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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II 從蒙巴那斯出發去參戰(一) 戰時的藝術家食堂

巴黎的盛宴 达恩·弗兰克 2533 2018-03-21
在蒙巴那斯我們有一些藝術家食堂,是它們使人們暫時地忘記民族的痛苦及其他。 馬克斯·雅各布 巴黎處於戰爭時期,食品定量配給,巴黎正在遭受著貧困與飢寒的折磨。人們缺衣少食。大街上的路燈和汽車車燈黯淡。家家戶戶的玻璃窗戶上貼著膠布,預防被敵機轟炸震碎。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灰暗、平淡、乏味、毫無生機的氣氛之中。人們必須適應新形勢,接受新現實,養成新習慣。民眾也開始缺少糧食,各個階層的人們都深深地體會到了向來屬於窮人的命運:生活僅僅是消化道,整天為吃飯奔波,但口袋中的錢也僅夠NFDA4口:一份蔬菜牛肉湯15個蘇一個蘇相當於現在的五個生丁。 ,一份菠菜13個蘇,一斤梨兩個蘇,一塊巧克力一個蘇……

戰爭中斷了生活在巴黎的外國藝術家們的糧食供應。商人們離開了城市,畫廊全部關門,從國外給某些藝術家的匯款無法進入法國,必須耐心等待許久方可獲得一些冬天取暖用的煤球。羅丹本人不得不在病榻上挨凍,因為無人想到為他供應燃料讓他早日康復。 然而,藝術家們之間互相幫助,這是老傳統。從前已經有凱博特用為他們購買畫布、組織展覽會和送錢給莫奈、畢沙羅及雷諾阿的方式支持印象派。 20世紀初,巴黎的俄羅斯人組織義演舞會幫助他們當中的窮人。 1913年,薩爾蒙、比利和瓦爾諾在《詩歌和散文》雜誌上宣布創建文學互助社,為無生活來源的作家們募集基金。從1914年起,馬克斯·雅各佈在他位於蒙馬特爾的加布里埃爾街的住處經常寫信給上了前線的朋友,向他們通報消息。他也經常收到前線的消息,然後他將這些消息轉告在後方的所有朋友。 1915年,詩人(馬克斯·雅各布)也為在法國南方飢寒交迫,並且患結核病的意大利畫家吉諾·塞韋里尼組織了捐款活動,並將捐到的款項匯給他。馬克斯·雅各布的親密朋友西班牙人奧爾蒂茲·扎拉特(同馬克斯一樣,扎拉特也曾經看見耶穌出現在他住處的牆壁上)也一樣:當他發現莫迪利阿尼在畫室失去知覺時,他毫不猶豫地打鼓集合朋友們將畫家送往意大利的家中治療。

在蒙巴那斯為藝術家們準備了一些食堂,由市政府給予補貼。瑪麗·瓦西里耶夫在她居住的梅納街也為藝術家們辦了一家食堂。在整個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在那裡經常能夠見到長期居住在蒙巴那斯的藝術家、“洗衣船”的藝術家、接受捐助的人、戰爭期間乃至戰後的許多顯赫人物。 瑪麗·瓦西里耶夫是俄羅斯人。在莫斯科結束繪畫專業學習之後,到意大利逗留了一段時間,最後於1912年來到法國。她曾經短期跟馬蒂斯學藝,後來在梅納街開辦一所繪畫專門學校。尤吉·德斯諾斯曾經說:瑪麗·瓦西里耶夫剛來到法國幾個星期後的一天,她正在一條長凳上休息,不遠處有一位穿著整齊、彬彬有禮、不引人注目的老先生時而拉小提琴,時而作畫,而且手藝不凡,這引起了瑪麗的注意。接著,老先生就向瑪麗提出要娶她。他叫亨利·盧梭,比姑娘大40歲,是巴黎市商品入市徵稅處公務員。

瑪麗·瓦西里耶夫沒有拒絕他的求婚。她在他的幫助下從事繪畫和雕塑,為朋友們提供慷慨的幫助,例如開辦藝術家食堂,使處於困境的藝術家們能夠在這戰爭年代起碼保持免於過淒慘的生活。 有傳言說1914年之前,俄國皇后經常給瑪麗·瓦西里耶夫匯寄盧布,反對上述說法的人又說有人見到過她在慕尼黑散發共產黨的傳單。於是在戰爭結束時,她被懷疑在為俄羅斯的布爾什維克工作。 由於瑪麗·瓦西里耶夫的食堂佔地為私人地產,可以不執行夜宵命令,整個蒙巴那斯都知道她的食堂。藝術家們頻頻推門進入這個食堂,晚上的歡樂聚會可以大大沖淡白天盛傳她有變節行為給她造成的強大的思想與精神壓力。 瑪麗·瓦西里耶夫食堂的牆壁上掛滿繪畫作品:夏加爾、萊歇、莫迪利阿尼;地上鋪著略顯破損的地毯;擱物架上放著許多瑪麗·瓦西里耶夫製作,將要賣給服裝師保爾·普瓦雷或者塞納河右岸資產階級的氈絨娃娃頭;到處是不配套的椅子、開口裂縫的靠墊以及從跳蚤市場撿來的幾百件舊物品。

吧台後,瑪麗同一個女廚正在忙著為客人們準備飯菜。共有兩個灶台,一個用煤氣,一個用酒精。她們為每人準備一碗菜粥,價值十來個生丁,有時供一份甜點。最富有的人可以另加一杯酒、三枝普通香煙。 人們吃著喝著,彈著吉他唱著,有的人時而也背誦幾首詩。他們使用的語言五花八門:用俄語聊天、用匈牙利語歡呼、用所有的語言講笑話。當警報響起時,他們的歌聲更加響亮,希望能夠以此掩蓋他們的恐懼心理和即將降臨的危險。 次日白天,畫家們到多姆或羅童德酒館相聚。因為那裡暖和,他們可以一整天都泡在那裡。在這兩家酒館,他們可以設法偷竊到一天內還需要吃的東西。老闆利比翁對他們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在眼裡,記在心中,但從不做聲。在戰前,他的顧客常把碟子、餐具裝進背包或口袋帶走。藝術家們在繪畫創作中可以把它們派上用場,所以利比翁從不干預,只有在兩點上他十分嚴厲:在他的酒館內禁止女士摘去帽子,禁止男子打開乙醚瓶或可卡因袋吸毒。其餘方面,利比翁老頭是個老好人的典範。他下令服務員不得要求顧客增加消費,因為在食品短缺時期,哪怕一小塊奶油也許就是一個人一頓飯的價錢。為什麼那裡供應奶油咖啡呢?因為這是窮人家的日常飲料:一口氣喝完不好,只能放在杯中慢慢品嚐,不貴,還熱乎。人人都可以在暖暖和和的酒館裡願待多長時間,就待多長時間。老闆利比翁甚至還到煙草店排隊,為藝術家們購買他們自己無法搞到的香煙。他喜歡他們,千方百計地保護他們。他在蒙巴那斯的所作所為,正是弗雷德在蒙馬特爾所為。

“洗衣船”的大部分畫家和詩人都上了前線,留在巴黎的也都到利比翁酒館去。原來在蒙馬特爾一帶居住和活動的藝術家們在利比翁酒館發現蒙巴那斯藝術家的面孔,有些他們還認識。勃拉克、德朗、阿波利奈爾赴前方作戰離開了巴黎,於是馬克斯·雅各布、弗拉芒克、薩爾蒙和畢加索就成為大大縮小了的蒙馬特爾拉維尼昂街陣線的代表。他們接觸的以下藝術家即將控制瓦萬大街,並且將它武裝得與昨日的蒙馬特爾山同樣艷麗與同樣富有:波蘭人穆瓦茲·基斯林、日本人藤田、意大利人莫迪利阿尼、瑞士人桑德拉斯和立陶宛人蘇丁……對仍然在巴黎的人、休假軍人、退役軍人、正在休康復假的軍人來說,跨進羅童德酒館的門,感到心情特別的舒暢,就好像將馬恩戰役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在法國東北部的馬恩省境內進行的兩個重大戰役。戰場上的敵人追擊到了世界的邊緣那樣令他們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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