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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五章

偶像 弗·福赛斯 15796 2018-03-21
斯拉維揚斯基廣場上狂風捲著鵝毛大雪,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每年11月下旬都是這樣,這預示著一個寒冷的冬天已經來臨。 那個矮胖的神父,迎著寒風急速穿過外邊的大門,越過了小院,進入了庫利斯基溫暖的會聖教堂,這裡到處散發著潮氣和熏香的氣味。 外面停著一輛轎車,裡面坐著與他接頭的人,他們再一次監視了神父的行踪,當他們確認後邊沒有其他人跟踪後,格里申上校便緊跟著他進了教堂。 “你打電話了?”格里申問神父,他們肩並肩站在壁畫的前面,顯然是在研究壁畫,遠處有幾個人正在祈禱。 “昨天晚上來了一名客人。他是從倫敦來的。”神父回答。 “不是從美國來的?你肯定他不是美國人?” “不是,上校。剛過10點鐘,陛下告訴我去接待一名倫敦來的先生,我領他進來了。他與一名翻譯一起來的,翻譯比他要年輕得多。我領他們進來,並陪同他們到了書房。然後,我就去端來一盤咖啡。”

“他們在說什麼?” “我在屋裡時,那位年長的英國人正在為他講不好俄語而道歉。那個年輕人把所有的話都翻譯過來。後來,大主教讓我把咖啡放下,就叫我出去了。” “你沒在門口偷聽?” “我想偷聽。但是那個年輕的英國人似乎把他的圍巾掛在門的把手上。圍巾擋住了我的視線,大部分談話我都聽不見。然後有人過來了,是那名哥薩克衛兵在巡邏,我不得不離開了。” “這位年長的英國人提到他的名字了嗎?” “沒有,我在的時候沒有提到。或許我在外面衝咖啡的時候提到過。由於那條圍巾,我幾乎什麼也聽不見。我聽到的東西也沒什麼意義。” “給我說說,馬克西姆神父。” “大主教隻大聲說了一次話。我聽見他說:'恢復沙皇',他似乎很驚奇。然後他們的聲音放低了。”

格里申上校站在那裡,凝視著上帝母親懷裡抱著嬰兒的壁畫,他感到好像被人打了個耳光。他聽見的話對於那個愚蠢的神父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對於他來說,就意味著是重要的事情了。 假如國家實行君主立憲制,國家首腦就裡根本不會有總統的位置。政府的首腦將由首相擔任,他雖然是政府的領袖,但是仍然依附於議會,也就是國家杜馬。這就大大偏離了伊戈爾·科馬羅夫的一黨專制的設想。 “他的外貌特徵?”他平靜地問道。 “中等個頭,個頭高而尖瘦,銀灰色的頭髮,有70多歲了。” “知道他從哪裡來的嗎?” “他與那名年輕的美國人不同。他是乘轎車來的,那輛車一直等候在外邊。我送他們出去時,車還停在那裡。不是出租車,是一輛豪華轎車。車開走的時候,我記下了它的車號。”

他把一張小紙條遞給上校。 “你幹得不錯,馬克西姆神父。我會記住這件事的。” 阿納托利·格里申的偵探們沒花多長時間就解決了問題。他們給汽車管理局打了個電話,一個小時之內,汽車管理局就找到了那輛車的車號。那輛豪華轎車是屬於民族飯店的。 庫茲涅佐夫是個跑腿的人。他那接近流利的美國英語,使任何俄羅斯的職員都以為他確實是美國人。吃過午飯後,他來到民族飯店,向著門人走去。 “對不起,請問你講英語嗎?” “是的,先生。” “太好了。你看,昨天晚上我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個酒店裡吃飯,相鄰的那一桌有一名英國人。我們交談起來。他走時,把這個忘在桌子上了。” 他舉起了一個打火機。它是金的,很昂貴。看門人疑惑了。

“那該怎麼辦呢,先生?” “我在後面追他,但是太遲了。他已經駕車離開了,是一輛黑色大奔馳。但是,門警認為那是你們的一輛車,我便記下了車號。” 他把那張紙條違了過去。 “是我們的車,對不起。” 看門人查看了一下昨天晚上的用車記錄。 “肯定是特肖先生。我能把這個打火機轉交給他嗎?” “沒問題。還是我把它交給服務台吧,他們會把它放在他房間鑰匙的存放閣裡的。” 他高興地揮揮手,大步流星地向服務台走去。他把那個打火機裝進了口袋裡。 “你好,能告訴我特肖先生的房間號嗎?” 那個俄羅斯女孩皮膚的顏色較重,很漂亮,偶爾為美國人做一些兼職工作。一聽說找外國人,她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請等一下,先生。” 她把名字輸入桌的電腦,然後搖了搖頭。 “對不起,特肖先生和他的同伴今天早晨已經離開了。” “哎喲,真討厭。希望能夠趕上他。你知道他是否離開了莫斯科?” 她又輸入了更多的數字。 “是的,先生。今天上午我們確認了他的航班。他中午乘飛機回倫敦了。” 庫茲涅佐夫並不知道格里申讓他查詢那個神秘的特肖先生下落的原因,但是他還是把結果向格里申匯報了。他走之後,格里申動用了他在內務部移民局簽證申請科的聯繫人。聯繫人先把細節資料給他傳真過去,然後,又從倫敦肯辛頓皇家花園的俄羅斯大使館搞到申請表上的照片,派人送給他。 “把那張照片放大。”他對他的工作人員說。他並不認識那位年長的英國人。

但是,他相信會有人會認識他的。特韋爾斯卡亞街的3英里以外,有一條已經兩次改名的通往明斯克的公路,它的附近坐落著那個像徵著偉大意義的勝利拱門,它的一邊是馬羅西卡大街。 這裡有兩個大型的公寓街區,住在這裡全部是老克格勃的高級離休官員和國家的撫卹金領取者,他們在那裡過著舒適的離休生活。 1999年冬天,那里居住了一位十分令人敬畏的俄羅斯老間諜頭目——尤利德羅茲多夫將軍。在冷戰高潮時期,他曾指揮過在美國東海岸的所有克格勃的行動,然後被招回莫斯科,擔任極其秘密的,稱為“非法特工”局的間諜局局長。 “非法特工”是指那些沒有外交官員的頭銜,而進入敵人領地的人。這些人的身份是商人、學者和其它身份,目的是要“控制”那些已經招募的本土間諜。這類間諜一旦被逮捕,他們面臨的不是被驅逐,而是被逮捕和審判。德羅茲多夫曾多年從事“非法特工”培訓工作,並向國外輸送了許多克格勃身份的非法特工。

格里申曾經偶然與他見過短暫的一面,德羅茲多夫離休前曾領導過那個考慮周到的特工審查小組,對奧爾德里奇:埃姆斯提供的眾多資料進行分析,格里申當時是處理那批叛徒的主審官。 這兩個人各自都不喜歡對方。德羅茲多夫喜歡的是技巧和精明,而不是殘忍的武力。格里申則鄙視第一總局的那些人,他自己除了一次短暫的不光彩的東柏林之行以外,從來沒有離開過蘇聯,而第一總局的人常年呆在西方,已經被外國的特殊生活習慣“感染”了。然而,德羅茲多夫同意,在馬羅西卡街他的公寓裡會見他。格里申把那張放大的照片放在他的面前。 “你以前見過這個人嗎?” 使他感到十分驚奇的是那位老間諜頭目仰面大笑起來。 “見過他?沒有親眼見過!但是,這張面孔已經深深地印在我這個年齡的所有諜報工作者的腦海裡。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否則我就不會到這裡來了。” “唔,我們稱他為'狐狸'——奈傑爾·歐文。在60年代和70年代裡,他一直指揮與我們搞對抗的活動。後來,他擔任了六年英國秘密情報局局長的職務。” “一名間諜?” “間諜的頭目,指揮間諜的人!”德羅茲多夫糾正他的說法,“不是一回事,他是最好的指揮官之一,你為什麼對他感興趣?” “昨天,他來到莫斯科了。” “上帝!你知道他來幹嘛?” “不知道!”格里申撒謊了。德羅茲多夫兩眼專注地盯著他,他不相信格里申不知道。 “與你有什麼關係嗎?你已經跳出來了。現在,你控制的是科馬羅夫的那些穿黑色制服的暴徒,對嗎?” “我只是愛國武裝聯盟安全部門的頭目!”格里申頑固地說。

“不管什麼區別,身份都是一樣的。”老將軍喃喃自語地說。他陪著格里申走到門口。 “如果他來了,告訴他,到我這兒來喝杯茶!”他對正在離開的格里申大聲說。接著,他又低聲地說,“卑鄙的傢伙!”然後,狠狠地關上了門。 格里申告誡他在移民局的情報員,他需要知道奈傑爾·歐文爵士或者特肖先生,是否還有再次進入莫斯科的可能。 第二天,陸軍尼古拉耶夫將軍接見了俄羅斯最大的官方報紙《消息報》的記者,該報社把它當做獨家新聞看待。因為,這位老戰士從來不接見記者。 表面上,這次接見是為了慶祝這位老將軍即將來臨的74歲壽辰,所以開始的問題,是關於他的健康的一般性詢問。 會見的地點,放在伏龍芝軍事學院內,軍官俱樂部的一間秘密的屋子裡。老將軍告訴記者,他的身體很好。

“我的牙齒還是我自己的,”他張嘴讓大家看了一下,接著說,“我不需要眼鏡,我比你們這個年齡的、自以為了不起的年青人走得還快。” 那位40剛出頭的記者相信他的話。攝影師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女士,她以敬畏的目光,凝視著這位老將軍。她曾聽她的爺爺講過,他54年前曾跟隨這位年輕的坦克指揮官進入柏林的故事。 談話轉到了國家現狀的話題。 “可悲!”科堯大聲厲聲地說,“非常糟糕!” “我想問,”記者提示他,“在二月份的總統大選中,您是否準備投愛國武裝聯盟黨和科馬羅夫的一票?” “我永遠不會投他的票的!”將軍堅定地說,“他們都是一夥法西斯分子,我不願意以乾淨的手觸摸他們。” “我真不明白!”記者用顫抖的聲音說,“我還以為……” “年輕人,千萬不要認為,我會對科馬羅夫的那些假愛國主義空話信以為真。我見過愛國主義者,目睹過人們為它而流血;看見過好多人為它而犧牲。我們必須辨別真偽,你知道嗎?科馬羅夫這個人根本不是愛國者,他講的話都是些胡說八道!” “我明白了。”記者說。 其實,他根本不明白,他完全不知所措。 “但是,有許多人都認為他對俄羅斯的計劃……” “他為俄羅斯制定了一個血腥的計劃!”科堯大叔厲聲地說,“想想看,我們這片土地上流血的事件還少嗎?我不得不費力地看完那份該死的資料,我不想再看見它了。那個人是個法西斯。年輕人,我的一生都在為反法西斯而戰。在庫爾斯克與他們戰鬥,在巴格拉季與他們戰鬥,我跨過了維斯圖拉河,也在那裡的地堡里呆過。” “不管是德國人還是俄羅斯人,法西斯就是法西斯,他們都是……”他本想使用俄語中描述人體隱秘部位的40個詞中的某個詞語罵人。但是,由於有一位女性在場,他使用了“壞人”這個詞語。 “但是,有一點是明確的。”記者提出他的看法,“俄羅斯需要樹立某種信仰。” “是需要信仰,但是,許多人的信仰並不是少數民族的那種宗教信仰,而是俄羅斯本地某個人的廢話。該怎麼解釋那些政治家的欺詐行為,那些腐敗的官僚與匪徒攜手並肩能做什麼好事?” “但是,科馬羅夫準備清除那些匪徒。” “那個該死的伊戈爾·科馬羅夫就是依靠匪徒來提供資金的,你還看不出來嗎?你認為,他那麼多的錢是從哪裡來的?他當政之後,這個國家的財權將控制在歹徒手中。聽我說,年輕人!不管掌握國家的武裝力量的人是誰,只要他還以軍服為榮,他就不應該讓那幫穿著黑色制服的暴徒們擔當保衛祖國的責任。”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老將軍伸手拿過來一份當天的報紙,示意記者看後面一頁。 “昨天晚上的電視節目裡,你看見過那個神父了嗎?” “魯薩科夫神父,那個傳教士?沒有。為什麼要問到他?” “我認為他走的路是正確的,而這些年來,我們卻一直走錯了方向。恢復上帝和沙皇吧!” 這場訪談引起了轟動,並不是因為它的內容,而是因為被訪談的人不一般。俄羅斯最著名的老戰士公開譴責科馬羅夫!俄羅斯國土上的每個軍人,將會從報紙上讀到了這個消息,兩千萬退伍老戰士中的大多數人,都會讀到這條消息。 這次訪談的內容,通過報業辛迪加《我們的陸軍》周刊全文發表了,這個刊物的前身,就是俄羅斯各個軍營裡都訂閱的《紅星》雜誌。國家電視台播報了要點,有線廣播重複了要點新聞。自那之後,這位老將軍再也不願意接受更多的訪談了。 在基塞尼爾大街旁的房間裡,庫茲涅佐夫面對著毫無表情的伊戈爾·科馬羅夫,幾乎掉下了眼淚。 “總統先生,我真搞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假如在這之前,讓我來預測全部俄羅斯人當中,誰是愛國武裝聯盟和您本人的最堅定的支持者,我肯定會說是尼古拉耶夫將軍。” 站在伊戈爾·科馬羅夫的旁邊,凝視著窗外積雪的阿納托利·格里申聽完他的話之後一聲不吭。然後,那個年輕的宣傳部長回到辦公室,繼續給新聞媒體打電話,企圖限制傳播渠道,以減少對科馬羅夫的損害。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很難將科堯大叔的譴責解釋為喪失理智的老糊塗。因為,那顯然是假的。他惟一的藉口是,那位將軍可能把事情全搞錯了。但是,關於愛國武裝聯盟的資金來源問題,越來越棘手了。 假如能在下一期《覺醒》周刊和《祖國》月刊上,同時發表針對該論題的評論文章,就可以全面恢復愛國武裝聯盟的地位。不幸的是,這些報刊和期刊仍然無法出版,新的印刷機器現在剛剛離開美國的巴爾的摩。 在愛國武裝聯盟的總統辦公室裡,科馬羅夫最終打破了寂寞。 “他看過黑色宣言了,不是嗎?” “我想,他看過了。”格里申說。 “首先是印刷廠爆炸,接著是與大主教的秘密會面,現在又是這件事情。這一切究竟是什麼原因引起的?” “這是個陰謀,我們正遭到敵人的破壞!總統先生。” 伊戈爾·科馬羅夫的聲音表面上仍然很平靜,太平靜了。但是,他的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兩面臉頰上各出現個紅點。像已經去世的秘書阿科波夫一樣,阿納托利·格里申也目睹過這位法西斯領袖發狂的情景,他自己都感到很恐懼。科馬羅夫再次開始說話時,他的聲音降低到了耳語的程度。 “阿納托利,你是我身邊的人,是離我最近的人,不久的將來,除我之外你注定要成為俄羅斯最有實權的人,一定要阻止敵人破壞我們的行動!正在搞破壞的人是誰?” “一個叫歐文的英國人和一名叫蒙克的美國人。” “他們兩個人?就他們兩個人?” “他們顯然有背後的支持者,總統先生。而且,他們手裡掌握著那份宣言,並且四處向外張揚。” 科馬羅夫從他的書桌後面站起身來,拿起一把圓柱狀的烏木尺子,開始在他的左手掌裡敲尺子。他說話時,聲音提高了。 “那麼,就找到他們,加以鎮壓!阿納托利,把他們的下一個步驟調查清楚,阻止它們發生。現在認真聽我說:到1月15日之前,還有6週的時間,1億俄羅斯選民將有權投票選舉下一屆俄羅斯總統。我打算讓他們都投我的票。” “在70%的投票當中,也就是說7700萬張選票中,我想要4000萬張選票。我想一次獲勝,不想再進行決賽。一周之前,我可以拿到6000萬張。是那個愚蠢的將軍,剛剛削減了我的票數!”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幾乎是憤怒得喊了出來。科馬羅夫在上下揮舞著尺子,但是他現在是用尺子敲桌面。在毫無前兆的情況下,他開始失聲怒斥危害他的人,用尺子猛擊他的電話機,直到電話機被打得粉碎。格里申直挺挺地站在那裡,走廊裡鴉雀無聲,工作人員都嚇傻了,一動不動地呆在各自的崗位上。 “現在有某個精神錯亂的神父,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行動,要求恢復沙皇統治。這片土地上不允許有任何沙皇的存在,我是這裡的主人,等我執政後,我要讓他們知道,懲戒是什麼意思!到那時,任何一個壞極了的俄國人,都會變得像唱詩班的男童那樣——非常溫順。” 他說話時,不停地用那根烏木尺子,反复敲打那個已經被粉碎的電話機,彷彿這個曾經有用的電話機就是那些不服從管教的俄羅斯刁民,他正在教導他們懲戒的涵義。 隨著“唱詩班的男童”最後的一聲尖叫,科馬羅夫把那根尺子仍到一邊,回到了他的書桌旁。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恢復了對自己的控制。他的語調恢復了正常,但是他的雙手還在激動地顫抖,因此他把所有十個手指都放在書桌上使它們平穩下來。 “今天晚上我要在弗拉基米爾召開一次在整個競選活動中,規模最大的集會,我將在會上發表演說。明天,全國各地將進行轉播。從今往後直到選舉之日,我每天晚上都要向全國發表講話。資金已經籌集好了。我只管演講,宣傳的事情由庫茲涅佐夫負責。” 他從書桌後面伸出了一隻胳膊,用手指著格里申的臉。 “阿納托利·格里申,你的工作只有一項,阻止破壞活動!” 最後一句話也是大聲喊出來的。科馬羅夫癱在他的椅子裡,揮了一下手示意談話結束了。格里申沒有說一句話,悄悄地跨過地毯,向門走去。他憂心忡忡地出來了。 在共產黨執政時期,蘇聯只有一家銀行,即人民銀行。共產黨垮台後,隨著資本主義的興起,銀行如雨後春筍般地湧現,直至現在已經產生了8萬多家銀行。 許多銀行眨眼間就倒閉了,他們帶著存款人的資金逃跑了。另一些銀行在一夜之間便消失了,同樣也帶走了客戶的儲蓄存款。那些沒有倒閉的銀行,正在努力學著做銀行生意,共產主義國家的經驗太貧乏了。 銀行也不是一個安全的職業。在過去的10年當中,有400多名銀行家被暗殺,通常的原因是,在無擔保貸款或其它形式的非法合作問題中與歹徒的看法不一致。 到90年代末,銀行業基本上有400家聲譽較好,其中前50名是西方銀行。 銀行大多集中在聖彼得堡和莫斯科,主要是在後者。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銀行業也以有組織的犯罪為鑑,他們也進行了合併,其中所謂前十強的業務量佔整個行業的80%。在有些投資額太大的情況下,往往是兩個或三個銀行共同組成的銀行集團,共同承擔某個企業的投資業務。 1999年冬季,主要銀行中處於領先地位的是多爾吉莫斯特銀行。斯莫倫斯基銀行和其中最大的莫斯科夫斯基聯邦銀行。 由於面臨著生命危險,各大銀行的總裁都有私人護衛隊,他們的警衛陣容比歷屆美國總統的保安力量都強大。其中至少有三名總裁已經把他們的家眷分別遷移至倫敦、巴黎和維也納,經常乘私人噴氣機來往於他們的家庭和莫斯科的辦公室之間。一旦進入俄羅斯境內,就有上百名的私人保鏢。要保護銀行的分行,就又需要上千人。 要與莫斯科夫斯基聯邦銀行的總裁進行私人面談,而不提前幾天預約是前所未聞的事情。然而,這樣的事情蒙克做到了。因為,他帶來了一件同樣是前所未聞的東西。 蒙克在高樓大廈的底層接受了搜身和公文包的檢查,然後有人陪著他上了三層樓,到了總統套房下面,經理主管人員的接待室。 在那裡,他遞過去了一封信,一名性情平和的俄羅斯年輕人認真檢查了這封信件,他的英語講得十分流利。他請蒙克等一下,然後消失在一扇靠鍵盤輸入密碼才能打開的結實的大門後面。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有兩個衛兵在監視著蒙克的行動。使辦公桌後面那個女職員感到驚奇的是,那名私人助手竟然回來了,還請蒙克跟著他進去了。進門之後,他再一次被一個電子掃描器搜身,那個性情平和的俄羅斯人對此表示歉意。 “我理解,”蒙克說,“日子不好過。” 他們又上了兩層樓,進入了另一個接待室裡,然後被引到了列昂尼德·格里戈里耶維奇·貝爾施泰恩的私人辦公室裡。 他帶來的那封信被放在一張大的辦公桌上的一疊記事薄的最上面。那位銀行家個頭不高,較胖,灰色捲髮,目光敏銳,他穿了一身從薩維爾羅購買的做工精良的灰色西服。他起身,伸出右手與蒙克握手。然後他揮手請蒙克人座。蒙克注意到那位性情平和的年輕人坐在房間的後面。他也許是牛津大學的畢業生,但是貝爾施泰恩確切地說,他也在匡蒂科靶場學習過。 銀行家指著那封信說:“倫敦的情況如何?你是剛到的嗎?蒙克先生?” “幾天前到的。”蒙克說。 那封信紙是用非常昂貴的奶油色亞麻織物編織成的,頂部印著五個箭頭,使人想起法蘭克福的邁爾阿姆謝爾羅特希爾德最初的五個兒子。信完全是真的。只是信的末尾伊夫琳·德羅思柴爾德爵士的簽名是偽造的。很少有哪位銀行家不接待由倫敦聖斯威森巷的羅特希爾德銀行派來的私人使者的。 “伊夫琳爵士好嗎?”貝爾施泰恩問道。 蒙克開始用俄語對話了。 “就我所知,”蒙克說,“那封信不是他籤的名。”蒙克聽見他身後有輕微的沙沙聲。 “如果您那年輕的朋友不向我的背後發射子彈,我將不勝感激。我沒有穿裝甲材料的衣服,我還想活命。此外,我沒有攜帶任何危險品,我來這裡的目的不是要傷害您。” “那麼,你來幹什麼呢?” 蒙克解釋了7月15日以來所發生的事件。 “廢話!”貝爾施泰思最後說,“我一生中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胡說八道的人!我了解科馬羅夫,我在做生意的過程中了解他的。他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那種人,但是如果你認為對猶太人的侮辱在俄羅斯是件新鮮事兒,那麼你太不了解這個國家了。他們都是這麼做,但是他們更需要銀行。” “侮辱只是一方面,貝爾施泰恩先生。我的文件包裡的東西,是比侮辱更嚴重的。” 貝爾施泰恩長時間不解地看著他:“你帶來的是那份宣言嗎?” “是的。” “假如,科馬羅夫和他那幫匪徒知道你在這裡,他會怎麼辦?” “他會殺死我的。現在他的人正在莫斯科市裡到處找我。” “你真有膽量。” “是我同意做這項工作的。我看過這份宣言,我這樣做值得!” 貝爾施泰恩伸出他的手:“給我吧。” 蒙克先送給了他那份論證報告。銀行家習慣以極快的速度閱讀複雜的文件,他用了10分鐘就讀完了。 “是三個人吧?” “那位老清潔工、那位愚蠢地把文件放在書桌上以至於被偷走的秘書阿科波夫和杰斐遜,科馬羅夫誤認為他已經看過了這份文件。” 貝爾施泰恩按響了他的內部對講系統的按鈕。 “盧德米拉,進入去年7月下旬或8月上旬的政府新聞出版物的檔案,看看當地報紙上是否有,關於一名叫阿科波夫的俄國人和一名叫傑裴遜的英國記者的報導。查第一個名字,也查一下訃告。” 他兩眼注視著桌上電腦的屏幕,縮微膠片顯示出來了所需的信息。然後,他咕噥了幾句。 “是的,他們都死了!現在談你的問題,蒙克,假如他們抓住你。” “我真希望他們抓不住我。” “好吧,既然你已經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我就讀一讀科馬羅夫對我們所有人的個人企圖吧。” 他又伸出了手。蒙克把那份細長的黑色檔案遞給他。貝爾施泰恩開始閱讀。有一頁,他讀了好幾遍,他讀那頁內容時,手指反复輕彈著。他頭也沒抬,嘴裡說:“里亞,你出去吧。這裡沒事了,你走吧。” 蒙克聽見了身後的關門聲。銀行家最後終於抬起頭來,兩眼注視著蒙克。 “他不可能這麼做。” “徹底消滅?以前也這樣做過,是嗎,先生?” “蒙克先生,俄羅斯有100萬猶太人。” “我知道,有10%的人可以逃脫。” 貝爾施泰恩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對面莫斯科建築物房頂上的積雪。窗戶的玻璃是一種稍微發綠的顏色,它有5英寸厚,可以阻止任何反坦克導彈。 “他不會認真的。” “我們認為,他是認真的。” “我們?” “派我來的人們,他們都是很有影響力的強人。但是,他們對這個人很擔心。” “你是猶太人嗎?蒙克先生?” “不是,先生。” “你很幸運。他將獲勝,不是嗎?民意測驗表明他的勝利是不可阻擋的。” “事情都在發生變化。那天他就遭到尼古拉耶夫將軍的譴責。這也許很有效。我希望東正教會起到一定的作用。或許,他能夠被制止。” “教堂可不是猶太人的朋友,蒙克先生。” “你說得對。但是,科馬羅夫對教堂也有企圖。” “這麼說,你正在試圖建立一個聯盟?” “差不多。教堂、軍隊、銀行、少數民族。各有各的作用。你讀過那位漫游神父的報告了嗎?他正在為恢復沙皇制度而吶喊。” “是的。我個人認為這是個愚蠢的舉動。但是,沙皇還是比納粹要好一些。你想讓我幹些什麼,蒙克先生?” “我?什麼也不想。要你自己作出選擇。您是四家銀行集團的總裁,控制著兩個獨立的電視頻道。你在飛機場有自己的飛機嗎?” “是的。” “到基輔只需要兩個小時的飛行?” “為什麼去基輔?” “你可以參觀一下娘子谷。” 列昂尼德·貝爾施泰恩從面朝窗戶的方向轉過來。 “你可以走了,蒙克先生。” 蒙克把桌子上的兩份文件收起來,放入他來時帶的那個皮包裡。 他知道他太過分了。娘子谷是基輔外面的一個溝壑。 1942年至1943年,有10萬貧民在那個溝壑的邊沿上被機關槍射死,他們的屍體被推進了溝壑裡。被害人當中,有一些是人民委員和共產黨的官員,但是95%是烏克蘭的猶太人。蒙克已經走到了門口,這時他聽見列昂尼德·貝爾施泰恩又說話了。 “你去過那裡嗎,蒙克先生?” “沒有,先生。” “你聽說過有關它的事情嗎?” “我聽說那是個淒涼的地方。” “我去過娘子谷。那是個可怕的地方。祝你平安,蒙克先生。” 蘭斯洛特·普羅賓博士在維多利亞女王街紋章院總部的辦公室既小又亂。每個水平空間都堆滿了成捆的資料,那些資料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順序,但是對於這位借系專家來說,它們就有一定的意義了。 當奈傑爾·歐文爵士被人領進來時,普羅賓博士站起來,將整個格里馬迪參議員的資料掃到一邊,騰出地方讓他的客人就座。 “繼承人的事情怎麼樣呢?”歐文問道。 “羅曼諾夫的王位?不好。我早就想到了,有權提出要求的人不想要,想要的人經過考證後已被排除在外,有個美國人還沒有接觸,反正沒有希望了。” “結果是這麼糟糕嗎?”歐文說。普羅賓博士跳起來,眨眨眼睛。他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面,在他自己創造的血統、通婚和奇怪規則的世界裡生活。 “先講講那些欺騙性的人物吧,”他說,“你記得安娜·安德森吧。她一生都聲稱自己是高貴的阿納斯塔西姬,她是葉卡特琳堡大屠殺中惟一倖免於難的皇脈。她真是一派胡言。她現在死了,脫氧核糖核酸(DNA)測試的結果表明:她是個冒名頂替的騙子。 “幾年前,另一個人在馬德里去世了,自稱為高貴的阿列克謝公爵。後來證明他是來自盧森堡公國的一個普通人。還有三個新聞媒體偶爾提到的人,通常是非常不准確的新聞。你聽說過格奧爾基王子嗎?” “請原諒,沒聽說過,普羅賓博士。” “沒關係。他是一名年輕人,一直跟隨著他那懷有野心的母親,在歐洲和俄羅斯做小生意,他的母親叫達奇斯·瑪麗亞,是已去世的弗拉基米爾公爵的女兒。 “弗拉基米爾本人,本來可以有權提出繼承權,因為他是在位皇帝的孫子,但是由於在他出生時,他的母親不是東正教教民,因此他的要求站不住腳,因為他不符合其中的一個條件。 “不管怎樣,他的女兒不能成為他的合法繼承人,儘管他不斷地聲稱她就是繼承人。你知道波林·勞嗎?” “這是個什麼人……” “保羅一世規定,只有男性才能具備繼承權,極其特殊的情況例外。女兒不算數,性別歧視。但是當時就是那種情況,現在還是這樣。因此,高貴的達奇斯·瑪麗亞是真正的瑪麗亞公主,但是她的兒子格奧爾基按規定沒有繼承權。波林·勞還特別強調女兒的兒子也不算數。” “因此,他們只是希望最好的情況發生了?” “完全正確。雄心勃勃,但是無效的要求。” “你提到有個美國人,普羅賓博士?” “這裡有個奇怪的故事。在大變革之前,尼古拉斯二世有一個叫保羅公爵的叔叔,也就是他父親的弟弟。 “Bolseviks來了之後,他們謀殺了沙皇和沙皇的哥哥、他的叔叔保羅。但是,保羅有個兒子,沙皇的侄子。這個充滿野性的年輕人德米特里公爵,無意之中又被捲入了拉斯普京謀殺案中。於是,布爾什維克到來時,他被流放到西伯利亞。這反而救了他的命,他通過海上逃跑了,最後到了美國。” “從來沒有聽說過。”歐文說,“繼續說吧。” “德米特里開始在美國生活,他結婚後有一個兒子。兒子保羅,曾經作為美國陸軍少校在朝鮮打過仗。他也結婚了,有兩個兒子。” “我覺得這是一條非常直接的男性血緣線。你是在說,真正的沙皇繼承人可能是一名美國人嗎?”歐文問道。 “有人這樣認為,但是他們自己把事情搞糟了。”普羅賓說,“你看,德米特里與一名普通的美國人結婚,他的兒子也是如此。根據皇室制定的第188條規定,你不能與非同等地位的人結婚,假如這樣結婚了,你的子女就沒有繼承權了。這條規定後來雖然放寬了一些限制,但是對高貴的家族還是一視同仁。因此,德米特里的婚姻屬於貴賤通婚,所以他在朝鮮打仗的兒子不能繼承王位,他的兩個孫子又與貧民結婚,也不可能有繼承權。” “所以,他們都沒戲了。” “恐怕是這樣的。實際上他們本人也對此興趣不大。我想他們現在是住在佛羅里達。” “剩下的人,誰還有希望?” “最後一個人,他的血緣關係最近。他是謝苗·羅曼諾夫王子。” “他不是與被謀殺的沙皇有親戚關係嗎?他沒有女兒,沒有與貧民結婚?”歐文問道。 “是的,說來話長。你必須想像有四個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繼承了他父親亞歷山大三世的王位。三世是繼承他父親亞歷山大二世的王位,二世的父親是尼古拉斯一世。尼古拉斯一世有一個更年輕的兒子,貴族尼古拉斯公爵,他肯定永遠不會成為沙皇。他的兒子叫彼得,彼得的兒子叫考瑞奧,考瑞奧的兒子就是謝苗。” “因此,你必須從被謀殺的沙皇那裡,向前推三代人,然後從尼古拉斯一世的次子那裡,向後推四代人就到了謝苗。” “完全正確。” “普羅賓博士,對我來說這條線似乎拉得太長了。” “確實不短,但是你必須了解他們的家譜。從技術上分析,謝苗是我們能得到的血緣最近的一條線索。然而,這僅是從學術的角度得出的結論。實際上還有許多困難。” “什麼困難?” “困難之一,他已經70多歲了。第二,是他沒有子女,因此他這條線也面臨著將斷線,俄羅斯將回到出發點。第三,他反复聲明自己對此事毫無興趣,即使給他這個王位,他也不會接受的。” “希望不大!”奈傑爾爵士承認了。 “還有更糟糕的事情。他的生活總是有些放蕩,他對里維埃拉的快車感興趣,總是與年輕姑娘,尤其是僕人調情。他的這個習慣已經導致了三次離婚。最糟糕的是,我聽到傳言:他下西洋的雙陸棋總是作弊。” “上帝!”奈傑爾·歐文爵士真的震驚了。生活放蕩或許能被原諒,但是西洋雙陸棋作弊…… “他住在哪裡?” “在諾曼底的一個蘋果園裡,種蘋果,並製作蘋果白蘭地酒。” 奈傑爾·歐文爵士沉思了一會。普羅賓博士同情地望著他。 “假如,謝苗公開表明他正式放棄恢復沙皇的繼承權,那可以被認為是合法的棄權嗎?” 普羅賓博士鼓起雙頰。 “我是這樣認為的。除非真正恢復沙皇。那時他或許改變主意。想想有那麼多的快車和獻媚的少女。” “但是,如果沒有謝苗,情況會怎樣呢?就像我們美國朋友說的那樣,底線是什麼?” “我親愛的伙計,底線是假如俄羅斯人民願意,他們可以選擇他們喜歡的任何人作為他們的君主。就這麼簡單!” “有選擇一個外國人的先例嗎?” “有,太多了。歷史上多次出現這種情況。你看,我們英國人已經有三次這樣的經歷。伊麗莎白一世獨身(可能不是處女)去世後,我們請來了蘇格蘭的詹姆士六世擔任英格蘭的詹姆士一世。三代國王之後,我們把詹姆士二世又趕出去了,又邀請荷蘭人奧蘭治王室的威廉接替了王位。安妮女王去世後,沒有任何繼承人,我們邀請了漢諾威王室的喬治過來擔任喬治一世。他幾乎一句英語都不會說。” “歐洲人也有同樣的事情嗎?” “當然有。希臘就有兩次。1833年,希臘人擺脫了土耳其人的統治。獲得自由後,他們邀請巴伐利亞的奧托擔任希臘國王。他的業績並不好,因此1862年他們又拋棄了他。請丹麥的威廉王子接替了王位,他就成為喬治一世。然後,他們於1924年宣布共和,1935年恢復君主制,1973年又廢除君主制。現在,他們還拿不定主意。 “兩百年前,瑞典人不知所措,因此經過調查後,他們邀請拿破崙世家的伯納多特將軍擔任他們的國王。他相當成功,他的後代仍然生活在那裡。 “最後一個是丹麥的查爾斯王子。在1905年,應邀成為挪威的哈康七世,他的後代也仍然生活在那裡。如果你的王位空著,而且你想要一個君主,在國外選一名好的外國人,總比在當地的窩囊廢裡選擇一個要好得多。” 奈傑爾爵士再一次沉默了,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普羅賓博士現在開始懷疑,他詢問的問題不完全是純學術性的了。 “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普羅賓博士說。 “當然可以。” “假如,俄羅斯真的恢復了沙皇,美國人會有什麼反應?他們控制了世界財經大權,是這個世界上推一的超級大國。” “美國人是有反君主制的傳統。”歐文承認這一點,“但是他們也不是傻瓜,1918年美國協助流放了德國的凱澤,從而使魏瑪共和國進入了無動亂時期,後來阿道夫·希特勒打破了平靜,結果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1945年,山姆大叔專門留下了日本的皇室。50年來,日本是亞洲最穩定的民主國家,它反對共產主義,是美國的朋友。我認為華盛頓會接受這種觀點的,也就是說,假如俄羅斯人選擇走那條道,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但是,這要經過全體俄羅斯人民公民投票的。” 奈傑爾爵士點點頭。 “是的,我想是需要的。僅僅一個杜馬是不夠的,腐敗的指控太多了。必須是整個民族的決定。” “那麼你有候選人了嗎?” “問題就在這裡,普羅賓博士。沒有候選人。從你告訴我的情況看,花花公子和冒充者都不可行。現在咱們設想一下,一個被恢復的沙皇都需要具備哪些資格?行嗎?” 紋章學家眼睛裡流露出興奮的表情。 “這要比我以往的工作有趣得多!首先是年齡。” “40歲到60歲之間,可以嗎?太年輕和太上年紀的人都不合適。成熟,但是不能太老。下一個條件是什麼?” “必須有皇家血統,言行舉止符合禮儀。”普羅賓說。 “是歐洲的皇室嗎?” “當然,我想俄羅斯人是不會喜歡非洲人、阿拉伯人或亞洲人。” “你說得對。那麼就是高加索人,博士。” “他必須有一個活著的合法兒子,他們必須都是東正教的信徒。” “這個問題不大。” “但是,有一個真正令人討厭的要求。”普羅賓說,“他出生時他的母親必須是東正教的信徒。” “好的,還有什麼條件?” “他的雙親必須都具有皇家血統,最好至少有一方是俄羅斯人。” “一名現役或退役的高級軍官,得到俄國武裝力量的支持是最關鍵的問題。” “你忘了一件事,”普羅賓說,“他必須能講流利的俄語。喬治一世任職時只會講德語,貝納多特只會講法語。但是,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的君主必須對自己的人民講話。俄羅斯人不會對講意大利語的人客氣的。” 奈傑爾·歐文爵士站起來,從他的上衣兜里面,掏出一頁紙。那是一張支票,一張數額不小的支票。 “我說,這樣做不太合適。”紋章學家說。 “我肯定,紋章學院里為你提供日常開支。我親愛的博士,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如果我能,當然可以。” “睜大眼睛四處尋找。跑遍歐洲所有的皇室。看看是否有人,能滿足那些條件。” 從克里姆林宮向北走5英里,就到了盧格郊區,那裡是電視中心,俄羅斯所有的電視節目信號,都是從那裡發射出來的。 奧布魯切夫院士山科羅里瓦大街的一邊是國家電視中心,另一邊是國際電視中心。 300碼以外,奧斯坦基諾農奴電視塔的尖頂矗立在天空中,那是首都最高的頂點。 受政府控制的國內電視新聞是從這裡轉播的,還有其它兩家獨立的商業電視台,它們是靠播放廣告維持生計的。他們的辦公地點都在這棟大樓裡,只是樓層不同。 鮑里斯·庫茲涅佐夫,從一輛愛國武裝聯盟司機開的奔馳汽車裡出來了。他帶來了昨天伊戈爾·科馬羅夫在弗拉基米爾召開的大型集會上拍攝的錄影帶。 經過那位年輕的天才導演,利特維諾夫的剪裁和編輯,這盤錄像非常成功。面對著歡呼的人群,科馬羅夫輕蔑地批評了那個要求恢復沙皇統治的巡迴傳教士,並擺出表示遺憾的姿態,以諷刺的口吻對那位老將軍的糊塗言論進行了抨擊。 “昨天的人有昨天的希望,”他對他的支持者們咆哮著,“但是我們,我的朋友們,你和我,必須考慮明天,因為明天才是屬於我們的。” 5000人參加了會議,經過利特維諾夫的攝影技術處理,在場的人數似乎增加了三倍。他們已經按照商業轉播的價格購買了整整一個小時轉播權,這樣做雖然花費了一大筆錢,但是那場集會的觀眾將從5000人擴大到5千萬人,或者相當於整個國家人口的1/3。庫茲涅佐夫直接被帶到了那家較大的商業電視台節目總編的辦公室,他見到了他的一個私人朋友,也是伊戈爾·科馬羅夫和愛國武裝聯盟的支持者。他把那盤錄影帶扔到了安東·古羅夫的辦公桌上。 “會議開得真是好極了!”他滿意地說,“我參加了會議,你會喜歡它的。” 古羅夫無目的地用手撥弄著他的鋼筆。 “我還給你帶來了更好的消息,我們簽了一筆大合同。是現金交易。科馬羅夫主席希望在大選日之前的每個晚上,都向全國發表演說。想想看,安東,這是你們這家商業電視台有史以來所籤的最大金額的合同。也有你的份額。” “鮑里斯,你能親自來,我感到很高興。但是,恐怕出了些問題。” “不是技術上的問題吧!你們解決不了嗎?” “不完全是技術問題。你知道我是全力支持科馬羅夫總統的,對吧?” 作為一名電視節目的高級策劃者,古羅夫非常了解電視充當的角色,在任何現代社會裡,對於競選活動,電視總是效果最好的,惟一能用影像遊說大眾的媒體,它奏響了大選前事件的前奏曲。 只有在英國,英國廣播公司繼續通過國家電視頻道轉播毫無偏見的政治新聞。在所有的東歐和西歐的國家裡,當局都利用國家的電視業務,支持眼下當政的政體,他們這樣做已經有好幾年的歷史了。 在俄羅斯,政府的電視網絡報導了許多代理總統伊凡·馬爾科夫的競選活動,只是在缺少新聞素材的情況下,偶爾提一下其他兩名候選人的存在。 其他兩名候選人是新共產黨社會主義聯盟的久加諾夫和愛國武裝聯盟的伊戈爾·科馬羅夫。 前者顯然存在競選資金的籌集問題;後者看起來資金十分充足。利用那些資金,科馬羅夫按照美國方式,在兩家商業電視台購買了數小時的電視轉播權。 購買電視轉播時間可以確保,他的節目不被剪裁或編輯或公開譴責。古羅夫長期以來十分樂意地用黃金時間,全文轉播科馬羅夫的演講和集會。他一點都不傻,他意識到一旦科馬羅夫贏得總統職務,他將大量解僱國家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許多有重大影響的人將離職,科馬羅夫能做得到。那些支持過他的人,將被調動工作並給予提升。 庫茲涅佐夫疑惑地凝視著他:“出事了?” “鮑里斯,事實上是出現了某種政策性轉移。是在董事會內,與我無關,你要理解。我只是個跑腿的人。這件事是我的上司決定的,關鍵在最高層。” “什麼政策性轉移,安東?你在說什麼?” 古羅夫很不自在地走動著,他再一次咒罵那個交給他這個任務的總經理。 “鮑里斯,你可能也知道,像許多大企業一樣,我們電視台是被一家銀行緊緊控制的。迫不得已,他們很有勢力,他們有權。一般情況下,他們不管我們。利潤還是不錯的,但是……現在,他們正在釜底抽薪!” 庫茲涅佐夫驚呆了:“該死!安東,對不起二你們太卑鄙了!” “鮑里斯,不是我的錯。” “肯定不是你的錯。但是,真是你們電視台要破產了……” “似乎,他們並不是想讓電視台破產。電視台可以倖免,但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 “朋友,你聽我說。這事與我無關。假如,我說話算數,我會每天24小時轉播伊戈爾·科馬羅夫的實況。但是……” “但是什麼?快說啊!” “好吧!我們電視台不會再轉播科馬羅夫的講演或集會了。這是命令!” 庫茲涅佐夫跳起來了。 “你們瘋了。我們花錢買下了這段時間。你還記得嗎?我們付過錢了。這是一家商業電視台,你們不能拒絕我們的錢!” “顯然,我們可以。” “但是這個是預先付訖的。” “似乎,這筆錢正在被退還。” “我到隔壁去。你們又不是莫斯科惟一的一家商業電視台。我總是為你好,安東。好吧,沒什麼可說的了。” “鮑里斯,他們的股東也是同一家銀行!” 庫茲涅佐夫又坐下了。他的雙腿在顫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鮑里斯,我只能說,他們是在攻擊一個人。我知道得不比你多。董事會昨天下的命令。要么我們在30天內不播放科馬羅夫,要么銀行要撤回資金。” 庫茲涅佐夫兩眼盯著他:“你們拒絕了那麼長時間的轉播權,你們打算用什麼內容來替代呢?哥薩克舞蹈?” “不,奇怪的就是這件事情。電視台打算整個頻道轉播那個神父召集的集會。” “哪個神父?” “你知道的,那個領導宗教復興運動的傳教土。總是催促人們信仰上帝的那個人。” “上帝和沙皇。”庫茲涅佐夫咕噥著。 “就是他。” “格列戈爾神父。” “我自己也搞不懂……” “你們瘋了,他手裡有幾個盧布?” “問題就在這裡。似乎他的資金已經到位了。所以我們的新聞和特別節目裡都在播放他的消息。他把整個時間表都佔滿了。想看看嗎?” “不,我不想看他那討厭的時間表!” 他說完,猛衝出去了。他該如何把這一消息告訴他的偶像呢!他沒有主意了。然而三週以來,他腦子裡一直懷疑的一件事情已經完全成型了。當他把印刷廠和老將軍的消息告訴科馬羅夫和格里申時,他們的神色不對。他們肯定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他確實已經意識到了:災難將要降臨了。 那天晚上,在歐洲的另一邊,有人中斷了奈傑爾·歐文爵士的晚餐。俱樂部的服務員把電話遞給他。 “一位叫普羅賓博士的人打來的,奈傑爾爵士。” 電話那端傳來了紋章學家快活的聲音,顯然很晚了,他還在加班。 “我想我已經找你想要的人了。” “明天10點鐘在你辦公室見面好嗎?” “太好了。” 奈傑爾爵士把電話遞給了正在徘徊的服務員。 “我想這值得來一杯波爾多紅葡萄酒,特肖,請來一杯俱樂部的佳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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