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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黑狗—— 6

如果把那一大堆令人頭昏腦脹的選擇權、交換、轉讓以及克立姆羅德當時進行的其他各類交易理一理,至少可以發現三十八份選擇權合同:僅隔幾天,有些很快就正式交割,有些則懸了好幾個月。塞梯尼亞茲始終無法確定當時動用的資金總額究竟是多少,涉及的銀行、金融機構和公司之多,“需要一大批專家花一年工夫功夫可能理出一點頭緒來,還只是可能而己。他成立的那些僅起走馬燈作用的公司,百分之八十已經解散,其資產轉到國外的銀行並消失在巴拿馬一些銀行的帳戶中。”有一點是肯定的:雷伯·克支姆羅德最初只有新澤西州的紐瓦克銀行給他的二十三萬五千美元一筆貸款,那家銀行還是在艾比·萊文干預下向他開的門。此後,他一直是用自己的利潤進行再投資在那裡呼風喚雨。他從來不從剛開始贏利的其他行業抽調“新賺得的”資金,這也許是他的一種姿態或者有意在這種不可思議的投機買賣和其他行業之間保持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充分利用了銀行的信貸。他這樣做處於一種有利的地位:他的活動使他得以接觸東海岸幾家最大的銀行的實權人物。他往往與一些銀行家有私交,如大衛·費格斯就始終是他很秘密的朋友。 在若干情況下,為了通過銀行買下什麼,他就用他的許多公司中的一家的名義向同一家銀行貸款。 所有這些活動是完全合法的。一九五二年國內收入署對迪耶戈·哈斯進行全面檢查,結果什麼也查不出來。雷伯·克立姆羅德從來沒有成為任何調查的對象。這是有道理的:他的名字和簽字從未在任何地方出現。 華爾街四十號這棟樓的交易要復雜些,至少在它的結尾階段是這樣。開始時克立姆羅德輕而易舉地獲得了這決地皮中原屬亨特曼哈頓銀行的那一部分的選擇權。 第二部分分散在艾卡博持家族的一些脾氣很壞的遠房甥侄手中。通過尼克·佩特里迪斯的大力斡旋,雷伯把這部分產權也弄到了手。尼克·佩特里迪斯是未來的王臣。

剩下的就是第三部分。 這部分產權屬於一九二〇年承建大樓的那家公司。 “這是一家只做場外交易的公司,由居間人報價,”哈森多夫解釋道。 “大樓本身以及他們對這塊地皮所持有的股份,是今天僅有的資產。可是他們拒絕出售。這是有充分理由的,因為根據紐約州的法律像這樣的出售事宜必須得到三分之二以上股東的同意。” 哈森多夫決不是笨蛋。克立姆羅德剛琢磨出一個主意,哈森多夫就從他的眼睛裡看了出來。 “哦,不!”他急忙說。 “不能那樣辦!” “不能怎樣?”迪耶戈問。 哈森多夫在留神觀察雷伯迷離恍惚的神情。他解釋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想要促成一次標賣,以便買下至少百分之六十七的布魯貝克股票。掌握了該公司三分之二的股份他就能隨意把公司的資產變成現金。他完完全全瘋了。”

迪耶戈的黃眼球露出凶光。 “說話留點幾神,丹尼爾。”他氣得渾身哆嗦。 哈森多夫立刻舉起雙手。 “O.K.。” “迪耶戈!” “是,雷伯。” “得了。” 這一幕發生在克立姆羅德寓所的一個小房間裡,他在格林威治村這所老掉了牙的陋屋中一共住了十年。 過了一會兒,迪耶戈問:“雷伯,你真的想這樣幹嗎?" “是的。” 克立姆羅德轉臉問哈森多夫: “一共有多少股票?” “二十萬股。” “掌握在什麼人手中?” “布魯貝克和納什的繼承人大約各有百分之十五。其餘全是些小股東。” “市價多少?” “昨天是五十三點七五美元。” “行情的趨勢怎樣?”

“最近幾個星期略有浮動。是向上的。先是漲了兩檔,接著跌了半檔,以後來又略有回升。可能還將繼續堅挺。” “會到六十嗎?” 哈森多夫有些怕克立姆羅德,除此以外,最使他感到詫異和吃諒的是雷伯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這不是佯裝的,他甚至不屑於這樣做,正如他壓根兒不考慮在外表、衣著,飲食習慣、居住條件方面保持體面一樣,而這一切對於哈森多夫等等不計其數的人來說乃是生活的基本要點。哈森多夫本人剛剛在公園大街購得一套帶陽台的豪華公寓。但是克立姆羅德還住在這間陋室內,雙手枕著腦袋躺在床上,除了堆在地板上的一兩百本書外,屋子裡幾乎空空如也。 “如果漲到六十,我將大吃一驚,”哈森多大說。 “上帝啊,那就是一千二百萬美元啦!而……”

他驟然住口。他本想說:而你當然沒有一千二百萬美元。可是克立姆羅德的眼睛盯著他的眼睛,哈森多夫只覺得渾身極不自在。 “丹尼爾,”雷伯和藹地說,“自從你跟我一起工作以來,你賺了多少佣金?” “相當多,”哈森多夫承認。 “我頭腦裡沒有確切的數字,”克立姆羅德仍然神態自若,可是卻令人不安地說。 “我也許能記起來,如果我想知道的話。我猜大約在三百七十五萬零九百十二美元上下,誤差不超過一美元。我是不是錯了,丹尼爾?” “沒錯。正是這個數字。” 迪耶戈·哈斯感到一陣非同小可的驕傲。他不把哈森多夫放在眼裡。 “這個狗東西,”他暗自思忖,“在整整一條華爾街上招搖過市,直到第五街,到處吹噓自己在用他那些鬼花招拯救華爾街和整個紐約的經濟。但在雷伯面前他只是一名奴隸,和我一樣,但我以此為樂。在雷伯面前,他嚇得屁滾尿流……”

“丹尼爾,”雷伯說,“如果我決意跟你搗亂的話,你估計會怎樣?” “我可一句話也投說。” “你是否想要停止和我一起工作?” “不。” “你是否認為你有可能——哪怕只是極小的一點可能性,自己乾而不讓我知道?我甚至不想提跟我對著幹。” “不。” “你絕對相信?” “是的。絕對相信。” 雷伯點點頭。 “你願意推薦哪家經紀行辦這件事?” “阿誇維瓦。那是這方面最好的一家。而且他們跟布魯貝克家屬沾親。哈里·布魯貝克娶了阿誇維瓦的一個女兒。” 雷伯蕪爾一笑。 “真巧,今天上午我以你的秘書的身份跟他們通過電話。四點鐘你去會見托尼·阿誇維瓦。你準備出每股七十五美元的價錢買布魯貝克的三萬股。我相信你能說服他接受這一建議。你要使他著手把布魯貝克有限公司持有的另外一些股票全部賣出去。價格相同,直到夠十三萬五千股為至,也就是股份總額的三分之二。喬治·納什也持有三萬股,並且已開始跟第一國民銀行談判把我們所要的那棟大樓包括裡面的一切一股腦兒出售的問題,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 “你應當每隔一段時間去賣賣熱狗。這樣做會比讀《華爾街日報》使你了解更多情況。丹尼爾,告訴阿誇維瓦,要他別聲張也不要去見納什,那一頭由我自己處理。丹尼爾!” “是。” “當然,名義上是你買這些股票,跟往常一樣。你跟此刻在這裡的迪耶戈·哈斯合夥昨天成立了一家公司。具體細節去找列爾內了解。還有既然現在我想到了,就說一下:看來你對釣魚的愛好有些離了格兒。最近一個星期日你在基韋斯特買的一條船並不值這個價錢;你可以少花五百美元把它買下來。不過有人給我看了這條船的一些照片。非常漂亮。希望你釣到很多魚。還有問題嗎?” “一切都非常清楚。” “我想也是這樣,”雷伯說著打了個呵欠。

“事情極其簡單,”克立姆羅德對亨特曼哈頓的人說。 “你們希望把這塊地皮屬於你們的那部分賣一千萬美元。你們已經收下我付的定金,我一等到有錢行使購買權的時候,我立刻這樣做。因此,我們在一定程度上是同盟者。我已經買下了艾卡博特的股份。剩下的就是布魯貝克的股份。我正在努力從他們那裡買下十三萬五千股。每股七十五美元。加上佣金等費用,這要花去我一千二百萬至一千三百萬美元。我可以在別的銀行得到這筆錢但我不願使你們失去我的這筆生意。你們的服務一直是最令人滿意的。” 他們認為他的神經之堅強超過了可以想像的限度。不過他們沒有說出來罷了。他們問他需要多少錢,他回答說他最多可以湊起三百萬。他微笑著。 “還缺一千萬。這筆錢由你們藉給我,是一點一點給,就像我逐步購買股票一樣。

他將如何為這筆貸款提供保證呢? 他解釋道:“我準備把我能買下的每一股布魯貝克的股票都交給你們。當然,我還要把已經買下或最近幾天將要買下的價值三百萬美元的股票存入貴行作為抵押。” 他舉起一隻大手阻止即將提出的異議。 “我知道,你們會對我說,萬一我不能取得對布魯貝克服份有限公司的控制權——換言之,萬一我不能達到三分之二的股份——我將以每股七十五美元的代價買下的股票,立即會跌到五十美元左右。但是對你們來說,風險等於零。我們來舉一個例吧。假定我在所需要的十三萬五千股中只能購得十一萬股,我的計劃將告失敗。股票大約會跌到五十美元。可是你們的保管庫裡不是有東西嗎?你們只要提供購買八萬股股票的款項,也就是六百萬美元。就算股票跌到五十五美元——這是可能發生的,那八萬段仍值四百四十萬美元。可是你們還有我的三百萬對不對?這筆錢肯定能抵償差價。所以你們可以明白,你們根本無須冒任何風險。何況……”

他從布袋裡取出一封信的副本。 “何況我已經有一個買主要那棟樓。都市人壽保險公司。這擾是他們給我的一封信,其中表示了這樣的意向;一但我得到那棟樓,他們就願意把它買下。我希望儘早得到你們的回答,請考慮。屬於哈森多夫和哈斯兩位先生的一家公司已經購得價值超過二百萬美元的股票。實際上是三萬股。標賣不久即將舉行。時間是至關重要的。” 迪耶戈·哈斯在兩件事上有絕對把握:王是個萬無一失的天才,此其一;他——迪耶戈——自己生來沒有算術才能,此其二。 儘管如此,他把亨特曼哈頓那部分產權的價格(一千萬)、艾卡博特的股份(四百五十萬)和購買布魯貝克有限公司百分之七十一股份的款項(一千二百五十萬)加在一起,連續演算二十遍以後,終於有信心得出結論:一共付去兩千七百萬美元。 “外加必要的費用。還會有一些費用的,對不對,雷伯?” “對。” “費用很大吧?還有佣金?” “迪耶戈,你饒了哈森多夫吧。” “呸!這傢伙到處跑,對每一個人說他是華爾街合併的發明人,可這個設想明明是你的!《每日新聞》和《幸福》月刊還採訪了他!” “這無關緊要。我又不要人家來採訪。” 時間在消逝。 雷伯笑道:“迪耶戈,O.K.?” “O.K.。我能向你提個問題嗎?”. “可以。” “你想要怎樣?做世界上最有錢而又最無名的人?” “也可以這麼說。今晚輪到我掏錢買漢堡包了。然後咱們可以去看電影。不過你買票。” 不用說,在布魯貝克和納什的股票標賣時,哈森多夫取勝了。 大衛·塞梯尼亞茲算出,克立姆羅德的各家公司在華爾街行動中贏得的全部利潤總額約為一億二千四百萬美元。丹尼爾·哈森多夫得佣金一千三百萬美元。 塞梯尼亞茲估計,單單華爾街四十號一處——最初只是一棟樓,當然包括與此有關的各項交易,——大概就為王嫌了兩千七百萬美元。儘管這宗買賣成為各報的頭條新聞(只提到哈森多夫而從來不提克立姆羅德),它並不是最重要的一宗,不過始終是最引入註目的一宗。他在大建築物上獲得的利潤不如在較小、較不起眼的建築物上獲得的利潤多,後者由於華爾街地區重新穩定下來的緣故,身價陡增。一向普通的餐館、酒吧、商店或一套公寓價格漲了兩倍到三倍,原因僅僅是:所有那些銀行如今肯定不再遠遷,這一帶地方也就再度得到重視。 克立姆羅德把由哈森多夫、哈斯等人出面在華爾街的活動跟由另外兩個班子處理的其他一系列不勝枚舉的買賣分開;關於另外那兩個班子,也許只有迪耶戈知道其存在。 把哈森多夫推到前台,讓克立姆羅德呆在暗處,這是他倆一開始就商定的計劃。克立姆羅德對於個人出名的事已經厭惡透了。 (哈森多夫後來離開了雷伯,結局並不太好。) 華爾街行動開始於一九五〇年十月,到一九五一年六月告一段落。 但在這以前曾經有過倫敦之行和歐洲大陸之行。而更要的是,在這以前、在這期間和以後,曾經有一位女性出現在雷伯的生活中,她就是夏眠·佩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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