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眾神的風車

第5章 第四章

眾神的風車 西德尼·谢尔顿 7050 2018-03-21
“阿什利教授,我有不同意見。”巴里·迪倫說。他是瑪麗·阿什利政治學研究班中最年輕、最聰明的學生。他挑戰似的四下環顧,說道:“A國現任總統還不如前任。” “你能舉例說明嗎?”瑪麗·阿什利問道。 這個班共有十二名研究生,上課地點在學校的戴克斯特拉廳。學生們圍成半圓形而坐,面朝瑪麗。申請選修瑪麗的課的學生,遠遠超過了選其他任何一個教授課的學生。她稱得上絕好的教師,灑脫中透出幽默與情趣,聽她上課確為一件樂事。隨著情緒變化,她那張鵝蛋臉,忽而興趣盎然,忽而嫵媚迷人。她長著模特兒才有的高顴骨,杏仁般的大眼呈淺褐色,濃密的秀髮飄逸如瀑。她那纖細的身材令女同學羨慕不已,使男學生想入非非、然而她本人,卻從不知自己有多俊俏。

巴里正在呆想她是否後悔嫁錯人,聽到老師的發問,很不情願地把注意力轉過來。 “現任總統接管A國之後,鎮壓一切親格羅沙分子,重新確定了強硬政治和親蘇政策,連前任總統也未走那麼遠。” 另一位學生髮言:“既然如此,為何埃利森總統還急於想和他建立外交關係?” “因為我們想緩和緊張局勢。” “記得嗎,”瑪麗道,“A國前任總統採取的這個立場始於何年?” 巴里回答道:“1960年。當時共產黨陣營裡爭論剛起,A國採取團結修好政策,以表示自己在國際事務中的獨立自主。” “A國與其他結盟國家,尤其是蘇聯的關係現狀如何?”瑪麗又問道。 “我認為關係更加密切。” 另一個聲音響起:“我有不同看法。A國批評俄國入侵阿富汗,還批評它與歐洲經濟共同體拉拉扯扯。另外,阿什利教授……”

鈴聲驟響,該下課了。 瑪麗說:“下星期一,我們討論影響蘇聯對東歐態度的諸種基本因素,還要討論埃利森總統滲透東方集團計劃及其可能產生的後果。祝同學們週末愉快。” “祝您週末愉快,教授。”同學們紛紛回禮,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瑪麗·阿什利喜歡研究生班你來我往的討論。在熱烈的爭論中,歷史、地理知識在這些年輕聰明的腦袋裡一下變得有了生命,外國人、外國地名也有了真實感,歷史事件有血有肉了。此時,她已在堪薩斯州立大學當了五年教授,上課的激情仍不減當年。除了研究生,她還有另外五個班的政治學教學,每班都要涉及蘇聯及其衛星國的政治事務。有時,她本人都產生了一種自己在騙人的感覺。我所講的每個國家,自己都未去過,她憂傷地想,連美國的門檻都未跨出去過。

瑪麗與其父母,均在江克欣城土生土長。在這一家族中,只有祖父知道歐洲是什麼樣子。祖父出生於A國一個叫沃羅奧特的小村莊。 瑪麗在獲得碩士學位後,曾計劃去歐洲觀光。就在那個暑假,她認識了愛德華·阿什利,結果歐洲之行變為了沃特維爾的三天蜜月。沃特維爾距江克欣城僅五十五英里,當時,愛德華正在那兒醫治一位嚴重心髒病患者。 “明年一定出國旅行,”婚後不久,瑪麗向愛德華提議道,“我夢寐以求去看看羅馬、巴黎和東歐。” “我也一樣,日期就定在明年夏天。” 可是,第二年夏天,貝思呱呱落地,而愛德華也被格里社區醫院的工作纏住。再隔一年,蒂姆又誕生。瑪麗忙於讀博士,然後去堪薩斯州立大學執教。流年似水,除了去芝加哥、亞特蘭大和丹佛作過短暫旅行,瑪麗的腳沒邁出堪薩斯州一步。

總有一天,她自我安慰,總有一天…… 瑪麗整理好筆記,眼光飛出窗外,嚴霜將窗櫺漆成灰色,又開始下雪了。她披上有襯裡的皮大衣,紮緊紅色羊毛圍脖,走向瓦蒂爾大街校門,她的車停在那裡。 校園寬闊,佔地三百一十五英畝,全校共有八十七幢建築,包括實驗室、禮堂和教堂。綠樹成蔭,花草如錦,形成鄉情野趣。遠處遙見褐色石灰岩的教學大樓,大樓取的是古老城堡的樣式,塔尖刺向穹窿,彷彿嚴防敵人入侵。瑪麗走到丹尼遜大廳時,一個陌生人手持尼康照相機朝她走來,他對準大樓按下快門,瑪麗便突出地佔據了建築物的前景。我該走遠點,她暗自責備自己,把別人的照片搞糟了。 一小時後,這張底片就送到了華盛頓特區。 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節奏,那是土地和人民的生命脈搏。位於格里縣的江克欣,距堪薩斯城西一百三十英里,居民二萬餘人,是一片廣漠的鄉村。它以自己是美國大陸的地理中心而自豪。城裡有報紙——《每日聯盟報》,有電台和電視台。市中心的商業場所,集中在第6大街和華盛頓大道。那里店鋪成群連片,加油站星羅棋布。什麼彭尼商號,第一花旗銀行,多米諾餡餅店;什麼鮮花珠寶店,烏羅沃思成衣店一應俱全。還有聯號快餐,遠郊車站,日常用品商店和烈酒專賣行,大凡美國數以千計的大小城鎮的一切鋪排擺設,破銅爛鐵,都在這兒應有盡有,比比皆是。不過,江克欣人最喜歡的還是田園詩般的寧靜淡泊的生活。在工作日內,他們至少可享點清福。一到週末,這一切將不復存在,因為附近的賴利堡要塞的大兵們蜂擁而至,來這兒度假娛樂,鬧得地覆天翻。

回家路上,瑪麗·阿什利在狄龍市場停車,買晚餐食品,然後徑直朝北邊的老邁爾福特路開去,從那兒進入漂亮的住宅區,可欣賞到湖光水色。大路左側,橡樹、榆樹連線成行,對面則是建築群落,式樣不一,精緻典雅。 阿什利夫婦擁有一幢兩層的石頭房屋,修在微微起伏的山丘之中。他們十三年前購置的這套住房,底樓有一間大客廳,另有圖書室、早餐室和廚房,樓上則是主人套間和兩間小臥室。 “兩人住這麼一套房子,太空了。”瑪麗·阿什利當時說。 愛德華摟住她,把她緊緊攬在懷裡:“誰說我們一輩子只有兩個人?” 瑪麗從學校回到家時,貝思和蒂姆迎上來。 “猜猜發生了什麼?”蒂姆說,“報上要登我們的照片了。” “幫我取出買回來的食品,”瑪麗吩咐著,馬上又問道,“哪家報紙?”

“那人沒有說,他只給我們拍了照,要我們聽他的回音。” 瑪麗停止幹活,望著孩子:“那人講拍照的原因沒有?” “沒有。”蒂姆搶著回答。 “他的那架尼康照相機真漂亮!” 星期天,瑪麗一家歡慶了她三十五周歲生日。歡慶並非她的初衷,是愛德華一手操辦的。他悄悄在鄉村俱樂部安排了生日宴會,還把鄰居佛羅倫斯、道格拉斯這對史奇福夫婦以及其他四家人請到宴會廳等候瑪麗光臨。瑪麗走進俱樂部就看見佈置妥當的酒宴桌和一幅寫有“生日快樂”的橫幅,臉上不由樂開了花。此時的愛德華,更是高興得像小孩子似的。其實,瑪麗早在兩週前就知道愛德華的計劃,只是不願說穿而已,她敬慕崇拜愛德華。為什麼不愛呢?誰又不愛他呢?他外表俊秀,才華橫溢,待人體貼入微,兼具模範丈夫和慈父之美德。他家是世醫,愛德華對此輕車熟路,成了江克欣首屈一指的大夫。瑪麗一口氣吹滅了生日蛋糕上的蠟燭,眼光飛到愛德華身上,她心裡想:還有比我更幸運的女人嗎?

星期一清早,瑪麗睜開眼,仍感宿醉未消。昨夜,大家頻頻向她祝酒,她不勝酒力,因而醉得厲害。她掙扎著下床:這些香檳把我害苦了,再也不喝了。她在心中說。 她一步步摸下樓,去給孩子們做早點。頭暈腦漲,她盡量不理睬它。 “香檳,”她感嘆道,“真是法國人的報復手段。” 貝思抱著一沓書走進早餐室,問道:“媽媽,你跟誰說話?” “自言自語。” “不可思議。” “你講得對。”瑪麗把一盒麥片放在餐桌上。 “這是給你買的新鮮麥片,你一定愛吃。” 貝思坐在桌前,細細研究其說明:“我不能吃這東西,否則你會殺死我。” “別往我腦子裡灌任何這種想法。”瑪麗訓斥道。 “請吃你的早餐吧。” 十歲的兒子蒂姆跑進來,爬上椅子就嚷道:“我要吃醃肉煎蛋!”

“怎麼忘了說早安?”瑪麗提醒他。 “早安。我要吃醃肉煎蛋!” “請吧。” “啊,媽呀,快點,我要遲到了!” “想到上學,真令我高興。雷諾茲太太打電話告訴我,你的算術不及格,你該怎樣解釋?” “早就料到了。” “蒂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呀。” “本人也覺得這不是好笑的事。”貝思趁機火上澆油。 蒂姆向他姐姐做個鬼臉:“你想笑,照鏡子去!” “夠了,”瑪麗叫道,“都規矩點!” 她頭痛欲裂。 蒂姆請求道:“媽媽,放學後我可以去溜冰場玩玩嗎?” “你現在就在薄冰上溜滑。放學後就回來溫習功課,大學教授的兒子算術不及格,臉往哪兒放?” “這有什麼?你又不教數學。”

“他們現在才學兩位數,就搞成這副模樣,”瑪麗憂鬱地想,“到了九位數、十位數,以至更多的數,不知會糟到何種地步。” 貝思問:“蒂姆告訴你他的拼寫也得了D嗎?” 蒂姆瞪著姐姐:“聽說過馬克·吐溫這個人嗎?” “馬克·吐溫與你的拼寫有何關係?”瑪麗問。 “馬克·吐溫說,他瞧不起只能以一種方法拼寫文字的人!” 拿他們沒辦法,瑪麗想,孩子們比我們聰明得多。她包好兩個孩子的午餐,不由擔心貝思吃不吃,這女孩瘋瘋癲癲地在節食。 “貝思,一定要把午餐吃光。” “如果裡面沒有防腐劑的話。我才不想叫貪婪的食品老闆毀了我的健康呢。” 早先那些優質食品跑到哪兒去了?瑪麗感慨地想。 蒂姆冷不防從貝思的筆記本里抽出一張紙條,“瞧瞧,”他快活地大叫,“親愛的貝思:自習時我倆坐在一起好嗎?昨天,我一直都在想您……”

“還給我,”貝思咆哮道,“那是我的東西。”她伸手去抓,蒂姆一下子跳得老遠。 蒂姆掃一眼便條上的簽名:“哈,這個人叫弗吉爾。你不是在和阿諾德相愛嗎?” 貝思一把搶過紙條,“你懂什麼叫戀愛?”瑪麗的這位十二歲的千金老氣橫秋,“你還是個娃娃。” 瑪麗的頭如同被什麼東西敲擊著。 “孩子們——饒了我吧!” 她聽見門外校車在鳴喇叭,蒂姆和貝思一齊向門口奔去。 “等等,你們早點還沒有吃完!”瑪麗叫道,追著他們來到過道。 “媽,來不及了。” “再見,媽媽。” “外面冷,穿好大衣,系上圍巾!” “我的圍脖丟了!”蒂姆答道。 他們走了,瑪麗精疲力竭。當母親如同站在颱風中心一樣艱難!愛德華走下樓,她抬眼望見他,精神為之一振。這麼多年了,瑪麗想,他還是那樣英俊,魅力不減。當年,正是他的高雅舉止,一下攝走了瑪麗姑娘的芳心。平時,他的瞳仁灰得溫和,射出熱情與睿智;一旦他迷上某種東西,目光便炯炯如炬。 “早安,親愛的。”他吻她,雙雙走入廚房。 “我的心肝,幫我一個忙,行嗎?” “我的美人兒,那還用說?” “把孩子賣掉!” “兩個都賣?” “一個不剩。” “啥時候?” “今天!” “誰買他們?” “陌生人最好。他倆大了,到了我無法管教的年齡。貝思對保健節食上了癮,你的兒子更是一個世界水平的小傻瓜!” 愛德華若有所思:“大概他倆不該是我們的孩子。” “最好不是。我給你做燕麥粥。” 愛德華看表,“對不起,親愛的,太晚了。半小時後我就得去做手術。漢克·坎茲的手被機器夾傷了,要切除幾根手指。” “他那麼大的年紀,為啥還乾農活?” “別讓他聽見你這麼說。” 瑪麗知道,漢克·坎茲已有三年未向愛德華付醫藥費了。社區內的大多數農民,包括漢克在內,目前家境窘迫拮据。農產品賣不出好價錢,農民信貸局對農民的死活漠不關心,不少人已失去了世代耕耘的土地。愛德華從不向病人催債,許多人只好用穀物來還賬。於是,阿什利家的地窖裡就堆滿了玉米、土豆和小麥。還有一個農民甚至對愛德華講,他只能牽條牛來充數。愛德華告訴瑪麗這件事,瑪麗說:“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訴他,他看病吃藥我們付錢。” 瑪麗盯著丈夫,心中充滿幸福:我多麼幸運呀。 “好吧,”她說,“愛屋及烏,我愛孩子他爸,孩子就別賣了。” “告訴你吧,我可愛孩子的媽媽,”他摟緊她,“人長一歲,百事順心。” “我已是個老太婆,你還那麼愛我?” “在我眼中,你永遠是個青春嬌女。” “謝謝你。”瑪麗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我得早點趕回家做飯,今晚輪到我們招待史奇福夫婦。” 星期一晚上與鄰居打橋牌,已成不移慣例。道格拉斯·史奇福也是醫生,在愛德華的那所醫院工作,這樣,兩家的關係自然越發親密。 瑪麗和愛德華一道出門,無情的凜冽寒風刮來,他們頂風而行。愛德華鑽進他的福特·格林拉達轎車,回頭看瑪麗,她已坐在客貨車的方向盤後面。 “公路很滑,”愛德華叮嚀道,“開車要小心。” “親愛的,你也別大意。” 她送他一個飛吻,兩車依次開出院子。愛德華駛向醫院,瑪麗則朝離家十六英里遠的曼哈頓的學校所在地開去。 在距阿什利半個街區遠的地方,兩個男人剎住轎車,注視著這對夫婦的車子開出視線以外。 “我們走吧!” 他們把車開到阿什利隔壁鄰居門口。司機雷克斯·奧爾茲守在車內,他的同伴走到前門那裡按鈴。一個三十餘歲的漂亮的太太應聲開門。 “有事嗎?我能替你們干點什麼?” “史奇福太太?” “正是我……” 那人從外衣口袋中掏出身份證:“我叫唐納德·贊姆洛克。國務院保安局的。” “天啦,我丈夫可未搶銀行呀!” 那人禮貌地一笑:“太太,說到哪兒去了。據我所知他才不干打家劫舍的事呢!我們想從您這兒了解一下您的鄰居阿什利太太。” 她十分關切地看著來訪者:“你是說瑪麗?她怎麼啦?” “能進去談嗎?” “可以,當然可以。”佛羅倫斯·史奇福把客人引進起居室。 “請坐,來點咖啡?” “不,多謝。我只耽擱你幾分鐘。” “怎麼想到了解瑪麗?” 他的微笑使女主人寬了心。 “這是例行檢查,她無任何犯罪嫌疑。” “但願如此。”史奇福太太的話略帶不平。 “她可是你所見到的最好公民,”她繼續說,“見到她了嗎?” “沒有。今天來訪是機密的,希望你不要張揚。你認識阿什利太太多久了?” “大約十三年吧,自她遷入隔壁那天起,我就認識她了。” “這麼說,你對她很了解囉。” “怎麼不是,瑪麗是我最好的朋友。幹嗎……” “他們夫婦合得來嗎?” “比我和道格拉斯差點,他們是我知道的最幸福的一對,”她想了想,“這麼說吧,我從不知道,人間還有這麼和睦的夫妻。” “據說阿什利太太有兩個孩子,女孩十二歲,男孩十歲。” “不錯。他們叫貝思和蒂姆。” “她是個好媽媽嗎?” “她是個盡心盡職的母親,幹嗎……” “史奇福太太,按照你的觀點,阿什利太太是個情緒穩定的人?” “當然是。” “你知道她是否經常鬧情緒?” “她從未鬧情緒。” “她酗酒嗎?” “她滴酒不沾。” “吸毒嗎?” “你找錯門了,先生,江克欣城無人吸毒。” “阿什利太太的丈夫是醫生,對嗎?如果她想搞點毒品……” “你又離譜了,她不吸毒,不吞白面,更不打針。” 那男人對她琢磨了好一陣才說:“看來你對這些術語名詞還挺熟悉呢。” “我跟大家一樣,收看電視裡播的《邁阿密案犯罪錄》。”佛羅倫斯·史奇福感到來人頗無禮,生氣地說:“你還有問題沒?” “瑪麗·阿什利太太的祖父出生在A國,你聽到過她議論A國嗎?” “噢,她偶爾也說說,都是她祖父給她講的有關那個古老國家的故事。她祖父的確生在A國,不過他十來歲時就移居美國了。” “阿什利太太對A國現政權發表過否定性意見沒有?” “沒有,至少我沒有這個印象。” “最後一個問題,你聽見過阿什利太太,或者阿什利醫生說過任何對美國政府不滿的話沒有?” “絕對沒有!” “按照你的看法,他倆絕對忠於美國囉?” “我敢打賭。你是否可以告訴我……” 那人站起來說:“耽擱你不少時間,深表感謝。我還想提醒你,今天的談話絕對要保密,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連你丈夫也不能說。再次表示謝意。” 他很快跨出門。佛羅倫斯·史奇福站在後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背影。 “怎麼也不敢相信,我們有過這樣的對話。”她嘴一張,話便大聲地冒出來。 這兩個特工驅車沿華盛頓大街朝北駛去,經過一塊招牌,只見上面寫著:“雅”(咱)們的土地給您無比的樂趣。 “裝腔作勢。”雷克斯·奧爾茲評說道。他們的車子駛過商會大樓、皇家軟鞣粗皮公司,又經過愛爾瑪寵物飼養場以及“難得機會”酒吧。於是商區一下消失。 唐納德·贊姆洛克不勝驚詫:“上帝,主街僅有兩街區長,這叫什麼市鎮?一個雞毛店!” 雷克斯·奧爾茲說:“你嫌它是個雞毛店,我也覺得它小得可憐,但本地人還覺得它天寬地闊呢。” 贊姆洛克搖搖頭:“這兒居家可能舒適,但我肯定沒有心思再來游玩觀光。” 汽車在州立銀行前剎住,雷克斯進入銀行。 二十多分鐘後,他從銀行走出來。 “幹乾淨淨的,”他說著鑽進汽車,“這兩口子的存款共七千美元,如要藉債還可用房子作抵押,他們的一切債務均按時還清。銀行行長以為,醫生不是生意人的料,心腸太軟。如果他做生意,銀行才不敢借錢給他呢。” 贊姆洛克打量著身邊放的記事書寫板,說:“再找另外幾個人了解了解,然後趕緊回到文明都市去,否則我可要哞哞學牛叫了。” 道格拉斯·史奇福通常都是快快活活、怡然自得的,但今天,他的臉都繃緊了。此時,史奇福夫婦與阿什利夫婦的每周橋牌賽剛打到一半,史奇福夫婦已丟了一萬分,佛羅倫斯反常地不跟牌已經第四次了。 道格拉斯甩下牌,發作道:“佛羅倫斯,你到底替哪邊打?你知道我們丟了多少分嗎?” “對不起,”佛羅倫斯神情緊張,道歉道,“我、我的注意力無法集中。” “你心事重重。”她丈夫氣沖沖地說。 “有什麼不快嗎?”愛德華·阿什利關切地問。 “我不能告訴你。” 大夥兒看著她,感到十分吃驚。 “這是什麼意思?”她丈夫追問。 史奇福太太深深地吸口氣:“瑪麗……是有關你的事。” “關我什麼事?” “你遇到什麼麻煩了,是嗎?” 瑪麗不由望著她,百思不得其解:“麻煩?沒有啊。你怎麼想到那方面去了?” “我不能告訴你,我起過誓。” “你向誰發過誓?”愛德華也覺莫名其妙。 “向華盛頓來的聯邦調查員發的誓,他今早來到我家,問了我一大堆有關瑪麗的問題。聽他的口氣,瑪麗似乎成了一個國際間諜。” “問的什麼問題?”愛德華好生奇怪。 “噢,他問的是,瑪麗是不是忠誠的美國人,是不是賢妻良母,吸不吸毒,等等。” “他們吃飽了,問你這些問題。” “別著急,”瑪麗一下激動萬分,“我知道答案了,他們在搞我的任職問題。” “你說什麼?”佛羅倫斯聽不明白。 “我在學校長期任職,而學校又在替政府進行一些機密情報的研究工作,所以要對每個員工進行詳細審查。” “是嗎?謝天謝地。”佛羅倫斯鬆了口氣。 “我還以為他們要把你關起來呢。” “我倒情願他們這樣幹,”瑪麗笑逐顏開,“就關在堪薩斯。” “好啦,沒事啦,”道格拉斯·史奇福道,“大家繼續玩牌吧,”他側身警告妻子,“如果再有牌不跟,我就罰你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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