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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天衣無縫 西德尼·谢尔顿 12418 2018-03-21
萊斯莉·斯圖爾特在日記本的第一頁劈頭就寫道: 這個表白簡單明了,充滿了樂觀精神,絲毫沒有一系列戲劇性事件即將發生的跡象。 這是難得的一個好日子,可謂吉星高照,萬物都不會出差錯,也不敢出差錯。萊斯莉·斯圖爾特本來對占星術毫無興趣,可是這天上午她正在翻看報紙上《列剋星敦預言家》欄目,目光正好落在佐爾泰撰寫的占星術那一欄: :新月正給你愛情生活瀉下清輝。 。今天將是個黃道吉日,準備享此良機。 享此良機,什麼良機?萊斯莉想想覺得很彆扭。今天與往日一樣,不會有什麼不同。占星術那一套真是胡說八道,是對傻瓜的精神安慰。 萊斯莉·斯圖爾特在肯塔基州的列剋星敦貝利·湯姆金斯公司工作,是負責公共關係和廣告業務的董事。這天下午,她安排了三個業務會談。第一個是與肯塔基化肥公司,那裡的董事們對於她滿腔熱忱支持他們開展的新一輪競選工作而深為感動。他們特別欣賞那開頭的話:“如果你們想聞到玫瑰的香味……”第二個是與種馬飼養農場,第三個是與列剋星敦煤炭公司。算得上黃道吉日?

萊斯莉·斯圖爾特年方二十七八,婀娜多姿,神色機靈,處處引人注目。灰色的杏眼,高聳的顴骨;那一頭蜜蜂色的長發,順其自然地披掛著,顯得很瀟灑。有一個朋友曾經對她說:“只要你生得美麗,頭腦聰慧,具有女人常情,你就可以擁有整個世界。” 萊斯莉·斯圖爾特生得美麗,智商一百七十,其他方面都得到大自然的天賜。可是她覺得,自己的相貌有某種不足。向她求婚的或提出要求的男人雖然源源不斷,可是真正想要了解她的男人卻幾乎沒有。 在貝利·湯姆金斯公司裡,除了兩名秘書,萊斯莉是唯一的女性。公司裡有十五名男職員。她不到一個星期就摸清了底細:她的智力超過了任何男職員。獨善處身,這是她發現的一種處世之道。 公司裡那兩個夥伴:一個是吉姆·貝利,是個大胖子,說話輕聲細語;另一個是阿爾·湯姆金斯,是個極端厭食主義者,比貝利小十歲。他倆都曾分別對萊斯莉直言不諱,想要她與他們睡覺。

她以直截了當的方式加以製止,回答說:“要是再提出那種要求,我就辭職。” 就這樣,事情算是了結了。萊斯莉是極有價值的人,公司裡不能沒有她。 在公司工作的第一個星期裡,有一次喝咖啡,大夥兒在休息,萊斯莉給她的伙伴們講了一個笑話: “有三個男人遇到了一個女神靈,她答應給每個男人實現一個願望。第一個人說:'我希望我的精明程度增加百分之二十五。'神靈眨巴眨巴了眼睛,那人便說:'我已經覺得精明些了。' “第二個男人說:'我希望我的精明程度增加百分之五十。'神靈又眨巴眨巴了眼睛,那人就說:'嘿,真妙!我認為,我現在已經理解了往日所不曾理解的東西。'

“第三個男人說:'我希望我的精明程度增加百分之百。'神靈又一次眨巴眨巴了眼睛,那個男人就變成了女人。” 萊斯莉期待著坐在桌旁的男人的反應,只見他們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對她發楞。 她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已經確定。 占星家所預示的黃道吉日,是從這天上午十一點開始的。 吉姆·貝利來到萊斯莉又小又窄的辦公室。 “我們來了一位新主顧,”他說,“我想由你來負責接待。” 在公司裡,她處理的賬目業務比其他任何人都多,不過她懂得還是不要拒絕為好。 她答道:“那好啊,什麼事?” “不是什麼事,而是什麼人。奧列佛·魯塞爾這個人你一定是聽說過吧?” 奧列佛·魯塞爾無人不曉。他是當地律師,又是競選州長的候選人,他的面孔早就在整個肯塔基州的廣告牌上亮過相。他現年三十五歲,憑著他那律師的光輝業績,人們認為,他是這個州最有被選舉資格的單身漢。在列剋星敦三大電視台和兩家有影響的地方廣播電台上,他都先後有過答問節目。他相貌極其英俊,一頭烏黑而蓬鬆的頭髮,淺黑色的眼睛,運動員一般的體魄,面帶光彩照人的微笑。外界頗有傳聞,說他和列剋星敦的大多數女人睡過覺。

“是的,我聽說過此人。我們要為他幹些什麼?” “我們要設法幫他忙,讓他當選肯塔基州的州長。他一會兒就到。” 幾分鐘以後,奧列佛·魯塞爾到了。他本人的相貌比照片上顯得更加英俊。 他一見到萊斯莉,就熱情洋溢地笑著說:“久仰大名。讓你來處理我們的競選活動,我十分高興。” 他根本不像萊斯莉以為的那種人。他所表現的誠意完全令人毋庸置疑。一時間,萊斯莉無言以對。 “我——謝謝。請坐。” 奧列佛·魯塞爾坐了下來。 “還是從頭談起吧,”萊斯莉建議說,“你為什麼要競選州長?” “這說起來很簡單。肯塔基是個令人驚奇的州。我們生活在這個州里,對此頗有體會。我們能夠欣賞到它的奇妙之處——可是國內有許多人以為我們是一幫粗人。我要改變人們的這種印象。肯塔基可供奉獻的東西,別的州一起加起來還比不上呢。我們國家的歷史從這兒開始。在美國最古老的州議會會堂中,我們這兒就有一座。肯塔基州為我們美國輸送了兩位總統。這兒是、和羅伊·比恩法官涉足的地方,這兒有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令人流連忘返的山洞、河流以及藍瑩瑩的草地——可以說應有盡有。我想把這一切打開,讓世界其他地方都能領略。”

他的話語中充滿著深沉的自信。萊斯莉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被他吸引住了。她想起占星術那一欄的啟示:“新月正給你愛情生活中瀉下清輝。今天將是黃道吉日,準備享此良機。” 奧列佛·魯塞爾還在往下說:“你要像我一樣對此抱有強烈的信心,否則競選就不會取得成功。” “我有信心。”萊斯莉答得很快。太快了吧? “我真的在期待著。”停了片刻,她問道:“能不能向你提個問題?” “當然可以。” “你的生辰屬什麼星座?” “室女座。” 奧列佛·魯塞爾走了以後,萊斯莉來到吉姆·貝利的辦公室。她說:“我喜歡他。他一片誠意,真的在盡力。我認為,他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州長。” 吉姆若有所思地對她看看,說道:“事情並不那麼容易。”

她也看看他,不解地問道:“啊,為什麼?” 貝利聳了聳肩,說:“我說不准。有些事情我也說不清楚。關於魯塞爾其人,你在廣告牌上、電視上都見過了。” “是見過。” “那好吧,到此為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為什麼?” “誰也說不明白,可是奇怪的傳聞太多了。有傳聞說,有人支持魯塞爾。把所有的錢用來為他競選,然後又以某種理由突然拋棄了他。” “在勝利有望的競選途中把他撇下?吉姆,這樣做是說不過去的。” “我知道。” “他為什麼要來找我們?” “他誠心要我們幫忙。我看他雄心勃勃,以為他能有所作為。他想要我們幫他想想辦法,既要競選,又不要讓他太破費。再出錢上電台,或者做過多的廣告,他承受不了。我們能為他辦的實事只是安排會見、買報紙的版面發文章,以及諸如此類的事。”吉姆搖了搖頭,接著說,“艾迪森州長在競選中已經花了大量的錢。在過去兩個星期裡,魯塞爾的得票數在滑坡。真可惜。他是個出色的律師,為公眾做了許多有益的事。我也認為他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州長。”

這天晚上,萊斯莉在她新的日記本上的第一頁寫道: 萊斯莉·斯圖爾特的童年時代樸實無華。在孩提時光,她的智力就非同尋常。父親是列剋星敦區立學院的英語教授,母親是家庭婦女。萊斯莉父親相貌堂堂,很有教養,秉性聰穎,是個很會體貼子女的父親。他總是堅持要全家人在一起度假,在一起旅遊。父親很喜歡她,常常說:“你是爸爸的寶貝女兒。”他常常對她說,她長得多麼美,對她的成績、舉止以及她的朋友都很稱讚。在他的眼裡,萊斯莉不會出什麼差錯。 在她九歲生日那天,父親給她買了一套棕色天鵝絨服裝,袖口上還飾有花邊。他總要她穿在身上,每當赴宴時總要帶上她,常常向朋友們炫耀,說:“難道她不是美人兒嗎?” 萊斯莉敬重父親。

一年以後的一天早上,萊斯莉的美妙生活在彈指一揮間消失了。她的母親滿臉淚水,要她坐下來。 “你父親已經……已經離開了我們。” 萊斯莉一下子還沒有明白過來。 “什麼時候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 萊斯莉思忖著:是我媽媽把他趕走的。她為母親感到遺憾,因為現在面臨著離婚,還有一場爭奪保護孩子的爭鬥。她父親決不會不要她,一萬個不會。萊斯莉自個兒想著:他會為她而回來的。 但是幾個星期過去了,她父親連電話也沒打過。萊斯莉以為,是他們不讓他來看我。母親在懲罰他。 還是萊斯莉的大姑媽對孩子說明了情況:不會有爭著撫養孩子的事發生。萊斯莉的父親愛上了一位在大學教書的寡婦,已經搬到她那兒居住了,地點是利姆斯通大街她的住宅。

有一天,她們出門購貨。萊斯莉母親指著那棟房子心酸地說:“他們就住在那裡。” 萊斯莉決心去見父親。她心裡想:父親要是見到我,他會想到要回家的。 星期五放學以後,萊斯莉來到利姆斯通大街的那棟房子,按了門鈴。開門的是個女孩,與萊斯莉年齡相仿。她身穿棕色天鵝絨服裝,袖口上飾有花邊。萊斯莉大為震驚,對她看著。 那位小女孩也很好奇地看著她,問道:“你是誰?” 萊斯莉跑走了。 又過了一年,萊斯莉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深居簡出,看到她對生活喪失了一切興趣。萊斯莉以往覺得,所謂“死於一顆破碎的心”不過是一句空話,可是她如今竟束手無策地望著母親因憔悴而死。當人們問她母親死於何因時,她回答說:“她死於一顆破碎的心。”

萊斯莉下了決心,任何男人也休想對她那麼做。 母親死後,萊斯莉搬到了姑媽那里居住。她就讀於布賴恩車站高中,並以優等成績畢業於肯塔基大學。在大學的最後一年,她被選為美女皇后,許多模特兒公司來聘請她,都一一遭到了拒絕。 萊斯莉有兩件愛情小事。一是與大學的足球隊明星,另一個是她的經濟學教授。他們很快就對她有了厭惡之感。可是實際情況是:她比那兩個人都精明。 就在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姑媽死了。她畢業以後,在貝利·湯姆金斯公司就職,負責公共關係和廣告業務。公司是一棟U字形的建築,磚牆銅頂,院子裡有噴泉,辦公室面對瓦因大街。 資深的合夥人吉姆·貝利審察了萊斯莉的個人簡歷,點了點頭。 “印像很深,你有運氣,我們需要一名秘書。” “一名秘書?我本以為——” “以為什麼?” “沒什麼。” 在公司裡初次就職秘書,在所有的會議上,她一面記錄,一面對別人提出的廣告競爭業務在進行思考和判斷,想找出改進的辦法。一天上午,一位客戶業務經理在發言:“我為蘭橋牛肉辣椒公司客戶想到個最佳標識。我們在罐頭上貼一個標籤,上面畫的是一個牛娃牽著一條牛。這就暗示著牛肉很新鮮,而且——” 這個想法糟糕透頂,萊斯莉心裡這麼想著。大家都在看著她,她慌了,這才意識到自己把心裡想的話竟然大聲說了出來。 “小姐,請你就此解釋一下好嗎?” “我……”她恨不得隨便逃到什麼地方才好。大家都在等她開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人們在吃肉時,並不希望人家提醒:他們是在吃死牲口的肉。” 周圍籠罩著濃厚的寂寞氣氛。吉姆·貝利清了清嗓子,說:“對這個問題我們也許要再考慮考慮。” 接下來一周在一次會議上,討論如何為新生產的麗人肥皂選一個美人問題,一名董事說:“我們選用在選美競賽中獲勝的選手。” “對不起,”萊斯莉表示了異議,“我認為那是老一套的辦法。何不選用一名漂亮的空中小姐,以表明我們的麗人肥皂已經暢銷全球?” 在那次以後的各種會議上,大家都不知不覺地望著萊斯莉,恭候著她的高見。 一年以後,她當了初級撰稿員,乾了兩年以後,她就成了公司客戶廣告董事,負責處理廣告和公共關係兩方面的事務。 萊斯莉在公司第一次碰到的真正對手是奧列佛·魯塞爾。 魯塞爾和他們打交道兩個星期以後,貝利向萊斯莉建議說,把他扔掉可能會好些,因為他連正常的廣告費都負擔不起。但是萊斯莉卻勸他繼續交易下去。 “就算是無償服務吧。”她說。 貝利仔細打量著她,過了一會才說:“那好。” 萊斯莉和奧列佛·魯塞爾坐在三角公園的長凳上。這是一個涼爽的秋日,湖面上吹來陣陣輕風。 魯塞爾說:“我厭惡政治。” 萊斯莉吃了一驚,朝他看著。 “既然這樣,那你究竟為什麼還要——?” “因為我想改變目前的製度,萊斯莉。那些院外活動分子及其同夥把錯誤的人扶上了台,然後又控制了他們。我有很多事要幹。”他話中充滿著激情,“管理國家的那些人把這個國家變成了一幫老傢伙的俱樂部。他們關心的是他們自己,而很少考慮到人民。這不公正。我要設法糾正。” 奧列佛繼續在講,萊斯莉繼續在聽。她心裡思忖著:他能做到。在他身上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激情。實際上,她發現他的一切都令人振奮。往日她對任何男人都沒有這種感受,這是一種令人陶醉的感受。她無法知道他對她有什麼感覺。他總是一副地道的紳士派頭,帥極了。在萊斯莉看來,每隔一會兒,人們就會走到公園的長凳這邊,來和奧列佛握手,向他表示良好的祝愿。那些女人們,目光像匕首一樣,直向萊斯莉投來。萊斯莉心想:她們可能都和他相處過,可能都和他睡過覺。管它呢,那都與我無關。 她聽說過,就是最近他還在和一位參議員的女兒談訂婚的事,她不知道情況如何。管它呢,那也與我無關。 奧列佛的競選活動進展不妙,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他無錢僱用工作人員,電視費、電台費以及報紙廣告費都無錢支付,簡直無法和卡里·艾迪森州長相比,因為州長的形像似乎無處不在。萊斯莉在公司的宴會上,在工廠里以及數十個公共集會上,都為奧列佛作了安排,讓他與眾人見了面。可是她知道,這種會見的規模都很小。她感到窘迫。 “最近的票數你看到了嗎?”吉姆·貝利問萊斯莉,“你那位伙計正每況愈下。” 萊斯莉心想:只要我能相助,就會力挽狂瀾。 萊斯莉和奧列佛在舍廬飯店裡用餐。 “不行了吧,是不是?”奧列佛悄悄地問道。 “時間還多得很呢,”萊斯莉充滿信心地答道,“一旦選民們了解了你——” 奧列佛搖了搖頭。 “我也看了選票數字。我想讓你知道,萊斯莉,對於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謝。你真了不起。” 她坐在那兒,隔著餐桌看著他,心想:真是個奇妙的男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我能助他一臂之力。她想把他抱在懷裡,摟住他,安慰他。安慰他?我在哄誰呀? 他們正要告辭,忽見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兩個小女孩朝餐桌這邊走來。 “奧列佛!你好啊?”說話的男人四十幾歲,長得很漂亮,一隻眼睛戴著黑眼罩,那樣子像一個和藹可親的海盜流露出放蕩的表情。 奧列佛站了起來,伸出了手。 “你好,彼得。我很高興讓你認識認識萊斯莉·斯圖爾特。這是彼得·塔吉爾。” “你好,萊斯莉,”塔吉爾說著便對自己的家人點點頭。 “這是我妻子貝特西,這是伊麗莎白,這是萊貝卡。”那介紹的口氣極為自豪。 彼得·塔吉爾對奧列佛說:“對於目前的狀況,我非常難過,真是遺憾的事。我並不想那麼幹,可是我別無選擇。” “彼得,我理解。” “要是有什麼地方我幹得不——” “沒什麼,我很好。” “你知道,我多麼希望你好運氣。” 在回家的途中,萊斯莉問道:“你們剛才談論的究竟是什麼呀?” 奧列佛正要解釋些什麼,但立刻又止住。 “沒什麼大事。” 萊斯莉住在列剋星敦的白蘭地-瓦恩地段,是公寓裡一間單人房,室內乾淨整潔。快走到公寓大樓時,奧列佛吞吞吐吐地說:“萊斯莉,你的公司在為我周旋,差不多是毫無回報,這我是明白的。不過說實話,我認為你是在白白浪費時間。要是我現在就撒手可能反倒好些。” “不。”她答的那麼堅定,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你不能打退堂鼓。我們要想個辦法開展工作。” 奧列佛朝她看著。 “你真的很操心,是嗎?” 我是不是對這個問題求之過深?她平靜地回答說:“是的,我真的很操心。” 他們走到了公寓大樓,萊斯莉鬆了一口氣。 “進去好嗎?” 他對她久久打量一番,答道:“好。” 從那以後,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誰採取了主動。她只記得他們相互在解衣服,她躺在他的懷裡,接著便做愛。開始是那麼瘋狂,那麼兇猛,然後是緩慢而又舒暢的交融,那節奏沒完沒了,雙方欣喜若狂。萊斯莉從來沒有嚐到如此甜美的感受。 這一夜他們一直在一起,良宵奇妙。奧列佛貪得無厭,不停地索取,不停地給予,無休無止。他是個野獸。可是萊斯莉心想:啊,天啦,我也是。 第二天早上,他們共進早餐,有桔子汁、炒雞蛋、吐司和鹹肉。萊斯莉說:“奧列佛,星期五在格林河畔有一次宴會,去的人很多。我要安排你作一次講演。我們要買下電台的廣播時間,讓大家都知道你將去那兒。接著我們要——” “萊斯莉,”他表示異議,“我支付不了。” “啊,這用不著顧慮,”她說得輕鬆愉快,“公司會支付的。” 她心裡清楚,所謂公司支付根本是不著邊際的事。她是打算自己支付。她會對吉姆·貝利說,錢是魯塞爾的支持者捐獻的。這麼說可能符合事實。她在思考:我要不遺餘力幫助他。 格林河畔的野外宴會有兩百人出席。奧列佛發表演說時,顯得神采奕奕。 “我們這個國家有半數人不參加選舉,”他對大家說,“世界上的工業國家裡,我國比任何國家的投票率都低——不到百分之五十。如果你們想改變現狀,那麼確保現狀得到改變就是你們的責任。這不僅是責任,也是一種權力。選舉就要臨近,你們無論是選我還是選我的對手,到時候都要去投票。” 大家為他歡呼。 萊斯莉作出了種種安排,盡可能讓奧列佛在各種場合露面。在孩子們的野餐活動中,他主持了開幕式;為了一座橋樑的建設,他熱心專注;他同女同胞談話,與勞工組織談話;在慈善活動中,在退休俱樂部裡,他都到場。然而他的票數仍然在滑坡。一旦不在搞競選活動時,他和萊斯莉便待在一起。他們乘著馬車穿過三角公園,在古董市場上度過一個星期六下午,然後在盧斯飯店就餐。在和紀念日,奧列佛給萊斯莉送了鮮花,還給她的接收電話機上留下了情意綿綿的話語:“親愛的——你在哪兒?我想你、想你、想你。” “你留下的話使我愛得發狂。有性的吸引力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這樣取樂,我想一定是不合法的。我愛你。” 萊斯莉與奧列佛無論到什麼地方,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他們之間最激動人心的一樁事便是在一個星期天乘木筏在魯塞爾福克河上逐浪擊水。一開始,木筏任意而緩慢漂流,可是後來河水在山麓迂迴,形成了巨大的旋流,激起的水浪直瀉而下,浪聲震耳欲聾,驚心動魄,直瀉的湍流高達五英尺……八英尺……九英尺……相隔不過一木筏之距,令人毛骨悚然。航行了三個半小時。當萊斯莉和奧列佛走下木筏時,他們渾身濕透,為自己還能活下來而感到高興。他們手拉著手,誰也不想鬆開。他們尋歡做愛,在小屋裡、在他車子的後座上,還在叢林裡。 初秋的一個晚上,奧列佛在自己家裡準備晚餐,那是一棟很漂亮的房子,在列剋星敦附近的一個叫凡爾塞的小鎮上。 有豆醬、大蔥和香草醃泡的烤牛排,還有烤土豆、色拉以及精美的紅酒。 “你的烹調手藝真出色。”萊斯莉偎依在他身旁,誇口說,“其實你樣樣都出色,寶貝。” “謝謝,親愛的。”他想起了什麼,就說,“我有件東西,你會感到驚喜,我想讓你嚐一嘗。” 他進了臥室,不一會兒就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隻小瓶,裡面裝的是透明的液體。 “就這個。”他說。 “是什麼?” “聽說過興奮劑嗎?” “聽說過?我還用過。” “我是指麻醉興奮劑,就是這種透明的液體。據說有強烈的性刺激作用。” 萊斯莉皺著眉頭。 “親愛的——你不需要用那種東西,我們不需要。可能有危險。”她猶豫一會又問道,“你是不是經常用?” 奧列佛哈哈大笑。 “其實,我並不使用。瞧你那副表情,快收住吧。我一個朋友送給我的,叫我試一試。要是用了,這也是第一次。” “我們不要用這第一次,”萊斯莉說,“把它扔掉好不好?” “你說得對。我當然會扔掉。” 他去了浴室。不一會兒,萊斯莉聽到衛生間的沖水聲。 奧列佛轉了回來。 “全扔掉了,”他咧著嘴笑,“誰要那種瓶裝的興奮劑?我的興奮劑包裝得更美好。” 說著他就把她摟在懷裡。 萊斯莉看過描寫愛情的小說,聽過歌唱愛情的歌曲,可是對於活生生的愛情現實她毫無思想準備。她一向以為,浪漫的抒情詩都是傷感的胡說八道,一廂情願的美夢。現在她有了更好的理解。世界似乎突然變得更加光明,更加美麗。萬物都帶著神奇的色彩。這種神奇就是奧列佛·魯塞爾。 一個星期六的上午,奧列佛和萊斯莉在州際間的公園里長途旅步,欣賞著周圍的美景。 “這種步行我平生還是第一次。”萊斯莉說。 “我想你會感到有興趣的。” 他們走到路前的一個急拐彎處。就在拐彎的時候,萊斯莉停住了步,她驚呆了。路中間有塊木牌,上面有手寫的字跡: 萊斯莉的心怦怦直跳,她看著奧列佛,一聲不響。 他把她摟住。 “你肯嗎?” 萊斯莉感到不解:我的運氣怎麼這般美好?她把他緊緊抱著,悄悄地說:“肯,親愛的,我當然肯。” “恐怕我不能向你擔保,你要嫁的是個州長,但是我是個挺像樣的律師。” 她偎依在他身旁,悄聲答道:“那已經很好了。” 過了幾個晚上以後,萊斯莉正準備穿衣去和奧列佛共進晚餐,這時他打電話過來了。 “親愛的,非常抱歉,我得到了不好的消息。我今晚得參加一次會議,只好取消我們的晚餐。能原諒我嗎?” 萊斯莉笑了笑,和藹地說:“能原諒你。” 第二天,萊斯莉拿到一份《州刊》,大標題寫著:肯塔基河發現一具女屍。報導說:“今天一早,警方在列剋星敦東面十英里處的肯塔基河上發現一具女屍。死者一絲不掛,年齡大約二十出頭。屍體解剖工作正在進行,以查明死因……” 萊斯莉看了這則報導,不禁打了個寒顫。死得這麼年輕。 她有心上人嗎?還是有丈夫呢?真是謝天謝地,我活著,活得這麼幸福,還有人深深地愛我。 整個列剋星敦似乎都在談論著即將到來的婚禮。列剋星敦本來就是個小城,奧列佛·魯塞爾又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 他們是令人刮目相看的一對:奧列佛皮膚帶黑,相貌堂堂;萊斯莉甜甜的臉蛋,苗條的身材,金燦燦的頭髮。消息像野火一樣迅速傳播開來。 “我希望他明白,他是多麼有福氣。”吉姆·貝利說。 萊斯莉微笑著說:“我倆都有福氣。” “你們打算私奔嗎?” “不。奧列佛想舉行正式婚禮。我們結婚的地點就在卡爾瓦里教堂。” “喜事訂在什麼時候?” “六個星期之內。” 幾天以後,《州刊》的扉頁上報導說:“屍體解剖表明,肯塔基河上發現的女屍名叫麗莎·伯內特,是個法律秘書,因過量使用非法的危險毒品造成死亡,人們稱那種藥品叫液體興奮劑……” 液體興奮劑。萊斯莉想起了和奧列佛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她思忖著:他把那個瓶子扔掉了,這是多麼幸運的事啊!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他們在拼命地忙著準備婚禮。要準備的事兒真是太多。向兩百位客人發了請帖。萊斯莉選了一位女儐相,為她選了全套衣裝:一身像芭蕾舞女演員穿的服裝,連鞋子也相匹配,還用手套補全了袖口的長度。她自己在尼克拉斯維爾大街上的法耶特林蔭道的商店裡購買了一件全身長袍,裙子帶有皺褶,衣裾曳地,鞋子和長袍相匹配,還買了長手套。 奧列佛訂做一件黑色禮服上裝,配著條紋褲,灰色的馬甲,帶有領圈的白襯衫,還有一條愛斯科式領帶。他的男儐相是他公司的一位律師。 “一切已經就緒。”奧列佛對萊斯莉說,“來客以後的接待工作我已經全部有了安排。差不多都接受了我們的邀請。” 萊斯莉渾身感到有點兒顫栗。 “親愛的,我有點等不及了。” 離婚禮還有一個星期。在一個星期四的晚上,奧列佛來到萊斯莉的公寓。 “萊斯莉,我恐怕有點兒事。我一位客戶遇到了麻煩。我不得不乘飛機去巴黎處理一下。” “去巴黎?要去多久?” “不會超過兩三天,最多四天。回來以後時間還是很從容的。” “同駕駛員說說,要安全飛行。” “一定的。” 奧列佛走了以後,萊斯莉拿起了桌上的報紙。在無意中她翻到了佐爾泰撰寫的占星術。上面有這樣一段: 萊斯莉把這一段又讀了一遍,心慌意亂了。她幾乎想要給奧列佛打電話,叫他不要走。可是她又想:真滑稽,這不過是占星術那愚弄人的一套。 到了星期一,萊斯莉還沒有聽到奧列佛的消息。她打電話到他辦公室詢問,工作人員也不知道。星期二,他仍然沒有消息。萊斯莉開始發慌了。星期三早上四點鐘,一陣急促的電話鈴把她鬧醒。她坐在床上,心想:是奧列佛的電話!真是感謝上帝。她知道,對於他沒儘早給她打電話心裡很生氣,但在此時此刻,那畢竟是微不足道的事。 她拿起了話筒,“奧列佛……” 對方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是萊斯莉·斯圖爾特嗎?” 她渾身突然打了個冷顫。 “你——你是誰?” “阿爾·塔爾斯,美聯社的。斯圖爾特小姐,我們從無線電裡收聽到一則新聞,想听聽你的反應。” 可怕的事發生了。奧列佛已經死了,“斯圖爾特小姐?” “在。”她的聲音壓得很小。 “能不能引用到你的話?” “引用我的話?” “是關於奧列佛·魯塞爾在巴黎與參議員托德·戴維斯女兒結婚的事。” 一時間,房間似乎天旋地轉。 “你和魯塞爾先生是訂了婚的,對不對?如果我們能引用到你的話……” 她坐在那兒,僵住了。 “斯圖爾特小姐。” 她不知不覺地答道:“在這兒。我——我祝他倆好。”她放下了話筒,失去了知覺。這是一場噩夢。她但願能在幾分鐘之內醒過來,發現是在夢中。 然而這不是夢。她也遭到了唾棄。 “你爸爸不會回來了。”她走到了浴室,在鏡子裡對著自己慘白的面孔。 “我們從無線電裡收到一則新聞。”奧列佛和別人結了婚。為什麼?我做了什麼錯事?我怎麼有負于他?可是她深入一想就明白了:奧列佛有負于她。他走了,她怎麼樣面對未來? 這天上午,她走到公司去上班。人人都竭力避免看她。 她進了吉姆·貝利的辦公室。 他看了一眼她蒼白的臉色,就說:“萊斯莉,今天你不該到這兒來。為什麼不回家去——” 她深深吸了口氣。 “不,謝謝你。我會好的。” 電台和電視台播送的新聞,下午的各家報紙的詳細報導,都是有關巴黎的婚禮情況。托德·戴維斯參議員毋庸置疑是肯塔基最有影響的公民。他女兒結婚以及新郎遺棄的情人萊斯莉就成了重大新聞。 萊斯莉辦公室的電話鈴聲一直不停。 “我是信使雜誌社的,斯圖爾特小姐。關於婚禮的事,你能不能給我發表一些看法?” “能。我唯一關注的是奧列佛·魯塞爾幸福。” “可是你和他正要……” “我們若是結婚,那可能會是一種錯誤。參議員的女兒是他生活中的第一選擇。他顯然從來沒有忘記她。我祝愿他倆都幸福。” “我是法蘭克福州報的……” 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的採訪。 萊斯莉覺得,列剋星敦有一半人似乎對她表示同情,而另外一半人對她發生的事感到高興。她每走到一處,那裡就有人竊竊私語,那裡的談話很快就中斷。她下定決心,決不流露自己的感情。 “你怎麼能讓他這樣對——?” “當你真的愛上一個人,”萊斯莉答得斬釘截鐵,“那你就應該想讓他幸福。我從來沒有遇到像奧列佛·魯塞爾那樣完美的人。我祝愿他倆一切稱心如意。” 對於邀請參加婚禮的人,她向他們一個一個地表示了歉意,並退還了他們的禮品。 對於奧列佛的電話,萊斯莉一半抱著希望,一半又感到懼怕。可是,他的電話來了,她卻是毫無思想準備,聽到電話裡那熟悉的聲音,她渾身哆嗦。 “萊斯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是事實,不是嗎?” “是事實。” “既然如此,沒什麼好說的。” “我只是想向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在和你認識以前,我和簡幾乎是訂了婚。當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我知道我仍然愛她。” “我理解,奧列佛。再見。” 五分鐘以後,萊斯莉的秘書用蜂音器向她傳呼:“斯圖爾特小姐,有人打電話給你,請在一號線上接。” “我不同任何人談——” “是參議員戴維斯。” 新娘的父親。他要找我談什麼?萊斯莉感到詫異。她接過了電話。 一個濃厚的南方人口音:“是斯圖爾特小姐嗎?” “是我。” “我是托德·戴維斯。我認為,我和你應該談一談。” 她犯了躊躇:“參議員,我不知道我們——” “一小時以後我去接你。”電話線斷了。 正好在一小時以後,一輛高級轎車停在萊斯莉工作的辦公樓前。司機為萊斯莉開了車門。戴維斯參議員坐在後排車座上。他相貌出眾,飄著一頭白髮,蓄著整潔短小的絡腮鬍子,一副元老的面孔。儘管已是秋天,他還穿著特製的白色禮服,頭戴意大利寬邊麥緶草帽。他像是早一個世紀的古典派人物,一個有古老傳統的南方紳士。 萊斯莉上了車,戴維斯參議員說:“你真是又年輕,又貌美。” “謝謝。”她說得很生硬。 轎車開走了。 “斯圖爾特小姐,我並不僅僅夸你的外貌。這整個事情弄得不倫不類,我已經聽說了你在處理這件事所表現的姿態。對你來說,的確是件很難堪的事。我聽到他們結婚的消息都難以置信。”他的口氣帶有憤慨,“傳統的美德究竟哪兒去了呢?說實在的,奧列佛對你這麼卑鄙,我感到很厭惡;簡和他結婚,我怒不可遏。在某種程度上我是有罪的,因為她是我的女兒。他們是氣味相投。”他激動得連聲音也堵塞了。 他們都沉默著,車子向前開了一會以後,萊斯莉終於開了口:“我了解奧列佛。我相信他不是有意要傷害我。至於已經發生的事……發生了就算了。我只是希望他好上加好,他應該那樣。我不願幹任何事來擋他的道。” “你真是寬厚待人,”他仔細打量了她一會,“你這樣年輕的女人,的確不是一般見識。” 轎車停下了,萊斯莉朝窗外看看,他們已經到了肯塔基養馬中心的巴黎大道。在列剋星敦周圍一帶有一百多家養馬農場,戴維斯參議員擁有其中最大的一家。極目遠眺,到處是一片片白板圍就的籬笆,紅色修飾的白色圍場,以及肯塔基那隨風舞浪的藍綠莖牧草。 萊斯莉和戴維斯參議員下了車,走到圍著跑道的籬笆一邊。他們在那兒佇立了一會,觀看那些駿馬在進行訓練。 戴維斯參議員對萊斯莉說:“我這個人很簡樸,”他說得很輕,“啊,我知道,你聽了這話一定會怎麼看待,不過我說的是實話。我出生在這兒,可以在這兒度過我的晚年,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個像這樣的地方。斯圖爾特小姐,你朝周圍看看吧,我們來這兒無異於人間天堂。對這兒的一切我不忍拋棄,你能責怪我嗎?馬克,吐溫曾經說過,如果世界到了末日,他想待在肯塔基,因為這兒總是要推遲整整二十年。我在華盛頓過了半輩子,對那兒非常反感。” “那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因為我有一種責任感。我們的人民選我進了參議院,只要他們不把我選掉,我就要待在那兒,盡力做好我的工作。”他突然話鋒一轉,“我想讓你明白,對於你的同情心,你的大度,我是多麼地敬佩。如果你對此事動怒,我想,這本來可以引起一樁十足的醜聞。像現在這樣。真的——我想表明我的感激之情。” 萊斯莉朝他看看。 “我認為,或許你想暫時離開這兒一段時間,到國外走一走,旅遊一陣子。當然,一切的費用我——” “請不要這樣做。” “我只是——” “我知道。戴維斯參議員,我還沒有見到你的女兒。但是既然奧列佛愛她,她一定非常與眾不同。我希望他們都幸福。” 他不無尷尬地說:“我想,你該知道,他們就要回到這兒重新舉行結婚儀式。在巴黎,那是一種非聖職的儀式,而簡想要在這兒的教堂裡舉行婚禮。” 這是刺向心臟的匕首。 “我明白了。好啊,他們什麼也不用擔心。” “謝謝你。” 兩個星期以後,婚禮在卡爾瓦里教堂舉行,這兒正是萊斯莉和奧列佛打算結婚的地方。教堂裡濟濟一堂。 牧師站在聖壇旁,奧列佛·魯塞爾、簡以及參議員托德·戴維斯站在牧師的前面。簡·戴維斯是個淺黑型的女子,美麗端莊,很有貴族風度。 儀式漸漸臨近尾聲,牧師說:“上帝有意讓男女以神聖的婚姻結在一起,你們要生活在一起……” 教堂的門打開了,萊斯莉·斯圖爾特走了進來。她在後面站了一會,靜聽著,然後走到最後一排那兒,仍然站著。 牧師還在說:“……如果有人知道這一對夫婦不該在一起舉行神聖的婚禮,請他現在就說出來,否則就永遠要……”他抬起了頭,看到了萊斯莉,“永遠要保持安寧。” 人們情不自禁地抬頭轉向萊斯莉,人群中開始有了竊竊耳語聲。大家感覺到:他們就要目睹一場戲劇性的場面,教堂里頓時充滿了緊張氣氛。 牧師稍等了片刻,接著緊張地清了清嗓子。他說:“那好,奉上帝賦予我的權力,我現在宣布:你們結為夫婦。”他如釋重負地說:“你可以吻新娘。” 牧師又抬起了頭,萊斯莉已經走了。 萊斯莉·斯圖爾特在日記本的最後一頁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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