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購物狂紐約血拼記

第23章 第四部分身心疲憊-3

“什麼?”我驚恐地望著他。 “他告訴你了?” “他對我說起了這事,問我你是否對我講過什麼。” “啊!”我覺得臉頰發燙起來。 “這個,我當時……氣極了。我不是故意要說她是……”我清了清喉嚨。 “我當時說話根本沒動腦子。” “可他卻上心了。”邁克爾揚了揚眉毛,“他打電話給他母親,說回英國之前無論如何要見她一面,並約了他母親見面。” “是嗎?”我望著他,覺得有趣起來。 “隨後又怎樣了呢?” “結果她還是沒來。只是讓人帶口信來,說她得去外地辦事。盧克真是失望極了。”邁克爾搖了搖頭。 “就在你我之間說說--我想你並沒說錯什麼。” “嗯,是嗎。” 我尷尬地聳聳肩,伸手拿起桌上的菜譜以掩飾我的窘態。我真難以相信盧克會告訴邁克爾我是怎樣說他母親的。他還對邁克爾說了些什麼?我胸罩的尺寸?

我眼睛看著菜譜上的各種菜餚名字,卻根本沒看見是些什麼。隨即,我抬起臉,看見邁克爾正認真地註視著我。 “貝基,我還沒告訴過盧克,是你捅給我這一消息的。我對他說,我是從一個匿名渠道得知這一情況的,並決定要查一下。” “這樣說很好。”我說道,眼睛盯在桌布上。 “在拯救他的公司這事上,你是立了大功,”邁克爾溫和地說道,“他應該會很感激你的。你說應該讓他知道吧?” “不。”我聳了聳肩。 “那樣他會想……會想我是……”我說不下去了。 我真難以相信盧克已經回來三天了而根本沒給我打電話。我是說--我知道我倆的事是完了。當然,我早就明白這一點了。但是在心裡那麼一個角落裡,我還…… 不管怎樣。顯然不必讓他知道。

“他又會怎樣想呢?”邁克爾試探似的問道。 “我不知道,”我沒好聲氣地說道,“問題是,我倆之間已經完了。因此,我想還是……不要再扯進去的好。” “好吧,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邁克爾和藹地望了我一眼。 “我們點菜吧。” 我倆一邊用餐一邊談著別的事。邁克爾對我講了他在華盛頓的廣告公司,對我講起他認識的那些政治家的種種軼事和他們惹上的種種麻煩,逗得我不時哈哈大笑。我則對他講了我的父母、蘇西的一些趣事,還有我在“早安咖啡”節目組裡的一些事。 “真的,我現在的境況還真不錯,”我大著膽子說道,一邊用餐刀切開一塊巧克力奶油凍。 “應該說前景很好,製片人都很喜歡我……他們還在考慮要讓我上其他的節目。”

“貝基,”邁克爾溫和地打斷我的話,“我聽說了。我知道你工作上的事。” 我呆呆地望著他,啞口無言,臉上因羞愧而飛上了紅暈。 “我真心替你感到很難過,”邁克爾繼續說道,“真不該會是那樣的。” “這……盧克知道這事嗎?”我嘶啞著嗓音問道。 “是的,我想他也知道了。” 我喝了一大口杜松子酒。我無法忍受讓盧克憐憫我的念頭。 “不過,我還有許多其他機會的,”我不顧一切地說道,“我是想,可能不干電視這一行……我正在申請好幾家金融雜誌報社的編輯職位……” “是《金融時報》?” “是……嗯……是《個人投資期刊》……還有《今日年金》……” “《今日年金》,”邁克爾用一種覺得難以置信似的口吻說道。看著他這副茫然又無奈的神情,我倒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貝基,你對這些工作是否真的感興趣?”

我剛要順口溜出我在電視節目上說慣了的那些套話--“你看,個人財務要比我想像的有趣得多!”--突然間,我意識到自己再也不能放不下這虛偽的架子了。個人財務根本不是我想像得那樣有趣。簡直是要多枯燥乏味有多枯燥乏味。就是做“早安咖啡”節目時,也是在觀眾開始訴述他們家裡的具體生活情況時,我才感到有趣起來。 “那你是怎樣認為的?”我反問他道,隨即又猛喝了口酒,邁克爾往後靠在椅背上,用餐巾布輕輕擦了擦嘴。 “那麼你又為什麼要申請那些職位呢?” “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事。”我無奈地聳聳肩,“個人財務是我唯一做過的事。我對其他行業有點……惶惑的感覺。” “貝基,你今年幾歲了?你不介意我這般問你吧?”

“26歲。” “26歲會對新事物感到惶惑?”邁克爾搖搖頭。 “我想不會的。”他呷了口咖啡,用讚許的眼光望著我。 “要是在美國有機會,”他說道,“你會想去試試嗎?” “我肯定會去試試的,”我直率地說道,“可現在這樣子,在美國還會有什麼機會留給我呢?” 我倆都靜默了一陣。隨後,邁克爾慢慢地伸手拿起一塊巧克力薄荷糖,剝去外面的糖紙,把糖放在面前的小碟邊上。 “貝基,我倒對你有個提議,”他說著抬起臉望著我, “我的廣告公司裡有個空缺,是負責與其他公司公關聯絡部門的頭兒。” 我呆呆地望著他,驚訝得手中舉起的酒杯停留在了半空中。我不敢相信他確實說了我剛才聽到的那番話。 “我需要一位懂點編輯事務的人,能夠協助採編每月一期的公司動態。在這一方面,你是很理想的人選。但這一職位還要求善於與人打交道,會留意關注手下員工的一言一行,會確保人們心情愉快,向董事會匯報存在的任何問題……”他聳聳肩,“坦率地講,我想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了。”

“你這是……是要給我一份工作?”我仍然難以置信地問道,一邊又極力克制住內心湧起的喜悅之情。 “但是……但是這《每日世界》的事?我那……購物鬧起的事?” “那又怎麼了?”邁克爾聳聳肩說道,“就是你喜歡購物罷了。而我是喜歡品嚐美食。人無完人。只要你沒上國際'通緝'的黑名單就行……” “不,不會的,”我急忙說道,“事實上,我正在設法把這事給穩妥地解決掉呢。” “還有移民的問題呢?” “我有個律師,”我咬著嘴唇說道,“但我不敢說他會熱心為我辦事。” “移民方面我倒有些熟人,”邁克爾口氣肯定地說道,“我敢說這事不會難辦的。”他往後靠在椅背上,呷了口咖啡。 “當然,華盛頓不是紐約,但也是個很有趣的地方。政治是個充滿魅力的領域。我覺得你會喜歡上它的。至於工資麼……嗯。當然比不上有線新聞電視網開出的價錢。但是大致的範圍是……”他在一張紙上草草寫了個數字,把那張紙推過桌面給我。

真難以相信。這數字是我申請的那些垃圾雜誌職位提供報酬的兩倍。 華盛頓。廣告社。一個全新的工作。 美國。沒有盧克。完全是依靠我自己。 我腦子還沒法完全跟上所有這一切的含意。 “你為什麼要給我這份工作呢?”我終於這麼問道。 “我很欣賞你的為人和能力,貝基,”邁克爾認真說道,“你聰明漂亮,有很高的悟性。你會做好手頭上的任何事的。”我望著他,覺得臉頰上微微發燙,又有點茫然。 “也許我是在想你需要換個生活工作環境,”他和藹地補充說道,“你不必急於作出決定。我還要在這兒呆上幾天,要是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們還可以再談這事。但是,貝基……” “怎麼?” “我想很認真地對你說一句。不管你最終決定是否接受我的邀請,不要輕易就決定做什麼事。”他搖了搖頭說道,“不要就給自己定型。你還年輕,遠未到定型的時候。要認真反省一下,看看自己內心真正渴望做什麼事。”

我沒馬上就作出決定。隨後兩個星期裡,我在自己的屋裡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喝了無數盃咖啡,與我父母商量,與蘇西、邁克爾、我原來的老闆菲利普、那個叫卡桑德拉的新的電視代理商商量,與幾乎每一個我想得起來的人商量。逐漸地我想明白了。我從內心感受到了我真正希望做什麼事。 盧克仍然沒打電話給我--說老實話,我也不該再指望會與他說上話了。邁克爾說他每天幾乎工作17個小時,希望能挽救布萊登公司,同時又在美國開闢出新天地,真是壓力大得夠嗆。看來他還沒從發現艾麗西亞背叛他,而且倫敦銀行竟然也會考慮跟她跑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還有那種邁克爾幽默地說的,他發現自己竟然也“難免受小人中傷”的震驚。 “那完全是受寵慣了惹的禍”,邁克爾有次這麼對我說,“以至於某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受到了冷落,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卻得寵了。所以就手足無措。翻倒在地了。”

“這麼說,盧克是被這一切給絆倒在地了?”我問道,把手指勾成了一個結。 “絆倒?”邁克爾喊道,“他簡直就是被掀翻在地,被一群狂暴的野豬百般踩踏。” 我好幾次拿起電話話筒,衝動著想與他通話,但我每次又深深吸口氣,把話筒放下。現在那是他的生活了。我得過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全新的生活。 有人在敲我的門,我回過頭去,是蘇西站在我房門口,望著我那空空如也的屋子。 “哦,貝克斯,”她一臉愁容地說道,“我不喜歡現在這樣子。還是恢復過去的老樣子吧。重新把屋子弄亂些。” “至少是現在風水轉到我們這兒了,”我勉強笑著說道,“可能還會替你帶來很多運氣。” 她走進屋來,從空空蕩蕩的地毯上走過,走到窗前,又轉過身來。

“這屋子反而顯得小了,”她慢慢說道,“照理說,你把東西整理乾淨後應該顯得大些的,對吧?但是不知為什麼……這屋反而顯得小了。看上去像是個讓人討厭的小盒子似的。” 屋子沉寂了一陣子,我抬起臉望著一隻小蜘蛛慢慢爬上窗櫺。 “你決定了怎樣處置這屋子了?”我終於開口說道,“你打算再找個新的屋友嗎?” “我不想那樣做,”蘇西說道,“我是說,不用著急的,對吧?塔欣說了,我也可暫時把這屋子用作工作間的。” “他這樣說的?”我轉過臉望著她,揚起眉毛問道,“這倒提醒我了。我昨天晚上好像聽到塔欣又來過了,是嗎?是在早晨偷偷溜走的?” “不是,”蘇西一臉慌張的樣子,“我是說--是的。”她的目光與我的碰在一起,她的臉都漲紅了。 “但這確確實實是最後一次了。千真萬確的。” “你們倆倒是十分相配的一對,”我說著對她微微一笑。 “不要說那樣的話!”她驚慌地喊叫道,“我們不相配的。” “好吧,”我不忍心再說什麼了。 “就這樣了。”我抬腕看了看表。 “你看,我們該走了。” “是的,我想該去了。哦,貝克斯--” 我望著蘇西--她的眼睛裡滿含著淚水。 “我明白,”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倆又默不作聲了。過了一會兒,我伸手拿起外衣。 “走吧。” 我倆沿著街走到街頂端的King George酒吧。我們穿過酒吧里的店堂,從一座木樓梯走上樓,來到一間很寬敞的私人房間,屋裡的窗戶上掛著紫紅色的天鵝絨窗簾,屋裡有隻酒櫃,屋的兩邊放著一些簡易的擱板小桌子,屋的前面頂端臨時搭了個平台,屋子中間放著幾排塑料座椅。 “你們好!”我們剛走進屋子塔欣就看見了我們,忙著向我們招呼,“過來喝一杯。”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對我們說道,“這紅葡萄酒的味道還真不錯。” “這喝酒的錢都跟酒吧說好了吧?”蘇西問道。 “當然囉,”塔欣說道,“全都說定了。” “貝克斯--這由我與塔欣來付,”蘇西說著用手按住我那伸到口袋裡去掏錢包的手。 “是作為我倆送給你的道別禮物。” “蘇西,你們不必--” “我願意的,”她口氣堅定地說道,“塔欣也是這樣想的。” “我去替你們拿杯酒來,”塔欣對我們說道,隨後又低聲說道,“來的人還真不少,是吧?” 他走開了,蘇西和我四下打量著這屋子。人們圍著散擱在屋里四處的小桌,觀賞著整整齊齊疊放在小桌上的衣服、鞋子、碟片和各式各樣的小飾件。在一張桌上放著一疊打印複製的物品目錄,人們在屋裡走來走去,不時在手中的目錄單上做勾打標記的。 我聽見一個穿皮夾克的姑娘在說話,“看看這件大衣。哦,那些Hobbs牌皮鞋!我肯定要參加競拍買下它們的!”在屋的另一邊,兩個姑娘拿著褲子在比試著長短,而她們的男友則在一邊喝著酒,耐心地陪伴著她們。 “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呀?”我問道,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是你邀請來的?” “我翻出通訊錄,”蘇西說道,“還有塔欣的通訊錄。還有芬尼的……” “哦,是嗎,”我哈哈笑了起來。 “這倒是對了。” “嗨,貝基,”我身後傳來一個響亮的嗓音,我急忙轉過身去,看到是芬妮的朋友米拉,她旁邊還有兩個我有點面熟的姑娘。 “我要競拍你那些紫紅色的開襟絨線衫!托里的目標是那件毛皮衣,安納貝爾也瞄準了許多她中意的衣服!我們還在找呢,是否有專門陳放小擺飾的?” “在那兒呢。”蘇西指著牆角那邊說道。 “謝謝了!”米拉說道,“過會兒再見!”三個女孩高高興興地轉身擠進了人堆裡,我聽見其中一個還在說著:“我很想要一條漂亮的腰帶……” “貝基!”塔欣在我身後喊道,“酒端來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卡斯珀,我的一位在克里斯蒂拍賣行工作的朋友。” “噢,你好!”我轉過身看見一位一頭蓬鬆金發的小伙子,他穿著藍色襯衫,手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圖章金戒指。 “謝謝你來幫忙!真是十分地感謝你的好意。”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卡斯珀說道,“我已看過了目錄,都寫得很清楚。你是否對什麼物品有底價?” “沒有,”我毫不猶豫地說道,“沒底價,全部賣掉。” “好的,”他對我微微一笑,“就這樣了,我這就去準備一下。” 他走開了,我舉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蘇西也走到前面那幾張桌子邊去看看了,此時我獨自站在一邊,看見不斷有人走進屋來。芬妮出現在門口,我向她揮了揮手--但她馬上就被一大群急切地向她招呼問候的朋友淹沒了。 “嗨,貝基。”我身後傳來一個顯得有點猶豫的聲音。我驚訝地轉過身去,看見面前站著的是湯姆?韋伯斯特。 “湯姆!”我大聲喊道,“你來幹嗎?你怎麼會知道今天這聚會的?”他呷了口杯中的酒,微微笑了笑。 “蘇西打了電話給你媽,你媽全告訴我了。你媽和我媽也都要我替她們帶點東西回去。”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單子。 “你媽想要那套煮咖啡的壺。要是那壺也拍賣的話。” “哦,是要拍賣的,”我說道,“我會對拍賣師講一聲的,確保讓你拍到手。” “我媽想要那頂你在我們婚禮上戴的有羽毛裝飾的帽子。” “好的,沒問題的。”提到他的婚禮,我不由得心裡若有感觸。 “那麼--你婚後生活怎樣?”我說道,又低頭望著自己的一隻手指甲。 “哦……還是很好的。”他頓了頓說道。 “像你預期的那樣幸福美滿?”我說道,盡力顯得是很隨便的樣子。 “這個,你知道……”他望著手中的酒杯,眼神中露出那麼一點憂慮。 “要想事事都完美無缺也是不現實的,是吧?” “我想也是的。” 隨即是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屋子那一端有人在喊叫。 “凱特?斯佩德牌的!你看,是全新的!” “貝基,我真是很抱歉,”湯姆急急忙忙地說道,“在婚禮上我們對你的態度真是很不好。” “沒什麼的!”我說道,但語氣顯得有點過於不把它作為一回事了。 “不是沒什麼。”他搖了搖頭,“你媽說得對。你是我從小要好的朋友。自從那以後,我心裡就一直不好受。” “湯姆,說實話,那也是我自找的。我是說,我應該坦坦然地說,盧克當時還沒趕到。”我悲哀地勉強笑了笑,“那樣的話事情也就簡單多了。” “但是露西當時對你態度不太好,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為什麼要說……說……”他沒再說下去,舉起酒杯又猛喝了一大口。 “不管怎麼說,盧克看來是個不錯的人。今晚他來嗎?” “不來,”我稍一猶豫後說道,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來,他沒空。” 大約半個小時後,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在一排排的塑料椅子上坐定。在屋子的里端有五六個塔欣的朋友,他們手裡都握著手機,卡斯珀對我說,他們是負責接聽電話競拍的。 “有些人聽說了你辦的這次拍賣活動,但因各種原因又不能親自趕來。我們事先都盡量分發了拍品目錄,有許多人感興趣的。單是那件Vera Wang牌的夜禮服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是的,”我說道,同時感到內心一陣悲喜交集。 “我想會是這樣的。”我朝四下看了看,人們臉上個個洋溢著喜悅和期待的神情,有些人還在忍不住看上一眼桌上堆放著的各種衣服。一位姑娘在翻看一大疊牛仔服,有些人在撥弄我那隻精緻的白色小皮箱的鎖鈕。我真不敢相信,在今晚之後,這些寶貝全都不再屬於我了。它們將會藏身在別人的衣櫥裡。在別人的屋子裡。 “你沒事吧?”卡斯珀說道,他看到了我眼中流露出來的對這些物品的依依不捨之情。 “沒事!”我快樂地答道,“我沒理由會有什麼事。” “我拍過不少家庭拍賣會的,”他和氣地說道,“我知道主人會有的感受。人們往往會對自己的物品懷有一種難捨的感情。不管是18世紀的推輪餐櫃,還是……”他看了一眼拍品目錄,“粉紅色的豹子斑紋大衣。” “其實,我從來就沒怎麼喜歡過那件大衣。”我微笑著語氣堅定地對他說,“不管怎樣,這與我喜歡不喜歡也無關。我是想要重新開始生活。我想,我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對他微微一笑。 “開始吧。現在就開始怎麼樣?” “好的。”他用手中的小槌敲了一下桌面,提高嗓音說道,“女士們,先生們!首先,我代表貝基?布盧姆伍德小姐歡迎各位今晚光臨這一家庭拍賣會。我們有很多拍品,因此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只是我要重申一下,今晚拍賣所得款項的25%將捐贈給一些慈善機構,貝基在用拍賣所得的錢款償還了她個人欠款後,如果還有剩餘的,也將一併捐贈給慈善機構。” “我希望它們不會緊張得大氣不敢出一聲,”後排的一個乾澀嗓音喊道,引起了人們一陣歡笑。我用眼光在人群中尋找說話的人--令我難以置信的是,竟然是德里克?斯米茲先生,他站在屋子後邊,一手拿著一隻酒杯,一手拿著一份拍品目錄。他對我微笑示意,我害羞地對他擺了擺手。 “他怎麼會知道這拍賣會的?”我低聲問蘇西,蘇西這時已走到台上站在了我身邊。 “當然是我告訴他的!”她說道,“他說了,這真是個好主意。他還說了,只要肯動腦子,沒人比得上有你那麼聰明。” “是嗎?”我又瞥了德里克?斯米茲先生一眼,覺得自己臉上有點微微發燙。 “好了,”卡斯珀說道,“現在拍賣一號拍品。是一雙鑲有橘花飾邊的輕便皮鞋,成色很新,幾乎沒穿過。”他把皮鞋舉在手中,又放在他面前桌上。蘇西同情地捏了捏我手臂。 “有人應拍嗎?”卡斯珀喊道。 “15000英鎊!”塔欣喊道,他馬上舉起手應拍。 “15000英鎊,”卡斯珀喊道,他的嗓音中也顯出了吃驚不小。 “有人應拍15000英鎊--” “不,不可以的!”我打斷他說道,“塔欣,你不可以喊15000英鎊!” “為什麼不可以?” “你得實事求是地報價。”我瞪了他一眼。 “否則的話,你將被禁止參拍。” “好吧……1000英鎊。” “不行!你可以……報價10英鎊的。”我語氣堅決地說道。 “那好吧。10英鎊。”他垂頭喪氣地放下了手。 “15英鎊!”後面有人喊道。 “20!”靠前的一位姑娘喊道。 “25!”塔欣喊道。 “30!” “30--”塔欣看到了我的眼色,臉紅了起來,驟然住口了。 “30英鎊。是否有人願出比30英鎊更……”卡斯珀望瞭望屋里四週,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像是一隻獵鷹那麼犀利。 “一次……兩次……成交了!那位穿綠色絨毛大衣的女士買下了。”他微笑著望了我一眼,在一張紙上草草寫了些什麼,把那雙皮鞋遞給芬妮,芬妮負責把拍賣掉的物品送到買主手中。 “第一筆拍賣到了30英鎊!”蘇西湊在我耳邊悄聲說道。 “第二號拍品,”卡斯珀說道,“是三件Jigsaw商店售出的繡邊開襟絨毛衫,沒穿過,連商店的價格標籤都沒拆下過。這件拍品的價由誰起叫……” “20英鎊!”一個穿粉紅色衣服的姑娘喊道。 “25英鎊!”另一個姑娘喊道。 “有個電話報價,30英鎊,”屋後邊有個人舉起手喊道。 “有位電話競拍人報了30英鎊……還有比30英鎊更高的競價嗎?請注意,女士們,先生們,這次拍賣會將會向慈善機構捐款……” “35英鎊!”那個穿粉紅色衣服的姑娘喊道,她轉臉對身邊的同伴說道,“我想,在店裡買的話,單單一件也不止這個價,是吧?而它們都從來沒穿過!” 天啊,她說得對。我是說,35英鎊買三件開衫,真是太便宜了。實在太便宜了! “40英鎊!”我聽見自己竟然這般喊道,但這話已喊出了口。滿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我臉上漲得通紅。 “我是說……有人願出40英鎊嗎?” 拍賣會仍在繼續,拍品一件件物有新主。我暗自思忖,這究竟拍到了多少錢。我那些多年積累收藏的皮鞋至少拍得了1000英鎊,一套Dinny Hall牌的鑽石首飾賣了200英鎊--湯姆出了600英鎊得到了我的那台電腦。 “湯姆,”我在他走上平台填寫競得物品單時,焦急地對他說道,“湯姆,你不該出這麼大的價錢。” “你那台Apple Mal電腦是全新的,”湯姆說道,“它值這個價的。再說,露西一直在說想要有台自己的電腦。”他輕輕笑了一聲。 “我也有點急著想告訴她,這是你用過的。” “第七十三號拍品,”卡斯珀在我身邊說道,“我想這件拍品肯定會引起大家的極大興趣。是Vera Wang品牌的雞尾酒會夜禮服。”他慢慢舉起那件深暗紫紅色的禮服,引來了台下人群的一片讚許目光和讚嘆聲。 從我內心來講,我真捨不得放走這件禮服。這太令人痛苦了:回憶還是這麼清晰,彷彿就在眼前。我那漂亮、閃閃發光的影星禮服。看到它,眼前就會浮現出種種美好時刻,彷彿是電影的慢鏡頭,在眼前一幕幕回放著。與盧克在紐約翩翩起舞;優雅地喝著雞尾酒;那些令人頭暈目眩、幸福無比的激動時刻。隨後卻是從夢中醒來,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坍塌了。 “對不起,”我喃喃地說著,從坐凳上站了起來。我快步走出屋子,走下樓梯,跑到屋外夜間清新的空氣裡。我靠在酒吧的外牆上,聽著屋裡的歡笑聲,心裡極力想著我這麼做的種種必要理由。 不一會兒,蘇西也來到了屋外,站在我身邊。 “你沒事吧?”她問道,又遞給我一杯酒。 “拿著,喝點酒。” “謝謝了,”我感激地說道,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我很好,沒事的。只是……覺得有點難受。這麼做真不好受。” “貝克斯……”她停住沒說下去,用手尷尬地搓著臉。 “貝克斯。要改變主意總是來得及的。你可以不走。我是說,今晚之後,只要運氣好,會償清全部欠債的。你可以找份工作,仍然與我住在一起……” 我默默地註視著她,覺得這友情的魅力真是難以抗拒,幾乎是無法拒絕。點頭同意,這太容易了。與蘇西一起回家。慢慢地品嚐茶,重新回到往日的生活去。 但我搖了搖頭。 “不。我決心不再回到往日的生活中去了。我找到了我真心想做的事,蘇西,我要把它認真做好。” “麗貝卡,”一個聲音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我倆抬起臉,看見是德里克?斯米茲先生從酒吧里走了出來。他手裡拿著一隻木碗、一隻蘇西的鏡框,還有一本硬封頁的世界地圖冊,我記得那是我在一時突發奇想,覺得自己會放棄這種西方物質生活,開始流浪般周遊世界時買下的。 “嗨!”我說道,點頭回應著他的招呼。 “謝謝你也來競買。” “很開心的。”他舉起手中的木碗。 “這木碗真是很漂亮。” “它曾經上過《裝潢》雜誌,”我對他說道,“樣子很酷的。” “是嗎?我會告訴我女兒的。”他笨拙地把木碗夾在腋下。 “那麼說,你明天就去美國了?” “是的。明天下午走。當然會先去見你的朋友約翰?加文先生。” 德里克?斯米茲先生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我敢說他會很高興見到你。”他盡力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好了,祝你好運,貝基。以後有空給我來信,講講你在美國的情況。” “我會的,”我說道,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謝謝你……你看,謝謝你一直這麼關心我。” 他點點頭,轉身離去,身影漸漸溶入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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