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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七章神秘的斯卡菲爾德船長

海盜 霍华德·派尔 13261 2018-03-21
我已經不記得在哪本有關著名海盜的歷史著作中,曾經讀過有關傑克·斯卡菲爾德船長生平的詳盡記述了。毫無疑問,作者可能是從梅恩瓦寧上尉的報告中收集到了這些關於他死亡和縱帆船毀滅的數據,現在,我們可以從海軍部的檔案中查閱到這些數據。當然,如果作者沒有看過1821年到1822年以塞亞·托馬斯在紐伯里波特出版的小冊子歷史書,單憑這些單調、枯燥的敘述,根本無法找到其它可以參考的資料。上面所說的這本小冊子是《傑克·斯卡菲爾德船長紀實》。我寫這個故事的目的就是要彌補一個缺陷,即在海盜行業中如此富有盛名的人,在現實中卻沒有什麼詳細的歷史記述。為了方便那些願意通篇閱讀的讀者更加流暢地欣賞這個故事,我覺著可能用小說的形式進行講述更加合適。下面就是這個故事。

一 以利亞撒·庫珀是公誼會的一個著名成員,在費城,他有一個更為人們所熟知的名字叫“庫珀船長”。他是公誼會的主管,經常在各種特定的場合發表演講。他每次航海歸來,總會雷打不動地在禮拜天和禮拜四參加公誼會的會議。在同鄉們的眼中,他是一個在商場中誠實正直、恪守信譽的好商人,在家庭中是一位盡職盡責的模範好男人。 下面我要講的事情對於故事的發展並沒有什麼重要作用,但是我們還是要提一下:庫珀船長主要做近海貿易,所謂近海貿易,就是船長總是用自己的船載著自己的貨物,自己駕駛船隻,在甲板上進行實物交易。他有一艘快速便捷的大型縱帆船,叫作“費城'伊萊扎·庫珀'號”,這是以他妻子的名字命名的。船長主要在西印度群島航行,貨物主要是特拉華州威明頓“白蘭地酒”磨坊出產的小麥粉和玉米粉。

眾所周知,在1812年的戰爭中,這項生意為他贏得了豐厚的利潤,因為當時法國、西班牙、荷蘭和丹麥島都受到了英國的封鎖,幾乎與世隔絕,因此當地小麥粉和玉米粉的價格非常高。 在戰時,偷渡越過封鎖線做生意是最危險的行為,但是庫珀船長一直在兩岸之間往返,他的貨物為他賺取了驚人的利潤,戰爭結束的時候,他成了當地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在機械銀行的收支差額超過了任何獨立存款人的帳戶金額,據說,有一次他往銀行里存了一箱子外國銀幣,如果兌換成美元的話,這些銀幣的價值將會高達4.2萬美元,這在當時是一筆非常驚人的財富。 從外表看,庫珀個子很高,臉龐削瘦,棱角分明;論性格,他常年都不苟言笑,像戴著面具一樣,看上去很嚴厲;同時,他為人內斂,做事冷靜,看上去似乎永遠波瀾不驚。從行為方式來看,他作風樸素,沉默寡言,嚴格地按照宗教信仰的教條做事和生活,從來沒有半分的偏差。

他住在雲杉河下游前街上的一個老式房子裡,這幢房子看起來非常舒適,估計任何做近海貿易的船長都願意回到這樣的家中。房子後面有一片陡斜的草坪,一直向下延伸到河中。房子南邊是碼頭和倉庫,北邊是果園和菜園,長滿了新鮮的水果和蔬菜。院子裡有兩棵大栗樹,樹蔭濃密,遮住了一部分走廊和草坪。坐在樹蔭下向下望時,你會看到草地兩邊有兩行箱形的灌木叢,穿過波光粼粼的河水,草地一直延伸到澤西河岸邊。 我們要講的故事大約發生在1820年,當時這處房產的地價高漲,但由於這是庫珀的老房子,再加上他本人很有錢,所以他根本沒有考慮過要出售這幢房子。因此,儘管當初有很多人想以比從前高出五六倍的價錢收購這片土地,但都遭到了他的拒絕,這種拒絕看上去很平靜,但卻不容分說,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他選擇住在父親、祖父曾經住過的同一幢房子裡。

就像前面講過的,這是一幢讓人心情愉悅的舒適的房子,只要一進去,你就立刻會對它的干淨整潔印象深刻:黃銅門把手閃閃發光,上面沒有一點污漬;起居室內硬朗的皮製家具一塵不染,黃銅頭釘子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閃閃發亮;走廊裡撒著細沙,十分潔淨,木製門上的把手從柄頭到釘子都經過了無數次的擦洗,整個房子到處瀰漫著微微的肥皂和溫水的清香。 以利亞撒·庫珀夫婦沒有子女,但卻和另一個人生活在一起,這個人讓這個原本寬敞、安靜、陰冷的家充滿了生機,她就是庫珀船長的外甥女露辛達·費爾班克斯,也就是庫珀船長親姐姐的女兒,20歲左右,活潑可愛,在本市公誼會社交圈中是十分受歡迎的人物。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人物沒有介紹了,但這個人也許是整個故事中最關鍵的人物,他就是詹姆士·梅恩瓦寧上尉。他肩膀寬闊,雙頰紅潤,身體健壯,大概有二十六七歲。梅恩瓦寧是社交圈裡的寵兒,他曾經參加過“憲兵號”和“戰士號”的決戰。在“憲兵號”上服役時,就是梅恩瓦寧親手點燃了這場偉大戰役第一炮的導火索。

梅恩瓦寧的母親和伊萊扎·庫珀是好朋友,因此他經常去拜訪庫珀船長家。每週,因為女士們安排的一些小事兒,他至少要上門拜訪六七次,如果庫珀船長在家,就和庫珀船長一起抽袋煙,喝口酒,比如著名的陳年牙買加朗姆酒,或者在晚上玩上一局西洋跳棋。兩位老人當然知道梅恩瓦寧來訪的真正原因,但是他們卻很少去懷疑兩個年輕人之間會產生什麼樣的感情。 事實上,梅恩瓦寧和年輕的露辛達·費爾班克斯小姐正在熱戀中。以利亞撒·庫珀對那場戰爭非常反感,還曾經發表過抨擊它的嚴厲宣言,因此,像梅恩瓦寧這樣擁有官方職務的人根本不敢奢望老人會准許外甥女和自己結婚;並且,如果露辛達嫁給一個非公誼會會員的人,她就會失去與生俱來的公誼會會員資格。因此,兩人不得不對雙方的感情嚴格保密。事實上,她自己並不在意是不是擁有這個資格,但她十分敬畏自己的舅舅,根本不敢放棄自己在這方面的責任。因此,她只能和梅恩瓦寧秘密幽會,度過了非常甜蜜的一段時光。在情人的要求下,露辛達讓格雷戈里夫人為自己畫了一幅微型圖,並把微型圖偷偷地放到了一枚金質獎章裡。滿懷著情人的柔情蜜意,梅恩瓦寧把這個獎章一直掛在脖子上,並把它藏在了靠近心臟的襯衫褶邊下面。

1820年4月,梅恩瓦寧突然接到命令讓他去華盛頓報到。原來在去年的秋天,西印第安河地區的海盜,特別是著名的傑克·斯卡菲爾德船長活動頻繁,不但掠走了“馬波海德號”班輪,還搶劫並燒毀了兩艘從喬治亞州海岸出發的沿海貿易商船。政府最終下定決心要採取主動措施,鎮壓這些西印第安河地區的害蟲,嚴厲懲處這些強盜。 梅恩瓦寧接到命令,統領“美國號”到巴哈馬群島巡邏,這是一艘航速快、吃水淺、體積龐大的武裝雙桅船戰艦。他的任務是逮捕所有被他們發現的海盜並摧毀海盜船。 “美國號”正在紐約等候命令。在從華盛頓去紐約的路上,梅恩瓦寧順便去了趟費城,和城裡的朋友們道別。他再次拜訪了老庫珀家。這是一個週日的下午,天氣溫暖舒適,雖是初春時分,但感覺上彷彿已經到了夏天。蘋果樹上花朵累累,十分繁茂,空氣中到處瀰漫著蘋果花的清香。蜜蜂嗡嗡地四處採蜜,暖洋洋的太陽照得人們昏昏欲睡。

當時,以利亞撒剛剛結束了在安提瓜島的旅行回到家中。梅恩瓦寧到他家時,一家人正坐在一棵還沒有長出新葉的栗樹下消遣。庫珀船長嘴裡叼著一支長長的陶製煙斗,懶洋洋地讀著一份國家公報,然後聽著梅恩瓦寧講述他的新任務。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次,他一改往日死板沉默的作風,不但對梅恩瓦寧的講述非常感興趣,而且還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他知道的一些關於海盜的故事,尤其是興致勃勃地講起了斯卡菲爾德船長的故事。 令梅恩瓦寧十分意外的是,這位老公誼會會員竟然站在了為海盜辯護的立場上,聲稱大家嚴重地誇大了這些被告的罪行,自己與一些海盜十分熟悉,在他看來,海盜們頂多就是一群貧窮的、誤入歧途的可憐的傢伙。受到政府的誘惑,在上次戰爭的時候,他們走上了用私船巡邏的道路,然後逐漸墮落下去,一步步地走向罪惡的深淵。他承認斯卡菲爾德船長曾經做過許多殘忍的罪惡勾當,但他斷言這個海盜也曾經做過許多善事。然而人們對他所做過的善事卻視而不見,只顧譴責他犯下的罪行。他承認斯卡菲爾德船長確實做過一些錯事,比如曾經允許船員通過抓鬮來決定“北方玫瑰號”船長的妻子和女兒歸誰,但從來沒有一個人提起過他曾經和他的船員們是如何冒著生命危險,拯救了縱帆船“哈利法克斯號”上的所有船員的,當時這艘船的所有船員都得了黃熱病,在海上隨波漂蕩;也沒有一個人告訴過大家,他們是如何駕駛著那艘滿載患者的船隻駛進金斯敦港的營救區域的。以利亞撒說,他不能否認斯卡菲爾德曾經把“巴爾的摩美女號”船長扒光衣服,綁在雙桅船的前桅上,並讓手下人往那個無助的俘虜身上丟酒瓶子,結果導致那個船長當天晚上就因受傷過重而死亡,但當時他的手下人都喝醉了,所以也是情有可原的。在這件事情上,斯卡菲爾德無疑應該受到譴責,但是在1818年颶風過後,他曾經冒著生命危險,在政府面前,把一整船自己在坦帕灣購買的生活必需品運送到了貝拉·維斯塔島,這件事又有誰稱讚過他?在這次著名的冒險行動中,他甚至險些丟掉了性命。當時,英國護衛艦“刻瑞斯”追捕了他兩天,後來,艦長捉到了一個俘虜,並要立即把他吊死在桁端上,他們完全忘記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可憐人是在行善積德,而不是在荼毒生靈。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以利亞撒一直是一副為被告做辯護的表情。他越說越有精神,也越來越健談。煙斗裡的火光已經熄滅了,他都沒有察覺。因為講得過於興奮,他那削瘦凹陷的兩頰上都出現了一絲紅暈。梅恩瓦寧驚奇地聆聽著這個奇怪的辯護,這是一個極度熱愛和平的公誼會傳教士為一個聲名狼藉、血腥殘忍的海盜傑克·斯卡菲爾德所作的辯護。周圍的環境溫暖潔淨,老磚房里安靜詳和,蘋果樹上花香四溢,還有蜜蜂在嗡嗡嗡地採蜜,周圍所有的一切與老船長為那個惡棍所作的不可思議的辯護是多麼不和諧呀!那位老公誼會會員就這樣滔滔不絕,一直講到溫暖的太陽下了山,夜幕降臨了才停了下來。 晚上喝完茶,梅恩瓦寧才准備離開,和露辛達·費爾班克斯告別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此時,明亮的月亮掛在乳白色的天空,銀白色的月光照在老房子上、鮮花盛開的蘋果樹上、斜坡上的草地和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切都像是在夢中一樣,顯得那麼朦朧、縹緲。他請求露辛達允許自己把兩人的感情告訴她的舅舅和舅媽,請求兩位老人同意他們交往,但露辛達堅決不同意他這樣做。露辛達覺得,現在這樣,兩個人在一起感覺到很幸福,但是一旦告訴了舅舅,而舅舅又反對他們在一起,那以後該怎麼辦呢?他就不能再等一段時間嗎?或許過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分手時,她淚流滿面、戀戀不捨,令梅恩瓦寧無法再堅持自己的想法,只好說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提這件事情。此時,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要離開了,也許這一去就是整整兩年,在以後的兩年裡,自己沒有權利再稱呼她“我的人兒”了,這種想法讓他感到十分絕望。

和老人們道別的時候,他心裡更加難過了,難過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似乎能夠感覺到她的臉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覺,她柔軟、光滑的嘴唇親吻自己的感覺。但這種秘密的愛情,和在千里之遙的海上稱她為“我的人兒”的權利比起來,又算什麼呢?此時,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逃避責任的膽小鬼。 但是他愛得太深了。第二天清晨,天氣陰沉,還下起了小雨,與昨天的風和日麗完全不同。梅恩瓦寧坐在馬車上,感覺像是被裹在如潮濕皮革一樣堅韌的孤獨中,他從襯衫褶邊下面抽出了那個小小的橢圓形照片,呆呆地看了好久,深情地註視著描繪在如絲綢般的象牙表面上的那張純潔的臉、那雙碧藍的眼睛和那張溫柔美好的紅唇,心中充滿了愛憐和那種傻傻的快樂。 二

在接下來的五個月裡,梅恩瓦寧大部分時間都在巴哈馬群島海域巡邏,發現並驅散了許多海盜,摧毀了不下15艘各種型號的海盜船,其中包括小到半甲板的捕鯨船和大到300噸位的三桅帆船。很快,“美國號”威名遠揚,令西印度群島的所有海盜聞風喪膽,近期出沒於巴哈馬群島海域上的海盜幾乎都被消滅乾淨了。 但是,梅恩瓦寧一直在尋找的那個海盜——傑克·斯卡菲爾德——卻像影子一樣躲避著他,像是擁有某種魔力一樣,每次都能從他手下逃脫。曾經有兩次機會,他幾乎都要碰到這個大名鼎鼎的海盜了,但是,每次等他到達事發地點時,這位海盜船長都只給他留下可怕的船隻殘骸。第一次,他在大巴哈馬海峽發現了一隻在水上漂流的失事船隻,當時船隻剛剛被火燒過,還冒著濃煙,船里浸滿了水。這艘船是塞倫的“海上女巫號”。後來,人們在瑪麗亞灣發現了它的一部分船員,這才知道了它的悲慘遭遇,此時,距離船隻失事的時間已經過去兩週了。這個故事聽起來十分可怕,那些遇難者們說,他們都是“海上女巫號”的船員,海盜放過他們的目的是讓他們帶口信給美國佬司令官,如果他們遇到司令官,就讓司令官收留他們,斯卡菲爾德船長會為此向他致意,並為他準備熱騰騰的飯菜。 三週以後,梅恩瓦寧發現了“巴爾的摩美女號”,救出了船上的倖存者。當時,這艘船已經是破爛不堪了,船上沾滿了鮮血。以船長為首的八名船員都被捆住手腳,丟到了海裡。這次,斯卡菲爾德又給“美國號”司令官留了個口信:梅恩瓦寧可以把自己發現的食物調成他喜歡的味道。 梅恩瓦寧血氣方剛,嫉惡如仇,聽到這一切,便立下毒誓:“我與約翰·斯卡菲爾德不共戴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然而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憤怒的誓言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當時,海盜們經常聚集在巴哈馬群島最南端的聖何塞的一個小島上。 “美國號”到來之前,他們經常在這裡的沙灘上把船傾側過來清理船身,同時補給供應品、彈藥和朗姆酒,為下一次對經過群島周圍或穿越巴哈馬海峽的商船發動進攻做準備。 梅恩瓦寧已經來過這個海盜巢穴好幾次了。在這裡,他獲得了兩次大豐收,並使自己聲名遠揚,他認為這是他的福地,希望能夠在這裡逮到斯卡菲爾德船長。 下面,我們先簡單介紹一下這個聲名狼藉的海盜聚集地。這個地方是個小型殖民地,到處都是西印度群島地區常見的房子,這種房子是用藤條先編織起構架,然後再抹上灰泥建成的。這裡只有三幢房子是由木頭建成的,看起來比其它房子漂亮。一個是倉庫,一個是賣朗姆酒的商店,第三幢房子裡住著一個黑白混血的女人,據說她可能是斯卡菲爾德船長的秘密妻子。這個村里的人幾乎都是黑人和棕色人種。島上也有白種人,主要包括一兩個讓人感覺不太誠實的猶太人和半打美國商人。另外就是一些黑人、白黑混血兒、西班牙歐亞混血兒,還有一些黃種女人和兒童。殖民地呈曲線狀分佈在海灘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港口,只要不刮東南風,它就可以為小型船隻提供一個很好的停泊點。村子裡到處都是椰子樹、香蕉樹,村外有一片長長的白沙灘,彎彎曲曲地延伸著,像銀白色的項鍊一樣環繞著半池綠水。大西洋巨浪的魔掌力量再強大,也只能觸碰到外圍的海灘,從來不會對這片美麗的白沙灘構成任何威脅。 這就是著名的海盜殖民地聖何塞,這裡是大自然的天堂,卻也是人間的地獄,到處都充滿了墮落與邪惡。梅恩瓦寧從正在下沉的“巴爾的摩美女號”上救出了那些船員後沒過幾天,就又一次踏上了這片土地。 當那片長著一圈棕櫚樹、岸上擠滿了藤條小屋的小海灣映入眼簾時,梅恩瓦寧發現港口正停泊著一艘陌生的船隻。這是一艘巨大的縱帆船,裝備精良,大約在250或300噸位。 “美國號”在這艘船的船尾,選擇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拋下錨,這樣做的目的是,一旦遇到突發情況,這個位置能夠讓側舷炮發揮最大的威力。梅恩瓦寧通過望遠鏡察看對方船尾的船名,當望遠鏡的圓圈裡出現了白色字母“費城'伊萊扎·庫珀'號”時,他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驚訝之情。 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力,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伊萊扎·庫珀”號會出現在這個罪惡的集散地,魔鬼的巢穴邊。 梅恩瓦寧命令手下放下快艇,親自劃到了縱帆船下。不管他對這艘船的身份有什麼樣的猜測,當看到庫珀船長本人站在舷梯迎接他時,所有的疑問都一掃而空。這位朋友表情冷漠,並沒有因為這次意外的相遇而產生一點應有的驚訝或混亂。 但是當梅恩瓦寧登上“伊萊扎·庫珀號”的甲板,四下打量的時候,他幾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主甲板上有八門12磅重的大口徑短炮,上面罩著防水油布。船頭有一門長射程大砲,上面也罩著防水油布,蒙著的砲口正對著船頭斜桅外的海面。 看到這個意外的情況,梅恩瓦寧根本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不管是不是他多想了,至少在他看來,以利亞撒·庫珀儘管紋絲不動,表面上鎮定自若,但實際上心緒也十分混亂。 庫珀船長在前面帶路,走進了船艙,和這個年輕人坐在一起抽了一袋煙,喝了一瓶上好的陳年牙買加朗姆酒。梅恩瓦寧並沒有壓抑自己的疑惑,而是直接問老人為什麼要把這艘船改裝成這麼奇怪的樣子。 “我是一個熱愛和平的人,詹姆士·梅恩瓦寧,”以利亞撒回答道,“但是這片海域到處都是嗜血如命、貪得無厭的人,如果你表現出武力強大的樣子,就可以保護自己,避免受到惡人的傷害。如果我表現出和平商人的形象,你想,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不受到攻擊?” 梅恩瓦寧想:如果那些火力強勁的武器僅僅是用於防衛,那可真是夠極端得了。他默默地抽了一會兒煙,忽然直截了當地問:“如果和斯卡菲爾德船長這樣的敵人打起來,他會如何戰鬥?” 這位公誼會員沉默了。在梅恩瓦寧看來,老人的表情好像在思考自己應該坦白到什麼程度才好。 “我的朋友,詹姆士,”最後,他開口說道,“我得承認我的船員們都是世俗之人,事實上,他們的想法可能和我的想法不一樣。我寧願這樣認為,如果和那些不講道理的人起了爭端,儘管我個人呼喚和平,但還不足以阻止我的船員們不去以暴抗暴。至於我自己,你了解我的個性,也應該了解我在這種事情上的一貫立場。” 儘管這位公誼會員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讓人感覺到很可疑,但梅恩瓦寧並沒有加以評論就接著問了第二個問題: “我想請問,”他說,“您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您覺得有必要到這樣一個邪惡、危險的地方來?” “實際上,我知道你會問我這個問題,”他的朋友說,“我坦白地告訴你,這些嗜血如命、貪得無厭的人其實也是人,他們也需要食物。現在這艘船上裝著250桶麵粉,這些麵粉在這裡可以賣出比在西印度其他地區都高的價錢。說實話,我希望我的大部分商品都能賣個好價錢,但是你的來到趕走了我最好的顧客。” 梅恩瓦寧沉默了一會兒,不停地抽著煙。對方的這些話解釋了許多以前他所不能理解的問題。它解釋了為什麼在現在這個和平年代裡,庫珀船長還能靠他的小麥粉和玉米粉掙到和以前在戰爭時期幾乎一樣的利潤。它解釋了為什麼那天下午在花園裡,他那麼激烈地為斯卡菲爾德船長和其他海盜們辯護。那麼,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呢?庫珀船長已經坦白了他在和海盜們做生意。現在,他,梅恩瓦寧在這件事上應該承擔什麼責任呢?以利亞撒·庫珀的貨物交易屬於違法交易嗎?應該被沒收嗎?還有另一個問題也一直在腦海中盤旋:自己趕走的顧客到底是誰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對方開始直接談論這個問題。 “我知道,”他說,“你很快就會問我剛才提到的顧客是誰。我不想對你隱瞞他的姓名,他就是傑克船長,或者可以叫他傑克·斯卡菲爾德船長。” 梅恩瓦寧立即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你說的是那個魔鬼!”他叫道,“他離開多長時間了?” 公誼會會員不緊不慢地在已經抽光的煙斗中裝滿了菸絲。他說:“自從有人送信說你快要到來的時候,那個惡人就立即消失了,我想他離開這里大約已經有四五個小時了。”庫珀船長把煙斗鍋放在燭火上,點上火,抽了起來。 “請你理解,詹姆士·梅恩瓦寧,”他又說道,“我不是這個惡人的朋友,他的安全與我無關,我們只是買賣關係而已。我可以向你發誓,只要有任何有關這個惡魔的消息,我都會告訴你。我想說的是,很可能在一天之內,你就會得到關於他的消息。但如果發生了戰爭,你得獨自戰鬥,我是不會幫助你的,因為我既不喜歡戰爭,也不喜歡血腥,我不會給任何一方提供幫助。” 這段話有些含糊,裡面似乎有著更深層次的含義,給梅恩瓦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回到“美國號”上,就把自己覺得能找出來的疑問都說給了自己的副手安德伍德上尉聽。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安排了雙倍哨卡,做好一切準備,確保能夠隨時迎擊任何企圖襲擊他們的敵人。 三 在熱帶地區,夜晚來得特別快。轉眼間,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暮色之中,又過了一會兒,黑暗就把一切都吞噬掉了。故事發生的當天晚上,天氣陰沉沉的,雨季就要到來了,溫熱的熱帶雨雲給黑暗的天空增添了一抹朦朧的色彩,所以夜晚比平常來得更快,而且夜色也特別濃郁。天空中不時會有幾點星光從雲朵中透出來,但是周圍一片寂靜,黑暗就像一張巨大的天鵝絨毛毯籠罩著一望無際的海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梅恩瓦寧命令船員們點亮燈籠,掛到側支索和主支索上,暗黃的燈光照著這隻小型戰艦,此時,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亮光在黃銅飾品上跳躍著,在這些亮光的烘托下,成排的加農炮顯得特別巨大。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梅恩瓦寧一直覺得心神不寧。他在甲板上徘徊了好長時間,仍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覺到焦慮,於是他走進船艙,繼續寫當天的航海日誌。他把彎刀解下來放在桌上,把燈籠放到紙邊,剛準備脫下外套,忽然聽到有人傳話過來說,那艘貿易商船的船長在軍艦旁,說要和他談一些私人話題。 梅恩瓦寧立即猜到,商人的來訪可能和斯卡菲爾德船長的消息有關,也許有些東西終於要浮出水面了,於是他立刻感覺到心平氣和,剛才心神不寧的感覺霎時煙消雲散了。他命令船員立即把庫珀船長領到船艙裡,不一會兒,那個個子高高、棱角分明的公誼會會員就走進了這間亮著燈籠的狹窄的船艙裡。 梅恩瓦寧立刻發現他的客人表現得非常激動和不安。他脫下了帽子,前額上掛滿了汗珠。梅恩瓦寧問候了他,但他並沒有回答,可能他根本沒有聽到。庫珀船長直接走到桌前,一隻手撐在上尉剛開始寫的航海日誌上。梅恩瓦寧在桌子另一頭坐下來,庫伯船長俯身看著他。 “詹姆士·梅恩瓦寧,”他說,“我曾經向你發誓,一有海盜的消息就報告給你。你現在準備好聽我的消息了嗎?” 梅恩瓦寧立刻感覺到,他的激動中有一些非常奇怪的感覺,看上去使他心煩意亂,而這種感覺也影響到了梅恩瓦寧,他似乎也有了類似的感覺。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先生!”他大叫道,“竟然問我想不想听你帶來的消息。現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想得到的消息,就是這個惡棍的消息!” “你願意?你願意?!”對方更加激動了,大聲地說,“你這麼急著要見他?很好,很好,假如我能讓你和他面對面,怎麼樣?嗨、嗨,和他面對面,詹姆士·梅恩瓦寧!” 梅恩瓦寧立即意識到這個海盜已經回到了島上,也許現在和他近在咫尺。 “我不懂你的意思,先生,”他大叫,“你的意思是說你知道這個惡棍在哪兒嗎?如果是的話,請立刻告訴我,因為再耽擱一分鐘,那個惡棍很有可能再次逃走。” “沒有這種危險,他是不會走的!”對方激動地大聲宣布,“不會有這種危險!我會告訴你他在哪兒,我會立刻把他帶到你的面前!”他一拳砸在了敞開的航海日誌上,“轟”的一聲。他看上去好像越來越激動,也越來越狂亂,在燈光下,他的眼睛好像在閃著綠光;前額的汗水,已經像小溪一樣流到了他的臉頰,還有一滴汗珠像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一樣懸掛在他的鷹鉤鼻子上。庫珀船長向前走近一步,俯身朝向梅恩瓦寧,他的舉止讓人感覺很奇怪,看上去氣勢洶洶的,上尉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斯卡菲爾德船長給你們送了一些東西,”以利亞撒用近乎沙啞的聲音說,“這些東西你們看了肯定會吃驚的。”他說這話時,從之前的“你”變成了複數的“你們”,這種變化讓梅恩瓦寧感到非常陌生。 以利亞撒一邊說,一邊在褐色長尾外套口袋裡摸索著,他取出了一樣東西,在燈光下,這件東西正閃閃發光。 接著,梅恩瓦寧看到黑乎乎的手槍槍口正對著自己的臉。 頓時,四周一片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突然,以利亞撒·庫珀說,聲音顯得非常緊張,聽上去好像屏住了呼吸一樣。 整件事發生的如此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梅恩瓦寧就像石頭一樣呆在了那裡。就算是晴天霹靂,打在自己腳邊,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震驚。他好像陷入了一場噩夢,透過一層不可思議的迷霧,他看到那張以冷靜著稱的臉孔完全變成了惡魔的嘴臉。此時,那張如死灰般煞白的臉上露出魔鬼一樣猙獰的笑容。在燈光下,他的牙齒閃閃發亮,他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了一起,那雙眼睛裡閃著惡毒的綠光,就如同被逼到困境的野獸的眼睛一樣。他又屏住呼吸說:“我就是傑克·斯卡菲爾德!如果你想看到一個海盜,那就看著我!”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默。在沉默中,梅恩瓦寧可以聽到防水壁上掛著的手錶在嘀嗒作響。對方接著又說:“你想把我趕出西印度,是不是?你!你現在又怎麼樣?你落入了自己所做的陷阱裡,你可以隨便地大聲呼救,來擺脫這個陷阱。但是聽好了,只要你敢說一個字,敢動一根指頭,我就立即讓你的腦漿噴到後面的牆上!要是你不聽從我的命令,馬上就會變成一個死人。趕快下令,讓我的助手和兄弟們到這個船艙裡來,馬上就下令,我的手指還放在板機上呢,只要我一扣板機,你的嘴巴就會永遠的閉上!” 最初,梅恩瓦寧驚駭無比,但他馬上就恢復了冷靜,後來回想起這件事情,他對當時自己心態的轉變都感到十分震驚。在對方說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思路已經變得非常清晰了。他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不可思議的冷靜和機警,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他知道,如果自己想逃跑,或者發出任何呼喊,一定會馬上變成一個死人,因為手槍槍膛的圓筒正對著自己的前額,穩如磐石。如果他能夠讓對方的注意力轉移一下,哪怕只是一瞬間,也許還會有生還的機會。思想、靈感、行動,所有這一切不過在一念之間。他必須轉移對方犀利的目光,靈機一動,他馬上有了主意,立即大叫起來:“動手!兄弟們!動手!快!”他喊得時候,聲音非常大,連自己的耳朵都快要震聾了。 海盜大吃一驚,以為自己身後站了另一個敵人,於是閃電般轉過槍口,對準了身後空白的牆壁。此時,他發現自己中了圈套,立刻轉過身來。雖然他的兩次轉身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因為梅恩瓦寧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這短短的一瞬間毫無疑問已經救了他的命。就在對方轉身的一瞬間,梅恩瓦寧撲了上去。手槍噴射出藍色的火焰,接著就傳來一聲爆炸聲,這聲音震耳欲聾,差一點就要把他的腦袋轟開了。頓時,梅恩瓦寧感覺到一陣暈眩,他以為自己被射中了,然而很快他就發現原來自己躲過了這一槍。梅恩瓦寧迅速將敵人扭轉過來,狠命地將對手抵向桌子一角。海盜喊了一下,接著兩人同時倒向地面,手槍隨之“噹啷”一聲掉在了地板上。跌倒的時候,梅恩瓦寧趴在上面,他馬上咆哮著發出命令:“所有人都行動起來,擊退進攻者!”緊接著又喊了一次:“所有人都行動起來,擊退進攻者!” 可能是被桌子角撞傷了,倒在地上的海盜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樣拼命地掙扎,一兩秒鐘之後,海盜不知從身上哪個地方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刀子,梅恩瓦寧看到這把長刀正泛著青光,立刻去抓他的手腕。但是對方的肌肉好像是用鋼鐵鑄成的一樣,堅硬無比。他們就這樣在絕望的沉默中廝打著,一個人竭盡全力要完成剛才被挫敗的計劃,殺掉對方;另一個人則竭盡全力地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梅恩瓦寧感到刀子一次又一次地刺進自己的身體,刺進了胳膊,刺進了肩膀,還刺進了脖子。他感覺到滾燙的鮮血如泉湧一般流出了自己的身體,頓時傳來一股鑽心的痛,他絕望地向四周張望,突然,他發現那把手槍就躺在不遠處的地板上。他一邊用力抓住對方的手腕,一邊拼命地搶到了那把手槍,狠狠地朝下面光禿禿的窄腦門上砸去。當砸到第三下的時候,身下的人緊繃的肌肉激烈地抽動著,隨後逐漸鬆弛了下來,最後軟軟地變成了一攤爛泥,梅恩瓦寧最終贏得了這場戰鬥。 在剛才的打鬥過程中,他聽到外面一直都有嘈雜的叫喊聲、凌亂的腳步聲和震耳欲聾的槍聲,即使在最危急的關頭,他也能意識到“美國號”被海盜襲擊了。當感到身下那個不斷掙扎的敵人的肌肉變得鬆弛,人也安靜下來之後,他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抓起桌旁的彎刀,衝上了甲板。 幸虧為了防禦海盜襲擊,他提前安排了雙倍崗哨,否則“美國號”定會全盤失守。儘管如此,他還是對眼前的一切感到非常震驚:剛才藏在大型捕鯨艇裡的海盜們,登上“美國號”之後,不但能夠在甲板上佔據優勢,而且看樣子他們好像還要把這艘雙桅帆船上的人殺個精光。 但是當渾身是血的梅恩瓦寧衝到甲板上的時候,海盜們立即明白自己的船長已經被制服了,這些亡命之徒立刻失去了鬥志。有一兩個海盜跳進了海裡;有一個看樣子像是大副的海盜被一槍打死了,頃刻間,海盜們四處逃散,在昏暗的燈光下,一群海盜紛紛跳下海去,寂靜的海面上到處都是撲通撲通的跳水聲。 “美國號”上的船員們朝著銀光閃閃的水波繼續開槍,想要徹底消滅那些跳進大海逃命的海盜。當然,很難說這樣的射擊還有沒有作用。 四 然而,海盜船長並沒有立即死掉,又堅持了三四天,有時神誌不清,有時半夢半醒,大部分時間裡他都不省人事。當他在床上垂死掙扎的時候,他在這個雙重世界裡的那位黑白混血的妻子一直照顧著他,但是島上能夠提供的物資是很貧乏的。當他意識不清醒的時候,那種雙重的人格一直困擾著他。有時,他會變成在和平社會裡,被家中的朋友們所了解的那個 冷靜、鎮定、自律、循規蹈矩的人;有時,天性中被壓抑的那一面又會像一隻狂暴的野獸一樣齜牙咧嘴地衝出來。有時他會清楚明白地談論和平社會裡的事情;有時他卻又在激烈地咒罵、瘋狂地叫囂。 雖然身上的傷口依然不停地折磨著梅恩瓦寧,但他還是會坐在這位垂死的老人身邊,和他一起熬過一個個漫漫長夜。每當看到這張消瘦的臉,聽到那些漫無目的的胡言亂語,他總是在想這些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可能是一種瘋狂吧——在這種瘋狂中,善與惡的交替來襲,竟然能夠如此完美清晰地存在於同一個人體內。他認為事情就是這樣。誰沒有感受過心中存在一個聲音在反抗道德和禮儀的嚴酷枷鎖呢?這個聲音與庫珀一樣狂野、兇殘。這個老人心中的野獸已經撕碎了枷鎖吧?而自己是不能夠讓心中那個橫衝直撞的野獸衝出來,任由它撕碎、毀滅一切的吧?梅恩瓦寧就這樣問著自己。這一切怎麼會出現?這位受人尊敬的公誼會教徒是如何從故鄉的正常生活中,一步步地墮入罪惡的深淵的?梅恩瓦寧不停地在想這些問題,當看到這位海盜船長慢慢地掙脫折磨著他的人世間的負擔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最後那個可憐的人終於死了,一個受盡折磨的人終於解脫了。 後來,梅恩瓦寧在島上展開了全面地搜索,目的是要找到海盜們,但是卻一無所獲。也許他們藏在了島上的某些隱秘的藏身之處(這個可能性不大),也許他們已經乘著藏在熱帶樹林裡的船逃走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已經消失了。 就像沒有搜到那些離散的海盜一樣,梅恩瓦寧也沒能在島上找到任何財寶的踪影。海盜死後,他們對混血女人進行了嚴密地審訊,這個女人哭哭啼啼的,最後終於崩潰了,用弊腳的英語供認:斯卡菲爾德船長曾經把大量銀幣帶到了船上。但是他們仍然沒有找到這筆財寶,也許是這個女人搞錯了,也許海盜船長後來又把財寶帶走了,藏到了其他地方。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估計就發現不了這筆財寶了。後來,梅恩瓦寧下令燒毀“伊萊扎·庫珀號”,安排一批人手去執行這項任務。這時,“美國號”上的廚師請求上尉留下一些威明頓“白蘭地酒”牌麵粉給他,明天可以用它來做葡萄乾布丁,梅恩瓦寧同意了他的請求,讓一個船員給廚師拿來足夠的麵粉。 幾個船員被派去執行這個命令,並要求他們取完麵粉後,立即燒毀海盜船。沒想到,船員們剛走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傳回消息說:發現了海盜的藏寶! 梅恩瓦寧匆忙趕到了“伊萊扎·庫珀號”,在打開的麵粉桶中,他看到大量的銀幣被埋在雪白的小麥粉中。於是,船員們開始對全船進行搜索,把麵粉桶一個接一個地舉起來,摔到甲板上,然後進行搜查。如果桶裡只有麵粉,就把麵粉掃到船下去。陣陣海風吹過,周圍幾英里的海面都漂浮著麵粉,連空氣中都瀰漫著麵粉顆粒。 在小麥粉和玉米粉裡面,人們發現了總價值高達15萬美元的錢幣。現在人們終於明白這個海盜船長為什麼這麼成功了,因為他能夠在得到消息後,立即把自己從一個海盜變成一個向西印度群島遭受飢荒的城鎮和殖民地銷售麵粉的維護和平的公誼會商人,然後再把沾滿血腥的財寶安全地運回北方老家。 故事馬上就要結束了,在這裡,我們還要講一下人們在“伊萊扎·庫珀號”貨艙裡發現的一塊被塗成黑色的寬帆布,上面塗著巨大的白字“獵犬”。毫無疑問,這塊布是用來遮蓋這艘商用縱帆船的真正名字的,就像它的船長一樣,用一張道德和榮譽的薄布遮住了真實的血腥殘忍的人性。 這就是關於傑克·斯卡菲爾德船長的真實故事。 前面提到過的在紐伯里波特出版的小冊子裡只講述了這個海盜如何在海上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公誼會教徒商人的故事,而沒有講別的故事。 讓所有的人都能辨認出以利亞撒·庫珀就是那個海盜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美國號”上的船員們,也只有梅恩瓦寧知道斯卡菲爾德船長的真實身份。別的人知道的是以利亞撒·庫珀在一場和海盜的戰鬥中被殺害了。 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之內,梅恩瓦寧就和露辛達·費爾班克斯結婚了。最終,以利亞撒·庫珀的財產通過露辛達·費爾班克斯成為了梅恩瓦寧的財產。上尉考慮過很多次這個問題:這些財產到底是怎麼掙來的。在這些財產之中,他可以斷定至少有一部分是從海上搶劫來的,但卻不能確定其中到底有多少是通過合法貿易賺來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梅恩瓦寧覺得他應該放棄這些財產,但是馬上他就意識到,現在放棄它們是不可行的,那樣的舉動顯得太過瘋狂。最後他逐漸打消了自己的疑慮,安心地享受著通過婚姻得到的巨額財產。 後來,梅恩瓦寧移居到了紐約,之後,他又把海盜斯卡菲爾德遺留給他的財產中的一部分投在了梅恩瓦寧·比戈特運輸商行,該商行旗下著名的大西洋際定期郵船在當時負有盛名,享譽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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