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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午夜的回憶 西德尼·谢尔顿 7077 2018-03-21
特里齊斯&特里齊斯事務所堪稱希臘最負盛名的法律事務所。它的創始人早已退休,如今屬於拿破崙·喬特斯。有六名合夥人,喬特斯是天才的核心人物。 富翁一旦被指控犯有謀殺罪,都無一例外地會首先想到拿破崙·喬特斯。他的業績非凡。在謀殺案的辯護生涯中,他取得了接二連三的勝利。最近阿納斯塔西婭一案已成為世界的重大新聞。喬特斯為一個人人都認為是不可逆轉的謀殺案的當事人辯護,並且打了一次漂亮的勝仗。他為此冒了極大的風險,但他知道那是極救他當事人性命的唯一途徑。 他回想起他喝下那有毒的糖漿時,陪審員們大驚失色的表情,不禁啞然一笑。他精心計劃把自己的辯論總結拖到最後一刻,使他在12點整時被打斷。這是關鍵所在。如果法官一改常規,延長時間的話……他想到後面將會發生的事情真有些不寒而栗。

事情還不僅如此,一個小小的插曲幾乎要了他的命。休庭後喬特斯急步穿過走廊時,一群記者攔住了他的去路。 “喬特斯先生,你是怎麼知道那瓶糖漿是無毒的?” “你能解釋如何……?” “你是否認為有人調換了瓶子……?” “阿納斯塔西婭有沒有……?” “對不起,先生們,我得先去去廁所。我很樂意回頭再回答你們的問題。” 他急速趕到走廊盡頭的男厠所,門上貼著:廁所已壞。 一名記者說:“我想你得另找廁所了。” 拿破崙·喬特斯咧嘴一笑。 “恐怕我等不及了。”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又把門反鎖起來。 裡面的同夥正等著他。醫生抱怨道:“我真擔心,銻的反應很快。”他對助手吼道:“準備灌腸機。”

“是,醫生。” 醫生轉身對拿破崙·喬特斯說:“快躺到地板上。恐怕滋味不好受。” “想想不這樣做的後果,”喬特斯齜牙笑著說,“我想這點痛苦我不會介意的。” ※※※ 拿破崙·喬特斯救阿納斯塔西婭一命的收費一百萬美元,已存入了瑞士銀行。在雅典美麗的住宅區凱勞瑞,喬特斯有一所宮殿式的房子,在庫弗島有一處別墅,在巴黎的福奇大街有一幢公寓。 不管怎麼說,喬特斯都有充足的理由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滿足。他的頭上只有一小片烏雲。 那人的名字叫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是特里齊斯&特里齊斯事務所的新僱員。所裡其他的律師對這人抱怨不休。 “他是個二流貨,喬特斯,他不配在我們這樣的事務所工作。”

“斯塔夫魯思差點兒弄砸了我的官司。他是個笨蛋……” “你聽說斯塔夫魯思昨天在法庭上的所作所為了嗎?法官差點兒把他攆出庭。” “活見鬼!你幹嗎不解僱那個傢伙?他是個累贅。我們不需要他,他影響了我們的聲譽。” 對此,拿破崙·喬特斯心知肚明,他幾乎脫口而出:我不能解僱他。他總是說:“給他一次機會。斯塔夫魯思會干好的。” 他的同事總是聽他這麼說。 ※※※ 一位哲學家曾經說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成了特里齊斯&特里齊斯事務所一名等級較低的律師,但這個職位卻把他變成了世界上最悲慘的人。他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日趨消瘦。 “你一定要去看醫生,弗雷德里克。”他妻子一直勸他,“你看上去糟透了。”

“不,我……看醫生也沒用。”他心裡清楚,他的病神醫也治不好,是塊心病。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是個熱情得近乎神經質的年輕人,他急於成事,野心勃勃,是個理想主義者。多年來,他一直在雅典的窮人區摩納斯提拉基的一間簡陋寒酸的辦公室工作,他的顧客大多是窮人,因而他常常免費服務。遇到拿破崙·喬特斯後,他的生活一夜之間就改變了。 一年前,因拉里·道格拉斯夥同諾艾麗·佩琪謀殺拉里的妻子凱瑟琳一案,斯塔夫魯思為拉里辯護,而喬特斯被有權勢的康斯坦丁·德米里斯雇來為他的情婦辯護。一開始,斯塔夫魯思就示意喬特斯為兩名被告做主,因為他對這位了不起的律師懷有崇高的敬意。 “你要是能看到喬特斯的辯護就好了,”他對妻子說,“這個人不可思議。我希望有一天能加入他的律師事務所。”

審訊接近尾聲時,形勢急轉直下。滿臉堆笑的喬特斯把諾艾麗、拉里和斯塔夫魯思召集到一間私人會議室開會。 喬特斯對斯塔夫魯思說:“我剛剛與法官們開了個會。法官們已經同意,如果被告願意放棄辯護,承認有罪,便可各判五年徒刑,緩期四年執行,而服刑的實際時間不會超過六個月。”他側身對拉里說:“由於你是美國人,對你的處罰是被驅逐出境,永遠不許再回希臘。” 諾艾麗和拉里迫不及待地對放棄辯護表示同意。 15分鐘後,面對站在審判台前的被告和辯護律師,首席法官說:“希臘法庭有史以來還未曾對未核實的謀殺案動用死刑。鑑於此,我的同事和我對被告在審判中途放棄辯護,改口承認有罪這一舉動感到十分驚訝……我宣布判決如下,兩名被告諾艾麗和拉里被判死刑,自即日起90天內執行槍決。”

此刻,斯塔夫魯思才明白拿破崙·喬特斯把他們所有的人都給耍了。喬特斯根本就沒有和法官達成協議。他受僱於德米里斯,不是為諾艾麗辯護,而是確保她被判有罪。這是德米里斯對背叛自己的女人進行的報復。斯塔夫魯思稀里糊塗地充當了血腥陰謀的幫兇。 我不能讓這一切發生,斯塔夫魯思想道,我要去找首席法官告發喬特斯的所作所為,推翻法庭的裁決。 就在這時,拿破崙·喬特斯來到了他的跟前,對他說:“明天如果有空的話,請賞光和我共進午餐。我想讓你見見我的合夥人……” ※※※ 四個星期之後,斯塔夫魯思便成為負有盛名的特里齊斯&特里齊斯律師事務所的一名正式成員。他擁有一間很寬敞的辦公室,薪水也相當豐厚。他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魔鬼。但是他也漸漸意識到這個交易十分恐怖,難以維持下去。我不能這樣活下去。

他怎麼也擺脫不了內心深處的罪惡感。我是個兇手,他總是這麼想。 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進退維谷,痛苦萬分,他作出了最終的決定。一天清早,他徑直來到拿破崙·喬特斯的辦公室。 “利昂——” “我的天!你這傢伙,你看上去真是糟透了。”拿破崙·喬特斯說,“弗雷德里克,給你一個短期休假怎麼樣?這樣會對你有益的。” 但是,斯塔夫魯思知道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利昂,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非常感激,不過,我……我,在這兒待不下去了。” 喬特斯帶著驚奇的目光注視著他。 “你在說什麼?你幹得不錯。” “不,我——我受不了這種折磨。” “折磨?有什麼使你煩惱的?” 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不解地盯著他。 “就是……就是你我對諾艾麗和拉里所做的一切……你難道就不覺得有罪嗎?”

喬特斯雙眼一瞇。小心為妙。 “弗雷德里克,有時候伸張正義得不擇手段。”接著喬特斯笑了笑,“請相信我,我們自己是無愧的。他們是有罪的。” “是我們宣判他們有罪的。我們欺騙了他們。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很抱歉。我現在告訴你,我在這兒待到月底就走。” “我不會同意你辭職的。”喬特斯強硬地說,“幹嗎不聽我的建議——去休假,再——” “不,我明白自己的心情,在這裡我是永遠不會快樂的,非常抱歉。” 拿破崙·喬特斯揣摩著他的想法,目光變得嚴峻起來。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在毀掉一個很有前途的職位……你的生命。” “不,我是在拯救我的生命。” “這麼說來,你主意已定囉?” “是的,我確實很遺憾,利昂。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永遠也不會說出——發生的事。”他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拿破崙·喬特斯坐在辦公桌前苦思冥想了很久。最後,他有了主意。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請你轉告德米里斯先生,我今天下午一定要見他,好嗎?告訴他是急事。” ※※※ 下午4點,拿破崙·喬特斯坐在了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辦公室裡。 “什麼事,利昂?”德米里斯問道。 “也許沒事,”喬特斯小心翼翼地回答,“不過,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今天上午來找我。他已決定退出我們的律師事務所。” “斯塔夫魯思?拉里·道格拉斯的律師?怎麼了?” “好像是受到了良心的譴責。”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懂了。” “他保證不會談起那件……那天在法庭裡發生的事。” “你信嗎?”

“我信,真的,我真的相信,科斯塔。”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笑了。 “那就好,我們不必擔心,不是嗎?” 喬特斯站起身,如釋重負地說:“我想沒事了,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 “告訴我是完全正確的。下星期有空吃晚飯嗎?” “當然有空。”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我們還要作些安排。” “謝謝你,科斯塔。” ※※※ 星期五傍晚,雅典市中心古老的凱普尼卡里教堂安詳寂靜。在聖壇邊的角落裡,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跪在神父康士坦提羅的面前。神父把一塊聖布蓋在他的頭上。 “我有罪,神父,我罪孽深重,無法自拔。” “人類最大的煩惱,孩子,乃是他們以為自己只是個凡人。你的罪孽是什麼?” “我是個兇手。” “你殘害了人命?” “是的,神父,我不知道該如何贖罪。” “上帝知道,讓我們問他吧。” “我被名利和貪婪引入歧途。那是一年前的事了。當時我是一名被指控犯有謀殺罪的男子的辯護律師。審訊進展不錯。可是後來拿破崙·喬特斯……” ※※※ 半小時後,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走出了教堂。他覺得自己已脫胎換骨。彷彿沉重的負擔已從肩頭卸下。這歷經了幾個世紀的懺悔儀式淨化了他的心靈。他把一切都毫無隱瞞地告訴了神父。自那可怕的日子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又是個正常的人了。 我要重新開始生活,搬到另一座城市去,開始新生活。我要設法彌補我的罪過。謝謝你,神父,謝謝你給了我一次機會。 夜幕已籠罩大地,艾摩斯廣場行人杳跡。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快步走到街角,此時交通燈轉成綠色,他便開始穿過馬路。正當他走到岔路中心時,一輛黑色的大轎車熄滅了前燈順坡而下,宛如巨大的、失去控制的怪物,呼嘯著向他衝來。他雙目圓睜地看著車子,愣住了。已經來不及躲讓了。隨著一陣轟鳴聲,斯塔夫魯思覺得自己被重重一擊,身體像是被撕裂了一樣,隨即便是一片黑暗。 拿破崙·喬特斯起得很早。他喜歡在白天繁忙的壓力吞沒他之前,享受一刻的清閒。他總是獨自進餐,一邊吃一邊看晨報。今天晨報上的幾條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塞米斯托克利斯·索富利斯總理新組建了由五個黨派組成的聯合內閣。我一定要發封賀信去。據報導,中國共產黨的軍隊已經推進到長江北岸。哈里·杜魯門和阿爾本·巴克利分別宣誓就職美國總統和副總統。拿破崙·喬特斯翻到了第二版,他的血液凝固了。他盯著一條新聞,上面寫著: 拿破崙·喬特斯讀不下去了。他僵坐在椅子上,忘記了早餐。一場事故,真的是一場事故嗎?康斯坦丁·德米里斯跟他說過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但是很多人從德米里斯的表面來判斷他,已經鑄成大錯了。 喬特斯拿起了電話,秘書幫他接通了康斯坦丁·德米里斯。 “你看過晨報了嗎?”喬特斯問。 “沒有,怎麼了?” “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魯思死了。” “什麼?”話音裡充滿了驚訝,“你說什麼?” “他昨晚被人開車撞死了。” “我的上帝,我真遺憾,利昂,抓到肇事司機了嗎?” “沒,還沒有。” “也許我能給警察局稍微施加點壓力,如今大家都沒有安全感了。另外,星期四請你吃晚飯怎麼樣?” “行啊。” “那就說定了。” 拿破崙·喬特斯善於揣摩字裡行間的真正含義。喬特斯斷定,德米里斯是真的大吃一驚,他和斯塔夫魯思之死毫無關係。 ※※※ 翌日早晨,拿破崙·喬特斯驅車來到辦公樓,在私人停車場停好車。他正向電梯走去時,一個年輕人從陰暗處走了出來。 “你有火柴嗎?” 喬特斯頓時警覺起來。這個人他從未見過,不知他在這間車庫里幹什麼。 “當然有。”喬特斯不假思索地拿起公文包向那人的臉上砸去。 陌生人疼得尖叫起來。 “你這個婊子養的!”他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把裝有消音器的手槍。 “嗨!出了什麼事?”隨著喊聲,一名穿制服的警衛跑了過來。 陌生人猶豫了一下,然後朝開著的大門跑去。 警衛來到喬特斯身旁。 “您沒事吧,喬特斯先生?” “啊……沒有。”喬特斯氣喘吁籲,“我沒事。” “那人想幹什麼?” 喬特斯慢慢地說:“我不太清楚。” ※※※ 這可能是個巧合,喬特斯在辦公室坐下時安慰自己。那人也許想打劫,不過,打劫也用不著帶消音手槍啊。不,他想殺我。德米里斯也許又會像對斯塔夫魯思的死那樣假惺惺地對我的遭遇表示震驚。 我應該知道的,喬特斯思忖著,德米里斯這個人是不會冒險的。他不敢留下任何漏洞。這一下,德里米斯倒真的要大吃一驚了。 對講機里傳來喬特斯的秘書的聲音。 “喬特斯先生,您30分鐘後去出庭。” 今天喬特斯要為一樁連續謀殺案作辯論總結,但喬特斯此刻的心情不允許他出庭。 “給法官打個電話,告訴他我病了。讓我的同事替我出庭。我不接任何電話。”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台錄音機,沉思了一會兒後,開始說起話來。 ※※※ 那天下午,拿破崙·喬特斯拿著一隻厚皮紙信封來到公訴律師比得·迪莫尼得斯的辦公室。接待員一眼就認出了他。 “下午好,喬特斯先生。我能為您做點什麼?” “我要見迪莫尼得斯先生。” “他在開會。您預約了嗎?” “沒有,請你告訴他是我,有急事。” “好的,當然可以。” 一刻鐘後,拿破崙·喬特斯被領進了迪莫尼得斯的辦公室。 “啊,”迪莫尼得斯說,“哪陣風把您吹來了?我能為您效勞嗎?是為今天下午的事做一點小小的交易嗎?” “不是,是私事,比得。” “請坐下談,利昂。” 兩人坐定後,喬特斯說:“我想把一隻信封留在你這裡。信是封好的,只有在我死於意外時才可以打開。” 比得·迪莫尼得斯仔細琢磨著他的來意,顯得有點好奇。 “您認為您會出事嗎?” “有可能。” “我明白了。是您當事人中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嗎?” “是誰沒關係,您是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人。您能將它放到無人能接觸到的保險櫃裡嗎?” “當然可以,”他向前欠了欠身體,“看得出您很害怕。” “是的。” “您需要我們派人保護您嗎?我可以派一名警察跟著您。” 喬特斯拍了拍信封。 “這才是我所需要的保護。” “好吧,既然您這麼肯定。” “我很肯定。”喬特斯站起身伸出手,“我真不知道怎樣感謝您。” 迪莫尼得斯笑了。 “您就欠我一個人情吧。” ※※※ 一個小時後,一名身穿制服的信使出現在希臘貿易公司。他來到一位秘書面前。 “我有個包裹想交給德米里斯先生。” “我替他代收吧。” “我奉命交給德米里斯先生本人。” “很抱歉,我不能打擾他。包裹是誰的?” “拿破崙·喬特斯的。” “你肯定不能交給我嗎?” “是的,夫人。” “我看看德米里斯是否接受它。” 她打開對講機。 “對不起,德米里斯先生,喬特斯讓一個信使送來一個包裹要交給您。” 對講機里傳來德米里斯的聲音。 “拿進來吧,伊雷妮。” “他說他要親自交給您。” 一陣沉默。 “帶他進來吧。” 伊雷妮和信使進了辦公室。 “您是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先生嗎?” “是的。” “請簽個字好嗎?” 德米里斯在回執上簽了名。信使將包裹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謝謝。” 德米里斯目送伊雷妮和信使走出了辦公室。他仔細地端詳著包裹,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打開了包裹。裡面是一台錄音機,還裝著一盤磁帶。他好奇地按下了鍵鈕,錄音機轉動起來。 拿破崙·喬特斯的聲音在辦公室裡響了起來。 “我親愛的科斯塔先生:如果你相信斯塔夫魯思並不想揭露我們的秘密的話,一切都會變得十分簡單。令我感到更加遺憾的是,你居然也不相信我會對那件不幸的事守口如瓶。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是你製造了斯塔夫魯思的慘案,而且現在你又將屠刀對準了我。鑑於我的性命同你的生命同樣珍貴,我必須很鄭重地謝絕你要我成為你刀下鬼的好意……為了防止這一事件的發生,我詳細地寫下了你我在諾艾麗和拉里一案中所充當的角色,並把記錄放在一隻封好的信封裡,交給了公訴律師保管,待我意外死去時才打開。所以,現在為了你自己的利益,我的朋友,你該盡力保證我平安地活下去。”錄音放完了。 德米里斯坐在那兒,眼前一片迷茫。 ※※※ 那天下午拿破崙·喬特斯回到辦公室時,心裡坦然多了。康斯坦丁·德米里斯是個危險人物,但他決不是個傻瓜。他不會孤注一擲,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傷害別人。他已走了一步棋,喬特斯心想,而我也將了他一軍。他啞然失笑。看來,星期四的晚餐我得另作安排了。 ※※※ 此後幾天中,喬特斯一直忙於一起一個女人謀殺了她丈夫的兩個情婦的案件。喬特斯夜以繼日地工作,準備著他的提問。直覺告訴他,雖然有眾多不利因素,但他會再次取勝的。 星期三,他在辦公室裡一直工作到午夜;開車回到別墅時,已是凌晨1點。 男管家在門口迎接他。 “您要吃點東西嗎,喬特斯先生?您要是餓的話,我給您做點吃的,或者……” “不用了,謝謝,我很好,睡你的覺去吧。” 喬特斯來到樓上的臥室,又花了一個小時把案情重溫了一遍。兩點鐘時,他睡覺了。他做了好多夢。 他夢見在法庭上盤問一位證人時,那人突然把衣服扒掉了。 “你這是乾什麼?”喬特斯喝道。 “我熱得要命。” 喬特斯環視四周,坐得滿滿的法庭裡所有的聽眾都在脫衣服。 他轉身對法官說:“法官閣下,我反對……” 法官也在脫袍子。 “這裡太熱了。”他說。 這裡的確很熱,而且很吵。 拿破崙·喬特斯睜開眼睛,火舌正舔著寢室的門,滾滾濃煙湧進了房間。 喬特斯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房子著火了,警鈴怎麼沒響呢? 門在火焰中開始變形。喬特斯衝到窗前,濃煙熏得他不住地咳嗽。他想用力推開窗子,可窗戶卡住了。煙越來越濃烈,他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無路可逃。 燃燒的天花板掉了下來。有一面牆也坍塌了。火焰吞噬了他。他尖叫起來。頭髮和睡袍全著了火。他閉上眼縱身一躍,破窗而出。著了火的身軀從16英尺的高處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 翌日清晨,公訴律師比得·迪莫尼得斯被女僕領進了德米里斯的書房。 “早上好,比得,”德米里斯說,“感謝你的光臨。那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他隨即把拿破崙·喬特斯那隻封好的信封遞給了德米里斯,“我想您可能願意將這件東西保存在您這兒。” “你考慮得真周到,比得,你想用早餐嗎?” “噢,非常感謝您的好意,德米里斯先生。” “不必稱我先生,就叫我科斯塔吧。比得,我已經註意你很久了,你的前途無量啊。我想在我的機構中為你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你感興趣嗎?” 迪莫尼得斯笑了。 “當然,我非常常感興趣。” “那太好了,讓我們邊吃邊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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