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購物狂紐約血拼記

第10章 第二部分愛情的魅力-3

當然,我很可能會把上限定在一定的區域內,可以適當靈活些。留有一定餘地不失為一種好辦法,可以應付一些意外情況或是一次性的購物需求。 “你真是很有頭腦的!”埃瑪搖著頭說道,“這就是為什麼你會是金融財務方面的專家,而我卻做不到。”她說著抬起臉,這時賣三明治的餐廳服務員端著一隻盤子走到了我們跟前。 “哦,真香,我可餓壞了!我要份……熏肉加鱷梨的。” “我要金槍魚和甜玉米的,”澤爾達說道,“你呢,貝基?” “煙熏牛肉和黑麥粉,”我隨口說道,“要帶蛋黃醬的。” “恐怕沒你要的煙熏牛肉和黑麥粉吧,”澤爾達說道,她皺起眉頭,“只有火腿色拉……” “那就要份硬麵包圈,還有奶油乳酪和熏鮭魚,再加杯蘇打。”

“你是說蘇打水吧?”澤爾達說道。 “什麼熏鮭魚?”埃瑪問道,她一臉困惑的神情——我假裝沒聽見她的問話。實際上我自己也不知道熏鮭魚是怎樣的——但人們在紐約是有這種魚吃的,想來味道一定很鮮美的,是吧? “不管是什麼樣的,”那三明治服務員說道,“我們這兒沒這鮭魚。您不妨來份奶酪和番茄醬,再加一包呼啦圈餅。” “好吧,”我勉強地說道,伸手從包裡掏出錢包。這時,我在早上收到後塞進包裡的一大疊信也被帶了出來,散落在地上。真見鬼。我急忙把信從地上收集撿起來,把它們塞進身邊的康蘭專賣店購物拎袋裡,心裡暗暗希望沒有人注意到它們。但那該死的羅里卻是眼睛直挺挺地望著我。 “嗨,貝基,”他說道,又哈哈一笑,“我剛才看到你有一張欠款催付單?”

“不是的!”我馬上回答說道,“當然不是的。那是……一張生日賀卡,是張搞笑的生日賀卡,送給我的會計師的。好了,我得走了。再見!” 是的,這並不是實話。他看見的確實是張欠款催付單。老實說,過去幾天裡我還真收到了好幾封欠款催付單,而要是我手頭有錢,我是會設法抽時間去一一付清的。但我實在是有點顧不上它們。我是說,我還有一些比對付那幾張討厭的催命賬單更為重要的事得做。要不了幾個月,我就會生活在大西洋彼岸了!我要成為一名美國電視節目的明星了! 盧克說了,我在美國拿到的薪金很可能會比我在英國的多一倍。說不定還會更多些!那麼說來,幾張討厭的催付單算不了什麼,是吧?等我成了家喻戶曉的明星,住進了派克大街派克大街(Park Avenue):美國紐約的一街名,有時也稱作“公園大街”,街上多豪華的大公寓,故常做奢華時髦階層的代稱。 ——譯註豪華的頂層公寓,那區區幾個欠付英鎊不會攪亂了我的睡眠,對吧?

天啊,那樣的話真會把那個可憎的約翰?加文給鎮住,驚得他目瞪口呆。想想看,當我走進他的辦公室,告訴他說我就要成為美國有線新聞電視網新的著名女主持人,賺的錢是他的六倍,他的臉上會是怎樣一副驚愕的神情!他氣勢那麼囂張,不可一世的樣子,這是給他的一個教訓。今天早上我設法抽空拆開了他最近的來信,讀了後真把我給氣壞了。他說的“高額欠債”是什麼意思?“特殊待遇”又是什麼意思?你看,德里克?斯米茲對我從來不會這般粗魯的,過一萬年也不會的。 我趕到盧克的公司時,盧克還在開什麼會,但那沒關係,我可不在乎隨便走走看看。我喜歡去布萊登公司——事實上,我常常順便拐進去,只是為感受一下那兒的氣氛。那地方真叫酷——全部是金黃色的地板和點射燈,時尚的沙發,人人步履匆忙,卻又生機勃勃。加班加點是司空見慣的事,儘管他們手頭的事並不一定有多急——到了晚上7點鐘時,總會有人打開一瓶酒,讓同事們一起分享品嚐。

我帶了一件禮物準備送給盧克的助手梅爾,祝她昨天的生日快樂。說實話,我很喜歡這件禮物的——一對在Conran專賣店買的很漂亮的靠墊——我把購物拎袋遞給她時,聽到她驚喜的讚嘆聲。 “哦,貝基!你真是太客氣了!” “沒什麼的,”我笑著說道。她對靠墊贊不絕口,我很隨意地靠坐在她的寫字台角邊上。 “你近來還好吧?” 噢,閒話聊天總是有難以抵抗的魅力。梅爾放下手中的購物拎袋,拿出一盒太妃糖,隨後與我閒聊起來。她順著她母親的意思在與一個男子談戀愛,但感覺很糟。她也聽說了湯姆婚禮上的事。她壓低嗓音向我說起了公司裡的種種閒話。 她告訴我,那兩個穿著同樣的Next品牌套裝的電話接線女孩,從進公司後就相互沒怎麼講過話,誰也不肯先把這套裝換了,還有那個財務室的女孩剛休過產假回來上班,每天早上又在噁心嘔吐,卻又什麼也不肯說。

“還有一件事真叫人帶勁!”她說著遞給我那袋太妃糖,“我在想,艾麗西亞與公司裡的什麼人在談朋友。” “是嗎!”我望著她驚奇地說道,“真的?與誰?” “與本?布里奇斯。” 我皺起了眉頭,想把名字和人對上號。 “你還記得那個曾經在庫普蘭公司幹過,新近才進公司的傢伙嗎?” “是他?”我呆呆地望著梅爾,“真的?” 我得說我確實很感到意外。那個人模樣還不錯,但長得身材矮小,一副精力十分旺盛、喜歡耍小聰明的樣子。不是我想像中適合艾麗西亞的那種人。 “我經常看見他們在一起,交頭接耳的。有一天,艾麗西亞說她要去看牙醫,但我到蘭切茲餐館裡去用餐時,卻看見他們在餐館裡,躲在角落裡一起吃午餐——”

她停住不說了,因為她看見盧克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在送一個穿著紫色襯衫的人離去。 “梅爾,替馬洛伊先生叫輛車,好嗎?” “好的,盧克,”梅爾說道,她的語氣馬上變成了那種辦事高效的秘書職業語氣。她拿起桌上的電話,我們相視微微一笑,隨即我走進了盧克的辦公室。 天啊,他的辦公室真漂亮。我總是忘了他喜歡氣派很大的用具。他的那張寬大的楓木辦公桌是一位獲獎的丹麥設計師設計的,在辦公桌後牆壁龕的架子上放著他在這些年來獲得的公關獎章。 “看看這個,”他說著遞給我一疊紙,最上面的是一封印著“豪斯基和福拉諾美國移民律師事務所”字樣的來信,上面寫著“您計劃中的移居美國”的字樣,我不由得感到一陣興奮。

“這不是在做夢,對吧?”我說道,一邊走到他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向下望著街上匆匆忙忙走過的人群,“我們真的要去紐約了。” “機票也訂好了。”他微笑著說道。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張開雙臂簇擁著我,“確實是很令人興奮的。” 我們就這麼站著,就我們兩人,望著窗外下面忙碌的倫敦街景。我真難以相信我將要離開這眼前的一切,去一個陌生的國家生活。真令人興奮,奇妙極了——但也有點擔心害怕。 “你認為我真能在那兒找到一份工作?”我說道,這個星期以來,我每次見到他時都會這般問他。 “你真的認為我行?” “你當然行。”他的語氣十分肯定和自信,我被他擁抱在雙臂裡,感到很放鬆。 “他們會喜歡你的。根本沒問題的。”他吻了吻我,用力抱了抱我。隨後,他放開我,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皺著眉,心裡若有所思,翻開桌上一疊標著“紐約”字樣的文件卷。這文件卷這麼厚,也一點不奇怪。他那天對我說起過,他在這三年裡一直在籌備做一件紐約的業務。三年!

“我不相信你會籌備策劃這麼久而從沒對我提起過。”我說道,一邊望著他在一張粘貼紙上寫著什麼。 “嗯,”盧克說道。我雙手微微用力握緊著他剛才給我的那疊紙,深深吸了口氣。我一直想對他說些事——現在可真是個好機會。 “盧克,要是我當時不想跟你去紐約,你又會怎樣做呢?” 除了電腦發出的嗡嗡聲外,一片寂靜。 “我知道你會想去的,”盧克終於開口說道,“這是明擺著的。” “但是……要是我當時沒答應呢?”我咬著嘴唇說道,“那樣的話,你還會去嗎?” 盧克嘆了口氣,“貝基——你是想去紐約的,對嗎?” “是的!你知道我是想去的!” “那麼,問這種'要是'的問題又有什麼意義?關鍵是,你想去,我也想去……這就夠了。”他微笑著望著我,放下手中的筆,“你父母他們怎樣?”

“他們……還好,”我猶豫著說道,“他們有點習慣了我要去紐約的想法。” 這倒是不假。我得承認,我剛告訴他們時,他們還真吃驚不小。回想起來,可能是我應該緩緩地告訴他們這件事。比如說,可能是我應該先把盧克介紹給他們,隨後再說這紐約的事。而當時是,我急急忙忙跑進家,他們仍然穿著參加婚禮的衣服,坐在桌邊喝著茶,在看《倒計時》這檔電視——我關掉電視,用抑制不住的激動口吻說道,“媽,我要跟盧克去紐約了!” 我媽聽見後望著我爸,說道,“哦,格雷厄姆,她要走了。” 我媽隨後說她並不真正是那意思——但我卻一直心存疑慮。 這時他們才見著了盧克,他對他們說了他的計劃,也解釋了美國電視界對我存在著的種種機會,我看得出媽臉上的笑容在逐漸消失。她的臉似乎變得越來越小,五官都糾集在一起。她起身到廚房去煮茶,我跟著她跑進廚房——我看得出她內心十分煩惱,但她不願表露出來。她倒了杯茶,用微微顫抖的手拿了些餅乾——又轉過身對著我,臉上露出了明亮的微笑,她說道,“我一直就認為你適合在紐約過日子的,貝基。對你來說,紐約是個好地方。”

我望著媽,突然間意識到我剛才說的那番話的意義了。遠離故鄉,遠離父母,生活在大洋彼岸……從此一生,只有盧克。 “你們會……你們會常常來看望我們吧?”我說道,嗓音微微顫抖著。 “當然會的,親愛的!隨時都會去的!” 她握了握我的手,眼睛瞥向一邊——隨後我們去了客廳,不再多談這個話題了。 第二天早上,我們下樓來用早餐時,看見她和我爸正在聚精會神地研究《星期日時報》上一則在美國佛羅里達旅遊度假的廣告,他們說他們一直在考慮去那兒度假。那天下午我們離開我父母家時,他們還在激烈爭論著佛羅里達州的迪斯尼樂園是否比加州的迪斯尼樂園更好些。而我湊巧知道他倆這一生里誰都從沒去過佛羅里達或加州的迪斯尼樂園。 “貝基,我還得忙些公司的事,”盧克說道,他的話打斷了我的回憶。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 “我們今晚再碰頭,好嗎?” “好的,”我說道,但仍在他那靠街的窗前磨蹭著。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過身對他說道,“嗨,你聽說艾麗西亞的事了嗎?” “她怎麼了?”盧克皺著眉望著手中的聽筒,又把它放回到了電話座機上。 “梅爾猜想她在談朋友。跟本?布里奇斯!你相信嗎?” “說實話,不相信,”盧克說道,手指一邊在敲打電腦鍵盤,“我不相信。” “那麼你看這事又會怎樣?”我挪坐在他辦公桌邊沿上,興奮地望著他。 “親愛的,”盧克耐心地說道,“我真的得把手裡的活給做完了。” “你對這事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只要他們各自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行了。” “人們除了工作外,還有其他事呢。”我委屈不滿地說道。但是盧克根本沒在聽我的抱怨。他臉上露出了那種在專心關注工作上的事情時,對閒碎雜事心不在焉的神情。 “好吧,”我轉了轉眼珠說道,“那麼晚上見。” 我走出盧克的辦公室,梅爾沒在她的辦公桌邊。艾麗西亞穿著一件漂亮的黑色上裝,站在梅爾辦公桌邊,看著手中的一些紙。她的臉上有些泛紅,我內心竊喜地猜想著她是否剛與本調過情。 “嗨,艾麗西亞,”我客氣地說道,“你好吧?” 艾麗西亞似乎吃了一驚,很快把正在讀的文件收攏起來——隨即用一種奇怪的表情望著我,彷彿她以前從未見過我似的。 “貝基,”她慢慢說道,“嗯,我沒什麼。是金融財務專家、理財高手!” 艾麗西亞是怎麼了?她怎麼張口說出來的都像是在耍嘴? “是的,”我說道,“是我。梅爾呢?” 我走到梅爾辦公桌邊時,心裡覺得自己把什麼東西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了。一條圍巾?我剛才帶了傘嗎? “她去吃午飯了,”艾麗西亞說道,“她給我看了你送給她的禮物。真是很時髦的。” “謝謝。”我短促地說道。 “這麼說,”她臉上勉強微微一笑,“我想你是準備跟盧克一起去紐約了。有個有錢的男朋友真吃香。” 天啊,她真是蠻橫無禮。她當著盧克的面敢這麼說! “實際上,我不是什麼'跟著去',”我快樂地反唇相譏,“我與電視界的許多頭面人物都約好了要見面,完全是次獨立的旅行。” “但是……”艾麗西亞皺著眉,若有所思地說道,“你的機票是公司替你買的,是嗎?” “不是的!是我自己掏的腰包!” “我這也只是隨便問問的。”艾麗西亞舉起雙手作出歉意的樣子。 “那麼,祝你旅行愉快。”她拿起一些文件夾,把它們放進她的文件包裡,啪的一聲合上扣鈕,“好了,再見!” “再見。”我說道,望著她步履輕快地走到電梯口。 我站在梅爾的辦公桌邊,心里納悶著我究竟把什麼東西放在了梅爾的辦公桌上。但不管是什麼,我還是想不起來。哦,我想也不會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回到家裡,看見蘇西正在客廳裡打電話。她的臉漲得紅紅的,閃著光,嗓音有點顫抖。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我心裡忐忑不安,抬起臉焦急地望著她——她不停地對我點著頭,間忽說著,“是的”、“我知道”和“那是什麼時候?” 我坐在一張椅子上,因為焦慮而感到有些虛弱。她在談什麼事?葬禮?腦部手術?哦,天哪。我剛決定要走——這就發生了。 “你猜猜,發生了什麼?”她一放下話筒就喘著氣說道,我情急之下站了起來。 “蘇西,我不去紐約了,”我說著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雙手,“我這就留下來,幫你一起度過任何難關。是誰……去世了?” “不是的,”蘇西兩眼閃爍著說道,我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是你病了?” “不是的,不是的。貝克斯,是好消息!我剛……真叫人難以相信!” “那麼——究竟是什麼?蘇西,是怎麼回事?” “Hadleys百貨公司同意給我闢出一隻專櫃,專賣我的居家裝飾品。你知道那家百貨公司嗎?”她搖著頭,臉上露出一副自己也覺得難以相信的神情,“他們要我設計一整系列的裝飾品!有鏡框、花瓶、文具……基本上都由我自己決定。” “哦,我的天哪!”我用一隻手摀住嘴,“這真是太棒了!” “他們剛打電話來,真叫人想不到,說是他們的巡察員一直十分關注我的那些鏡框的銷售情況。很顯然,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銷路。” “哦,蘇西!” “我也沒想到會賣得這麼好,”蘇西看上去還沒完全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那個人說這還真引起了大伙的注意!同行們都在議論著。顯然,唯一一家銷售沒這般好的店是在僻遠地方。在芬奇萊或什麼地方的。” “哦,那對了,”我含糊地說道,“我想我從來沒去過那兒。” “但是那個人說了,那一定是個例外情況——因為所有其他店,在福勒姆街和諾丁山街以及切爾西的那幾家店都銷得很火爆。”她微笑著,又有一絲困惑神情,“特別是在那家叫'Gifts and Goodies'的店裡,就是在街拐角處的那家,我還是銷售冠軍!” “嗯,我真高興!”我提高嗓音說道,“你做的鏡框在那家店裡能輕而易舉地排名第一,輕鬆折桂。”我伸出雙臂抱住她,“我真為你自豪,蘇西。我早就知道你會成為明星人物的。” “嗯,要是沒有你,我肯定不會做得這麼好的!我是說,是你在一開始就鼓勵我製作鏡框……”突然間蘇西似乎熱淚盈眶,要哭出聲來了,“哦,貝克斯——我真的會很想你的。” “我知道,”我說道,一邊咬著嘴唇,“我也會想你的。” 隨後一會兒,我倆都靜默著沒吭聲,我真擔心自己隨時會忍不住哭出聲來。但我還是深深吸了口氣,抬起臉來,“好了,這真是天大的好事。你還可以在紐約開家分店。” “是啊!”蘇西滿臉喜悅地說道,“是的,我能那麼做,是吧?” “當然能的。你很快還會逐漸在世界各地開店的,”我擁抱了她一下,“怎麼樣,今晚我們一起去吃飯,慶祝一下。” “噢,貝克斯,我當然很想,”蘇西說道,“但卻沒時間。我得去蘇格蘭。事實上——”她抬腕看了看表,做了個鬼臉——“噢,天啊,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塔欣馬上就會到的。” “塔欣要來這兒?”我驚訝地問道。 “現在會來?” 自從我與他一起度過了那個糟透了的傍晚後,我一直設法避開不見蘇西這位叫塔欣的表哥。甚至是一回想起那件往事就讓我覺得不舒服。基本上,那次約會還算不錯(至少是從我沒對他再有什麼好感,或是與他有什麼共同點這一點來看,這算不錯)——直到後來塔欣看到我在好奇地翻看他的支票簿,或者說,至少是我認為他是看到了。我現在還難以肯定他當時究竟是怎樣想的,說實話,我也不在乎非要弄清楚。 “我開車順便搭他去我那姨媽的家,參加一次枯燥乏味的家庭聚會,”蘇西說道,“我倆是那次聚會上唯一的兩個九十歲以下的人。” 她急忙跑進她的臥室去,這時門鈴響了,她回過頭來喊道,“貝克斯,你去替我開門好嗎?大概是塔欣到了。” 哦,天哪。哦,天哪。我真不想去做這份差事。 我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自信樣子,伸手拉開了門,用輕鬆的口吻招呼著,“塔欣!” “貝基。”他說道,又望著我,那神情彷彿我是圖坦卡蒙圖坦卡蒙:古埃及第十八王朝國王,其墓室被發現後發掘保存完好,有法老木乃伊及大量珍貴文物。 ——譯註失竊的寶藏一般。 哦,天哪,他仍然是那副骨瘦如柴、十分怪異的樣子,身上穿著一件古怪的綠色手織套衫,外面套了一件背心,背心口袋裡懸掛著一隻很大的懷錶。真是不好意思,可是這英格蘭排名第15位左右的富人總應該有塊Timex牌時尚新表吧? “噢,進來吧,”我故意有點熱情過分地說道,伸出一隻手向裡揮了揮,像是個意大利餐館老闆歡迎顧客上門似的。 “好的,”塔欣說道,他隨著我走進了客廳。我等著讓他坐下,兩人都沒說話,氣氛顯得有點尷尬;事實上,他在客廳中間搖晃著踱來踱去的,弄得我很有點不耐煩。這時,我突然意識到他這是在等我先坐下來,因此我趕快在沙發上坐好。 “你要喝點嗎?”我禮貌地問道。 “太早了點。”塔欣說道,隨即神經質地哈哈一笑。 “喝點”是塔欣用來叫作喝些酒之類的。他把褲子叫作“褲腿”,還有……總之你能想像他這麼個人。 我倆又陷入了一陣可怕的沉默之中。我克制不住腦海中浮現出曾經與他約會的可怕細節——比如當時他曾想吻我,而我急忙躲開。哦,天啊。忘了它。忘了它吧。 “我……我聽說了你要去紐約了,”塔欣說道,他眼睛往下看著地板,“是真的嗎?” “是的,”我說道,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是的,是有這麼個計劃。” “我曾經去過紐約一次,”塔欣說道,“但並不怎麼喜歡它。” “不會吧,”我思忖著說道,“不會這樣吧,我可不信。它與蘇格蘭是有點不同,是吧?更加……熱鬧。” “絕對是的!”他高聲說道,彷彿我說的話很有見地似的,“正是那樣的。太熱鬧了。那裡的人都是很不錯的。在我看來,都是很瘋狂的。” 與什麼相比?我想反駁他。至少他們不會把水叫作“蒜”,或在公開場合唱瓦格納的曲子。 但那樣做有點會太尖刻,因此我沉默著,不說什麼,而他又沒話再說了——這時門打開了,我倆都如釋重負地抬頭向那邊望去。 “嗨!”蘇西說道,“塔基塔基(Tarkie):“塔基”是“塔欣”(Tarquin)的暱稱。——譯註,你來了!聽著,我得先去取車,那天晚上回來時我只能把車停在幾個街區外的地方。車開過來時我會按喇叭叫你的,然後我們一起去,好嗎?” “好的,”塔欣點頭說道,“我呆在這裡與貝基聊聊,等你來。” “很好!”我說道,臉上盡力露出燦爛的笑容。 蘇西走了,我在座椅上尷尬地扭動身體,塔欣把兩腳伸向外邊,臉朝下,眼睛望著自己的腳。哦,這種時刻真是折磨人。看著眼前的他越來越讓我覺得百般無聊——但突然間我覺得自己此時得說些什麼,否則的話我就此去了紐約,這種機會也就一去不復返了。 “塔欣,”我說道,一邊深深吐出一口氣,“有件事我……我真的想對你說。實際上,我一直在想有機會對你說。” “是嗎?”他說道,他抬起了頭,“是……是什麼呢?”他焦急地望著我,我隱隱感到有點緊張。但這話已說出口了,總得把話說完。我得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他。我用手把頭髮往後攏了攏,深深吸了口氣。 “你那件短上衣,”我說道,“與你那件背心很不相配的。” “哦,”塔欣說道,他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是嗎?” “是的!”我說道,感到彷彿從胸口搬掉了一大塊石頭,“說實話……真是糟透了。” “那我把它給脫了?” “好的。事實上,把那背心也脫了。” 他順從地把背心和上裝都脫了——他單單穿著一件藍色的襯衫,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模樣要比剛才好多了。幾乎是……很正常很順眼了!這時我又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你等著!” 我急忙跑進自己的臥室,一把拿過放在椅子上的一隻購物袋。這購物袋裡有件男式套衫,是我幾天前替盧克買的生日禮物,但我後來又發現他已經有了完全一樣的這麼一件套衫,原打算去商店退了的。 “你看!”我回到客廳對他說道,“穿穿這件看,是Paul Smith牌的。” 塔欣把套衫從頭上往下套——這效果真的完全不一樣了!他看上去真的精神多了。 “還有頭髮,”我說道,一邊上下打量著他,“還得把你的頭髮整理整理。” 十分鐘後,我替他把頭髮用水梳理好,再用吹風機吹乾,往後梳的頭髮再抹上了一點發膏。 再看看……簡直沒話說了。真是改頭換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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