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寓言童話 永遠講不完的故事

第8章 7 寂靜的聲音

阿特雷耀幸福地微笑著走進了由柱子組成的樹林。在明亮的月光下,樹林投下了黑色的影子。一片沉寂包圍了他,他幾乎聽不見自己赤腳走路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姓什麼叫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兒來的,到這兒來幹什麼。他感到十分驚異,但是卻無憂無慮。 地上到處都鋪著馬賽克。馬賽克展示出神秘的、纏繞的圖案,或者是深奧莫測的圖像。阿特雷耀從這些馬賽克上走過,踏上了寬寬的台階,然後走上大平台,又從台階上走下去,穿過一個長長的、兩邊都是石柱的大道。他一根根地打量著那些柱子,高興地看到每一根柱子上的裝飾及符號都不一樣。就這樣他走得離沒有鑰匙的門越來越遠。 誰知道他這麼走了多久。他終於聽到了從遠方傳來一個飄浮的聲音。他停下腳步仔細地傾聽。聲音越來越近,這是一個歌唱般的聲音,聲調像童音一樣高。音色甜美,像銀鈴般地清晰,可聽起來卻充滿了無限的悲哀,有時甚至含著嗚咽。

這像歌一樣的聲音彷彿是一陣微風,迅速地在石柱間穿行,又不時地在某個地方滯留,上下飄浮著,時而靠近,時而遠去,好似一個大圓弧環繞著阿特雷耀。 阿特雷耀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漸漸地,這聲音圍繞著阿特雷耀劃出的圈子越縮越小,現在他聽懂了這聲音所唱的歌詞: “啊,所有的事物都只能發生一次, 這一次卻是所有的事物都必鬚髮生的。 穿過高山峽谷。穿過田野草地, 我將消逝,我將隨風而去……” 阿特雷耀朝著不停地在石柱間穿行的聲音轉過身去,但是他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你是誰?”他大聲問道。 這聲音猶如回音般地回了過來:“你是誰?” 阿特雷耀思索著。 “我是誰?”他喃喃地說道,“我說不上來。我似乎覺得,我曾經知道過。但是,難道這很重要嗎?”

歌唱般的聲音答道: “如果你想悄悄地問我什麼, 請用詩歌的形式和押韻的詞句對我說, 因為不是以詩歌的形式說的話, 我聽不懂——我聽不懂……” 阿特雷耀對於押韻和作詩並不在行,他覺得如果那聲音只能聽懂押韻的詞句的話,交談似乎有些困難。他苦苦思索了半天才說道: “如果允許我提問的話, 那麼我想知道,你是誰? ” 那聲音馬上回答道: “現在我能聽見你的說話聲, 這樣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 ” 然後,它又在另一個方向唱道: “感謝你,朋友,你有良好的願望, 歡迎你上我這兒來作客。 我是烏玉拉拉,秘密深宮中 寂靜的聲音。 ” 阿特雷耀發現,這聲音時響時輕,但是不會完全靜下來。即使是它不唱歌的時候,或者是阿特雷耀對它說話的時候也總是有一個聲音持續不斷地在他身邊飄浮。

那聲音慢慢地離他而去,他追著它問道: “烏玉拉拉,你還能聽見我的說話聲嗎? 我看不見你,卻很想見你。 ” 那聲音像輕風般地從他耳邊拂過: “從未有人 看見過我。 你看不見我, 我卻存在。 ” “那麼你是看不見的嗎?”他問道。當他得不到回答時,他想起來他必須用詩歌的形式來發問。他說: “你是無影的, 還是無形的? ” 可以聽見一陣輕輕的聲響,可能是笑聲,也可能是抽泣聲。然後那聲音唱道: “是也,非也,兩者都不是, 不像你所說的那樣。 我不會在光中出現, 就像你會在光中出現那樣。 因為我的身體是音響, 只能被聽見, 這聲音本身 便是我的全部存在。 ”

阿特雷耀感到很驚訝,他一直跟在那聲音後面,在石柱林中穿來穿去。過了一會兒,他又想出一個新的問題。 “我是否真的聽懂了你的話? 你的形狀僅是這一清脆的聲音? 如果你一旦停止了歌唱, 那麼你就不復存在? ” 隨後,他聽到這聲音又在遠處回答道: “我的歌聲一旦結束, 那麼我的遭遇就會, 像所有其他的生物 身體消亡的時候那樣。 這便是事物的發展過程: 只要我歌唱,我便存在。 可是我不會再存在很久。 ” 這時可以聽見抽泣聲。阿特雷耀不明白烏玉拉拉為什麼要哭泣,他趕緊問道: “請趕快告訴我,你為什麼如此悲傷! 你還這麼年輕,你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孩子。 ” 那聲音聽起來又像迴聲一般:

“我馬上將隨風逝去, 我只是一首哀怨之歌。 聽著,時間一點點在過去, 所以,問吧,快問! 你要我告訴你什麼? ” 那聲音越來越輕地隱沒在柱子之間。阿特雷耀聽不見它的聲音,把腦袋轉來轉去,側耳傾聽著。有一會兒工夫,一片沉寂,隨後歌唱聲又從遠處迅速飄近,聽起來似乎有些不耐煩: “烏玉拉拉是答案。你必須對它發問! 如果你不提問,它便什麼也不會說! ” 阿特雷耀對它大聲說道: “烏玉拉拉,幫幫我,我想知道, 為什麼你不久將會消失,將會隨風逝去? ” 那聲音唱道: “童女皇久病衰弱, 整個幻想國將隨她消失。 虛無將侵吞我所在的地方, 我也將走向同樣的歸宿。 我們將會消失得無影無踪,

彷彿我們從未存在過那樣。 她需要一個新的名字, 只有新的名字才能使她重新康復。 ” 阿特雷耀問道: “說啊,烏玉拉拉,誰能拯救她的性命? 誰能給她一個新的名字? ” 那聲音繼續說道: “聽著,聽著我所說的話, 即使你現在不懂, 在離開這兒之前, 請把它深深地刻在記憶中, 以便你以後,在較好的時刻, 把它們從記憶的海底撈起, 讓它們重見日光, 完完整整,就像現在你聽到的那樣。 一切都取決於, 你是否能做到。 ” 有一陣兒只能聽見無語的悲嘆聲,然後那聲音突然在離阿特雷耀很近的地方響起,就像有人對著他的耳朵說: “誰能給童女皇 一個新的名字? 不是你,也不是我,不是女妖,也不是鷹嘴怪,

我們中誰也救不了她的性命, 誰也無法使我們免除詛咒, 誰也無法使她康復。 我們只是一本書中的人物, 去完成我們注定要完成的任務。 我們必須是我們現在這樣的, 我們只是一個故事中的夢和圖像, 創造新的東西——我們無法做到, 任何智者,任何國王以及任何兒童都無法做到。 但是在幻想國的彼岸有一個國度, 它叫外世界, 住在那兒的人——他們很富有, 他們的情況完全不同! 人們完全有理由把住在塵世間的居民 稱為亞當的兒子和夏娃的女兒, 稱作人類 稱作真正意義上的結拜弟兄。 自古以來他們就有 起名字的才能。 在各個時代 他們都賦予童女皇以新生。 他們送給她新的、漂亮的名字。

但是人們到幻想國來,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們再也不認識到這兒來的途徑。 他們已經忘記我們是多麼的真實, 對此,他們不再相信。 啊,只要有一個人類的兒童到來, 所有的問題便迎刃而解! 啊,只要有一個孩子願意相信, 只要有一個孩子聽到了幻想國的呼喚。 對我們來說,去他們那兒的路太遠太遠。 對他們來說則近在咫尺。 在幻想國的那一邊是他們的世界, 我們無法去那兒—— 年輕的英雄,你能否記住 烏玉拉拉現在所說的這些話語? ” “能,能。”阿特雷耀不知所措地說。他竭盡全力把他所聽到的東西刻在自己的記憶中,但卻不知道是為什麼。他聽不懂那聲音所說的話。他只是感覺到,這些東西非常重要。歌聲以及費力地去聽懂押韻的詞句並努力用詩歌來表達,這一切使他累得昏昏欲睡。他喃喃地說道:

“我願意,我願意記住這一切, 但是請告訴我這些東西對我有什麼用? ” 那聲音回答道: “你必須自己去決定。 現在你得到了信息。 我們倆分別的時刻 來到了。 ” 半睡半醒的阿特雷耀問道: “你要走了嗎? 你去何方? ” 現在只能從那聲音中聽到抽泣聲。那聲音唱著歌,漸漸遠去: “虛無來到了近處, 神託所只能緘默。 從現在起再也聽不到, 那上下飄浮的聲音。 在所有到石柱林中來找我 並聽到我聲音的人中間, 你是最後一個。 也許你能辦到 其他人從未辦成的事情。 為了完成這一使命, 請記住我對你歌唱的內容。 ” 之後,隨著那漸漸遠去的聲音,阿特雷耀還能聽到:

“穿過高山峽谷,穿過田野草地, 我將逝去,我將隨風而去—一 啊,所有的事物都只能發生一次, 這一次卻是所有的事物都必鬚髮生的……” 這是阿特雷耀聽到的最後的歌聲。 他在一根柱子旁坐下來,把背靠在柱子上,眼睛朝上望著夜空。他試著去弄懂他所聽到的東西。寂靜包圍著他猶如一件柔軟而又沉重的大衣,他睡著了。 當他醒來時,他的周圍是一片清冷的晨曦。他仰臥在地上。最後一批星星逐漸隱去。烏玉拉拉的聲音還在他的記憶中迴盪。同時,他又重新回憶起他迄今為止所經歷的一切,記起了他所作的大尋求的目的。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要幹什麼。只有生活在幻想國彼岸塵世間人類的孩子才能夠給童女皇起一個新的名字。他必須找一個人類的孩子,把他帶到童女皇那兒去。 他一下子坐起身來。 啊哈,巴斯蒂安想到,我多麼想幫助她——幫助她,也是幫助阿特雷耀。我會給她想出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如果我知道如何能到阿特雷耀那兒去該多好!那我一定馬上就去。如果我突然出現在那兒的話,他一定會驚得目瞪口呆。可惜這是不可能的,或許是可能的? 隨後,他輕聲說: “如果有一條道路能通往你們那兒的話,那麼請告訴我我會來的,肯定會來的,阿特雷耀!你將會親眼看到的。” 阿特雷耀往四處打量,他看到石柱樹林、台階以及平台都消失得無影無踪。四周只是一片空空蕩蕩的原野,就是他在走進那三扇神奇的大門之前,在每一扇門的背後所看到過的那一片平原。但是,現在既沒有沒有鑰匙的門,也沒有魔鏡門。 他站起身來朝四處張望。這時候地發現在平原的中央,在離他不遠處有那麼一個地方很像他在豪勒森林裡所見到的那個地方。只是這個地方這一次離他更近。他轉過身去,朝著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拼命地跑。 跑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他才在遠處的地平線上發現了一個很小的高起來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那個由鐵鏽紅的岩石板所構成的山地。大謎門就在那兒。 他朝著那個地方跑去。一直跑了很久才能看得比較清楚了。他充滿疑惑。那兒肯定很像那個由岩石塊堆成的山地,但是他找不到那扇門。岩石板也不再是紅色的而是灰色或沒有顏色的了。 他又朝著那個方向跑了很久才認出,在岩石之間確實是有那麼一個缺口,很像那扇石門的底部,但是那上面沒有門拱。發生了什麼事情? 直到幾個小時之後他才終於走到了那個地方,才找到了答案。巨大的石頭門拱倒塌了,斯芬克斯也不見了! 阿特雷耀在廢墟中找出一條路,然後,他蹬上了由岩石構成的金字塔,眺望著兩個隱士和祥龍所在的地方。他們是否也已經為了躲避虛無而逃走了? 這時他看到在恩吉武克觀察所的石頭堡壘後面飄動著一面小旗。阿特雷耀揮動著雙臂。他把雙手圍在嘴巴邊,大聲呼喚: “嘿喲!你們還在那兒嗎?” 他的聲音剛落,便從兩個隱士居住的那個山洞所在的峽谷裡凌空騰起一條像珍珠一樣閃耀著白光的祥龍:福虎。 福虎以緩慢漂亮的蛇行動作從空中向他游來。有好幾次,他高興得忘乎所以地背朝下閃電般地劃著8字,這時候他看上去就像—團竄來竄去的白色火焰。隨後,他降落在阿特雷耀所站的由岩石堆成的金字塔前。他用前爪支撐著,他的身驅很大,脖子高高昂起,腦袋朝下望著阿特雷耀。他瞪圓了紅寶石似的眼珠,高興地張大了嘴巴,伸出舌頭,銅鐘般的聲音嗡嗡作響: “阿特雷耀,我的朋友,我的主人!多好啊,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幾乎已經不抱希望了——這是指那兩個隱士,而不是我。” “又見到你我也很高興。”阿特雷耀答道,“可是,在這一夜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夜之間?”福虎喊道,“你認為這只是一夜之間的事情?你一定會感到驚奇的!騎上來,我載你!” 阿特雷耀一躍跨上了巨大的福虎的背上。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騎祥龍。儘管他已經騎過野馬,並不膽小,但是在這短暫的空中邀遊的最初一瞬間他幾乎失去了聽覺和視覺。他緊緊地抓住福虎飄動的鬃毛,以至於福虎發出銅鐘般的笑聲,大聲喊道: “阿特雷耀,從現在起你必須習慣這樣的飛行!” “不管怎麼說,”阿特雷耀張開嘴巴大口喘著氣,一邊大聲地回答道,我覺得,你又完全恢復了健康。 ” “幾乎是,”祥龍答道,“可還沒有完全恢復。” 這時候,他們降落在兩個隱士居住的山洞前。恩吉武克和烏爾格並排站在山洞前等待他們。 “你都經歷了什麼?”恩吉武克馬上就開始喋喋不休地問道,“你必須把一切都告訴我!那三扇門到底怎麼樣?我的那些理論正確嗎?烏玉拉拉是誰,或者是什麼?” “別說這些!”老太婆烏爾格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他首先得吃,得喝。我可不願白白地燒了,烤了。有的是時間來滿足你這無用的好奇心!” 阿特雷耀從祥龍的背上下來,向格諾姆夫婦問好。然後他們三人在小桌邊坐了下來。桌上又擺滿了各種各樣美味可口的食物和一小壺冒著熱氣的草藥茶。 塔樓上的鐘敲了五下,巴斯蒂安鬱鬱寡歡地想著他放在家裡夜間食品盒中的兩板果仁巧克力——這是為他夜裡肚子餓時準備的。如果他料到,他再也不會回到家裡去的話,那他一定會把它們帶上作為乾糧的。可現在想了也沒有用。最好還是不去想. 福虎在小小的岩石山谷中舒展開他的身軀,把他的大腦袋擱在阿特雷耀的身旁,以便能聽到一切。 “你們設想一下,”他大聲說道,“我的朋友和主人認為,他只離開了一個夜晚!” “難道不是這樣嗎?”阿特雷耀問道。 “七天七夜!”福虎說,“看,我所有的傷口幾乎都快好了。” 直到這時候,阿特雷耀才注意到,他自己的傷口也已經痊癒。草藥綁帶已經掉了。他感到奇怪。 “這怎麼可能呢?我穿過了三扇神奇的門,我與烏玉拉拉談了話,然後我睡著了一一但是我不可能睡這麼久啊。” 恩吉武克說:“那裡面的時間和空間肯定與這兒的不一樣。儘管如此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在神託所裡像你一樣呆得這麼久過。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快說啊!” “首先,我很想知道這兒所發生的事情。”阿特雷耀答道。 “你自己都看到了,”恩吉武克說,“所有的顏色都褪掉了,一切都變得越來越不真實,大謎門消失了。看來毀滅也從這兒開始了。” “斯芬克斯呢?”阿特雷耀打聽道,“她們到哪兒去了,她們也逃走了嗎?你們看見了嗎?” “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恩吉武克嘟噥道,“我還希望你能夠給我們講講呢。岩石拱門突然倒塌了,但是我們誰也沒有聽見,誰也沒有看見。我甚至還跑到那兒去對廢墟作了一番研究。你知道結果怎麼樣?斷裂處看上去年代已經很久了,上面長滿了灰色的苔蘚,就好像已經這樣在那兒躺了幾百年,從未有過什麼大謎門似的。” “但確實是曾經有過的,”阿特雷耀輕聲地說,“因為我從這扇門中走了進去,還走進了魔鏡門,最後走進了沒有鑰匙的門。” 於是,阿特雷耀敘述了他所遇到的一切。他毫不費力地記起了每一個細節。 剛開始時恩吉武克急切地插問,希望講得更具體—點,隨著阿特雷耀的敘述,他問得越來越少。最後,當阿特雷耀逐字逐句地敘述烏玉拉拉對他所說的話時他完全緘默了。他那極小的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深深的悲哀。 “現在你知道了個中的秘密,”阿特雷耀結束了他的敘述。 “這便是你一定要知道的,不是嗎?烏玉拉拉是一個只是由聲音構成的生物。它只能被聽到。哪兒有它的歌聲,它就在哪兒。” 恩吉武克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沙啞的聲音說:“你是想說它曾經在那兒。” “是的,”阿特雷耀道,“它用它自己的話來說,我是最後一個聽到它說話的人。” 小小的兩行熱淚從恩吉武克佈滿皺紋的臉頰上流了下來。 “徒勞!”他用刺耳的聲音說道,“我畢生的工作,我的研究,我幾年的觀察——所有這一切都成了徒勞!終於有人為我所建造的科學大廈送來了最後一塊磚,我終於可以把它完成了,終於可以寫出最後一章了——可恰好是現在,這一切卻都沒有用了,完全成了多餘的東西,幫不了任何人的忙,毫無價值,誰也不會再對它感興趣,因為它所研究的那件事情已經不復存在!一切都完了,都過去了,再見!” 他開始啜泣,聽起來就像是一陣咳嗽聲。老太婆烏爾格同情地看著他,撫摩著他的禿腦袋瓜喃喃地說道: “可憐的老恩吉武克!可憐的老恩吉武克!不必這麼失望!總會找到其他研究課題的。” “老太婆!”恩吉武克生氣地用冒火的小眼睛瞪著她訓斥道,“你所看見的,並不是可憐的老恩吉武克,而是一個悲劇人物!” 與上次一樣,他奔進山洞,可以聽見裡面的一扇小門砰地被關上的聲音。烏爾格嘆著氣搖了搖頭,嘟噥道:“這並不是他想說的,他是一個好心的老傢伙,只可惜完全氣瘋了。” 吃完飯,馬爾格站起身來說:“現在我得去收拾我們的東西了。要帶走的東西不多,可這個那個的總還是有一些東西的。是的,現在我得去收拾了。” “你們要離開這兒嗎?”阿特雷耀問。 烏爾格憂鬱地點了點頭。 “我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虛無蔓延的地方,什麼東西也長不出來。對於我那老頭子來說也沒有理由再呆在這兒了。得看看,下一步該怎麼辦。總會有辦法的。你們呢?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必須按烏玉拉拉對我說的去做,”阿特雷耀回答道,“我必須試圖找到一個人類的孩子,把他帶到童女皇那兒去,使她能得到一個新的名字。” “你想到哪兒去尋找這個人類的孩子呢?”烏爾格問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阿特雷耀說,“到幻想國的彼岸去尋找。” “我們總能辦到的,”可以聽到福虎用鐘鳴般的聲音說道,“我載著你,你將會看到,我們會有運氣的!” “那麼,”烏爾格喃喃地說道,“你們走吧!” “也許我們可以帶你們一程。”阿特雷耀建議說。 “我可不願意!”烏爾格答道,“今生今世我是不會上天的。正直的格諾姆的腳永遠踩在堅實的土地上。再說你們現在不應該為我們而耽擱,你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們兩個——為我們大家。” “可我想向你們表達我的感激之情。”阿特雷耀說。 烏爾格嘰里咕嚕地抱怨道:“那你最好是馬上就走,別為亂扯些無用的東西而浪費時間。” “她說得有道理,”福虎說,“快上來,阿特雷耀!” 阿特雷耀躍上祥龍的背,他再一次朝小老太婆烏爾格轉過身去喊道:“再見!” 但是她已經到山洞裡去收拾東西了。 幾個小時之後,當她與老恩吉武克走出山洞時,每一個人的背上都背了一個堆得高高的背簍。他們倆又開始在那兒起勁地爭吵。他們頭也不回地用他們那細小彎曲的腿搖搖擺擺地走著。 順便說一下,以後恩吉武克很有名氣,成了他們家族中最有名望的格諾姆,可並不是因為他的科學研究。不過,這是另外一個故事,下一次再講。 當兩個隱土上路的時候,阿特雷耀已經在福虎的背上在幻想國的天空中飛出了很遠很遠。 巴斯蒂安情不自禁地朝上望著天窗,想像著,他在幾乎完全黑下來的天空中突然看見那條祥龍像一團白色的竄來竄去的火焰那樣飛過來——想像著他們倆到這兒來接他。 “啊,”他嘆了口氣說,“那該多好啊!” 他可以幫助他們一一他們也可以幫他。那樣的話大家都能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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