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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II 從蒙巴那斯出發去參戰(一) “蜂箱”屋

巴黎的盛宴 达恩·弗兰克 2795 2018-03-21
蒙巴那斯成為畫家和詩人們十五年前的蒙馬特爾:一處美麗、自由而且簡樸的棲息場所。 紀堯姆·阿波利奈爾 塞納河的左岸沒有聖心大教堂。在世紀之交的時期,蒙巴那斯是馬厩與農莊的王國,時而在街角有一些集市,羊群常常在街頭到處遊蕩。 在那裡生活著的文人比藝人多:有許多身穿黑色服裝的詩人,少數身穿藍色工作服的畫家。他們在繪畫專門學校與帶有大車通行門的大塊石建成的房屋之間理智相處。哪怕是資產階級人士也照樣在牛羊糞便當中行走,他們還找不到任何可以允許沉思冥想的安靜場所。 蒙馬特爾的惟一特色就是到處都能見到人寫詩、吟詩。從前,大學生們常離開位於拉丁區的校園,到採石場附近堆滿廢棄料的山上朗誦他們學過的詩詞。後來農莊與馬厩的長工、菜農以及開鑿拉斯帕伊大街工地的工人常來此地歇腳。

蒙巴那斯也有幾位雕塑家,那裡的公園、庭院和貨棧為他們提供了必要的工作場所。他們也利用在住宅院內開闢出的臨時空地從事創作。建築師們為資產階級修建住宅時,在那些院子裡也為藝術家們建一些藝術作坊:安裝玻璃牆或屋頂天窗,以便人們能夠審視作品或對作品作出應有的評價。漸漸地,那裡的一些農莊被拆除,改建成用大型玻璃牆隔開的藝術作坊。 這樣一來,牛羊成群的蒙巴那斯逐漸地向美術敞開了它的大門。於是,在該區內出現了著名的雕塑和繪畫藝術培訓學校,例如布戴爾培訓學校。這裡的教學比官方的自由度大。畫商店鋪、鑲框店鋪、繪畫模特兒市場在大茅草屋培訓學校門口、大茅草屋街的街角處和蒙巴那斯大道上雨後春筍般地紛紛建立起來。拳擊運動員、打字員和大量的工人(大多數是意大利人,遠沒有其他人靦腆害羞)也在這裡出現。

蒙巴那斯也有一些自己的“洗衣船”——藝術家的家園。那裡的房客根據其經濟能力有來的、有走的,也有回來的。它們是:梅納街,從事雕塑培訓的布戴爾學校位於這裡;根據其牆壁的顏色而被叫做玫瑰別墅的法貴耶住宅區。藤田Foujita,法國畫家,祖籍日本。住在這裡,莫迪利阿尼由於長期拖欠房租不交被房東杜爾索太太驅逐出去。 特別值得指出的另一處住宅區是“蜂箱”——一座德國風格的圓形建築。它是蒙巴那斯的最重要建築物之一。所有的藝術家都去過那裡,至少也去轉過一趟,有許多留了下來。 “蜂箱”是來自東方國家的猶太畫家們的“洗衣船”。 此建築是一位文學藝術資助人、裝飾雕塑家阿爾弗雷德·布歇的傑作。參加過1900年的世界博覽會歸來之後,他購買了原屬於居斯塔夫·埃菲爾先生的別墅遺址,並將它與預先已經購買的、距離沃熱拉爾屠宰場不遠的一塊地皮連成一片。他在主樓周圍建起了大量的作坊。該主樓原來是一個酒店,其屋頂酷似一個“蜂箱”,住宅的名稱由此而來。庭院入口的兩側各立著一尊從印度尼西亞運來的女像柱。主樓周圍有許多小型建築,其中一座是擁有三百個座位的小型劇場(法國導演、演員、1934—1951年間阿德內劇團團長路易·儒韋正是在這裡上的課),在草坪中間和鮮花小道、愛情小道及三劍客小道間,有許多展廳……

布歇先生以低價將這些作坊出租給貧窮的畫家。他們各自有權支配一個他們叫做“棺材”的小小單間:一個三角形房間,門的上方有一個配備有薄床墊的平台,這就是房客的床。沒有水,沒有電,更沒有氣。但到處都是昏暗的走廊、骯髒的垃圾和挖掘敞開的壕溝。然而,從圓形的平台上、標有號碼的門洞里傳出意大利人優美的歌曲、猶太人熱烈的討論,以及俄羅斯人房間裡模特兒們的喊叫聲。 夏加爾自己承認,在戰前他單獨工作,並且經常工作到很晚,只接待幾個來訪者——桑德拉斯和阿波利奈爾,顯得像個流亡者。當他們喝醉酒後喧嘩吵鬧地回住處時,住在“蜂箱”區的藝術家們往他們住房的窗戶上扔石塊,要他們去找他們。但是,夏加爾這個白俄羅斯貧窮家庭出生、受到俄羅斯杜馬議員律師幫助的孩子比其他人持重得多。他根據自己的思想意識與精神狀態的好壞,單獨進行自己的藝術創作。他常常赤膊繪畫,周初吃一個鯡魚頭,次日吃魚尾,剩餘幾天每天只啃麵包,而且毫無怨言。他的繪畫作坊設在涼台上。

除少數人,例如諾曼底人阿爾西邦科的密友費爾南·萊歇之外,“蜂箱”的大多數房客來自中歐。每到星期日,他們聚在一起組織家鄉的模仿集市,演奏家鄉的音樂,跳家鄉的舞蹈……一個黑鬍子猶太商人從聖保羅區上山來,將他的手推車停放在鐵柵欄前,開始出售散發著他在孩童時期早已習慣了味道的鯡魚、肝片、黑麵包。 他們都是大戰前幾年來到此地的移民。那時他們還算不上巴黎派成員,而這個流派後來在全世界都名聲大振。阿爾西邦科是1908年來到巴黎的俄羅斯雕塑家。立陶宛雕塑家利普西茨比前者晚一年來。基科因同樣是立陶宛人,他是社會黨人,猶太博士的孫子,與克里邁尼和蘇丁在維爾諾美術學校讀過書。克里邁尼於1912年偷越國境,由於在行動與動作方面嚴重笨手笨腳,一直十分沮喪。克里邁尼自認為與蘇丁勢均力敵,所以有點兒嫉妒他。馬奈卡茲於1913年離開基輔來到“蜂箱”住宅區。薩納奧爾洛夫同年到達。波蘭克拉科夫美術學校的優秀學生基斯林比其他許多人樂觀、愛玩耍、喜歡熱鬧、喜歡喝酒與繪畫。畫家、裝飾傢萊昂·巴克斯特Leon Bakst(1866—1924),俄羅斯畫家,佈景師。 1909年完成了在巴黎夏特萊演出的首部俄羅斯芭蕾舞劇《克里奧佩特拉》的佈景設計與裝飾。蘇丁是所有人中最貧窮的,但他總是邊作畫邊唱歌。

剛到達法國時,這些移民都不超過20歲。他們拋棄家庭、朋友及傳統,除了手中的鉛筆與畫筆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武器。出發前,他們已經做了一定的準備,包括學業上與思想方面的準備。東歐的禁慾主義法律禁止個人崇拜,因此也禁止畫像,他們在家鄉無任何創作的自由: 不得創作塑像和上至天空,下到地面、地下以及水中的任何東西。 [摘自《聖經》] 在東方,猶太藝術都是宗教藝術,不存在宗教以外的其他任何傳統藝術。整天封閉在猶太人區內的猶太人完全無法融入外部世界。藝術家們繪畫如同兒童讀書:白天,展示可以讓他人看的東西;夜間,展示不可以讓他人看的東西。誰如果希望自我解放,惟一的辦法就是出走。 他們離開故鄉出走也是為了逃避官方的反猶太主義。在那裡的許多國家,大學的大門不對猶太人開放,特別是聖彼得堡的皇家學院禁止招收猶太人學生。

這些背井離鄉的人來到法國時,只知道一個法語單詞——巴黎。他們選擇這個城市,只是因為早來巴黎的人們向他們傳遞了有關這裡的信息:在巴黎,人們可以自由地生活和創作;可以自由地說自己想說的話,表達想表達的思想。他們的生活的確十分艱難,但多數已經可以勉強NFDA4口。不懂語言,他們可以學習。最重要的是他們終於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作畫,搞創作了。他們遠離學校,但作為自由人,他們發現了印象主義和最新出現的立體主義。正如不久以後德·契里柯Giorgio de Chirico(1888—1978),意大利畫家。 ——譯註所寫:巴黎是一個懷有各種思想、心態和創作願望的人都嚮往的地方。所以,巴黎是所有人的巴黎,巴黎是全世界藝術家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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