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購物狂紐約血拼記

第21章 第四部分身心疲憊-1

隨後幾天,我沒踏出家門半步,不接聽電話,也不與任何人交談。我感到身心疲憊極了,彷彿別人的目光或是提問,甚至是太陽光線都會刺傷我似的。我渴望躲在昏暗的室內,獨自一人熬著。蘇西去了米爾頓凱恩斯,去參加Hadleys百貨公司舉辦的一個大型營銷會。因此,這屋裡就我一個人。我打電話訂外賣,喝了兩瓶白葡萄酒,身上一直穿著睡衣。 蘇西回到家時,我仍然坐在地上,還是她出門時我坐的那塊老地方,眼睛茫然地盯著電視機屏幕,不時往嘴裡塞一塊奇巧巧克力。 “哦,天哪,”蘇西喊道,她連手中的拎包都掉到了地上。 “貝克斯,你沒事吧?我真不該拋下你一個人在家。” “我很好!”我說著抬起頭,勉強地在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你那個營銷會怎樣?”

“嗯,還是很好的,”蘇西說道,臉上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不斷有人向我祝賀,說我製作的鏡框銷得很好。他們都聽說了我做的鏡框,還在會上對我新推出的款式作了介紹,人人都很喜歡……” “蘇西,真是太棒了!”我說著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這是你應得的。” “嗯,謝謝。”她抿著嘴唇,走進屋去,把地上的一隻空酒瓶撿起來放在桌上。 “那麼,盧克……打過電話來嗎?”她猶豫著問道。 “沒有,”我沉默了一陣後答道,“沒有,他沒給我打電話。”我望著蘇西,又黯然把目光移開。 “你在看什麼電視?”她說道,這時屏幕上正好是在播健康型可口可樂飲料的廣告。 “我在等著看'早安咖啡',”我答道,“馬上就要播現場財務諮詢板塊了。”

“什麼?”蘇西皺起了眉頭,“貝克斯,換個頻道看看。”她伸手來拿遙控器,但我一把搶了過來。 “不!”我說道,眼睛仍然緊盯著屏幕。 “我要看。” 屏幕上出現了一杯咖啡這個標誌性畫面,響起了那熟悉的“早安咖啡”節目的背景音樂,標誌性圖案漸漸淡出,推出了演播室的鏡頭。 “大家好!”埃瑪對著鏡頭歡快地說道。 “歡迎回到節目中來。現在我向各位介紹我們新的財務諮詢專家,克萊爾?愛德華茲!” “克萊爾?愛德華茲是誰?”蘇西問道,她一臉不快地盯著屏幕。 “我曾在《成功理財》雜誌社與她共事過,”我說道,但頭動都沒動,“她那時坐在我旁邊。” 鏡頭搖過去給了克萊爾一個全身畫面,她坐在埃瑪對面的沙發上,板著臉對著鏡頭。

“她這個人看來沒什麼情趣。”蘇西說道。 “是沒情趣。” “哦,克萊爾,”埃瑪用亮麗的嗓音說道,“你的基本理財信念是什麼呢?” “你有沒有什麼格言之類的?”羅里在一旁歡樂地插話道。 “我可不相信什麼格言之類的,”克萊爾說道,她不滿地瞥了羅里一眼。 “個人的財務安排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事。” “是的!”羅里說道,“當然不是玩笑事囉。嗯……那麼,克萊爾,你對我們希望積蓄起錢的觀眾有什麼高明的忠告嗎?” “我可不相信無用、甚至有誤導性的抽像說教,”克萊爾說道,“所有希望積蓄起錢的人都應該選擇一項適合他自己需求和稅務狀況的分散投資計劃。” “當然是的!”埃瑪頓了頓說道,“是的。嗯--那麼我們就接聽觀眾的電話,好嗎?哦,這是從諾里奇打來的一位叫曼迪的觀眾。”

第一位觀眾的電話剛接通,我們客廳裡的電話鈴也響了。 “嗨?”蘇西拿起話筒說道,她同時按下了遙控器上的靜音鍵,“哦,你好呀,布盧姆伍德夫人。您等等,我讓貝基來聽。” 她向我擠了擠眼,我卻害怕地退縮著。我回來後只與媽和爸簡短地通了個電話。他們知道我不再準備去紐約工作居住了--但他們也僅知道這點而已。我實在沒法開口告訴他們,其他一切也都是一團糟。 “貝基,親愛的,我剛在看'早安咖啡'!”媽大聲說道,“那個女士在做什麼?也在回答財務諮詢?” “是……沒什麼的,媽,不用擔心!”我說道,我握緊拳頭,感到手指甲都要戳到手心肉裡了。 “他們只是……找她來頂替我不在時的節目。”

“嗯。他們也該找個好點的人啊!看看她那張凶相的臉,是什麼呀,”她的話音壓低了。 “那是什麼,格雷厄姆?你爸說了,她那熊樣反而映襯出了你的節目做得有多好!但是你現在回來了,他們該讓她走路了吧?” “我想恐怕沒這麼簡單,”我頓了頓說道,“有合同的,還有……其他什麼的。” “那麼,你什麼時候再上呢?我想賈尼絲會問我的。” “我也不知道,媽,”我絕望地說道,“媽,我有事得出去了,就這樣了,好嗎?門口有人等我了。我以後再打電話給你。” 我放下話筒,把臉埋在雙手中。 “我該怎麼辦?”我沮喪地說道,“蘇西,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不能告訴他們說我被解雇了。我做不到。”更令我難堪的是,我覺得淚水奪眶而出,淌到臉頰上。 “他們一直把我作為他們的驕傲。我實在不願讓他們傷心。”

“你不會讓他們傷心的!”蘇西激動地喊道,“'早安咖啡'這麼小題大做,根本不是你的過錯。我敢說,他們現在就在後悔了。我是說,你看看她這樣子!” 她開大電視機音量,屋裡響起了克萊爾那單調沉悶的聲音。 “誰要是在退休後無法自己維持生計,就等於是吸血蟲,吸我們大家的血。” “我說,”羅里說道,“你這話是否說得重了些?” “瞧,聽她說的,”蘇西說道,“這麼一副凶相!” “也許她是不行,”我過了會兒說道,“但是,即使他們換掉她,也不會回頭找我的。那樣的話等於承認他們犯了錯。” “他們是犯了錯!” 電話鈴又響了,蘇西望瞭望我,“說你在還是不在?” “不在。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

“好的……”她拿起話筒,“餵?對不起,貝基出去了。” “曼迪,你這做法不對,”克萊爾?愛德華茲在屏幕上說道,“你沒聽說過儲蓄賬戶的事?至於你說的把住房抵押出去,貸款買艘船……” “不,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蘇西說道,“你要給她留言嗎?”她拿起手邊一支筆,在留言本上飛快地寫著。 “好的……沒關係的……就這樣了。好的,我會告訴她的。謝謝。” “怎麼了?”我在她放下話筒後問道,“是誰打來的?” 我知道自己很傻,但在抬頭望著蘇西時,不免仍然對事態會逆轉心存一絲希望。可能是另外一個節目的製片人打來的。可能是什麼人想約我做一檔我的專欄節目。可能是約翰?加文打來的,特地來向我道歉,要給我無限制的免息透支待遇。可能一切就此轉變了。

“是梅爾打來的。盧克的秘書。” “哦。”我擔心地望著她,“她說了什麼?” “好像是有隻包裹寄到了公司裡,上面寫著是你收。是從美國寄來的。是家叫Barnes and Noble的商店寄的?” 我茫然地望著她--隨即一陣心痛,我突然記起了那次我與盧克一起去Barnes and Noble店購貨的事。我當時買了一大疊咖啡桌上作擺設的書籍,盧克建議說用公司的郵資賬號讓商店寄回英國公司裡去,省得拖著它們到處跑。現在想來,這真恍如有隔世之感了。 “哦,有這回事的,我想起來了。”我吞吞吐吐說道,“她說到盧克什麼嗎?” “沒,”蘇西一臉歉意地說道,“她只說了你隨便什麼時候有空過去拿就是了。還讓我轉達,她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要是你想找人聊聊,隨時打電話給她。”

“好的,”我聳了聳肩,用雙臂抱住膝蓋,開大了電視機的音量。 “好吧。” 隨後幾天裡,我對自己說,我可不會作賤地跑去拿那些書。再說,這些書現在對我也沒什麼用處了。而且,我也無法忍受盧克那些僱員好奇的眼光,而假裝不知道,仍然昂著頭。 但是稍候,我又開始想去看看梅爾。她是我唯一談得攏,也知道盧克脾氣習性的人,與她推心置腹地談談,倒是件好事。再說,她可能會聽說一些美國那邊的事態進展。我知道盧克和我實際上是完了,也知道現在這實際已與我無關了,但我仍然情不自禁地會想知道他那計劃最終是否會成功。 因此四天后,傍晚6點左右,我慢慢踱步來到了布萊登公司門口,心在怦怦直跳。很幸運,那天看門的是那個很和善的門衛。他以前多次見過我來找盧克,這次也是揮揮手讓我進去了,省去了弄得人人都知道我來了的尷尬。

我乘電梯上到五樓,讓我吃驚的是,前台後面竟然沒人。這真怪了。我等了一陣兒,慢慢走過前台,沿著主走道走進公司辦公室。我漸漸放慢了腳步,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兒肯定有點不對頭。與平時不一樣。 太安靜了。可說是整個公司辦公樓層裡寂靜無聲。我左右張望,椅子上都沒人坐。沒有電話鈴聲,沒有人員走動,也沒有往日那種員工自發的聚會討論。 怎麼回事啊?布萊登公司往日那種忙碌緊張的氣氛哪裡去了?盧克的公司究竟出了什麼事? 我走過咖啡售賣機,有兩個有點面熟的人站在那兒說著話。一個人的臉上是憤憤不平的模樣,另一個人則在附和著同意他的說法--但我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我走近他們時,他們突然住口不再說了,還好奇地望瞭望我,又相互看了看,隨即走開了,邊走邊壓低嗓音說著什麼。 我真難以相信這就是布萊登公司。這兒的氣氛與以前的完全不一樣了。這兒像是一家落泊潦倒、行將倒閉的公司,沒人再關心自己還在做什麼。我走到梅爾的辦公桌前,但是與其他人一樣,梅爾看來也已經下班回家了。梅爾平時至少要待到晚上7點,在這之後還會喝杯葡萄酒,再去衛生間裡換好衣服,然後才離開,度過一個她早已計劃好的夜晚。 我在她椅子後面翻找了一陣子,還真找到了寄給我的那個包裹。我用她桌上的隨貼紙給她寫了幾句話,隨後拿著沉重的包裹準備離開。我對自己說,我來公司的目的已達到了,該回去了,沒什麼可留住我的了。 我是想邁步走了,但腿卻仍然站在原地不動。我呆呆地望著盧克那間關著門的辦公室。 盧克的辦公室。那裡面可能有他發來的傳真。有關於紐約計劃進展的消息。甚至還有與我有關的消息。我呆呆地望著那平滑的門板,內心升起一股慾望,想走進那扇門,到他辦公室裡去看看有什麼值得看的。 但是--我又究竟該怎麼做呢?翻看他的文件?聽他的語音留言?我是說,要是被人發現了又怎麼說呢? 我站在那兒,心裡激烈鬥爭著。我知道我並不會真的闖進去,翻看他的東西,但又難以就此走開。這時,我突然間被嚇呆了。他辦公室門上的轉鎖握柄在慢慢轉動著! 哦,該死的。真是該死。這辦公室裡有人!這人正在開門走出來! 我在驚恐中俯身藏在梅爾的椅子背後。我蜷縮成一團,心裡恐懼萬分,這模樣就像是小孩子在做捉迷藏遊戲。我聽見有人在低聲說話,門打開了,有人走了出來。我從俯身躲藏的角度只瞥見了那是個女性,她穿著那種新款的Chanel皮鞋,那種貴得讓人咋舌的皮鞋。她後面是兩位男士的腿,他們三人沿著走道往外走去。我忍不住偷偷湊出椅背的遮掩張望了一眼--哼,還用說麼。是長腿母狗艾麗西亞,另外兩人中一個是本?布里奇斯,另一個有點面熟,卻記不起叫什麼了。 好吧,我想這也不算太離奇。盧克不在時是她負責這公司的。但她是否一定要佔用盧克的辦公室?我是說,她難道不能用另外的什麼辦公室嗎? “真對不起,這次還只能在這裡與你碰頭,”我聽見她在對另外那個人說道,“當然囉,下次就是在國王街17號了。” 他們在等電梯,又在說著什麼。我在心裡拼命禱告,但願他們三個全都進電梯,離開這兒不再返回來。但電梯門開啟後,只有那個有點面熟的人走進電梯--不一會兒,艾麗西亞和本又返了回來。 “我去拿那些文件,”艾麗西亞說道,她又走進了盧克的辦公室,讓門開著。這時本在飲水機旁磨蹭著等她,又用手指按動著手腕上電子表的按鍵,眼睛盯著表的小屏幕。 哦,天哪。這真是太可怕了!在他們離開前我根本動彈不得。我的膝蓋開始隱隱作痛了,我害怕極了,覺得只要哪怕微微一動,這膝蓋就會發出咔嚓響聲。要是本和艾麗西亞在這兒呆過夜怎麼辦?要是他們走過來,到梅爾的辦公桌邊來幹些什麼怎麼辦?要是他們決定在梅爾的辦公桌上做愛又該怎麼辦? “好了,”艾麗西亞說道,她又走出門來了,“我想都拿好了。這會開得真好。” “我也這麼認為,”本抬起頭說道,“你認為弗蘭克說得對嗎?你認為他會提出訴訟嗎?” 弗蘭克!對了。那另外一個人就是弗蘭克?哈珀。他是倫敦銀行負責對外聯絡的人。我曾在新聞發布會上見過他。 “他不會的,”艾麗西亞鎮定地說道,“那樣做他的臉都丟光了。” “他已經大大地丟臉了,”本眉飛色舞地說道,“不久他就會沒踪沒影了。” “是的,”艾麗西亞說道,開心地對他笑了笑。她看了看手中抱著的那一大疊文件冊。 “看看是都拿了吧?看來沒東西忘了。好了,我得走了。埃德在等著我呢。明天見。” 他們又消失在走道那端。這次,謝天謝地,他們都進了電梯。我又等了一會兒,確信他們已走了後,才慢慢蹲坐在地上。我皺著眉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在講什麼訴訟之類的話?告誰?倫敦銀行又怎麼會來這兒? 是倫敦銀行要與盧克打官司? 我在地上又蹲坐了一會兒,想把這剛才聽到的理出個頭緒來,但我總是想不出這其中的名堂。突然間,我醒悟到得趁現在沒人趕快走。我站起身,腿部一陣肌肉麻木直讓我咧嘴皺眉,我慢慢活動著雙腿,讓血液回流,恢復正常。隨即我提起包裹,盡量不顯得慌張地走過這走道,來到電梯口。我剛按了喚叫鈕,拎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嚇了我一大跳。見鬼了,是我的手機!謝天謝地了,這電話不是在我躲在梅爾椅背後時打來的! “誰呀?”我說道,這時我踏進了電梯。 “貝克斯!我是蘇西。” “蘇西,”我說道,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你不知道,你幾乎會給我惹上大麻煩!要是早五分鐘打來,你會讓我……” “貝克斯,聽我說,”蘇西語氣很急地說道,“剛有人打電話給你。” “哦,是嗎?”我按了到底樓的鍵鈕。 “誰打來的?” “是'早安咖啡'的澤爾達打來的!她想約你談談!她說,你明天中午是否有空與她一起吃頓便飯?” 那天晚上,我輾轉難眠。蘇西也陪著我直到深夜,給我出主意明天應該穿什麼衣服。睡到床上後,我仍然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思緒萬千。他們是想讓我重新回到節目組去?還是另給我份工作?也許他們會提升我!也許他們會讓我做自己的節目! 直到凌晨時分,我的胡猜亂想才漸漸平息,萬千思緒,只剩最簡單的一條。這就是,我所要求的只是做我原來的老本行。我想要對媽說,再開始看我做的節目吧,我想把透支的欠款都還清……從頭開始我的生活。再有一次機會。這就是我所希望得到的。 “你看,”第二天早上我在忙著穿戴時蘇西又對我說,“你看,我早就知道他們會要你回去的。那個克萊爾?愛德華茲根本不行!完完全全、徹徹底底--” “蘇西,”我打斷她的話說道,“我這身打扮怎樣?” “很好,”蘇西說道,她上下打量著我,一臉讚許的神色。我穿著一條黑色的褲子和一件淡色調、款式尺寸很得體的上裝,裡面穿著一件白襯衫,脖子上圍著一條深綠色的圍巾。 其實我很想戴那條Denny and George品牌的圍巾,我甚至都已經從梳妝台上拿了起來。但我很快又放下,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很時髦的,”蘇西說道,“你們去哪兒吃飯?” “Lorenzo餐館吧?” “San Lorenzo?”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吃驚的樣子。 “不,我想不是吧。只是……Lorenzo餐館。我以前從未去過。” “嗯,記住要點香檳酒喝,”蘇西說道,“對他們說你推掉了許多其他的工作要約,要是他們要你回去,他們得出大價錢。這就是談生意,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好的,”我說道,一邊擰開了睫毛油瓶。 “要是他們出的價油水夠大,就接受,”蘇西強調說道,“要想高品質的活,就得付高品質的價。你得按你提出的價,按你提出的條件接他們的活。” “蘇西……”我停住了手裡的化妝活,卷睫毛的捲筒還舉在眼睛睫毛上方,“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這麼一套話?” “什麼這一套話?” “你說的那些……什麼油水啦,接他們的活之類的。” “哦,這個!是從Hadleys百貨公司那次營銷會上學到的。那次會上有一個美國著名的銷售專家作了個講座。講得真是精彩!他說了,只要推銷員棒,產品就能銷得好。” “是嗎。”我拎起手拎包,看了看要帶的東西都放好了,隨即抬起臉,語氣堅定地說道,“就這樣了,我去了。” “祝你好運!”蘇西說道,“但你要記住,談生意可不憑運氣。要靠拼搏,還有決心,更重要的是要有拼搏精神。” “好的,”我心存疑惑地說道,“我會記住的。” Lorenzo餐館是在索霍區索霍區(Soho):英國倫敦的索霍區以多夜總會和外國飯店而著稱。 --譯註內的一條街上,但我找到這街時,卻發現這裡最明顯的不是餐館的門面。街上大都是些辦公樓房,有幾家很小的報亭一般的商店,還有家咖啡店,一家…… 等等。我站住了腳步,望著咖啡店門上方的招牌。 Lorenzo咖啡店及三明治酒吧。 這樣說……難道這兒就是我們約定見面的地方? “貝基!”我一驚,回過頭去看見澤爾達正沿著街面向我走來,她穿著牛仔褲和一件普法牌羽絨衣。 “你還真找到這地方了!” “是的,”我說道,盡力不露出剛才感覺到的那種不快神情。 “是的,我沒走錯地方。” “你不介意我們隨便吃點三明治什麼的,是吧?”她說道,一邊推引著我走進了這家小店。 “來這地方只是因為對我來說方便些。” “很好的,我是說……三明治也很不錯的。” “好的。我推薦你嚐嚐意大利的小雞肉。”她上下打量著我,“你這身打扮真漂亮。剛從什麼地方過來?” 我望著她,內心一陣羞怯。我說不出口自己是特地這樣打扮著來見她的。 “嗯……是的。”我清了清喉嚨說道,“過會要……要去見個朋友。” “哦,好的,我不會佔用你很多時間的。只是我們有個小小的建議,想與你談談。”她對我笑了笑。 “我們認為還是約你見面談一下的好。” 這小店的規模並不是我原先想像中的會有豐盛午餐的樣子。那個為我們製作三明治的店員把意大利雞肉平整地舖夾在麵包裡,加上色拉醬,然後把每塊三明治對角切成四塊三角型,看來還算不錯的。好了,也許這小店算不上是個高雅的餐館,沒有潔白的餐桌布和香檳酒。可能節目組並沒有很氣派地宴請我,但那樣可能更好!這說明他們仍然把我看作是這節目組中的一員,是吧?就這麼隨便地吃頓三明治便飯,談談下個季度的工作計劃。也可能他們希望我回到節目組去做外形化妝顧問,或是培訓我做製片人! “我們都很想你的,貝基,”澤爾達說道,這時我們正向一張小木桌走去,手裡端著上面放了三明治和飲料的盤子。 “你近來怎樣?你在紐約的工作有眉目了吧?” “嗯……還沒完全定下來,”我說道,喝了一口礦泉水,“那邊的事……還得等一等。”我看見她用讚許的目光在望著我,又馬上說道,“但我在認真考慮挑選一些要約。你也知道--有各種各樣的節目,還有……發展的方向……” “好極了!我真高興你有這麼棒的機會。我們都對你離開節目組很難過的。我想讓你知道,這不是我的決定。”她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一會兒又移開去拿三明治。 “好了,現在談正經事。”我感到一陣緊張,胃部有點抽搐。 “你還記得我們的製片人巴里吧?” “當然記得的!”我說道,心裡微微一震。他們竟然會想我已經把製片人叫什麼也給忘了? “嗯,他有個頗為有趣的想法,”澤爾達對著我微笑著說道,我也對她微笑著,“他認為'早安咖啡'的觀眾會很有興趣聽聽你……你所遇到的那些小麻煩。” “呃,”我說道,我覺得自己臉上的微笑凝固住了。 “嗯,這……這其實並不是--” “他想也許你很適合參加次討論,也可以打電話進來談談這事。”她喝了口飲料。 “你看怎樣?” 我呆呆地望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 “你是在說讓我回到節目組,仍然做專題顧問?” “哦,不是的!我是說,我們沒法再讓你為觀眾解答他們財務上的疑問,是吧?”她咯咯笑了一聲。 “不,我說的是那種一次性的專題類節目,比如'購貨是怎樣攪亂我生活的'之類的。”她咬了口三明治。 “最好是,把這次節目做得……我該怎麼說呢?富有感情色彩些吧。也許你可以敞開思想,談談你的父母,這件事對他們生活的負面影響……你在孩童時期的問題……與人相處的關係問題……當然,這只是些初步的想法而已。”她抬起臉看著我。 “你也知道,要是你在節目敘述中能哭……” “讓我……哭?”我愕然地重複著。 “這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不管怎樣,”澤爾達向前湊了湊,認真地說道,“我們希望這麼一個節目對你也是次很好的經歷,貝基。我們都想幫你。所以,我們想讓克萊爾?愛德華茲也參與這次節目,讓她給你提供一些諮詢……” “克萊爾?愛德華茲?” “是的。你還曾經與她共事過,對吧?那也是為什麼我們會想到她的緣故。你知道,她還很受歡迎的呢!她對打電話來的觀眾可厲害了。因此,我們都決定叫她'嚇人的克萊爾',讓她手拿鞭子抽打!” 她微笑著望著我,但我卻沒法對她微笑。我的臉上驚愕和羞愧之情交替呈現。我還從未被別人這般貶低羞辱過。 “那麼,你是怎樣想的?”她說道,一邊又咂咂有聲地喝著飲料。 我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心情惡劣得無法再下嚥食物。 “恐怕我的回答是不。” “哦!當然會給你報酬的!”她說道,“我應該一開始就對你說明這一點的。” “即使這樣,我仍然沒興趣。” “不要急著回答。考慮考慮再說。”澤爾達又對我歡快地笑了笑,隨即抬腕看了看表。 “恐怕我得先走了。貝基,見到你真是開心。我很高興你最近過得很好。” 她走之後我仍然坐了一會兒,慢慢喝著礦泉水。我表面很平靜,但內心卻波濤起伏,激憤之情難以平息。他們竟然要我做這種節目,還要我哭。他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一份捕風捉影的小報上一篇謊話連篇的文章--突然間,我從財務諮詢專家貝基?布盧姆伍德變成了冒牌貨,自己財務狀態一團糟的貝基?布盧姆伍德。嗨,我是貝基?布盧姆伍德,來看我哭訴自己的糊塗,拿好手絹了。 好吧,讓他們見鬼地用那見鬼的手絹去吧。他們真信這見鬼……愚蠢……見鬼…… “你沒事吧?”鄰桌的一位男子側過身子問我,我驀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在念念有聲地咒罵著。 “沒事的,”我說道,“謝謝你。”我放下杯子,走出這洛倫佐餐館,我仰起頭,緊繃著臉。 我順著前面的路慢慢走著,轉過街角,自己根本不知道這是朝哪兒走去。我不熟悉這地區,也沒有特定的地方要去--因此,我隨便走著,幾乎是在踏著自己的腳步聲,彷彿在昏昏入睡中,心裡想著總能碰上地鐵入口處。 我的眼睛開始隱隱作痛,我對自己說,那是因為空氣寒冷的緣故。我的雙手插在衣袋裡,臉頰緊縮在衣領裡,加快了步伐,腦子裡什麼也不去想。我內心茫茫然,憂慮和懼怕如影隨形,心緒越來越壞。我沒能要回原來的工作,甚至連另找其他工作的希望都看不到。我該怎樣對蘇西說?我又該怎樣對媽媽說? 我這隨後的生活之路又該怎樣走? “嗨!當心!”我身後有人大聲喊叫道。我回過頭去,驚訝地看到自己已經走到了人行道外面馬路上了,擋住了騎自行車的道。 “對不起,”我嘶啞著嗓音說道,那個騎自行車的人從我身邊嗖然掠過,又返身衝著我做了個V字型手勢。哦,天哪,這真有點怪。我得好好看著走路了。我是說,我得首先弄明白現在我是在什麼地方。我沿著街上的人行道慢慢走著,不時抬頭望望辦公樓房那玻璃門的上邊,想找到這條街的名稱。正當我準備找個交通管理員問問時,我看到了路牌。國王街。 在那一瞬間我仍然茫然地望著路牌,心里納悶這街名怎麼會隱隱地在我腦中敲著小鼓。忽然,我醒悟過來。我記起了,國王街17號,艾麗西亞。 我身邊那玻璃門上浮雕印著的門牌號是23。這就是說……我剛才是從那邊走過了17號的。 這時,我完全被好奇心給迷住了。鬼知道這國王街17號裡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艾麗西亞會說下次在那兒再見?這難道是種邪教迷信或是什麼的?天哪,要是她在下班後是個巫婆,我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 我渾身癢癢的,返身慢慢往回走去,來到了一幢外貌一般,雙排推門上標著17號的屋外。顯然,那是幢裡面有許多家小公司的樓房,我順次讀著一塊牌上寫著的公司名稱,但沒有一家是以前聽說過的。 “嗨!”一個穿著牛仔服的男子端著一杯咖啡走到門口對我打著招呼。他在門上自動鎖鈕上按了幾個鍵,推開了門。 “你沒找到想去的地方吧?你想找誰呀?” “我自己也說不准,”我猶豫著說道,“我想我認識的一個人應該在這兒上班的,但我想不起是哪家公司了。” “那個人叫什麼呀?” “叫……叫艾麗西亞,”我說道--但又馬上後悔了。要是這個人認識艾麗西亞又怎麼辦?要是此時她正在這樓裡,而他又去把她叫來該怎麼辦? 但是他皺起了眉頭。 “我沒聽說叫艾麗西亞的人。但是,近來有些新的面孔在這樓裡進進出出的……她是從事哪一行的?” “公關。”我頓了頓說道。 “公關?這兒大多數公司都是搞圖案設計的……”突然間,他的眼睛一亮。 “哦,可能她是那家新公司的。B和B什麼的,BBB?好像是叫那麼個名字。他們還沒正式開業,因此還沒好好見過他們。”他喝了一口咖啡,我望著他。我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是家新的公關公司吧?公司總部就在這樓裡?” “據我所知,是這樣的。他們在二層租了很大的面積。” 我腦子仍然在飛快轉動,各種設想像火焰般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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