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購物狂紐約血拼記

第2章 第一部分這有什麼難的?-2

對了。我現在又有了一點透支。但只是因為我近來是從長遠的角度來看問題的,並為我的職業前途投入了大量的錢。我的男朋友盧克是位企業家,有他自己的金融公關公司,事業很順利。他在幾星期前說的話在我聽來很有道理:“想賺一百萬的人,得先借貸一百萬。” 說實話,我一定天生有企業家的頭腦,因為他這話一說出口,我就感到很合我的心意。我甚至還發現自己在喃喃自語、念念有聲地重複著他的話。他真講對了。要是你捨不得先花錢,那怎麼能指望賺到錢?就這樣,我花了不少錢買了好幾套套裝,準備上電視時穿——還有在發式上花了些錢,還有做指甲和美容也花了些錢。還有按摩。人人都知道,要是你整天很緊張,疲憊不堪,是上不了鏡頭的,對嗎?

我還花錢買了台新電腦,用去了2000英鎊——但電腦是我少不了的東西,猜猜看為什麼?我在寫一本教人們如何自助的書!在正式參加“早安咖啡”節目後,我遇見了一些很不錯的出版商,他們請我外出就餐,說是我的節目對於財務上有壓力的觀眾很有啟發。那不是太棒了嗎?他們在我還沒寫下一個字時就付給了我1000英鎊——等到書寫好出版後,報酬還要多得多。書名叫“貝基?布盧姆伍德理財指導”。或者叫“按照貝基?布盧姆伍德的辦法理財”。 我還沒能定下心來動筆呢,但我確實認為把書名定得好些是至關重要的,隨後的事情就自然好辦多了。因此也不能說我一點事也沒做。我已寫下了在拍攝書中用照片時該穿什麼服裝的許多建議。 因此,可以說我目前在銀行賬戶上有點透支算不了什麼大事。重要的是,所有這些花掉的錢都是在為我以後掙錢。幸運的是,我的銀行經理德里克?斯米茲先生是個富有同情心的人。他實際上真是個可親可愛的人。有一段時間我們曾經相處得併不好——我想這主要是我們相互溝通不夠,而不是其他什麼問題。現在,我確實感到他是了解我的境遇的。當然,實際上也是我現在要比以前註意多了。

例如,我現在對於購物的態度已經與以前完全不同了。我的新座右銘是“只買需要的東西”。我知道,這聽來也太簡單了——但確實管用。在每次購物前,我都會問自己一個問題:“我需要這件東西嗎?”如果答案是“是的,”我掏錢買下來。這完全是種自律的行為。 因此,當我走進LK Bennet百貨公司旗下的鞋店時,我可說是高度集中和目標明確。我一走進商場,一雙高跟紅皮鞋跳進了我的眼簾——但我馬上移開視線,直接向陳列涼鞋的櫃檯走去。這些天來我就是這樣進商場購物的:不停頓,不東張西望看其他東西,連放在陳列架上那些漂亮的貼著閃光片的輕便鞋也不看。我徑直跑到我要買的涼鞋前,把它從架子上取下來,招呼售貨員。 “我買一雙六號尺碼的這種涼鞋。”

直截了當。只買你想好需要的東西,對其他東西看都不看。這就是控制購物的法寶。我連瞧都不瞧那些很酷的粉紅色細高跟鞋,儘管它們與我那件在Jigsaw商店買的新的卡蒂岡式無領前開襟上衣很匹配。 不去瞧那些後跟很誘人的露跟女鞋。 這些鞋當然很惹人喜歡,你說對吧?我真想知道穿在腳上時它們是什麼模樣的。 唔,天哪。這真是太難了。 該怎麼說鞋呢?我是說,許多衣服我都喜歡,但一雙耀眼奪目的鞋子卻實在是我無法抵抗的。有時候,家裡沒有其他人時,我會把衣櫥門打開,自己欣賞放在衣櫥裡的我的那些寶貝鞋子,像是個著了迷的收藏家。有一次我還把它們一一取出來,陳列在我的床上,拍了張照。這看來有點怪——但我想,我有許多我並不真正喜歡的人的照片,那麼為什麼不能替我喜歡的東西拍一張照呢?

“這是您要的鞋!” 謝天謝地,售貨員拿來了我要的鞋,一雙丁香花飾的涼鞋放在鞋盒裡——我從盒子裡取出涼鞋,心裡砰然而動。哦,真是太漂亮了。太漂亮了。涼鞋很精巧,鞋面是條帶狀的,腳尖處縫著一顆很細小的黑莓。我一看到這鞋就愛不釋手。這雙鞋價錢有點貴——可誰都知道在鞋上的花費可是剋扣不得的,穿不好的鞋反而會扭傷腳的。 我把腳伸進鞋裡,心裡一陣興奮——哦,天哪,這鞋真是太棒了。我的腳突然顯得很優雅,腿也顯得更加修長了……唔,對了,走起路來有點難,但可能是這店裡的地面太滑了。 “我買下了。”我說道,我微笑著對售貨員點點頭。 你看,去商店購物採取這種克制的態度還真有好處。在你決定買一件東西時,你還真會覺得你賺到了這件心愛的東西。

我們一起向付款台走去,我留意不讓眼睛往飾件貨架上瞧。事實上,我看都不去看那隻裝飾著烏黑小飾珠的手提包。就在我伸手去包裡取錢包,慶幸自己意志很堅定時,那個售貨員似乎是順便說道,“你看,我們還有一款柑橘花飾的這種涼鞋。” “哦……是嗎。”我遲疑了一下說道。 我可不會動心的。我已經買了我想買的東西——這就夠了。丁香花飾涼鞋,不要什麼柑橘花飾的了。 “是我們剛到的貨,”她又添了一句,站在我邊上一動不動,“我想它們會比丁香花飾的這種更為流行的。” “是嗎?”我說道,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很平淡,“嗯,我就買這雙了,我想……” “就是這種!”那售貨員很興奮地喊道,“我知道這手邊就有這種款式的。”

我凝固住了似的,望著售貨員把那種極其精緻漂亮的涼鞋放在櫃檯上。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鞋,是種淡淡的奶黃色,同樣的條帶鞋面——只是腳尖不是那種黑莓,而是一顆細小的柑橘花。 我一看見它就喜歡上了,簡直沒法把眼睛移開去了。 “你想試穿看看嗎?”那個女售貨員說道。我感到一陣躍躍欲試的衝動,真是難以抑制的慾望。 看看這雙鞋。真是精美絕倫,可說是我見到過的最惹人喜歡的鞋了。唔,天哪。 可是我並不需要一雙柑橘花飾的涼鞋吧,對嗎?我並不需要。 好了,貝基。下定決心。說不。 “實際上……”我吞吞吐吐的,極力想控制住自己的嗓音,“實際上……”天哪,我真難以把話說出來。 “我今天就買一雙,”我終於把話說出了口,“謝謝您了。”

“好吧……”那個女售貨員在收銀機上按了一下代碼鍵。 “89英鎊。您怎麼付錢?” “嗯……VISA卡。”我說道。我在收款單上簽了字,拿好裝了鞋子的袋子,走出商店,心裡感到有點悵然。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控制住了自己的慾望。我只需要一雙鞋——而我只買了一雙鞋。走進商店,又走出商店,完全是按事先計劃進行的。你看,只要下了決心,再難的事也能辦成。這就是面目煥然一新的貝基?布盧姆伍德。 表現得這麼好,真得小小地犒勞自己一番。我走進一家咖啡店,坐在室外的太陽下,要了杯意大利Cappuccino濃咖啡。 我要那雙鑲著柑橘花飾的鞋子,我剛喝了一口咖啡,這一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不要去想,不要再想了。想想……其他什麼事吧。想想盧克。想想去度假的事。那將是我倆第一次一起外出度假。天哪,真等不及了。

自從和盧克約會以來,我一直想要他一起外出度假,但他工作太忙了,這有點像要首相暫時放棄對國家的管理似的。 (但話又說回來,首相每年夏天都有外出度假的活動,對嗎?那麼盧克為什麼就不能夠呢?) 盧克真是工作很忙,至今都沒時間去見見我父母,令我總感到有點心裡不安。幾星期前,我父母親邀他星期天去家裡吃午飯。母親還特意張羅著準備了一番——至少從Sainsbury超市買回了填有杏子的嫩腰肉和一隻表面澆有巧克力糖霜、極為漂亮的布丁蛋糕。可在臨到來我家的最後關口,他卻因為一位客戶上了《星期日》報的麻煩事而被迫臨時取消了去我父母家的計劃。結果只是我一人去了——說實話,當時真是弄得十分無趣。你可以想像我母親是多麼失望,但她還是努力打起精神,不停地說,“唔,這次請他來,也只是很隨便的事”——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盧克在第二天託人給我母親送去了一大束鮮花,以表達他的歉意(至少他那替他送花來的助手梅爾是這麼說的),但這總不能完全彌補他失約的遺憾,不是嗎?

最糟糕的是,我們的隔壁鄰居賈尼絲和馬丁偶爾會闖進屋來喝一杯雪利酒,按他們的話說,“要見見這位大名鼎鼎的盧克”,可當他們發現他不在家時,會不時對我流露出惋惜安慰的神情,卻又摻雜著偷偷自樂的表情,那是因為他們的兒子湯姆下星期就要與女朋友結婚了。我心里特別疑心的是,他們會以為我是在對湯姆一廂情願。事實上根本不是這樣的,還正相反呢。可一旦人們有了一種想法,要想說服他們改變是很難很難的。哦,天哪,多麼可怕呀。 當我和盧克慪氣時,他也會說我至今也沒見過他父母呢。可這話並不完全對,我曾有一次在一家餐館裡與他父親和繼母交談過幾句,儘管我當時並沒怎麼打扮,沒能顯得光彩照人。不管怎麼說,他們住在丹佛,盧克的生母住在紐約。我的意思是,他們住得併不近,不是想見就能見面的,是吧?

不過,我們還是製定了這次小小的度假計劃,至少對他來說是作了番努力的。實際上,是梅爾出了這個利用周末外出度假的主意。她告訴我說盧克有三年沒正式休過假了,可能得逐漸讓他接受休假這一觀念。因此,我不再開口就談什麼假期,而是對他說利用周末外出休閒一番的話——這還真奏效了!突然間,盧克要我把這個週末空出來別安排其他事。他親自訂了旅館,安排了其他事情。我高興極了,盼望著這個週末快點到來。外出度假時我們什麼事也不干,就好好放鬆休息——就我們兩人呆在一起,改變一下往日那種單調的生活。真是太可愛了。 我要那雙鑲著柑橘花飾的鞋子。 不要去想,不要再去想那雙鞋了。 我又呷了口咖啡,往後靠坐在椅背上,愜意地觀看著這熙熙攘攘的大街景色。人來人往,手裡拎著購物袋,優悠地聊著,一個女孩在穿過馬路,她穿的長褲顯得十分優雅,我猜測著可能是在Nicde Farhi店買的……哦,天哪。 一個穿著深色服裝的中年男子正沿街向我這邊走來,我認出了他。他就是我的銀行賬戶經理德里克?斯米茲先生。 哦,我想他是看見了我。 好了,不要驚慌。我堅定地命令自己不要驚慌。沒有必要驚慌的。可能在以前某個時候我在撞見他後會驚慌失措,想方設法把頭埋在菜單後,甚至是拔腿逃走。可那是在過去。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可親可愛的斯米茲和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融洽,很友好。 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把椅子從印有LK Bennet店字樣的購物袋旁邊挪開一點,彷彿要表明這購物袋不是我的,與我無關似的。 “嗨,斯米茲先生!”我在他走到我近前時用輕快的語氣向他打著招呼,“您近來可好?” “我很好,謝謝,”德里克?斯米茲微笑著回答說,“你呢?” “哦,我也很好,謝謝您。您是否……您也喝杯咖啡吧?”我客氣地說道,用手指了指我對面的空座椅。我並不真心希望他會坐下來喝一杯,可令我驚奇的是,他真的坐了過去,拿起了桌上的菜單。 這夠民主的了吧?我與我銀行賬戶經理一起在街頭咖啡館喝咖啡!你看,我還可能會設法把這一情景做進我那檔“早安咖啡”節目裡去。 “就我個人而言,我更願意以一種非正式的方式處理我的個人財務問題,”我會面帶微笑,對著攝像機鏡頭這般說道,“我自己的銀行賬戶經理和我有時會一邊喝意大利的Cappucaino濃咖啡,一邊友好地談論著我最近的理財策略……” “麗貝卡,我最近剛寫了封信寄給你,”德里克?斯米茲先生說道,這時女招待端來了一杯蒸餾咖啡放在他桌前。突然間,他的語氣顯得有點嚴肅,我微微吃了一驚。哦,天哪,我最近沒買什麼大的東西啊。 “當然,是寄給你以及我的其他客戶的,”他接著說道,“告訴你們我要離開這家銀行了。” “什麼?”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子,杯子放得有點急,杯中的咖啡晃蕩著。 “你說什麼?要離開?” “我要離開恩德威齊銀行了。我已決定提前退休了。” “可是……” 我凝視著他,臉上一定是副驚愕的神情。德里克?斯米茲先生不能離開恩德威齊銀行。他不能拋下我撒手不管,而目前這一切都運轉得十分有條不紊。我是說,我知道我們並不是事事都意見完全一致的——但最近這段時間裡我們的確形成了一種很好的融洽關係。他理解我,理解我的透支情況。沒有了他,那我該怎麼辦? “你還這麼年輕,退休太早了吧?”我說道,自己也意識到了語氣裡帶著一陣沮喪的神情。 “是不是您幹膩了這活?”他往後靠在椅背裡,慢慢呷了口咖啡。 “我並沒打算完全不干活了。但我覺得生活中會有比照看別人銀行賬戶更有趣的什麼事的,你說呢?雖然照看別人的銀行賬戶有時也很令人著迷。” “嗯……是的。當然是的。我真為您高興,是真心話。”我聳了聳肩,有點尷尬。 “我會……會想念您的。” “不管你信不信,”他微微一笑說道,“我想我也會想念你的,麗貝卡。你的賬戶確實是我所管理的賬戶中十分……有趣的賬戶之一。” 他用他那具有深刻穿透力的目光望著我,我感到微微一陣臉紅。為什麼他還要提醒我過去那些事?要知道,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是個與以前不同的人了。不是說要允許人們去翻開生活的新的一頁,重新開始生活嗎? “你在電視台的工作看來也乾得很順手吧?”他說道。 “是的!很順手的,報酬也很好。”我加了一句,有點洋洋得意。 “你的收入確實在近幾個月裡在往上走,”他說著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子。我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 “然而……” 我知道他要這麼說的。為什麼總是會隨後有那麼一句“然而”呢?為什麼他不能為我感到高興呢? “然而,”德里克?斯米茲重複了一遍,“你的支出也在往上走,幅度還挺大的。事實上,你現在的透支額已經超過了過去你……讓我們說,超過了你過去過度購物時的透支高峰。” 過度購物?這話說得真難聽。 “你確實得花大力氣把透支控制在允許限度裡,”他接著說道,“或是更令人欣慰地把欠賬軋平。” “我知道了,”我含糊地說道,“我會計劃著這麼做的。” 我剛發覺街對面有個姑娘拎著一隻LK Bennet店的購物袋。她拎著一隻特大號的購物袋——裡面裝得下兩隻鞋盒。 要是她能夠買兩雙鞋,那為什麼我就不能呢?有什麼規定說一次只能買一雙鞋?我是說,這未免太專橫了吧。 “你的其他財務情況怎樣?”德里克?斯米茲先生問道,“例如,你還有什麼商店賒賬卡嗎?” “沒有,”我回答道,語氣里略帶著一點舒心的坦然,“好多月前我就全還清了。” “從那以來就沒再買過什麼東西?” “只買過些零碎的小東西。說不上是很值錢的。” 不管怎麼說,那九十英鎊怎麼說?算是較大的物件嗎? “我這樣問你,”德里克?斯米茲說道,“是因為我覺得我該提醒你知道,銀行正在進行內部整頓,我的繼任者是約翰?加文先生,可能不會像我那樣寬容地對待你的賬戶。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是多麼寬容地對待你的。” “是嗎?”我答道,其實並沒真正仔細聽他的話。 我是說,假如我是抽煙的,我會想都不去多想地在香煙上花掉九十英鎊的,是吧? 事實上,想想看,我不抽煙省下了多少錢。這些錢足夠用來買一雙小小的鞋了。 “他是個很能幹的人,”德里克?斯米茲說道,“但是……也很刻板。沒什麼靈活性的。” “是的。”我心不在焉地說道。 “我確實要告訴你,盡快把你賬上的透支軋平。”他又呷了口咖啡。 “告訴我,你是否辦理了養老金保險計劃?” “嗯……我去見了您推薦的獨立財務顧問。” “你填過什麼表格嗎?” 我不情願地把注意力轉回到他這一邊來。 “這個嗎,我正在考慮對我適合的方案,”我說道,臉上露出那種聰明、理財專家的神情,“你也知道,匆忙間作出錯誤的投資決定是再糟糕不過的事了。特別是,當涉及到像養老金這麼重大的事時更是如此。” “說得很對,”德里克?斯米茲說道,“但也不要老拖著,一直拿不定主意,好嗎?口袋裡的錢是不會自己省下來的。” “我知道的!”我說著呷了口咖啡。 哦,天哪,我覺得有點忐忑不安。可能他說得對。可能我是應該把九十英鎊投入進養老金基金中去,而不是用來再買雙鞋。 可在另一方面,把九十英鎊投入到養老金基金中去又有什麼好處?這點錢到我老了也養不了我,是吧?區區九十英鎊,等我老了,這世界很可能早被炸上了天,或是發生了什麼災難。 而一雙鞋子卻是實實在在的,拿在你手裡…… 哦,該死的。我要去買下那雙鞋。 “斯米茲先生,我得走了,”我突然說道,一邊把咖啡杯子放在桌上,“我還有點事得……去辦。” 我現在決定了,我得盡快回到那商店去。我拿起購物袋,從錢包裡抽出五英鎊放在桌上。 “見到您真高興。祝您退休後好運。” “也祝你好運,麗貝卡,”德里克?斯米茲先生說道,他微笑著和藹地望著我,“請你記住我的話。約翰?加文可不會像我那樣縱容你。因此……你得自己當心,好嗎?” “我會的!”我輕鬆地答道。 我加緊步伐走上馬路,毫不停頓地又跑進了LK Bennet店。 好了,嚴格地來說,我可能並不需要買一雙鑲有柑橘花飾的鞋子。它們並不是必不可少的。但我在試穿時卻突然想到,我實際上並沒違反我最近定下的規矩。因為這裡的關鍵是,我將會需要它們的。 不管怎麼說,我會在某個時候需要新鞋的,難道這會有錯嗎?每個人都會需要鞋子。這樣說來現在多買一雙款式中意的鞋藏著,要比等到腳上的鞋穿破後匆忙去商場裡隨便買一雙明智多了。這只是合情合理的事。像是……在鞋市上套期保值唄。 我走出LK Bennet店,手裡拎著兩隻閃閃發亮的新購物袋,心裡樂滋滋的,感到四周一片燦爛,美麗無比。我還不想馬上回家,因此我決定順著街溜達一陣,到那家叫“Gifts and Goodies”的店裡去瞧瞧。那家禮品店也賣蘇西的鏡框,我每次走過時都要進去瞧瞧,看看是否有人正在買蘇西的鏡框。 我砰地一聲推開店門,對抬頭朝我望過來的店員笑了笑。這是家很可愛的小店,很溫馨,貨架上擺滿了惹人喜愛的飾件,例如鍍鉻的鐵絲餐具架和鑲嵌著玻璃的墊子等。我走過放著淡色皮革封面筆記本的貨架,抬頭望去——唔,那些鏡框放在那兒呢!有三隻,是紫色花呢框的照片鏡框,蘇西製作的!我每次看到它們時都會一陣激動。 哦,天哪!我感到一陣興奮。有位顧客站在那兒——手裡拿著一隻鏡框。她實實在在地手中拿著一隻鏡框! 講老實話,我還從來沒有真正看見過任何人買蘇西的鏡框。我是說,我知道是有人在買那些鏡框,因為店裡的鏡框在不斷地賣掉——但是我還從沒實際看到有人買。天啊,這真令人興奮! 我悄悄地走上前去,那個顧客把鏡框翻過來了。她看著標價簽,微微皺著眉,我的心卟卟一陣跳個不停。 “真是十分漂亮的照片鏡框,”我漫不經心地說道,“真是很別緻的。” “是的。”她答道,但卻伸手把鏡框放還到了貨架上。 不!我心頭一陣沮喪。重新拿起來! “這一陣子想找到中意的鏡框還真不容易呢,”我平和地說道,“你說是嗎?一旦發現中意的,就應該……買下來!不要讓別人搶先了。” “我想也是的。”那個顧客說道,她拿起了一塊壓紙板,又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時她要走開了。我得怎麼辦? “嗯,我要買一隻,”我大聲說道,把那隻鏡框拿在手裡,“這鏡框做禮物真是很合適的。無論是送給男士,還是送給女士……我是說,人人都需要用鏡框的,對吧?” 那位顧客看來並沒注意聽我講的話。沒關係,當她看見我在買鏡框時,可能她會重新考慮的。 我急忙走到付款台,付款台後的那位女店員對我微笑著。我想她就是店主,因為我見過她在面試店員和與供貨商交談。這倒不是我常來這店,只是讓我碰巧罷了。 “您好,您又惠顧本店了,”她說道,“您看來真是很喜歡這些鏡框,是吧?” “是的,”我大聲說道,“它們真是物有所值!”但那位顧客正在察看一隻玻璃細頸花瓶,似乎根本沒在聽我們的對話。 “到現在您一共買了多少鏡框了?肯定有……大約二十隻了吧?” 什麼,我的注意力猛然拉回到了店主這邊來。她說什麼? “或者有三十隻了吧?” 我呆呆地望著她,臉上一定帶著驚愕的神情。她一直在關注我嗎?我每次來這店購貨她都在監視我嗎?這不違法嗎? “有一大堆收藏品了吧!”她開心地補上一句,一邊用包裝紙把鏡框包起來。 我得說些什麼,否則她會想到原來是我一個人買下了她店裡出售的所有蘇西製作的鏡框,而不是許多顧客陸陸續續買的。這樣的話真是太荒唐了。我倒要問你,三十隻!我只買了大約……四隻,可能是五隻。 “我沒買那麼多!”我急忙說道,“我想你是把我與別人混淆起來了。我不是特地來買鏡框的!”我歡快地笑著,想表明她那麼想有多荒唐。 “我是想買一些……那些字母。”我隨手抓起手邊一隻籃子裡的一些木片刻壓字母,並遞給了她。她微笑著,開始把字母一個個平攤在櫃檯上的包裝紙上。 “P……T……R……R……” 她停下不念了,望著攤開的字母,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是否想拼寫'Peter'這個詞?” 哦,天哪。買東西難道都得說明理由嗎? “嗯……是的,”我說道,“是送給……我教子的。他才三歲。” “太可愛了!要這麼拼。有兩個E,拿掉一個R……” 她和藹地望著我,彷彿我是個笨蛋似的。這也難怪,我連“Peter”這樣的詞都拼不出,而那還是我自己教子的名字。 “一共是……四十八英鎊。”她說道,我這時正伸手去掏錢包,“你看,要是你購買滿五十英鎊的話,你可免費得到一支香味蠟燭。” “是嗎?”我很感興趣地抬頭問道。我倒很想有支漂亮的香味蠟燭。只要再花二個英鎊…… “我再看看買點什麼……”我說道,一邊回頭茫然地四下瞧著。 “你教子的姓是怎麼拼的呀?”那位店主熱心地提醒我說道。 “他姓什麼?” “嗯,叫威爾遜,”我隨口說道。 “威爾遜。”讓我吃驚的是,她開始從放字母的籃子裡去挑木片字母了。 “W……L……這兒有個O……” “其實,”我趕快說道,“其實,就不要挑了。因為……因為……他的父母在鬧離婚,他以後可能會改姓的。” “是嗎?”那店主說道,一臉同情的樣子,把手中的字母放回到籃子裡。 “真太可怕了。是吵架要離婚嗎?” “是的,”我說道,我四周尋找著,看看有什麼東西湊個數。 “這事……他的……他的母親與花匠私奔了。” “真的嗎?”店主睜大著眼睛望著我,我突然感覺到旁邊有些顧客也在側耳聽著我的話。 “她會與花匠私奔?” “那個花匠……長得很健壯的,”我隨口編造說道,拿起手邊一隻寶石盒,看到上面標籤貼著75英鎊。 “她沒法抗拒他的魅力。那丈夫在工具棚裡發現了他倆。不管怎麼說——” “天呀!”那店主感嘆道,“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完全是真的。”店堂那邊傳來了那麼一句話。 什麼? 我轉過身去——那個剛才察看蘇西做的鏡框的女人向我這邊走來。 “我想您是在說簡和蒂姆吧?”她說道,“真是聳人聽聞的醜事,對吧?但我想那男孩是叫托比。” 我呆呆地望著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可能'彼得'是他的教名,”那店主提醒道,她指了指我,“這位是他的教母。” “哦,你是他的教母!”那女人高聲說道。 “對了,他們說起過你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這種事又怎麼會撞上我了。 “那麼,你說說看,”那女人走到我跟前,放低嗓音似乎不想讓其他人聽到,“蒂姆是否同意接受莫德的建議了?” 我四下張望了一眼,店裡靜悄悄的。其他人都在等著聽我的回答。 “是的,他接受了,”我小心謹慎說道,“他確實接受了。” “那問題解決了?”她又問道,急切地望著我等待回答。 “嗯……沒有。他和莫德後來……他們打起來了。” “真的?”那女人舉起一隻手摀在嘴邊。 “打起來了?為什麼?” “哦,是這樣的,”我拼死說道,“這事,後來……鬧起來……嗯,這樣吧,我想還是付現金吧。”我翻著錢包,掏出一張50英鎊放在櫃檯上。 “不用找零了。” “您還想要香味蠟燭嗎?”那店主說道,“您可以挑李子蘭味,或是檀香味……” “算了,算了。”我急忙朝門口走去。 “等一下!”身後那個女人急忙喊道,“那後來伊凡怎樣了?” “他……移民去了澳大利亞。”我說道,用力把身後的門關上。 天哪,總算混了過去。我想得回家去了。 走到街口拐角處時,我站住了腳步,把手裡的包稍稍整理了一下。也就是說,我把這些購物袋都放進了那隻LK Bennet店的大袋裡,又使勁往下壓壓實,別讓它們露在袋口。 倒不是我要把它們藏起來什麼的。只是……我想還是走進屋時手裡只拎一隻購物袋的好。 我暗自希望能偷偷溜進自己的房間,不要讓蘇西撞上了。我打開屋門,卻看見蘇西坐在客廳的地上,在堆著什麼東西。 “嗨!”她說道,“你買到鞋了?” “買到了,”我興高采烈地說道,“真是太棒了。尺寸合適,款式顏色也都無可挑剔。” “讓我看看!” “我這先……去從盒子拿出來。”我一副不經意的樣子說道,一邊快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又顯出一副很放鬆的樣子。但我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是像做了壞事似的,連走路都彷彿是在做壞事似的。 “貝克斯。”她突然說道,“你這包裡還有什麼?不止一雙鞋吧?” “包?”我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轉身問道。 “哦,這只包。嗯……只是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你知道的……是那種小件零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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