要出汗了。 “你跟他倆說說。不要這樣,帶著個人感情。我估計是古洛,但也不排除胡亮,那個年輕人比較直。” “是。” “讓他們抓緊把案子破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局長臉上忽然隱約地出現了笑容,不是肌肉的牽動,甚至皮膚都沒放鬆,而是從內心裡滲出的,像泉水滲出石頭一樣。 “行。我催催他倆。” 李國雄轉身就走了出去,走得非常快,根本不像個超重的胖子。可是,體重就是體重,他進屋時帶的風都能聽到聲音,把古洛和胡亮嚇了一跳。他們剛回到辦公室。由於梅蘭英案有了新進展,胡亮要古洛和他商量商量。古洛除了破案後,愛大發議論外,平時是不和任何人分析案情的,但胡亮卻有這個癖好。古洛拗不過他,只好和他回來了。 胡亮先給古洛泡了杯濃茶,又拿出一盒他捨不得抽的中華牌香煙,自己也泡上茶,剛坐穩,就听到巨大的開門聲和一陣風刮了進來。 “幹什麼這麼嚇人?”李國雄喘著氣,一時說不出話來,胡亮就問道。 “還說啥呢?說啥呢?閒著呢?沒事呀?驚天大案就在眼前,還嘮呢!還不當回事兒?局長都炸廟了。你們還……”李國雄又急又氣,不知說什麼好。 “慢點兒!別倒下!血壓高,這麼激動,腦血管'啪'的一下,醫生可有事乾了。”古洛認真地說。李國雄也想起他的高血壓,不由得害怕起來。 “胡亮,給我茶,讓我消消火。”他拿起胡亮的杯子,就喝了一口,燙嘴,他差點兒叫了出來。 “慢點兒!別嗆著。”古洛還是很關心地說。胡亮忍不住笑了出來,李國雄氣得也笑了。 “你們倆就氣我能耐。局長你們敢嗎?” “局長又收拾你了?”胡亮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狠狠地收拾了我一頓。這火大了,我從來沒看見局長這么生氣過。” “怎麼回事?慢慢說!”古洛說。 “還不是馬清水的案子。他那個老婆又把我們,不,把你們倆告了。說你們倆誣陷她的丈夫。局長讓你們趕緊破案。”李國雄繼續喝著胡亮的茶。胡亮皺起眉頭,心想這茶杯可要好好洗洗,他是個愛乾淨的人。 “嗯。我們見過那個女人。”古洛想起了馬清水妻子的樣子,說話誠懇,看起來是個厚道的人。 “好厲害!'蔫人出豹子'呀!”他想。 “你們倆撂個話兒,能破不的?”李國雄一著急就說家鄉話。 “行。就先搞它。”古洛說。 “好!我和局長說去。”李國雄放下茶杯就往外走,又突然回頭問道,“多長時間?等我鬍子白了呀!” “現在你就白了,不讓你再白了。這個星期吧。”古洛說。 “好。”李國雄高興極了,狠狠地拉開門,挺挺胸,走了出去。 其實,梅蘭英案和馬清水案是有連帶關係的,雖然沒有併案偵查,但在古洛和胡亮心中,已經將兩案看作一體了。 “走吧。”古洛在車上對胡亮說。 “去哪兒?” “馬清水那麼好的人緣兒,沒有仇人,只有一個人值得找找了,就是他最後的情人陳婉芬的丈夫了。” “嗯。有道理。可吃醋的絕不止他一個呀。” “也許有人在等待,西方諺語說:'復仇是盤冷了才好吃的菜餚。'” “嗯。復仇。有道理。”胡亮一邊躲過迎面違規衝來的大型卡車,一邊點點頭。 “有的複仇是為生命,有的是為尊嚴。都是私刑,很不好……對了,我看咱們還是兵分兩路,你去找找梅蘭英案子的線索。我來幹這裡的事。” 胡亮猛地打了舵,剎住車,說:“這就是那個陳婉芬的家。你去吧。我去那邊。” 中午並不是上班族的正餐,一般吃得併不好,就是在家裡做,也是對付一些就行了。可是,陳婉芬家的中餐卻很豐盛,有五六個菜,主食有肉包子、麵條和大米飯,橢圓形的白瓷盆裡盛著瓜片兒雞蛋湯,幾許翠綠的香菜漂在天青色的湯上,旁邊點點的油花閃著金色的光亮,清香的味道直衝鼻腔,古洛才發覺自己還沒吃午飯呢。 “一起吃吧。”陳婉芬很熱情。她是真心的。這個女人如果在封建社會肯定是個能得到皇帝嘉獎的人,“無才便是德”說的就是她。可時空轉動了一下,她就讓人覺得社會不公平了,儘管如此,她也不是個招人厭惡的女人。 “吃過了。”古洛說著謊,祈禱著腹腔中的那個小怪物不要看到這豐盛的菜餚就驚呼出來。 “找我們有什麼事?”瘦小的孫昌勝微笑著說。 “你是陳婉芬的愛人?”古洛看著他睜著的圓眼睛,一時間以為進了叢林。 “是。”進化驅散了叢林的陰影,陽光照在客廳巨大的沙發上,代替了枝繁葉茂的大樹。孫昌勝眨眼工夫就坐在了那裡。這是間很大的客廳,餐桌只是其中的一角。 “馬清水的事知道吧?”古洛說。 “知……知道。”陳婉芬口吃了一下,臉隨之泛出紅暈,但立刻就消失了,像空中的閃電。 “我們想了解馬清水的一些情況,譬如,他有沒有仇人?因為從現場看,這是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案。我們懷疑是仇殺,或者是情殺。”古洛看著孫昌勝說。 “這有區別嗎?”孫昌勝盯著古洛的眼睛問道。 “有時是一致的。” “我們聽說是車禍……”孫昌勝話音未落,古洛就說:“不會的。公司裡已經傳遍他的剎車被做了手腳,你們不會不知道。” “是嗎?我……” “他不知道。他不是我們公司的。”陳婉芬忙插嘴道。 “嗯。怪不得。我還可以告訴你詳細些的案情。他的被殺確實有偶然性,兇手一方面精心策劃,一方面還聽天由命。很少見吧?這個古怪的傢伙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古洛說。 “為什麼?”孫昌勝在沙發里移動了一下身體,敏捷、靈活,彷彿又回到了遠古時代。 “他是第一次殺人,或者想殺人,但膽量還沒那麼大,還不夠殘忍。良心、良知一類的東西在他的心裡並沒有完全泯滅,馬清水被大卡車撞死,是有偶然性,但於事無補,開脫不了嫌疑犯的罪行。只能讓他個人的心裡得到一些安慰,或許在睡不著覺的時候,會自言自語地說,這是天意。” “是嗎?我看你搞心理學肯定行。”孫昌勝由衷地說。 “不,我不懂心理學,我最擅長的是憑著我的頭腦推理破案,尤其是這種精心策劃的案件。在我看來,這不是普通的殺人案,而是謎團,就是謎語,犯人在給我設謎。有的犯人智商高一些,這謎就難解一些,有的好猜,可是沒意思。” “那這次的案子呢?” “普普通通。我的頭腦只消一擊,犯人苦思冥想的結果就粉碎了,成語叫摧枯拉朽。” “哈哈哈……”旁邊聽的陳婉芬笑了起來。這樣的女人不會為語言的精彩或幽默而笑的,她立刻就判定古洛是個吹牛皮的傢伙。孫昌勝也微微笑了笑。 “閒話少說,言歸正題。七月二十九號,就是馬清水死的那天晚上……” “他不是凌晨死的嗎?應該算三十號了。”孫昌勝說。 “那是電視、廣播的說法,他被撞是在十一點左右。聽我說完!那個時間你們兩口子在哪裡?在一起嗎?” “在一起。”孫昌勝說。 “是嗎?在哪裡?” “在家。” “能證明嗎?譬如,有客人嗎?有電話嗎?等等。” 孫昌勝皺起了眉頭,似乎在回憶著。陳婉芬則盯著他看,把思維的開關緊緊閉上了。 “沒有。”他面無表情地說。 “你們的不在場證明是無效的。還是說實話吧。不過……”古洛看看陳婉芬變了顏色的臉,說,“這樣吧。現在講究夫妻之間也要尊重私人隱私。我就分開問你們。請孫先生先迴避。” “我這兒成了公安局了?我迴避?這是我家!憲法都規定了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你一個警察,居然敢做這樣的事!”孫昌勝大怒。但他沒想到,古洛的脾氣上來了,他如今年齡大了,那著名的火爆脾氣改了不少,但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不識好歹呀!走!現在就跟我去公安局,我尊重你的私有財產!你也去!”古洛指了指陳婉芬。 “別,別的。”陳婉芬嚇得要哭出來了,“就在這兒問吧。你出去一下!”一眼就可以看出,平常她對丈夫是頤指氣使的。孫昌勝不得不走了出去,他連頭也沒回一下。 “他是毫不在意呀!不是定了鐵板一樣的攻守同盟,就是真沒事兒。”古洛想。 但是,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這在古洛的偵探生涯中是很少有的事。 “那天晚上……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和馬清水有那種關係,那天晚上我倆約會來著。完事兒了,我就先走了。我丈夫不知道,你可別給我漏出去。”陳婉芬說。她並沒有流露出誇張的表情,只是皺著眉頭,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他和你見面時,沒說什麼?或者有什麼異常?” “你可真說對了。他像是想要和我說啥。還露出那麼一點兒,就是說,他退休了,也照顧不了我了。今後,他也不來公司了。” “嗯。他是想和你分手?” “有這個意思。哼!其實我真巴不得呢。”陳婉芬面無表情地說。 “為什麼?” “這不明擺著的事兒嘛。他不當總經理了,我倆還不黃呀!”“多好的推理!”古洛差點兒要笑出來。 “還有一點,你是不是怕你丈夫知道了?” “這……嗯。怕!” “他現在真不知道?” “不知道。” “你能肯定?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和他夫妻這麼多年,他是啥人,我不知道?放心吧。他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他也不能咋地我。” “也可能會殺馬清水呢?” “哎呀!你可真敢想。他不敢!有時候,他也能裝出厲害樣,可那是裝的。殺雞宰豬他敢,殺人他不敢。”陳婉芬信心十足地說。 “那他那天晚上去了哪兒?為什麼要對我撒謊?” “是啊。我也說呢。你就實話實說唄……莫不是他真知道了?不能,不能呀!”陳婉芬的眼睛裡一片迷茫,她在自言自語。 “事先他沒跟你說?” “沒有。你一問話,他不就接過去了?這人,是為啥呢?” “你讓他進來,你出去一下,好嗎?” 孫昌勝進來了,他的表情和剛才完全不同,非常嚴肅。 “好小子,真有兩下子,知道露餡兒了。”古洛想。 “你知道些什麼?關於馬清水,還有陳婉芬。”古洛很小心,他擔心激怒了孫昌勝,他會拒絕講出實情的。 孫昌勝似乎茫然了幾秒鐘,他的臉色緩和了一下,說:“我不知道他倆的事,但是,我知道他們關係親密,那天我老婆回來後,我問她去哪兒了,她不說。所以,我就知道她肯定有難言之隱,怕惹麻煩,我就說了謊。和她沒關。” “這說服不了人。你肯定知道些什麼。”古洛盯著孫昌勝的小圓眼睛說。 “好吧。我懷疑他倆有那種關係,但只是懷疑。我也不太相信我老婆會干那種事,孩子都挺大的了,我對她也沒說的。可我還是懷疑。” “那你為什麼不證實你的想法呢?” “我……挺忙的,馬清水和她要干那事,肯定是非常保密的,我到哪兒找他們?再者說了,就是抓住了,我又能咋樣?”孫昌勝的眼睛是乾燥的,但聲音裡卻透露出悲哀和絕望,他的瘦臉也抽搐了一下。 “諱疾忌醫?不,他是個成熟的男人。”古洛想了想,說:“你知道你愛人和馬清水的關係,所以,你就想殺了馬清水,為吃醋,也為了你們的家庭。你說謊不是為了陳婉芬,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你的不在場證明。你滿嘴謊言,好像不願意觸動傷疤一樣。不對!你跟踪過他們,知道他們在哪裡幽會,知道他們的行踪。你是痛苦的,可以說是痛苦至極。這倒可以理解。於是,那天晚上,你趁他們在賓館之際,弄壞了馬清水的車,當然最終是車禍要了馬清水的命,但故意殺人罪行你是脫不掉的。”古洛停了停,拿出香煙,剛要點火,孫昌勝就說:“在我家裡別抽煙!” “好吧。”古洛收起了香煙和打火機,說:“我說得對不對?你跟我走?讓我在外面抽煙,我可是來癮了。” “我憑啥跟你走?你在這兒滿嘴噴……胡說,信口開河,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殺了他?你這連點兒邏輯推理都沒有的講話,太不負責任了。我要是公安局的領導,早就撤了你了。什麼神探?簡直又瘋又傻。”孫昌勝輕蔑地說。 “好吧。那你就說說你當時在哪裡?”古洛沒有生氣,也許是他對這個戴綠帽子的傢伙有幾分同情,也許在他意識深處認為馬清水不是好人,雖然不能因此被剝奪生命,但畢竟引不起他的憤怒。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沒去那兒。我不是告訴你,我是為了我老婆嘛。你不信,你就是不信,真是太那個了。我跟你說,那天晚上我出去了,去美淨二十四小時商店買了些吃的,給早點準備的,白天我不知道沒吃的了。十點多鐘,我回到家。看,這是美淨商店的機器打出的發票,有時間,這沒錯吧。” 古洛知道那家商店的位置,就說:“你去那麼遠的地方買東西,我能不懷疑有問題嗎?” “那沒辦法,這附近的商店都關門了。再說,那裡的東西質量好,吃的可要小心呀!”他說這話時,表情活像個家庭主婦。 “說說具體時間。什麼時候去的?什麼時候買的東西?什麼時候出商店的?出了商店又去了哪兒?是怎麼回來的?等等,越細越好。”古洛突然笑了一下,孫昌勝立刻滿臉狐疑地看著古洛。古洛趕緊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說吧。” “好!”孫昌勝清清嗓子,停頓了二十秒左右,然後用慢吞吞地、充滿了回憶的語調說起了那晚他的行踪。 “我是九點離開家的,到那家商店得走二十分鐘,我沒有打車,也沒有騎自行車,我有輛電動自行車。到那兒以後,我挑了一會兒東西,就買了下來。付款時間發票上有,是十點多點兒吧。然後我就回來了。哪兒也沒去。” “到家是幾點?” “我沒看。也就是十點多點兒吧。” “沒人作證?” “沒有。她還沒回來。孩子第二天要考試,我出門前就睡了。” “那麼說,你晚點兒回來,可以在那個時間作案。”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我是直接回來的,可沒人給我作證。”孫昌勝很冷靜,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和剛才的態度截然相反。 “這人有意思。挺託大。也許真是心中無鬼呢。”古洛想。 “是啊。我們不能冤枉你。你把你回來走的路線畫在這張圖上,或許能找到目擊者呢。” “啊?”孫昌勝停頓了一下說,“高!你可真高!不愧是神探。我咋就沒想到這一點呢?”他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又說,“不過,那麼晚了,不會有人看到我的。” “你注意行人了?” “那倒沒有。我一般走路不東張西望的。” “這天一定有乘涼的什麼的,你沒注意到?” “好像是吧。”孫昌勝很遲疑地說。 “嗯。我知道了。”古洛看了看孫昌勝,對方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 “這是個古怪的傢伙!”古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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