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淑女的眼淚

第3章 -3

淑女的眼淚 萨德 13054 2018-03-21
“所以,泰瑞絲,但願你不要對這些原始謊言製造出來的未來世界心存指望或心懷恐懼,泰瑞絲,不要有絲毫疑慮,尤其不要想用它來製造對我們自己的束縛。我們是一種劣等的、原始的物質的一小部分,在我們死亡的時候,就是說構成我們的成分與整體的成分相結合的時候,我們就永遠被消滅了。無論我們在世時行為如何,我們都總有那麼個時刻,歸於大自然熔爐,而後以其他形態重新噴射出來。此時,那些瘋狂地為道德焚香上供的人並不比恣情縱慾的人擁有更多的特權,因為大自然並不覺得有什麼觸犯它,只要是人,都是出自它的懷抱,在世時的行為都是依據它給予的衝動,在他們離開人世之後,將在自然內部重新獲得同樣的歸宿與命運。” 我正要反駁他這些可怕的褻瀆神明的話,就听見有人騎馬漸漸靠近我們。

“拿起武器!”“鐵石心腸”大喊一聲,他更著急的是把自己的理論付諸行動,並不急於鞏固其理論基礎。他們又去搶劫了……不多一會兒,他們就將一個不幸的旅行者帶到我們紮營的樹叢裡。 強盜們問這個人為什麼這麼早就獨自一人在一條偏僻的道路上旅行,並問了他的年齡和職業。騎馬的人回答說,他叫聖弗洛朗,是里昂最富有的商人之一。他三十六歲,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情從弗蘭德爾來,身上沒帶多少錢,只有大量的票據。他又說,他的僕人頭天夜裡離開了他,他走夜路是為了免得受熱,想當天就趕到巴黎去。到了巴黎,他另找個僕人就是了,然後,他會處理部分事務。此外,他走上這條偏僻的小道,大概是因為騎在馬上睡著了,迷了路。這些話說完之後,他請求饒命,願意把身上所帶的一切都貢獻出來。他們檢查他的錢袋,數了數了他的錢,收穫是再好不過了。聖弗洛朗帶著將近50萬見票即付的票據,還有些珠寶,外加大約一百路易……

“鐵石心腸”用手槍指著他的鼻子對他說,“朋友,你得明白,這樣搶了你之後,我們還是不能讓你活命。” “噢,先生!”我大叫一聲,跪倒在這個惡棍的腳下,“我求求您,在我加入這個團伙時,不要讓我看到這個不幸的人送命的可怕景象!讓他活下去吧!請不要拒絕我向您提出的第一個寬恕請求。” 我對這個人這樣關心,總得有個合乎情理的理由,我急中生智,立刻編出了一個相當獨特的理由。 “這位先生剛才提到了姓名,我倒想起來了,我跟他還是遠房親戚呢。先生,您不必奇怪,”我急忙對那個旅行者說,“不要奇怪在這種境遇中碰到一位親戚,這一切我會向您解釋的。”我又轉向我們的首領哀求道,“因為這個原因,先生,為我饒了這個可憐的人的性命吧!我會竭盡全力來報答您的這個恩典。”

“鐵石心腸”回答說,“泰瑞絲,你知道我答應你的條件是什麼,你知道我要你怎樣,……” “是的,先生,我什麼都答應,”我喊著,衝到那個不幸的人和隨時要殺他的頭目之間,“是的,怎樣都行,先生,幹什麼都行,饒了他吧。” “鐵石心腸”說,“那就暫且讓他活著吧,但是他得加入我們的行列,這個條件是必不可少的。否則的話,我就無能為力了,伙計們會反對的。” 那個商人吃了一驚,根本不理解我怎麼會跟他是親戚,不過,看到如果同意這些建議就能保全他的性命,自然懂得不能有片刻猶豫。他們讓他吃了點東西,打算天亮再離開這個地方。 “泰瑞絲,”“鐵石心腸”對我說,“我答應了你的要求,不過,今天晚上我太累了,你給我安安靜靜地在杜布瓦身邊休息,天快亮的時候我再叫你。你要是敢猶豫,要是敢耍滑,我就結果這小子的性命!”

“睡吧,先生,睡吧,”我回答道,“請您相信,我對您滿懷感激之情,沒有別的願望,只求能報答您。” 這遠遠不是我想說的,不過,我認為如果可以欺騙的話,那也只好這麼說了。這夥壞蛋對我深信不疑,他們繼續喝酒,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在我身邊的杜布瓦和其他的人一樣也醉了,很快也合上了眼睛。我的行動完全自由了。 趁周圍的惡棍們酣睡的時候,我立刻抓住時機,對年輕的里昂商人說:“先生,最可怕的災難使我身不由己地陷入這夥強盜中間。我痛恨他們,痛恨使我落入賊伙的厄運。我大概沒有那分榮幸能成為您的親戚,只是耍個花招,希望能讓您和我從這夥強盜手中跑出去。” 我又補充道,“此刻正好有機會,我們逃走吧!我看見您的錢袋在那兒,您趕快拿著,。現金在他們的衣服口袋裡,就不要拿了,我們要動它就會有危險的。咱們走吧,請可憐可憐我的命運,不要像這些人這樣殘忍。請尊重我的貞操,這是我惟一的珍寶,我交託給您了,請讓我保留著吧,就算是他們,也沒有把它強奪走。”

聖弗洛朗如何裝模作樣地表示感激,難以描述。他簡直不知道用怎樣的言詞來向我表達,況且我們也來不及說話。要緊的是趕緊逃命。我靈巧地取出錢袋交給了他,然後迅速穿過樹叢。我們沒牽馬,害怕馬蹄聲會驚醒那伙人。我們趕快走上了可以走出森林的一條小徑。也是我們走運,天亮時分,恰好走出了森林,後面並沒有人跟踪。上午十點鐘之前,我們來到呂扎爾什。到了那裡,我們沒有什麼危險了,就想著好好休息一下。 生活中有些時候,儘管腰纏萬貫,卻無法活下去。聖弗洛朗的情況正是如此。他的錢袋裡有五十萬法郎的支票,卻沒有一個埃居的現金。這使他想進客棧,卻止住了腳步。 我見他為難,便說:“先生,別著急,我離開的那伙強盜給了我一些錢,二十路易,拿去吧,我求您把它花了,用剩下的就給窮人。不管怎樣,我再也不想保留殺人越貨得來的錢了。”

聖弗洛朗假裝客氣,其實遠遠不是我設想的那樣替別人著想,他只是不想露出一下子拿走我主動給他的東西的樣子。他問我有何打算,表示我想怎樣,他都當做義不容辭的義務去實現,能夠報答我是他惟一的願望。 他吻著我的手,說道:“泰瑞絲,我的財產和生命都是您保住的!除了把這兩樣東西交給您,我還能做什麼呢?請接受它們吧,求您啦!還請求上帝允許用婚姻來加強我們友誼的韌帶。” 也許是預感吧,也可能是冷淡,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絕對不相信我對這個年輕人做的事情會引發他這樣的感情。他從我臉上的表情看出我不敢明確表示拒絕。他明白了,不再堅持 ,只是問我他能為我做些什麼。 “先生,”我對他說,“要是您當真覺得我做的還不是沒有價值,想要報答的話,我只求您把我帶到里昂去,把我安頓到一個規規矩矩的家庭裡,讓我的羞恥之心再也不受損害。”

“您真是找對人了,”聖弗洛朗對我說,“任何人也比不上我更能夠為您效勞,我在里昂有二十來家親戚。” 接著,年輕的商人請我說說我為何不得不離開我告訴過他我誕生的地方——巴黎,我既天真又信任地向他講述了這一切。 “噢!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用不著到達里昂,我就可以為您效勞。”年輕人說,“什麼也不用怕了,泰瑞絲,您那個官司已經和緩了,沒有人再搜捕您了,我給您安排的避難所比任何別處都更加安全。我在邦迪附近有一個親戚,她住在那裡一個景色迷人的鄉村里。我肯定她會非常樂意讓您跟她住在一起。我明天就把您介紹給她。” 輪到我對他充滿感激之情了,這樣合適的安排我當然接受。當天剩下的時間我們就在呂扎爾什休息,打算第二天就去離這裡不過六里之遙的邦迪。

“天氣真好,”聖弗洛朗對我說,“如果您相信我,泰瑞絲,咱們就步行到我親戚的城堡去,到了之後就把我們這段歷險記講給她聽,我覺得這樣到達那裡會對您更有好處。” 我絲毫沒有懷疑這個魔鬼的企圖,也根本想像不到跟他在一起反倒比跟剛剛離開的那些惡棍在一起更加危險。我既不擔心也不反感地同意了。我們在一起吃了晚飯和宵夜,他一點也不反對我單獨住一間房過夜。照他的說法,把最熱的時間躲過去之後,只要四五個小時就能到他親戚家裡。於是,第二天,我們離開呂扎爾什,徒步向邦迪進發。 我們進入森林時是大約下午五點。聖弗洛朗還沒有露出馬腳,他還是那麼誠懇,一直在向我證明他對我的感情。即使我是跟父親在一起,我也不會感到比現在更安全。黑夜的陰影開始在森林裡散佈宗教似的恐懼,這既使膽怯的心靈產生害怕的情緒,也使兇殘的靈魂滋生罪惡的計劃。我們只沿著小路行走。我走在前頭,所以不時回過頭來問問聖弗洛朗這些偏僻的小路是否確實是我們該走的路,有沒有可能他走錯了道,他是不是當真確信我們馬上就能到達目的地。

“咱們到了,婊子!”這惡棍答道,同時用棍子猛擊我的頭部,把我打翻在地,我失去了知覺…… 噢!夫人,這壞蛋說了些什麼,乾了些什麼,我再也不知道了。但看看自己醒來後的狀況,我不能不一下子就明白了我任其玩弄達到了怎樣的程度。當我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我躺在一棵樹下,遠離大路。我衣衫破爛、渾身血跡……我失去了童貞!夫人。我為這個淫魔做的好事竟然得到的是這樣的報答!這個惡棍在隨意擺佈、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甚至以最冒犯自然的方式玩弄了我之後,還搶走了我的錢財,正是我以前那麼慷慨地要送給他的那筆錢。他撕碎了我的衣服,大部分衣服成為碎片散落在我的周圍,我幾乎一絲不掛,身上還有好幾處傷。我怎樣的處境,您就可想而知了,四周一片漆黑,孤立無援,失去了貞操,沒有了希望,暴露於一切危險之下,我恨不得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給我一件武器,我會立即抓住它,用以結束這只會給我帶來災難的一生……

我對自己說,“魔鬼!我如何虧待了他?竟然遭到他這樣殘忍對待!我救了他的命,把他的錢財還給了他,他卻奪走了我最為寶貴的東西!噢,人呀,只聽從欲情的支配,就乾出這樣的罪行!最荒涼的曠野深處的老虎面對你幹的壞事也會膽顫心驚。”初期的痛苦在刺激之後,是幾分鐘的身心俱焚,我兩眼飽含著眼淚,機械地轉身向天呼籲,我的心奔向寓居天上的主,……那純淨閃亮的蒼穹,黑夜肅穆的寂靜,凍結了我的知覺的恐懼,就在我顛倒錯亂的心靈周圍大自然那一片寂靜景象,……這一切都在我內心散佈著黑暗的恐怖,立即激起我祈禱的需要。我投身於萬能的上帝,被褻瀆神明者否認的上帝,苦命人、受難者希望之所在的上帝的腳下。 “神聖而威嚴的主啊!”我淚流滿面地呼喚,“您在這個可怕的時刻讓我的心中充滿天堂的歡樂,您無疑阻止了我結束生命。噢,我的庇護者和我的引路人,我渴望您的仁慈,乞求您的憐憫,請您看看我是多麼悲慘,多麼坎坷,多麼忍讓,又多麼滿懷祈願!萬能的上帝!您是知道的,我無辜而柔弱,我被人背叛而受到虐待。我打算照著你的樣子行善,你的意志卻懲罰了我。您的意志實現了,噢,我的上帝!您的一切神聖的旨意我都倍感珍貴,我尊重它們,並且我不再抱怨。不過,倘若我在人世間只能發現遍地荊棘,我祈求您運用威力把我召回您的身邊,以求不受困擾地向您祈禱,對您崇拜,遠離這些惡人。唉!這些惡人只會給我帶來禍害,他們沾滿鮮血、陰險狡詐的雙手隨意就將我的悲慘日子投入淚水的激流和痛苦的深淵。” 祈禱是不幸的人最溫暖的安慰,當它完成了這個使命時就變得更加強烈。於是,我站起身來,勇氣十足,撿起那淫棍給我留下的破衣爛衫,躲進一處矮樹叢裡去過夜,這樣,危險會少一些。我感到自己安全了。我剛才接近了上帝,嚐到了滿意的滋味,這樣我便稍得安穩,休息了幾個小時。我的雙眼睜開時,太陽已經老高了。對不幸的人來說,醒來的時刻是可怕的。睡眠的溫馨使得想像力更快恢復,更加淒涼,種種只是由於休息片刻而暫時忘卻的悲慘遭遇重新湧上心頭。 我捫心自問,對自己說,“的確,有一些女人被自然降低到與野獸相同的命運!她們躲在簡陋的房子裡,像野獸那樣逃避著男人,現在我和她們之間什麼區別呢?那麼,我又何必生下來遭受這樣可悲的命運呢?……”想到這些淒慘的事情,我淚如泉湧。哭泣還沒有停止,就听見我周圍有點什麼聲音。漸漸地,我聽出來是兩個男人在說話。我屏息靜聽。其中一人說道: “過來,親愛的朋友,咱們在這裡好極了!我那討厭的嬸娘老是冷酷無情地監視著我們,真要命!不過,現在她阻止不了我跟你稍稍享受那麼舒服的快感了。” 他們走近了,就站在對面離我很近的地方,他們說的話、做的動作,無一不被我聽見、瞅見,於是,我看見了……上帝呀!夫人,命運怎會總是讓我落入如此醜惡的境地!道德難以允許聽見這樣的敘述,羞恥之心也不允許描述這樣的場景!這個可怕的罪行既違背自然,又違反社會習俗。一句話,這個罪行經常被上帝重重懲罰。 “鐵石心腸”認為它合乎情理,並向我提出過建議,剛才讓我做犧牲品的劊子手在我失去知覺時也在我身上使用了這個方法。總之,我親眼看見這個令人作嘔、令人反感的行為被人用最深思熟慮的淫蕩所能想像出來的各種骯髒的技巧和可怕的細節加以完成!其中的一個,就是奉獻出自己的那個,二十四歲左右,衣著華麗,看得出他地位的高貴。另一個年齡與他相仿,好像是他的僕人。他們的行為無恥透頂,而且時間很長,即使一對合法的、相親相愛的夫妻彼此愛撫也不像這樣癲狂。年輕的主人雙手支撐在我隱藏的樹叢對面的一個小土堆頂上,將褻瀆神靈的祭壇赤裸裸地暴露給他的僕人。後者見此情慾激盪,撫弄著主人的那個偶像,準備好用一把比邦迪的惡棍用來威脅我的匕首更可怕、更巨大的刀子來犧牲它。但是,年輕的主人好像一點也不害怕,他的偶像似乎不懼受傷似地迎著送過來的利刃而上,而他的僕人逗弄它、刺激它、親吻它的各個地方。漸漸地,他們的熱情減少了……他們的嘴巴互相擠壓,喘息融合在一起。 唉!這段時間多麼難熬啊!我不敢動彈,生怕被他們發現了。終於,演出這淫穢一幕的兩個罪犯大概心滿意足了,他們站起來朝著一定是回家的路上走去。 當主人走近掩藏我的樹叢時,我的帽子暴露了我,他看見了我。 “茉莉花,”他對僕人說,“咱們被人發現了……有個姑娘看見了咱們的秘密……你過來,把這個婊子給我揪出來,咱們得問問她躲在這兒乾什麼。” 我沒有讓他們費力把我從藏身的地方拽出來,我立刻自己走了出去,跪倒在他們的腳下。 “噢,先生們!”我向他們伸開雙臂,大聲叫道,“可憐可憐我這個不幸的女人吧,我的悲慘命運超出你們的想像。任何人經歷的坎坷都不能與我相比。請你們不要因為發現我處於這樣的境地而對我產生什麼懷疑,之所以這樣只是由於我陷入了絕境,不是我自己的過錯。請一定不要再增加已經使我難以承受的災難,請幫我擺脫逼迫著我的厄運,減輕我的痛苦!” 我落在了勃瑞薩克伯爵(這是年輕的主人的名字)的手裡。他極其邪惡而且淫蕩,心中根本沒有多少憐憫之情。在男人身上,淫蕩窒息了憐憫是極其平常的事,這是令人遺憾的。淫蕩使人心如鐵石般死硬,一是那些醜惡的行為需要靈魂的麻木,二是這種肉慾給整個神經系統帶來的強烈震動削弱了反應的能力,因此,淫蕩的人絕少是慈悲的人。此外,除了我在此描繪的這類人天生性情中的冷酷無情之外,勃瑞薩克伯爵還有著對女性的那種根深蒂固的厭惡,他對凡是女性的特徵無不仇恨至深,所以,我很難在他心中註入我希望引發的那種感動。 “樹林裡的斑鳩,”伯爵冷酷地對我說,“如果你想騙人,趁早去找別人。我的朋友和我永遠不會為女人那骯髒的廟堂作出犧牲。你要是乞求施捨,去找那些樂善好施的人吧,我們從來不干這種事情……可是,你這個賤貨,你是不是看見了這位先生和我之間的事情?” 我趕緊回答,“我看見你們在草地上談話,就這個,先生,我保證!” “我願意相信,這是為你好。”年輕的伯爵說,“要是我知道你可能看見其他什麼,你就休想從這個樹林裡出去!……茉莉花,時間還早,我們還有時間聽聽她的冒險故事,然後再看看該拿她怎麼辦。” 這兩個年輕人坐下,命令我坐在他們身邊。接著,我天真地把自出生以來遭受的種種災難一一向他們講述。 我一說完,勃瑞薩克伯爵就站起來說道,“來吧,茉莉花,咱們做一次公正的人吧。公正無私的特彌斯①裁定這個小東西必須滅亡,咱們不能讓女神的意志被無情地踐踏了,就讓這個女犯接受她本來必須經受的死刑判決吧!這個小小的兇殺根本不是犯罪,不過是糾正一下道德風氣。既然咱們有時也不幸破壞了道德秩序,就應該至少在機會到來的時候勇敢地彌補它……” 這兩個殘酷的傢伙把我從地上拽起來,並把我拖向樹林,他們對我的哭泣與叫喊只是盡情嘲笑。 “咱們把她的手腳捆在四棵樹上,構成一個四方形。” 勃瑞薩克一面扒光我的衣服,一面吩咐道。 然後,他們用領帶、手絹和吊襪帶作為繩子把我迅速捆了起來,就和他們設計的方式一樣,也就是說,按照人們所能想像的最殘忍、最痛苦的方式。我遭受的痛苦是難以描述的,只覺得四肢都被撕裂了,腸胃也扯歪了,由於自身的重量直往地面上墜,簡直隨時都會裂開。汗水從我的額頭上流下,我只 ①希臘神話中掌管法律與正義的女神。 ——譯註 是因為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才能活下去。如果痛苦不再控制我的神經,我就會立即看到死神降臨。惡棍們以我的這種姿勢取樂,他們一邊鼓掌,一邊仔細觀賞著。 勃瑞薩克終於發話了:“我看夠了,我決定這一次只讓她受到小小的驚嚇。”他解開我的手腳,命令我穿上衣服,繼續說道,“泰瑞絲,不許你聲張出去,跟我們走。只要你聽話,就不會有什麼可後悔的。我嬸娘需要再找個女僕,我把你介紹給她,算我聽信了你的故事,我可以向她擔保你行為端正。不過,如果你違背我的一片好心,辜負我的信任,或者不服從我的意志,看看這四棵樹,泰瑞絲,看看四棵樹之間的這塊地方,這裡將是你的墳場。你要記住這個地方離我帶你去的城堡只有一里,只要你犯一丁點錯誤,就會立刻被再帶到這裡來。” 我頓時忘記了遭受的苦難,投身於伯爵的腳下,哭著向他發誓一定照他的意思去做。但是,他對我的高興與對我的痛苦一樣無動於衷,他只是說: “咱們走!今後怎麼樣,全看你自己的行為了,由你自己決定你的命運。” 我們向前走去。茉莉花和他的主人低聲交談,我恭順地跟在後面,一言不發。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我們來到勃瑞薩克侯爵夫人的城堡。城堡的雄偉壯麗和里面成群的僕人使我覺得無論在這里幹什麼差事,都肯定比在迪阿爾潘先生家里當女僕要強得多。他們讓我在一間房子裡等候,茉莉花給我拿來食物讓我吃一些。年輕的伯爵走進侯爵夫人房間去禀報她,半小時之後,他親自來叫我,把我向他嬸娘引見。 勃瑞薩克侯爵夫人約莫四十六歲,依然十分漂亮。儘管她信守的原則以及說話都有點嚴厲,我仍然覺得她很正直,也富有同情心。年輕伯爵的叔叔娶她的時候一無所有,只給了她一個貴族的頭銜。現在她孀居已有兩年了。勃瑞薩克先生可以指望的財產全都取決於這位嬸娘,他從父親那裡得到的錢財剛剛夠他吃喝玩樂的開銷。勃瑞薩克夫人還給他一筆可觀的補貼,但這也不夠用。伯爵最珍視的莫過於肉慾享受,也許他的情慾比其他人的花費少一些,但卻頻繁得太多。這個家庭擁有五萬埃居的年金,而勃瑞薩克先生現在還是單身。沒法子叫他下決心去服兵役,凡是要他放棄淫樂的事情他都受不了,他是不會接受這樣的枷鎖的。侯爵夫人每年在這塊領地上住上三個月,餘下的日子在巴黎度過。她要求侄子與她共度的這三個月對這個年輕人來說就好像酷刑一般,因而他仇恨嬸娘,認為離開他尋歡作樂的中心——巴黎的每時每刻都純粹是浪費時間。 年輕的伯爵吩咐我把對他講的事情再向侯爵夫人講一遍,我講完之後,勃瑞薩克夫人對我說:“你的誠實與幼稚不允許我對你說的話表示懷疑。關於你,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你對我說的那個人的女兒。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我認識你的父親,這就增加了一條理由,要我關心你。至於在迪阿爾潘家裡發生的事情,我準備去大法官家兩次,把它安排妥當,大法官是我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無缺的人。只要向他證明了你是清白無辜的,那就消除了一切對你不利的因素。不過,好好想一想,泰瑞絲,我答應你的這些,都要以你行為端正為條件,所以,你看,我要求你表示感謝,其結果都是為你好。” 我跪倒在侯爵夫人的腳下,向她保證我的行為一定使她滿意,她和善地扶我起來,當即讓我擔任她的第二貼身女僕。 勃瑞薩克夫人向巴黎方面打聽關於我的情況,兩天之後就有了回音,和我希望的完全一樣。侯爵夫人讚揚我一點也沒有欺騙她,一切焦愁的想法終於從我的腦海中煙消雲散了,我滿懷希望,竭盡我的想像,期待著即將獲得最甜美的慰藉。然而,上帝並不是這樣安排的,可憐的泰瑞絲並沒有從此就幸福了,如果說讓她出現了片刻的安寧,那隻是為了使她遭受接踵而至的災難時更加辛酸難忍。 我們一返回巴黎,勃瑞薩克夫人就趕緊為我奔忙。首席法官同意接見我,他很關心地聽我敘述了我的不幸。迪阿爾潘對我的污衊得到了澄清,但無法對他繩之以法,因為他搞成功了幾張假票據,使三四家人傾家蕩產,從中獲利將近二百萬,然後跑到英國去了。至於司法監獄的縱火案,他們認為即使這件事對我有什麼好處,至少我自己絲毫也沒有參與,官司就此了結。他們讓我放心,處理這個案子的法官們認為用不著履行其他的手續了。我就知道這些情況,他們對我說什麼我都覺得滿意,您馬上就會發現我是不是錯了。 很容易想見這麼一來我是多麼感激勃瑞薩克夫人,何況,她對我不是關懷倍至、恩重如山嗎?這樣的情況怎能不叫我永遠緊緊依附於這樣寶貴的一位保護人?但是,年輕伯爵的意圖遠遠不是把我如此親密地與他的嬸子連在一起……現在,是向您描述一下這個魔鬼的時候了。 勃瑞薩克先生有著一張最誘人的面孔和青春的魅力。如果說他的體態與面部的表情有某些缺陷的話,那就是它們有點過於慵懶和綿軟,也就是只有女性才具有的那種柔軟和纖弱。似乎自然賦予他這些女人的特性的同時,也使他產生了女人的情趣……然而,在這種種女性魅力掩蓋之下的靈魂卻是多麼險惡啊!凡是惡棍的罪惡癖好都集中在他身上,從來沒人比他更惡毒、更具報復心理、更殘忍、更不信宗教、更淫蕩、更蔑視一切義務,他尤其蔑視大自然似乎要我們充分享受樂趣的那些責任。勃瑞薩克先生所有的惡行中特別嚴重的是對他嬸娘的 憎惡。侯爵夫人想盡了一切辦法,打算使侄子回到道德的道路上來。也許她過於嚴厲了,結果,正是這種嚴厲更加煽旺了伯爵的慾情,他更加狂熱地沉溺於惡劣的嗜好。可憐的侯爵夫人從對侄子的嚴加管教中得到的只是後者更強烈的憎惡。 “你不要以為,”伯爵經常對我說,“我的嬸子為你做的一切都是自覺自願的,泰瑞絲。請你相信,要不是我隨時多方催促,她大概不怎麼記得答應過你的什麼話。她要你感激她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我做的。是的,泰瑞絲,是的,你應該感謝的只是我一個人。你應該感到我是全然無私的,因為不管你多麼漂亮,你知道得很清楚,我根本不想博得你的歡心。泰瑞絲,我期待你的完全是另一種類型的報答。等你深信了我為你安穩度日所做的一切,我希望在你的心中能找到我有權期待的東西。” 我覺得他的這些話很難明白,不知道如何來回答。但是我還是信口回答了幾句,也許太輕率了。還用得著向您承認麼?唉,是的,要是向您隱瞞我的過失,那就是辜負您的信任,萬分對不起您對我不幸遭遇的關懷。夫人,所以我請您聽我講述我應該深深自責的惟一失誤。噢!不,怎麼能說是失誤呢?是愚蠢,是荒謬絕倫,以前從未有過的。但是至少這不是犯罪,這只是懲罰了我自己的一個錯誤,想必是公正的上帝用來把我投入不久之後在我腳下裂開的深淵的一個錯誤。不管勃瑞薩克伯爵對我使用了多麼殘忍的手段,從我碰見他的第一天起,我一見到他就感到產生了一種不可抑制的愛的衝動,吸引我傾心於他。無論我怎樣反复考慮他的殘酷,他疏遠女性的天性,他情趣的墮落,我們之間橫亙著多大的道德距離,但是,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熄滅這初生的情慾。倘若他要我的性命,我也會給他一千次。他根本想像不到我懷有這樣的情感。這個冷酷的人絲毫也不想探究我為什麼每天哭泣,儘管如此,他還是不可能看不出只要是使他高興的事我都恨不得飛奔前往迎合,他也不可能一點也覺察不到我是多麼殷勤逢迎。總是我太盲目吧,迎合他的心意竟然達到盡羞恥心所容許為他的錯誤效力的程度,我竭盡全力向他的嬸子隱瞞這些錯誤。我的這種行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贏得了他對我的信任,一切來自他的東西對於我來說都是如此珍貴,我依然盲目,甚至於有時候軟弱到自信他對我還不是全然冷淡的。然而,他那過度放蕩的生活使我很快就有所醒悟了!放蕩不羈的生活甚至使他的健康狀況日益惡化。我有時大膽地向他勸說他的行為有著種種弊端,他聽我說著,並沒有反感的表現,但最後還是對我說,他這樣珍視的惡劣行徑是不可能改變的。 有一天,他正好熱情勃發,便對我說:“啊,泰瑞絲,你哪裡懂得我這種癖好有多大的魅力,哪裡明白幻想自己已經變成了女人給了我多麼溫馨的樂趣!這是思想上令人難以置信的迷茫!我們討厭女人,可是又想模仿女人!做成一個女人是多麼愜意啊!泰瑞絲,做所有要你的人的娼婦是多麼美妙啊!在同一天裡,接連不斷地做一個竊賊、一個侯爵、一個僕人、一個僧侶的情婦,被他們輪流地親熱、愛撫、嫉妒、威脅、毆打,一會兒勝利地躺在他們的懷裡,一會兒又被他們踐踏著腳下,用撫摸使他們情意綿綿,又用瘋狂重燃他們的慾火……噢!不,不,泰瑞絲,像你那樣構造的頭腦是不會明白這樣的快樂的。不過,放下道德不談,你簡直想像不出這樣神聖的愛好給予肉體的是怎樣的享受!不可能與之抗衡,那是一種如此強烈的酥癢的感覺,如此刺激的快感的微微發癢的感覺……我們失去了理智,失去了頭腦。吻個千萬遍,一下更比一下親熱,尚且不能癲狂個夠,夥伴使我們如醉如痴,尚且未達到極致。被夥伴緊緊摟抱,嘴唇交相咬合,渴望把自己的整個身軀溶入他的身軀,只盼同他合成一體,如果說我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那就是抱怨被忽視。泰瑞絲,不要以為我們和其他男人的結構是一樣的。我們的結構完全不同,那個鋪在你們身體中的薄膜,上帝在創造我們的時候也用來裝飾我們多情的愛人祭獻的聖壇。由此,我們也是女人,一如你們在繁殖後代的殿堂裡擔當的女人角色一樣。你們享受的樂趣我們無一不品嚐,無一我們不懂得享用,不僅如此,我們還有其他樂趣,那就是美妙的綜合,正是這種美妙的結合使我們無法改正自己的趣味,使我們成為既熱情又瘋狂的人,哪怕愚蠢的人們想要懲罰我們!……也使我們一直到進棺材仍然崇拜把我們牢牢束縛在一起的可愛的神靈!” 伯爵就這樣發表他那種邪惡的主張。我應該試著向他談談給了他一切的人和這種淫亂給他那位令人尊敬的嬸娘帶來的憂傷嗎?在他身上我只發現了輕蔑與任性,特別是發現了他認為本應該屬於他的財產長期掌握在別人手中那種焦急的心情。我只看到了對這位如此正直的女人的最根深蒂固的憎恨,對一切自然的感情最明顯的反叛。 有時我還利用宗教為手段,我一向從宗教得到慰藉,便想把宗教的溫柔情緒植入他那腐朽的靈魂。我深信,如果我成功地使他分享了宗教的魅力,我差不多可以肯定宗教的羈絆可以控制住他。但是,伯爵根本不讓我長久使用這種武器。勃瑞薩克先生公然與我們最神聖的教義為敵,頑固地藐視我們教義的純潔性,激烈仇恨最高存在物的存在。他不但不容許我讓他改變,反而試圖腐蝕我。 他對我說,“一切宗教都是出自一個虛假的原則,泰瑞絲,它們都假設必須崇拜某一創造主,但是,這個造物主是從來不存在的。在這方面,請你想一想那個綽號為鐵石心腸的人的理智的信條。泰瑞絲,你對我說過,說他和我一樣也曾經誘導你的靈魂。實際上,這個男人的原則是再正確不過的了,人們愚蠢地迫使他處於下賤的地位並沒有剝奪他正確思想的權利。” “如果自然的所有產品都是順從自然規律產生的結果,如果自然的永恆的作用和反作用意味著本質所必需的運動的話,那麼,傻瓜們頂禮膜拜的那個至高無上的主又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親愛的姑娘,這些就是你那位賢明的導師教導你的。依據這樣的說法,宗教是什麼呢?不是強者企圖制服弱者的限制,又是什麼呢?充滿這種意圖的強者才敢於對他要支配的弱者說:上帝炮製出枷鎖,他出於殘酷的本性用它來束縛弱者,弱者因貧困而愚鈍,不加分辨便相信了強者意欲的一切。從這些欺騙中產生的宗教值得去尊重嗎?泰瑞絲,有哪種宗教不帶著欺騙和荒謬的標記嗎?我在所有的宗教之中看到的是什麼呢?是使理智發抖的教義,是違反自然的教條,是只是使人覺得可笑、厭惡的荒謬儀式。然而,如果說所有宗教中有那麼一個特別應該輕蔑、仇恨的,難道不是我們生在其中的有著野蠻教義的基督教嗎?還有更令人厭惡的宗教嗎?……還有更能引起公憤的街頭賣藝的人嗎?一個妓女和一個大兵在宇宙中的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生下的患痲瘋病的猶太人,竟敢自稱是創造世界者的使者!泰雷絲,你不得不承認,至少總得有個什麼證據吧?這個荒唐可笑的使者有什麼證據呢?他怎能證明自己載負著使命呢?地球會改變面貌?危害地球的災難會消除?太陽將晝夜照耀?罪惡將不再玷污大地?我們將會看到地球上只存在著幸福?……都不能!上帝的使者是通過變戲法的花招、耍弄的手段和雙關語來向世界宣布他的到來的。上帝的使者是在由小工、手工藝人和妓女等那可敬的一群人中間來表現他的偉大的。上帝的朋友,甚至上帝本人是在與一些人喝得酩酊大醉、與另一些人睡覺的同時,使怙惡不俊的罪犯屈從於他的法律的。這個無賴為了上演他的鬧劇,只發明那些能夠滿足他的情慾與食慾的東西,並以此來證明自己肩負著使命。無論如何,反正他還是發跡了,少數幾個卑順的僕從附和這混蛋,就此組成了一個教派。這個小人宣揚的教條誘惑了少數猶太人。猶太人本是羅馬人的奴隸,便欣喜萬分,擁抱這個宗教,但這個宗教雖然打開了他們的鎖鏈,卻又使他們屈從於這個宗教的限制。他們的動機被識破,他們的不服管教被揭發,叛亂分子被逮捕,他們的首領滅亡了,其實他那種死法比起他那些罪行來說還是太微不足道了。並且,出於不可原諒的考慮不周,人們聽任這個粗野的人的門徒到處散佈,沒有把他們同他一起斬首示眾。狂熱崇拜占據了人們的思想,女人們叫喊,瘋子們手舞足蹈,傻子們相信,這樣他就是與其父一樣的上帝的兒子。這就是他的全部神聖的夢想、他的變成教義的全部言論、他的愚笨的教義!偉大的上帝,聽從神父的意願,掩蓋了謊言和罪惡的荒謬外衣,自貶身價,直至每天早晨降低為一塊麵團,由信徒們吃掉、消化掉,很快在他們的腸子深處變成最下賤的排泄物,這樣做卻可滿足神父這孝順的兒子、宣揚這樣駭人聽聞消息的卑鄙小人花天酒地之用。上帝說了,他也必須這樣說,他說:'這塊麵包就是我的肉,你們把它消化掉,上帝就被你們消化掉了,天與地的創造者將因此發生變化,我將變成從人體中排出的最無價值的物質。我也希望能被你們吃掉,因為上帝仁慈且至高無上。 '可是,這些荒謬的言論卻擴展開來,人們認為擴展的原因是因為這些言論是現實的、偉大的、崇高的,是因為創造這些言論的人是強大的。其實,這種現象存在的背後掩蓋著極其簡單的道理,錯誤只在騙子與傻瓜中得到了信任。噢,泰瑞絲,這些原因對一個審慎的、哲學的頭腦來說該是多麼滑稽可笑啊?明智的人在這一大堆可怕的無稽之談中只看了某些人的欺騙和更多的人虛假的相信。假如上帝希望我們信仰某個宗教,並且這個宗教確確實實是強大無比的;或者,說得更直接一些,倘若確實存在著一個上帝,那麼他怎會用如此荒謬的方法來向我們傳達他的命令呢?他有怎會通過一個可鄙的強盜的肌體來向我們表明如何為他服務呢?倘若他真是至高無上的、強大無比的、正確無誤的、仁慈善良的,那你對我說起的這個上帝,他怎會通過謎語和鬧劇來教會我為他服務並且了解他呢?噢!不,泰瑞絲,不,我寧願去死一千次也不願相信這些東西。當無神論需要有人作出犧牲時,請儘管說出來,我的鮮血已經準備好了。憎惡這些可怕的東西吧,泰瑞絲,用你最明顯的冒犯來加強對它們本應得到的蔑視……我剛一出世,我就憎惡這些粗俗的夢想。從那時候起,我就下定了決心:將它們踩在腳下,並且發誓決不聽信這些謊言。如果你希望成為幸福的人,就照我的樣子去做,像我一樣憎恨、棄絕、褻瀆這種可怕的崇拜、這個令人厭惡的偶像及其這種崇拜本身。這種崇拜是出於幻想而發明創造的,所以,也和幻想一樣,被一切聰明的人所輕蔑。 ” “噢!先生,”我哭著回答,“如果您想毀滅我心中給我慰藉的這個宗教,您就剝奪了我最美好的希望。我堅定不移地堅持它所教導的一切,絕對深信對它的一切污衊都是放蕩和慾情的結果,您的褻瀆和詭辯令我驚駭,會使我內心極其珍視的理念、我心中最甜美的糧食蕩然無存。” 我接著又講了許許多多道理,但只能使伯爵發笑。每天他都施展他那剛健有力的雄辯, 以我幸虧從來沒有讀過的書本為依據。他的原則每天都向我的原則進攻,但是從沒有動搖它們。樂善好施、篤信宗教的勃瑞薩克夫人並非不知道侄兒每日大發謬論,堅持歪門邪道,為此她常常對我唉聲嘆氣。因為她覺得我比其他女人還稍許多一些見識,所以願意向我透露她的憂慮。 但是,她的侄子對她已經無所畏懼了,伯爵甚至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惡劣行徑。他不僅讓那些滿足他淫欲的下流惡棍們出現在她的周圍,甚至還膽大包天地當著我的面宣稱:要是她膽敢繼續阻礙他的嗜好,他就要讓她親眼觀賞這樣的縱慾是多麼其樂無窮。 我整日痛苦呻吟,這種行為使我感到可怕。我試圖排除個人的原因,以便熄滅燃燒我心靈的對他的愛戀之情,然而,愛情豈是能夠治癒的疾病?我竭力抗拒這種欲情,結果只是燃燒起更熾熱的火焰,我眼前越目睹本該使我痛恨他的景象,而他在我看來反倒愈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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