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淑女的眼淚

第8章 第3部分-1

淑女的眼淚 萨德 15392 2018-03-21
阿爾芒德,這個非常溫柔的姑娘流著淚,吻了我,接著她又開始圍著狡猾的淫棍睡覺的床來回走動了。 兩個小時之後,修士果然醒了,並且異常激動。他使勁揪住我,以致我覺得他要把我勒死了。他的呼吸猛烈而急促,眼睛裡冒著火星。他語無倫次,不是罵罵咧咧,就是淫言穢語。他把阿爾芒德喊過去,吩咐她拿幾根荊條來,接著又開始鞭笞我們倆,打得比睡覺前還要兇猛。他好像要在我身上結束鞭刑,我尖聲喊叫。阿爾芒德為縮短我受苦的時間,強烈地刺激他,於是他分心了。最後,最強烈的感覺使這個魔鬼釋放出了他的激情與情慾。 夜里餘下的時間平靜無事。他早上起來之後,僅僅把我們搓揉了一陣,又周身仔細觀賞了幾遍,就算完事了。因為他要去做彌撒,我們就回后宮去了。室長認為我一定處在一種亢奮的狀態之中,情不自禁地要我。當時我已精疲力盡,怎麼抵擋得住呢?她對我為所欲為,使我相信即使是個女人,在這座學校裡經過培訓,也很快就把女性特有的體貼和含蓄喪失殆盡。在暴君們的榜樣之下,她只能變得淫蕩與殘忍。

接著的兩天夜裡我都到熱羅姆房間去陪睡。他那種暴虐更加醜惡恐怖,夫人,我就不向您細細描述他的罪惡了。偉大的上帝,這是什麼磨難啊!終於在一個星期之後,我在他們四個人那裡都呆過了。這時,翁法蕾問我四個人當中是不是克雷芒最使我有說不出的痛苦。 “唉!”我回答說,“醜事臟事數不勝數,不是叫人噁心,就是要人嘔吐,哪裡說得清這些淫魔中間誰最可恨。我被他們搞得心力交瘁,恨不得馬上就逃出去,不論外面等待我的命運是什麼。” “可能你不久就會如意的,”我的同伴回答說,“節日就要到了,節日期間很少不給他們送來新的性奴隸:他們要么利用懺悔誘姦少女,要么就拐騙——只要辦得到。有多少新來的人就有多少送走的人……”

這個著名的節日終於來了……夫人,您怎能相信,這些修士們在這個節日表現得有多麼褻瀆宗教嗎?他們認為,一個看得見的聖蹟可以增加他們的知名度,因此就讓年齡最小的姑娘弗洛瑞特按照聖母的裝飾打扮起來。他們用別人看不見的繩索把姑娘捆在神龕牆壁上,吩咐她當人們朝她舉起聖體聖的時候,她就必須以非常內疚的模樣揚起雙臂。還威脅可憐的小傢伙說,要是她膽敢說一句話,或者扮演不好角色,就要受極其嚴厲的懲罰,所以她的表演極佳,這個騙局搞得極其成功。百姓們對奇蹟歡呼雀躍,給聖母留下了豐盛的貢品。他們回去時對聖母的恩惠更加深信不疑。這些淫棍們為了加倍地褻瀆宗教,讓弗洛瑞特穿著吸引了那麼多人頂禮膜拜的衣服參加當日的晚宴。他們每個人都對這穿著聖母服裝的姑娘任意發洩性慾,種種花樣,不一而足。他們被這頭一個罪行所刺激,褻瀆宗教的行徑還遠遠不止這些。他們讓人剝光這個女孩的衣服,讓她趴著躺在一張大桌子上。他們點燃一些蠟燭,將我們的救世主的聖像放在姑娘的腰上,竟敢在姑娘的屁股上完成了最可怕的儀式。看到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面,我頓時昏死過去,我不能再看下去了。塞維林諾見我這樣,說要使我適應,必須讓我也來做祭壇。他們抓住我,把我放在與弗洛瑞特相同的位置上。祭獻最終完成了……還有聖體……我們莊嚴宗教的神聖像徵……

我渾身癱軟,一動不動地被人拖下來,不得不把我送回了房間。因為我身不由己地參與了這樣可怕的罪行,我在我房裡連續哭了一個星期。這段回憶至今仍使我痛苦萬分,我一想起來就渾身顫抖……我內心仍然保持著宗教感情,任何冒犯它、污辱它的事情都會使我心中的血液噴濺出來。 每月換人的時候就要到了。那天早上九點鐘左右,塞維林諾走進我們的房間。他看上去慾火中燒、難忍難耐,兩眼為色欲所迷。他審視著我們,讓我們輪流作出他喜歡的姿勢,他的注意力特別地停留在翁法蕾身上。他站了好幾分鐘,細細觀賞她的姿態,卻未進一步玩弄。接著他讓她站起來,向她投去憤怒與兇殘的目光,然後,用盡全身的力量朝她的小腹上狠狠地踢了一腳,把她踢到了二十步開外。

“臭婊子,修道院不要你了,”他對她說,“我們對你已經厭倦了,天黑之前你作好準備,到時候我親自來接你。” 他剛走,翁法蕾就撲到我懷裡,嚎啕大哭。她對我說:“唉,你看吧,前奏就這樣無恥殘忍,你還能看不到以後的事情嗎?偉大的上帝啊!我會怎樣呢?” “請你放心,”我對這個不幸的姑娘說,“我現在已經下定了決心,只是在等待時機。也許機會比你想的要來得早。我一定要把這裡的各種醜事揭發出去!假如他們對你確實像咱們推測的那樣慘無人道,你要設法爭取拖延時間,我來把你救出他們的魔掌。” 翁法蕾也發誓,一旦放出去了,她要設法營救我,我們兩人抱頭痛哭。白天平靜地過去了。下午五點左右,塞維林諾親自來了。 “餵,”他粗暴地對翁法蕾說,“你該準備好了吧?”

“好了,我的神父,”她哽咽著回答,“請允許我吻別我的同伴們。” “沒這個必要了,”修士說,“沒時間搞這種哭哭啼啼的把戲了。有人還等著咱們呢,我們走!” 接著,她問他是否可以把自己那幾件破衣爛衫帶走。 “不用了,”院長說,“這一切都是修道院的!再說,你已經用不著這些了。”接著,他像說話說漏嘴的人那樣又改了口: “這些舊衣服對你沒用了,你將來是量體裁衣,做的衣服會更合身。你穿走身上的衣服 就行了。 ” 我請示院長是否允許我送送翁法蕾,只送到修道院的門口。他不回答,只朝我瞪了一眼,把我嚇得往後直退。 ……翁法蕾出去了,她回過頭來看我們,眼裡滿是焦慮和淚水。她一出去,我就絕望地撲在了床上。

夥伴們大概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也可能是對於自己的前途盲目,並不像我這樣悲傷。一個小時之後,院長回來了。他來領參加晚宴的姑娘們,我是其中之一,他只要四個女人,十二歲、十六歲、二十三歲的姑娘和我。一切都幾乎像往常那樣進行。我只是注意到看護姑娘們不在場,而修士們交頭接耳,低聲交談,他們喝了很多的酒,強烈刺激自己的情慾,但是一直不允許自己享受。他們很早就打發我們走了,沒有留下一個姑娘過夜。從這些跡像中能得出什麼推論呢?我得好好推敲,他們如此戒備森嚴,但這又預示著什麼呢?唉!我困惑不解,一個想法剛在頭腦中冒出來就立刻被另一個想法否定掉了。我回想起克雷芒的那番言論,無疑我應該擔心,一切情況均可能發生。然後,我又心存希望……這個騙人的希望安慰我們,蒙住我們的眼睛,給我們的禍害不亞於給我們的慰藉,但希望終於使我放下心來……但許許多多恐怖的情景就在眼前,我怎麼受得了!在這種可怕的狀態中,我躺下了。一會兒,我深信翁法蕾不會背信棄義,一會兒,我又堅信他們對她使用的殘酷方法使她無法實現她的諾言——這就是我最後的想法,這樣就到了第三天,沒有任何人說起什麼。

第四天,我又得去參加晚宴。宴會上人很多,而且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這一天,八位最漂亮的女人都在場,他們把我也算進去了。看護姑娘們也在。我們一走進大廳,就看見了來了一位新夥伴。 “小姐們,這位就是修道院用來接替翁法蕾的姑娘。”塞維林諾對我們說。 說著,他一把扯去姑娘上身披著的短披風,也扯下她的面紗,於是我們看見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她有一張最討人喜歡、最細嫩的臉蛋兒。她優雅地向我們每個人抬起一雙漂亮的眼睛,眼中依然浸潤著淚水,卻表現出最強烈的好奇心。她的身段柔軟輕盈,潔白光艷,一頭秀發世所罕見,整體看來極其誘人,誰見了都禁不住要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過去。他們為她取了個名字叫奧可塔薇。我們很快就知道了她是個名門閨秀,生在巴黎,剛從修道院出來,準備嫁給xxx伯爵。她坐在馬車裡,還有兩名女管家和三名男僕陪伴,居然被劫持了,她不知道隨從們的下落。夜幕降臨時,他們只帶走了她一個人。他們蒙上了她的眼睛,把她帶到我們看見她的這個地方,更多的事她就不可能知道了。

還沒人對她說一句話。四個淫棍面對如此美色,心神蕩漾,只有力氣欣賞個沒完。美的威力迫使人尊敬,即使是最腐朽的惡棍也會情不自禁地對美表示一種崇拜;當他們違背這種崇拜時,總是內心有愧。但是,我們面對的這夥魔鬼們受這樣的束縛並沒有癡呆多久。 “來吧,漂亮的孩子,”院長一邊說著,一邊厚顏無恥地把她拽到他坐著的椅子跟前,“來吧,讓我們看看你其他的魅力是不是與造化這樣慷慨賦與你的面容相稱。” 美麗的姑娘狼狽不堪,臉羞得緋紅,並且試著向後退,塞維林諾粗暴地抓住她的身體,對她說: “小妞兒,你要明白,我們要對你說的意思是你立刻把脫光衣服。” 說這些話時,這個淫棍用一隻手抓住她,另一隻手伸到她的裙子下面。克雷芒走過去,把她的裙子擼到腰部以上,這樣一下子就把人們所能見著的最美妙的那些部位裸露了出來。塞維林諾俯下身子,仔細觀賞,於是,這四個傢伙一致認為他們從未看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羞澀動人的奧可塔薇根本不適應這樣的污辱,她痛哭起來,拼命反抗。

“扒光衣服,扒光衣服,”安東寧說,“這個樣子,什麼也看不見!” 他過去幫助塞維林諾,傾刻之間,小姑娘所有誘人的部位就一絲不掛地全部展現在我們眼前了。確實再也沒有比她更潔白的皮膚,更完美的形體了。上帝,多大的罪孽啊!那樣美,那樣鮮豔,那樣清白,那樣柔弱,就要淪為野蠻淫欲的犧牲了!羞愧難當的奧可塔薇不知往哪裡躲藏才能掩蓋自己的裸體,她到處碰到的只有吞噬她的眼睛和撫弄她的粗野的手掌。他們形成了包圍圈,像我以前那樣,她在裡面四處碰壁。野蠻的安東寧再也克制不住了。崇敬之後是殘忍的褻瀆,上帝的腳下香煙燎繞。熱羅姆拿她與我們當中無疑最美的十六歲的姑娘相比。他把這兩個他崇拜的祭壇並排在一起。 他摸著奧可塔薇說,“啊,多麼白,多麼優美啊!但同時,這小姑娘又是多麼溫柔、多麼嬌嫩啊!”這個慾火中燒的修士又說,“說實在的,我不知道要誰好了。”

然後,他把嘴巴印在一切裸露的地方。 他高聲叫道,“噢!奧可塔薇,只有你有如此鮮嫩的蘋果,把我渴望的這棵樹上珍貴的水果給我吧……噢!對,對,給我一個或者另一個,我將永遠保證最早為我服務的人美的價值。” 塞維林諾看得心急火燎,他絕對不能再等待了。他抓住這個不幸的姑娘,按照自己的情慾讓她擺出合適的姿勢。但他滿足不了自己的需要,就叫克雷芒幫助他。奧可塔薇奮力掙扎,尖聲呼叫,卻無力抵擋野獸的瘋狂圍攻,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宣布了他的勝利。可憐的姑娘很快就獻出了身體。 這我就不說了,……這是一條骯髒的爬行動物在蹂躪一支玫瑰花,我這樣一比喻,您就 全明白了。 晚宴後來的情況與您已經知道的差不多,只是這位姑娘的美貌與誘人的年齡更熾熱地燃起了這些惡棍們的慾火,他們把種種淫戲玩了個夠。最後他們由於心滿意足,而根本不是出於憐憫,才把這個不幸的姑娘送回了房間,她這才得到急切需要的幾小時的休息。 在她的第一個夜晚,我真希望能夠安慰她。但我奉命到塞維林諾房間去陪睡,我自己反倒處於急需幫助的境地了。不幸的是,我不想討他的喜歡,卻讓他感到樂趣,讓他覺得比其他的人更強烈地刺激他的情慾。他現在幾乎每天夜裡都要我去陪睡,一夜折磨和摧殘之後,又乾了兩三次,終於他精疲力盡了,便把我打發走了。 我回去時看見我的新夥伴正在痛哭流涕,便竭盡所能安慰她。但是忍受境遇的如此可怕的變化絕非易事。況且,這位姑娘有很高的宗教與道德修養,並且十分敏感。因此,目前的狀況只是讓她膽戰心驚。翁法蕾說得對,到這裡來的時間長短與何時被送走毫無關聯。送走與否完全取決於他們的心血來潮,熱羅姆宣布要送走奧可塔薇時,她和我們在一起還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儘管在此期間,熱羅姆享用她的時間最多,照說是應該最捨不得她走的,最要想方設法留住她的。可憐的孩子走了,她向我們作了和翁法蕾一樣的許諾,但是也沒有兌現。 從這時起,我一心一意只考慮自從翁法蕾走後就在設想的計劃,決心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逃出這個魔窟。為達此目的,我什麼也不怕。要實現這個意圖,我能擔心什麼呢?死亡。但我留下肯定遭遇的又是什麼呢?還是死亡。所以,沒有任何比較的必要。然而,就在我準備實行這個計劃之前,罪惡反而得到了獎賞,極其惡劣的例子又再度重演。彷彿這是刻寫在命運天書上的,人類的任何一分子也讀不懂這本天書的奧妙,就在這樣神秘莫測的書上鐫刻著:所有折磨過我、污辱過我、囚禁過我的人不停地在我眼前得到對他們的罪惡的獎賞,好像上帝有義務向我表明道德無用一樣。然而,這些殘酷的教訓卻一點也不能改變我,即使我不能倖免懸掛在我頭上的利劍的屠殺,這些教訓也無法阻止我永遠做我心中這種神意的奴隸。 一天早上,安東寧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們的房間裡,他向我們宣布,尊敬的神父塞維林諾——主教的親戚和寵愛的人,剛剛被教皇任命為本篤會總教長。果然,第二天這個修士沒有見我們就走了。有人說要來的人比留下的所有的人都更加荒淫無恥。這更促使我加緊準備實施我的計劃。 塞維林諾走後的第二天,修士們決定再送走我的一位同伴。我逃跑的日子就選定在宣布對這位可憐姑娘的判決的那一天,心想他們會對我放鬆點監視的。 時值冬末春初,長長的夜晚對我的行動多少有些好處。兩個月來我就在準備,並沒有人察覺。我找到了一把破舊的剪刀,用它慢慢地鋸我的盥洗室窗戶的鐵柵欄。我的腦袋已經能很容易地從中間鑽過去了。我又用我的內衣褲結成一根繩子,其長度足以越過翁法蕾告訴我的這所建築物二十或者二十五法尺的高度。我對您說過,當他們收走我的破衣爛衫時,我留了個心眼兒,把我的那筆將近六個路易的小小的財富取了出來。一直把它仔仔細細地收藏著,出發之前,我把它藏在了頭髮裡。這天晚上,我們屋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去參加晚宴了,只剩下我和另一個女伴。大家一走,這位女伴就睡下了。於是,我偷偷溜進盥洗室,把我天天小心翼翼堵起來的窟窿打開,把繩子系在仍然完好的一根柵欄鐵柱上,然後拽著繩子向下滑,不一會兒就夠著了地面。這難不倒我,使我為難的是我那位夥伴說過的六道圍牆或者綠籬。 一到那裡,我才發現,兩道綠籬中間的空地、或者說是環形小路不足八法尺寬,正是因為兩道綠籬挨得這麼近,從遠處看才以為這個地方不過是一片樹林。夜色很黑,我順著頭一條環狀小道轉,看看是否能找到找到個缺口,這樣便經過了晚宴大廳的底下。那裡已經沒人了,我不禁驚慌起來,但還是繼續尋找,就這樣來到處在平時尋歡作樂的廳堂下方的地下大廳的窗口,發現裡面燈火通明。我壯膽走了過去,正好彎著腰,便向裡張望。恰好看見我的一個夥伴被捆著,披頭散發,平放在拷問架上,當然是施加了酷刑,她為了自由而終於在這裡獲得了厄運的永恆結束。我渾身發抖,但是我的目光所及更使我倍感驚訝:翁法蕾也許是並不完全知道,也許是並沒有告訴我全部情況。我看見這個地下室裡有四個赤身裸體的姑娘,我覺得她們十分漂亮、十分年輕,但肯定不是我們當中的人。那麼,這魔窟裡一定還有其他供這些惡魔淫樂的女人,還有我們所不知的其他受難者。我趕快逃走,繼續轉圈,直至來到地下室對面的地方。我始終沒有發現有缺口,於是我決心自己來打開一個。我身上帶著一把長刀,別人並不知道。我開始工作,儘管我的手套和雙手很快就磨破了,但是任何情況都不會使我停止工作。樹籬有兩法尺多厚,到底被我打開了缺口,這就到了第二條小路上去了。我吃了一驚:覺得腳下的土地鬆軟,兩隻腳整個陷下去直到踝骨。在這密集的樹叢裡越往前走就越黑,但我一定要搞個一清二楚,土地怎麼會變軟了的,便用雙手摸索……噢,上帝啊!我抓住了一具屍體的頭顱!偉大的上帝!我驚恐萬狀地想到,無疑這裡就是有人對我說過的這些劊子手們丟棄被他們殘害的人的墳場,他們甚至連用土把屍體蓋起來也不情願!這顆頭顱也許就是我親愛的翁法蕾的,或者是不幸的奧可塔薇的。她們那麼美麗,那麼溫柔,那麼善良。她們像玫瑰一般出現在世界上,要與玫瑰爭芳鬥艷。而我自己,哎呀,這本來也會是我的葬身之地,那我為什麼不忍受自己的命運呢?我去尋求新的厄運,又能得到什麼呢?我不已經犯下了足夠多的罪過了嗎?我不是已經成為很多罪惡的起因了嗎?啊,該來的,我就接受吧!大地呀,張開你的巨口,把我吞沒吧!當一個人像我這樣無依無靠、這樣貧窮、這樣被人拋棄,為了在這些魔鬼們中間苟活些時日要費這麼大力氣,真還不如死了好!可是,不行,我要為被監禁的美德報仇!美德等待著我的勇氣!絕對不能洩氣!前進,至關緊要的是從世上掃除這樣危險的淫魔!為了拯救將犧牲在三四個淫魔的詭計或者殘酷之下的成百的人,我又何必顧慮! 於是,我又開始在這裡的綠籬上開洞,這道籬笆比第一道更厚,我越往前挖,越覺得它厚實。但是洞終於打開了,過去之後,是堅實的地面。好像再也沒有什麼使我像剛才那樣驚恐萬狀了。就這樣,我來到了壕溝的邊上,卻沒有碰到翁法蕾說的圍牆。肯定沒有圍牆,修士們這樣說只是為了嚇唬我們。越過這六重圍垣,就不那麼封閉了,我看東西也就清楚些了。互相依靠的教堂和住房立刻展現在我的眼前,壕溝環繞著這兩棟建築。我小心翼翼,避免從這個地方越過壕溝,我沿著壕溝邊上走,終於對面就是森林裡的一條大路。我決定從這裡過溝,爬上對岸後就可以走上大路了。壕溝很深,但是我非常幸運,溝裡沒水。溝壁用磚頭砌成,所以無法滑下去,我只好往下一蹦,跌下去,摔得暈暈糊糊,待了一會才站起身來。我繼續向前走,順利到達壕溝的另一邊溝壁。但是怎麼爬上去呢?我努力尋找一個方便的地方,終於發現一處地方有幾塊破磚頭鬆動脫落,這就方便了,我可以把那幾塊破磚頭當做腳蹬,還可以把腳尖踏進空缺的地方支撐身體,往上攀登。當我幾乎到達溝頂時,突然磚土在我的重量之下坍塌了。我又摔進了壕溝底部,並且被我帶下的泥土碎磚埋住。我以為我死了,這次不小心摔下去,摔得比剛才還要厲害。帶下來的磚頭還有幾塊砸在了我的腦袋上,我被砸得頭破血流。我絕望地自言自語:上帝呀,還是別往前走了吧!就待在這兒吧。這是上帝的警告,他不讓我再繼續了。我的想法大概錯了,地球上的惡也許是有用處的,既然這是上帝的意志,反對它也許是個錯誤。但是,我立即就起了反感,先前還圍困著我的那些腐朽靈魂的種種罪惡謬論,我實在不能容忍。我清除蓋在身上的土塊碎磚,發現沿著我方才扒開的口子更好爬了,因為上面有了新的窟窿。我再試一試,鼓起了勇氣,一下子就爬到了溝的頂部。這樣一來,我偏離了剛才瞥見的那條大路,但是既然已經看清楚了,我還是很快就找到了它,然後立刻就大步奔跑起來。天黑之前,我走出了森林。我很快就來到那個小山丘上,六個月之前,我就是不幸從這裡發現了那座恐怖的修道院的。我在那兒休息了幾分鐘,大汗淋漓,頭一個念頭就是跪下來,祈求上帝再次饒恕我在那萬惡的罪惡、淫樂巢穴裡不由自主犯下的罪過。我的眼中流出了悔恨的淚水。上帝呀!我尋思,去年我離開這條小路,滿懷著虔誠心願,卻被欺騙了,我當時還不像現在這樣有罪。現在我該怎樣看待自己呢?但看見自由了的歡快情緒使這些陰鬱的想法有些平靜下來。我向第戎走去,我想只有在這座大城市裡,我的起訴才能被合法地接受…… 洛桑熱夫人聽到這裡,請泰瑞絲喘口氣,至少休息幾分鐘,她需要休息了。她敘述時非常激動、這些陰森悲慘的故事在她心靈中重新撕開的創傷,這一切均使她不得不需要一些喘息的時間了。科韋勒先生送來了點心、飲料,我們的這位女主人公休息片刻之後,繼續敘述她不幸的經歷。 到了第二天,我害怕被人追趕的心情完全平靜下來了。天氣熱得出奇,為了安全,我避開大路,想找個安身的小地方,稍稍休息一下,等天黑了再說。道路右側有一片小樹林,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蜿蜒其中,我覺得這是涼快一下的大好去處。清涼純淨的溪水為我解了渴,我又吃了一點麵包。我背靠一棵樹,任潔淨清新的空氣在我的血管中流動,不一會兒,恢復了體力,我的一切感官也平靜了。在那裡,我思考著我這沒有先例的坎坷命運,在崇奉道德的道路上佈滿荊棘,然而,不管遭遇什麼,我始終重返對上帝的崇拜,始終熱愛、順從這 美德所來自、所反映的最高主宰。一種喜悅、興奮之情在我身上油然而生。我對自己說,唉,我崇奉的慈悲上帝是不會拋棄我的,因為我即使在此刻也有了依靠,恢復了力氣。這樣的恩典不正是他所賜?世上不是還有些人是他拒絕幫助的嗎?所以我並非完全不幸,因為還有比我更值得憐憫的人……啊!和留在那個罪惡的魔窟中的不幸的女人們相比,我不是更幸運嗎?是仁慈的上帝奇蹟般地把我解救出來……我心中充滿感激之情,雙膝跪下,注視著上帝的最美傑作太陽,它正是最佳表現上帝壯麗的傑作。從這日輪的萬丈光芒中我吸取新的力量,一再祈禱,熱烈許願。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被兩個男人抓住,為了不讓我看見和叫喊,他們把我蒙頭裹住,又把我當罪犯般銬住,一聲不吭地把我拖走了。 就這樣走了將近兩個鐘頭,我完全看不見走的是什麼道路。這時,一個拖著我走的人聽見我呼吸困難,就向他的同夥建議把蒙住我的面罩摘掉。另一個人表示同意,我又能呼吸了,並且終於看見我們正在一片森林中間,沿著一條儘管行人稀少,但相當寬闊的道路走著。這時,種種不祥的預感湧入我的腦際,我擔心又被那些無恥修士們的爪牙重新抓住了,我害怕再度被送到那座令人噁心的修道院去。 我對其中一人說:“哎,先生,能否告訴我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嗎?你們要拿我怎麼樣?” “放心吧,姑娘,”這個人對我說,“我們不得不採取謹慎的措施,你也不必害怕。我們把你帶給一位善良的主人。出於一些慎重的考慮,他只能用這種神秘的方式為他的妻子選擇貼身女僕,不過,你在那裡會過得不錯的。” “唉!先生們,”我回答說,“如果你們真為我好,就無需強迫我。我是一個貧窮的孤女,無疑很值得你們同情。我只要求一個工作,你們給了我這份工作,又何必擔心我逃跑呢?” 一個男人說,“她說的有道理,就讓她舒服點,咱們只捆住她的雙手就行了。” 他們這樣做了,我們繼續前行。他們見我安靜了,甚至樂意回答我的詢問。我終於從他們那裡得知,我即將的主人名叫熱爾南德伯爵,他生在巴黎,但在這個地區擁有大片產業,總共有五十萬利弗爾的年金。一個男人對我說,這些錢財就他獨自一人享用。 “一個人?” “是的,他是一個喜歡孤獨的人,一位哲學家。他從來不接見任何人,不過,他是歐洲最大的美食家之一,世上沒有一位吃家能與他相比。我不對您多說什麼了,您將來自己會看到的。” “但是,先生們,你們對我採取這些謹慎措施是個什麼意思呢?” “是這麼回事,我們的主人不幸有一位頭腦發瘋的妻子。必須有人時時刻刻看著她,她不能走出自己的房間,沒人願意侍候她。要是我們早告訴你,不管我們提什麼條件,你都不會接受的……所以我們不得不綁架一些姑娘來幹這倒霉的差事。” “什麼!我會被囚禁在這位夫人身邊?” “確實如此,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這樣把你看管著的原因。你會過得不錯的……放心吧,非常不錯。除去這點麻煩之外,其他一切都不錯。” “啊!公正的上帝啊!為什麼要這樣強迫人啊!” “好啦,好啦,小姑娘,打起精神來,有朝一日你會出來的,那時候你可就發財啦。” 話還未說完,我們就看見了那座城堡。那是一棟豪華、寬敞的建築,孤零零地矗立在森林裡面,這座宏偉建築中的人卻比它看上去應該有的人少得多。我只看見不多的幾個僕人來往於拱頂下方的幾處廚房和主要的房間之間。其他一片寂靜,就跟這城堡一般無二。我們進去時沒人注意我們。帶我來的其中一個走進了廚房,另一個把我引見給伯爵。伯爵正在一套豪華、寬敞的房間的最裡面,身穿印度綢緞的睡袍,躺在一張土耳其式長沙發上,身邊有兩名少年,穿著打扮非常有失體統,也可以說非常荒謬可笑,他們的頭飾極其俏皮,刻意裝飾,我起初還以為他們是姑娘呢。仔細看看,我才認出他們是兩個少年,一個大概十五歲,另一個約莫十六歲。我覺得他們的面貌姣好,但非常纖弱、無精打采的模樣,以致我一開始以為他們生病了。 “我的老爺,這裡有一個姑娘,”帶我來的人說,“我們覺得她對您很合適,她溫和、誠實,只要求一個工作。我們希望您能滿意。” “很好,”伯爵說著,略微瞥了我一眼,“你下去,把門都關好,聖路易。再吩咐下去,我不拉鈴,誰也不許進來。” 然後,伯爵站起身,走過來審視我。在他仔細打量我時,我可以把他向您描述一下。其模樣的古怪值得您稍稍注意,熱爾南德先生五十歲左右,身高近六法尺,胖得嚇人。沒有比他那張臉更可怕的了:極長的鼻子、又黑又厚的眉毛、凶狠的黑眼睛、牙齒稀少的大嘴巴、烏黑的禿額頭、沙啞的聲音、巨大的胳膊與雙手,整個一個巨人,接近他,就使人畏懼,而不是信任。我們很快就會看到這個半人半馬的怪物、其道德與行動是否與他那令人膽顫的體態相一致。他端詳我時那副神態極其粗暴,也極其淫蕩。最後,他問我多大年紀。 “二十五歲,先生。”我回答。 除此之外,他還就我個人的情況提出了幾個問題。我就把有關我的一切情況都告訴了他。我甚至沒忘記講述羅登為我打上的烙印。我剛說完我的不幸,向他說明厄運一直在對我窮追不捨,他就厲聲喝道: “太好了!太好了!在我家裡你就會更柔順了。命中註定下賤的平民種族活該被厄運窮追不捨!在同一塊土地上,自然迫使這個種族在我們身邊爬行。這樣這些賤民因而就更積極,傲慢就更少些了,伺候我們也就更盡責了。” “可是,先生,我對您說過我的出身,我並不是下賤的。” “是的,是的,這些我都知道。當人們什麼都不是或者一無所有時,總是裝出擁有許多東西的樣子。他們必須用驕傲的幻想來撫慰命運給予的創傷。對這些被命運的打擊挫敗的出身來說,只能由我們來決定哪些是我們喜歡的。況且,這一切對於我是無所謂的。我覺得你的樣子和你的衣著差不多就是個僕人。如果你覺得合適,我立刻就僱用你。不過,幸運與否,全在你自己了。你要有耐心,要小心謹慎,這樣,幾年之後我把你從這里送走時,你用不著幹活就能舒舒服服地過日子了。” “我必須得看看你長得怎麼樣,”伯爵繼續說,同時用一種使我渾身哆嗦的神態注視著我,“對於你要完成的工作來說,身體上是不能有任何缺陷的。所以,把你身上所有的東西都露出來看看吧!” 我拼命反抗,伯爵因此勃然大怒,那張嚇人的臉上的肌肉全都抽動起來了。他厲聲警告我,不許我對他扭捏作態、假裝正經,因為他有的是叫女人聽話的辦法。 他對我說,“你對我講的那些事情,並不表明你有非常崇高的道德,所以,你的反抗既不合時宜又非常可笑。” 說這些話時,他向那兩個少年示意。他們立刻走近我,開始扒我的衣服。面對這兩個衰弱、沒精打采的孩子,要抵抗肯定並不困難,可又有什麼用呢?唆使他們上來的這個吃人肉的傢伙如果願意,一拳就可以把我擊得粉身碎骨。所以,我明白了不得不屈服。一眨眼,我的衣服就被扒了個精光。我剛裸露全身,就瞥見那兩個少年笑得更起勁了。 “我的朋友,”年輕點的那個對另一個說,“姑娘真是個漂亮東西!……不過,那裡面是空的,真是太遺憾了!” 另一個人說,“哈,再醜陋不過了。要不是牽涉到我掙錢的事,我才不碰女人呢!” 在我的前部被他們如此荒唐地譏笑的時候,伯爵這個對後面最感興趣的傢伙(不幸的是,唉!和所有的淫蕩之徒一樣),正在聚精會神地審視著我的屁股。與此同時,他還詢問了我在“林中的聖母瑪麗”修道院裡的許多細節。我沒有註意到我的這些故事加倍地燃起了他的慾火,就天真幼稚地向他敘述了修道院裡的所有事情。 ……他立即把一個少年拽過來,緊靠著我,使勁搓揉我,接著,他對我的聖殿開始參拜,參拜了許久,片刻也沒有懈怠,無論是他的雙手,他的目光,還是他的嘴唇,還有他熾熱的性工具,都沒有脫離這個地方片刻工夫。他又以同樣的方式吸吮了另一個年輕人。 終於,他對我說,“過來,”同時把我拉向毗鄰的一間小屋,不讓我穿上衣服,“過來,我來讓你看看你要做的是什麼事情。” 我無法掩飾自己驚恐不安的情緒,因為這種情緒太可怕了。但是我沒有辦法改變命運,我只得喝下端給我的這杯苦酒,並且要一飲而盡。 兩個十六歲的小伙子和我們留在客廳裡的頭兩個年輕人一樣俊美,一樣軟弱無力。他們正在這間屋子裡編織地毯。 “那喀索斯①,”伯爵對其中的一個說,“這是夫人的新來的女僕,我要考驗考驗她,把我的柳葉刀拿來。” 那喀索斯立刻打開一個櫃子,從裡面取出放血必須的一切物品。夫人,您想想,我變成什麼樣子了。劊子手看見我極為驚恐的表情,發出得意的笑聲。 熱爾南德先生對另一個年輕人說,“哲費洛斯②,把她擺放好”。 ①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極其自戀。愛神為了懲罰他,使他迷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最後憔悴而死,死後變成水仙花。 ——譯註 ②希臘神話中的西風神。 ——譯註 這個少年走近我時,微笑著對我說:“小姐,別害怕,這只會對你有極大的好處,你這樣站好……” 接著,我的膝蓋被輕輕地靠在位於屋子中央的凳子邊上,雙臂被吊在天花板上的兩條黑色布帶捆住。 我剛剛擺好這個姿勢,手持柳葉刀的伯爵就向我走來。他呼吸急促、兩眼冒火、面目嚇人,他用布條綁上我的兩隻胳膊,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他把我的雙臂都給扎破了。他一看見血,就大叫一聲,同時髒話連出。他面對著我,坐在離我六法尺遠的地方。 “先生!先生!”我苦苦哀求著,“可憐可憐我吧,我要死了……” 我搖搖晃晃,幸虧有布帶子拴著,所以才沒有摔倒,但是我的雙臂不停在流血。我的腦袋在肩膀上輕飄飄的,我的臉上滿是血跡。伯爵完全迷醉了……我沒能看見行動結束,在他達到高潮之前,我已經暈過去了。當我醒來時,我躺在一張很好的床上,兩位老太婆在我身邊。她們一看見我睜開了眼睛,就給我送來了肉湯,以後每隔三個小時都送來美味的濃湯,這樣直至第二天早上。這時,熱爾南德先生差人過來,讓我起來到昨天來時接待我的客廳裡去談話。有人領著我去,我還有些虛弱,但是已經恢復得相當不錯了。我走進了客廳。 伯爵把我擺到椅子上坐下,對我說:“泰瑞絲,今後這樣的考驗,我不會經常對你做的,你的身體對我還有其他用處。最重要的是讓你了解我的興趣,以及如果你背叛我,如果你不幸被你將侍候的那個女人收買的話,你會落個怎樣的下場。 “泰瑞絲,我說的那個女人就是我的老婆,這個頭銜大概是她可能有的最悲慘的頭銜了,因為它迫使她必須接受你剛嚐到過滋味的奇特欲情。不要以為我這樣對待她是出於報復、 蔑視或者某種憎惡的感情,這些都不是,僅僅是發洩性慾罷了。任何東西也無法和我使她鮮血流淌時得到的快感相比。我娶她已經三年了,準確地說她每隔四天就要受到你已經體驗過的待遇。她年紀很輕,還不到二十歲,給她調養得又好,很能夠經受。她被迫喪失的,也不斷得到補償,所以三年來她的身體還是不錯的。有了這樣的羈束,你就會明白我既不能讓她出去,也不能讓她見任何人。所以,我讓人家認為她瘋了。她在世上只有一個親人,就是她的母親,住在離這裡六法裡的自家的城堡裡。她也相信她瘋了,甚至從來不來看她。伯爵夫人常常請我饒恕她,為了打動我,她一切方法都用盡了,但絕對辦不到!我要拿她發洩,必須關她的禁閉,這是不可改變的。她將以這種方式生活下去,能活多久算多久。只要她還活著,她就什麼也不缺,我喜歡把她弄得精疲力竭,也願意把她盡可能維持長久。等她再也支持不住了,那才好呢!她是第四個,到那時我馬上就會有第五個。我最不擔心的就是一個女人的命運,世界上女人有的是,換女人是多麼舒服的事情啊! “不管怎樣,泰瑞絲,你的工作就是侍候她,每隔四天她就得放掉兩碗鮮血。現在她不會昏過去了,習慣給了她力量。她的疲乏僅僅持續二十四小時,其餘的三天她很好。但是,你很容易理解,她不喜歡這種生活,她竭盡全力要擺脫這種生活,她想方設法要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她母親。她已經先後勾結過她的兩個女僕,但陰謀及時被我識破了,她們未能成功。那兩個女人就因為她丟了性命,她如今還在懺悔,承認自己的命運不可改變,就下了決心,答應不再收買我派去伺候她的人。但是,為了避免有人背叛、洩密所引起的麻煩,所以,泰瑞絲,我決定在她身邊只安排像你一樣被綁架來的人,這樣就可以避免訴訟。我不是從任何人家中把你抓來的,又沒有任何人為你擔保,所以,我更能在你罪有應得的時候隨意處置你,即使結束你的生命,也不會招致任何調查,不會產生什麼了不得的麻煩。從現在起,你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了,因為我只要稍一動念可以使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就是你的命運,我的孩子,你已經看到了。你要是行為良好,就讓你享福;要是想背叛我,就叫你送命。在其他任何情況下,我都會徵求你的意見,不過,照你現在的處境來看,我根本用不著徵求你的意見了。泰瑞絲,我掌握了你,你必須聽話!走,到我妻子房間去。” 主人的話說得這樣明白,我也沒法辯駁,只能跟隨他前往。我們穿過一條和整座城堡一樣昏暗、孤寂的長廊。一扇門打開了,在前廳裡我認出了那兩個在我昏倒之後服侍過我的老太婆。她們站起身來,把我們引入一個豪華的套間,不幸的伯爵夫人正在一張長椅子上繡花。她見丈夫進來,便站了起來。 伯爵對她說:“坐下吧,我准許你坐著聽我說話。夫人,我到底還是又給你找到了一個貼身女僕。不過,我希望你記住你給先前那幾個造成的厄運,不要再把這一位投入同樣的不幸之中。” 我非常想救助這個不幸的女人,便掩蓋住真實的意圖,說道:“您用不著叮囑。是的,夫人,我敢在您面前擔保,這將是毫無用處的。您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立刻向您的丈夫匯報。我當然不會丟掉性命來為您效勞。” 可憐的女人並不懂得我說這話的用意,說道:“我不會做任何事情使您處於這種境地的。小姐,請放心吧,我只要求你照顧我。” “我會好好照顧您的,夫人,”我回答,“但是僅此而已。” 伯爵對我極為滿意,他握著我的手,沖我親密地說道:“很好,泰瑞絲,如果你按照你說的話去做,你就會發財的。” 然後,伯爵讓我看了我的房間,這與伯爵夫人的房間相鄰。然後,伯爵又叫我看整個套間都被堅固的房門關閉著,並且每個出口都用雙重柵欄堵住,沒有任何逃跑的希望。 伯爵把我領到一個與套間相連的小花園時繼續說,“這裡倒是有一個平台,但是,我想它的高度不會使你產生測量圍牆高度的願望吧。只要伯爵夫人願意,她盡可以到這裡來呼吸新鮮空氣,你就陪著她……再見。” 我又回到女主人身邊。我們先互相打量,沒有說話。我不妨利用這個頭次見面的機會,向您描繪一下她。 十九歲半的熱爾南德夫人有著世間難見的最漂亮、最高貴、最端莊的身材。她舉手投足無不風姿綽約,目光及處無不充滿感情。雖然皮膚白皙,卻是黑眼睛,眼神透露出無與倫比的豐富表情,然而,因其不幸而產生的一種倦怠消弱了她的眼睛的光澤,卻又更使人不勝愛憐。她的膚色很白,有著最漂亮的頭髮。她的嘴巴很小,也許太小了,誰要是說她有這個缺點,我是不會驚訝的,那就像一朵尚未盛放的美麗的玫瑰花。牙齒賽似珠貝,紅艷豔的嘴唇,可以說是愛神用從花神那裡借來的染料為她塗抹的。鼻樑有點高突,上端逼窄,直直地下來,上面是黑黑的眉毛,下巴再好看也不過了,一句話,她有一張最完美的鵝蛋臉。整個面部透出一種優美、天真和純潔的氣息,使人以為這張迷人的面孔只屬於一位天使,而非凡人所有。她的胳膊、胸脯和臀部都光艷照人,十分豐潤,天生就適合做藝術家的模特兒。一條黑色輕柔的薄紗遮住維納斯的廟宇,旁邊是兩條頎長的大腿。我最驚訝的,還是儘管遭遇不幸,豐滿卻絲毫不減,臀部滾圓、緊繃、多肉、肥腴、結實,就彷佛她一向生活幸福,身段即使再苗條豐滿也不過如此。然而,在這一切上面還是留下了她的丈夫淫蕩的可怕痕跡,不過,我要再說一遍,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害,無非是好比美麗的百合花被黃蜂留下了一些污點。除了這麼多天賦之外,熱爾南德夫人還具有溫柔的性格、幽幽的浪漫情調和慈悲的心腸!有教養,有才華,天然賦有魅力,只有像她丈夫那樣惡毒的人才能視若不見。她的聲音頗具魅力,十分虔誠。這就是熱爾南德伯爵夫人,這就是被他糟蹋的天使般的女人。彷彿她越動人情意,就越燃起他的凶焰;她越集種種天賦於一身,就越增添了那惡棍殘酷虐待的動因。 “夫人,上次是哪天給您放的血?”我問她,為的是讓她明白我知道了一切情況。 “三天之前,”她回答我,“該明天……”接著,她嘆了一口氣,又說:“是的……明天……小姐,是明天……你會看到這個漂亮場面的。” “夫人,您不虛弱嗎?” “噢!公正的上帝啊!我還不到二十歲,我肯定人到了七十歲也不會比我更虛弱。但是令我欣慰的是,總有一天會結束的,毫無疑問,我不可能活多久了。那時我就會回歸天上的父,投入至高無上的上帝的懷抱去尋找人們在這個世界拒絕給予我的安寧。” 這些話語使我肝膽俱碎,但為了把要扮的角色演到底,我掩飾了不安的情緒。不過,我暗自下定決心,從此,如果需要,我哪怕死上一千次,也要把遭受萬惡淫魔摧殘的不幸的女人救出去。 伯爵夫人午飯的時間到了。那兩個老太婆來通知我讓她到自己的房間裡去。我告訴了她,她對這一切早就習慣了,就立刻出去了。兩個老太婆在兩個綁架我的男僕的幫助下,在一張桌子上擺上了豐盛的飲食,我的餐具就擺放在女主人的對面。男僕們退下去了,兩個老太婆對我說她們就待在前廳里以便隨時聽從夫人吩咐需要什麼。我告訴伯爵夫人,她坐了下來,並且用友善、熱情的神態請我也坐下,我的心更是完全被征服了。桌上至少有二十種菜餚。 “看看這樣的飯菜,小姐,你看,對我還是挺照顧的。”她對我說。 “是的,夫人,”我答道,“我知道伯爵的意思是要您什麼都不缺。” “噢!是的,不過,這種關心的動機只是殘酷虐待,我並不感動。” 熱爾南德夫人體力消耗太大,極其需要持續不斷的補充,所以吃的很多。她要了幾隻小山鶉,還有一隻魯昂乳鴨,很快就給她送來了。飯後,她要去平台上透透氣,當然讓我牽著她的手。沒有這種幫助,她連十步也走不了。這時,她讓我看了她身體的各個部位。她讓我看了她的胳膊,上面佈滿傷疤。 “啊!還不止這些,”她對我說,“我可憐的身體上沒有一處他不喜歡看著它流血的。” 她又讓我看了她的雙腳、脖頸、乳房下面和其他好幾處肉多的地方,全都傷痕累累。今天是頭一天,我只是略略表示同情。接著,我們就去睡了。 第二天是伯爵夫人活受罪的日子。熱爾南德先生總是在自己吃完午飯之後,他妻子吃飯之前來動這個手術。他讓人通知我去和他共進午餐。 伯爵的餐食極其豐盛,他食量驚人。吃完之後,他精神抖擻,就像剛剛起床時那樣。他對我說: “走吧,我們去給你的女主人放血!完了之後,我請你告訴我對她做的是不是和對你做的一樣好。” 兩個我沒有見過的少年,和我先前見著的那兩個男僕年齡相同,正在伯爵夫人的套間門口等著我們。這時,伯爵告訴我他有十二個男僕,每年都換新的。我覺得這兩個比我以前見過的更加漂亮,也比比其他的更強壯一些。我們進去了,……夫人,我要向您詳細描述所有的儀式,這都是照伯爵的命令辦的。每次都是這樣,只是改變放血的部位。 伯爵夫人身上只披著一件細軟薄花呢的睡袍,她一看見伯爵進來,就雙膝跪下。 “準備好了嗎?”她的丈夫問她。 她謙恭地答道:“都準備好了,先生,您知道我是您刀下的鬼,全由您吩咐。”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