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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偶像 弗·福赛斯 15599 2018-03-21
狐媚女人號已經靠岸停泊,一天的工作結束了,船上的人都下船過夜去了。賈森·蒙克與他的三位意大利客戶揮手告別,這三名客戶雖然捕魚的收穫不大,但是,他們似乎出海玩得挺痛快,既欣賞了外邊的海洋風光,又享用了他們帶去的美酒。 朱利葉斯站在船塢旁邊的加工魚片的台子旁邊,拿出兩條中等大小的劍魚,切掉魚頭,清理出內臟。在他自己的後褲兜里,裝有今天的工資和意大利人給他留下的那份賞錢。 蒙克閒逛著,經過蒂基小屋,走向香蕉船,這條船上的露天飲食區已經聚滿了早到的顧客。蒙克朝酒吧走過來,向羅基點了點頭。 “與往常一樣嗎?”酒吧間招待員笑著問道。 “為什麼不一樣呢?我這個人養成的習慣很難改。” 他經常到這裡來,已經是好幾年的常客了,他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當他到海邊時,由香蕉船負責替他接電話。他給普羅維登西亞萊斯島上的所有旅館都留了這個飯店、酒吧的電話號碼,以便吸引客戶租船捕魚。

羅基的妻子梅伯爾說:“格雷斯港海灣俱樂部打過電話來。” “留言沒有?” “沒有,只是讓你回個電話。” 她把放到收銀台後面的電話遞給他。他撥通了電話,對方是俱樂部前台總機。他聽出了她的聲音。 “嗨!賈森。這幾天過得好嗎?” “還不錯,露西。比往常好。你打電話了嗎?” “是的。你明天打算幹什麼?” “你這個壞女孩,你心裡想幹什麼呢?” 電話里傳來了海灘下面3英里以外酒店接待前台,那個高個子的開朗女孩的咯咯笑聲。 普羅沃島上的永久性居民並不多,這裡的旅遊業,是該島居民美元收入的惟一來源,在旅遊服務的社交圈內,幾乎人人都相互認識,不管你是島上的居民還是外來戶,人們經常用開心的玩笑打發時間。特克斯和凱科斯群島仍然保持了他們傳統的西印度群島人的性格:友好,易於相處,生活節奏比較悠閒。

“你不想做生意了嗎,賈森·蒙克?明天能否再收一個客戶?” 他考慮了一下。他本來打算明天一整天都在船上乾活,對於船主來說有於不完的活。但是這條船畢竟是租來的,在邁阿密的金融公司仍然持有狐媚女人號一半的股權,他們從來沒有間斷過索要償還現金的支票。 “我想可以,全天還是半天?” “半天!上午,大約9點鐘。” “好吧,告訴他們在哪兒找我,我會在那裡等他們的。” “不是一組人,賈森。只有一個人。一個叫歐文的先生。我會告訴他的。再見。” 賈森放下了電話。一般情況下很少有單個客戶,通常都是兩個人或者兩個以上。也許是他的妻子不願意來,那也是非常正常的現象。他喝完了他的雞尾酒,回到船上,告訴朱利葉斯明天7點鐘見面,要給船加油並準備一些新鮮的誘餌放在船上。

第二天上午,差一刻9點時客戶出現了,他比以往釣魚的人年紀大一些,事實上是位老年人。他下身穿棕黃色的休閒褲,上身穿著棉布襯衫,頭戴白色巴拿馬帽子。他站在碼頭上,大聲問道:“是蒙克船長嗎?” 賈森從浮橋上爬下來迎接他的客戶。從他的口音判斷,他肯定是英國人。朱利葉斯幫助他上了船。 “以前在船上釣過魚嗎,歐文先生?”賈森問。 “實際上是沒有。這是我頭一回。我是個新手。” “先生,別擔心。我們會照顧你的。海面很平靜,但是當你受不了時,就告訴我們。” 他從來不感到奇怪,有許多旅遊者出海時認為海面會像內陸的水面一樣平靜。旅遊宣傳冊從來不提西印度群島上的驚濤駭浪,有一些海域裡的海面,船相當顛簸。

他將狐媚女人號緩慢地駛出了海龜灣,然後向右半轉彎向塞利通道駛去。過了在遠處西北點,海面將開始起伏不定,也許這位老人會受不了。但是,他知道另一個方向在松樹低島旁邊有一個地方,那裡的海面較平靜一些,而且報告上說那裡有劍魚群在游動。 他全力加速航行了40分鐘,然後看見一團浮草,這是劍魚經常躲避的地方。 朱利葉斯一次下了四套魚鉤和魚線,馬達逐漸減速,他們開始環繞一片蘆葦叢遊蕩。在遊第三圈時他們發現了魚群。 其中一個魚漂兒猛烈地向下沉,然後魚線上的報警器也發出響聲。那個英國人從遮陽篷下站起來,鎮靜地到椅子上就位。朱利葉斯把魚桿遞給他,接著又去觀察其它三根魚線了。 賈森·蒙克將狐媚女人號調頭離開了那片浮草,將船的馬達設置得近似於“空轉”,然後他來到後甲板上。魚已經停住咬線,但是魚桿卻被深深地拽到了水里。

“向後拉魚桿,”蒙克輕聲說,“向後拉直到魚桿豎立為止,然後向前放鬆一下,盡快收線。” 那個英國人試了一下。 10分鐘後,他說:“我覺得我幹不了這事,魚太重了。” “好吧,如果你願意就交給我吧。” 客戶離開了椅子,回到遮陽篷下面的陰涼處去了。蒙克坐到了他剛才的座位上。現在是上午10點半,溫度很高。太陽照到了船尾上,陽光從水面反射回來,像是一葉刀片似的。 經過10分鐘的奮戰,他終於把魚拽上來了,接近船體時,魚又掙扎了一次,蹦了30碼高。 “是什麼魚?”客戶問道。 “大海豚。”蒙克說。 “太好了。我喜歡海豚。” “不是那種寬吻海豚。同樣的名稱,但是不一樣。也叫做劍魚。它是一種供垂釣的魚,非常好吃。”

朱利葉斯已經把魚叉準備好了,當那條魚剛被拉得與船體一般高時,他熟練地猛叉過去,將那條40磅重的大魚挑到了甲板上。 “真是條好魚。”他說。 “我想應該是蒙克的魚,不是我的。” 蒙克從椅子裡出來了,他從魚的嘴裡取出魚鉤,收拾好魚線。 朱利葉斯正要把捕獲的魚放進容器裡,他看到蒙克的舉動感到很驚奇。按照慣例,應該重新佈置魚具,而不是將它們收拾起來。 “到上面去掌舵,”蒙克平靜地告訴他,“朝回家的方向高速行駛。” 朱利葉斯不理解地點點頭,他爬上梯子,到上面的控制艙去了。蒙克彎腰從冷藏箱裡拿出來兩罐啤酒,打開蓋,遞給客戶一罐。然後他坐在箱子上,兩眼注視著遮陽篷底下的那位英國老人。 “你不是真想出來釣魚的,對嗎,歐文先生?”這與其說是個問題不如說是個陳述句。

“實際上釣魚並不是我的愛好。” “是的,它不是,歐文先生。這一路上我一直有個問題迷惑不解。很久以前有一名英國秘密警察局的大人物訪問了蘭利。” “記性真不錯,蒙克先生。” “奈傑爾爵士這個名字似乎讓我想起了什麼。好吧,奈傑爾爵士,咱們別兜圈子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不起,沒有對你講實話。我只是想看看,想與你談談,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很少有什麼地方能比公海更清靜了。” “這麼說我們要談一談。談什麼主題呢?” “我想應該是俄羅斯。” “那個大國不是我喜歡談論的話題。誰派你到這裡來的?” “沒有人派我來。凱里·喬丹對我講了你的事情。幾天前我們在喬治敦一起吃的午飯。他向你問好。”

“他是個好人。如果你再見到他,替我謝謝他。可是你肯定知道他現在已經是圈外的人了。你知道我說的'圈'的意思吧?即遊戲之外的人。我也一樣。先生,不管你來是為了什麼,你只是白跑了一趟。” “凱里也是這麼說的。他叫我不要打攪你。但是我還是來了。這趟旅行有這麼遠的路程。如果我進行我的策反工作,你介意嗎?難道這不是你們的行話嗎?我想提個建議,行嗎?” “那隻是一個表達方式而已。唔,今天的天氣太熱。你租了四個小時的船,還剩兩個小時。你想談就談談吧,反正答案仍然是否定的。” “你聽說過一個名叫科馬羅夫的人嗎?” “我們這裡有報紙,只是要晚幾天,但不管怎樣可以看到報紙。我們也聽收音機。我自己沒有圓盤式衛星電視天線,因此也不需要電視。是的,我聽說過他。他將要成為俄羅斯總統了,對嗎?”

“他們都這麼說。你聽說過有關他的什麼事情?” “他領導著右翼黨派,是個民族主義者,對愛國主義者非常有吸引力。” “你認為他的右翼達到了什麼程度?” 蒙克聳了聳肩:“我不知道。我請已經達到很深的程度了。就像家里南部那些極端保守的參議員中的一些人一樣。” “恐怕比那還嚴重。他極右的程度都偏離軌道了。” “是嗎,奈傑爾爵士。那就太悲慘了。但是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明天是否還有人租我的船,15英里以外的西北點是否有刺鰱魚群。那個不受歡迎的科馬羅夫先生的政治理論與我沒關係。” “我擔心有一天我們將……一些朋友和同事認為真應該阻止他。我們需要派一個人深入俄羅斯內部。凱里說你曾經表現得很出眾。他說你曾經是最好的。”

“是的,但是那已經是往事了。”蒙克默默地望著親傑爾爵士足有好幾秒鐘,“你所說的甚至不代表官方意見。這不是政府的政策,不是你們政府的或者我們政府的意見。” “說得好。我們兩國政府都認為站在官方的角度他們無能為力。” “你認為我會遵照某些堂吉柯德式人物的命令把船停下來,跨越國界進入俄羅斯境內去找那個傻瓜吵架嗎?這些不切實際的人物甚至都沒有政府做後盾。” 蒙克站起來,用一隻手把那個空酒罐捏扁了,扔進廢品筐里。 “對不起,奈傑爾爵士。你確實浪費了你的飛機票。咱們回港口吧。這趟旅行是免費的。” 他回到浮橋上,接過船舵,向塞利通道駛去。進入礁瑚10分鐘後,狐媚女人號回到了碼頭上她停泊的位置。 “關於這次旅行,你說錯了,”那個英國人說,“我僱你的時候沒講實話,但是我是誠心誠意地租船的。半天的租船費用是多少?” “3.5美元。” “給你的年輕朋友一點賞錢。”歐文從一疊鈔票裡抽出了四張100美元的鈔票。 “順便問一下,你下午要租船嗎?” “不,沒有計劃。” “那麼你打算回家嗎?” “是的。” “我也是。恐怕在這麼熱的天氣裡,我這個年齡的人午飯後需要睡午覺。但是你在乘涼的時候,不想做些什麼嗎?” “今天不再釣魚了。”蒙克說。 那位老人從他帶來的肩包裡拿出了一個棕色的信封。 “這裡有份文件。它不是鬧著玩的。讀過之後你就了解情況了。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看到這份文件,不要讓文件離開你的視線。它要比萊桑德或者獵戶星座、或者德爾斐或者飛馬星座曾經交給你的情報要機密得多。” 他的話可能觸動了賈森·蒙克的太陽穴。當那位前秘密情報局局長漫步走上碼頭,去尋找他的租車時,蒙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後來他終於搖搖頭,把信封塞進他的襯衫裡,到蒂基小屋吃漢堡包去了。 組成凱科斯淺灘島的六個群島(即西部、普羅沃、中部、北部、東部、和南部島嶼)的北面,那裡的暗礁接近海岸,從那裡可以很快就到達公海。南面離暗礁有數英里遠,形成了一個方圓100平方英里的淺灘,被稱為凱科斯淺灘島。 蒙克剛上島時,這裡貨幣奇缺,在旅遊者和飯店聚集的北海岸物價很高。蒙克帶來的錢除了支付港口稅、燃料費、維修費、營業執照費和捕魚許可證等費用之後,剩下的錢就不多了。他花了少量的錢在沙波締拉海灣租了一間木架結構平房居住,這里南鄰飛機場,面對著凱科斯淺灘島的堤岸,只有潛水拖船可以在此停泊。那間房屋和一輛破舊的美國雪佛蘭小卡車就是他的全部財產。 他坐在厚木板陽台上欣賞著太陽從他的右邊落下,這時在他房後面的沙灘小道上停下了一輛車。不一會兒,那位英國老人的身影從房角後面出現了。這次他在那件白色巴拿馬襯衫的外面加了一件熱帶常穿的羊駝呢外衣。 “他們說我能在這兒找到你。”他高興地說。 “誰說的?” “香蕉船上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 梅布爾已經40多歲了。歐文吃力地上了台階,指著那張空的搖椅。 “我坐在這裡行嗎?” 蒙克咧嘴笑了:“請坐,我的客人。喝點啤酒吧?” “現在不喝,謝謝。” “來一杯普通的雞尾酒吧,除了鮮橙以外不加其它的水果。” “我更喜歡這樣。” 蒙克製作了兩杯純橙汁雞尾酒,端出屋來。他們慢慢品嚐起來。 “文件看過了嗎?” “看過了。” “有什麼感想?” “它令人噁心。很可能是一份偽造的文件。” 歐文理解地點點頭。太陽落到了對面堤岸的西凱科斯淺灘島的小沙丘上。淺灘裡的水面被照得泛起紅光。 “我們原先也是這麼認為的。顯然是推斷的結論,值得核查。我們在莫斯科的人正是這樣認為的。他們很快進行了核查。” 奈傑爾爵士沒有把論證報告拿給蒙克看。他把論證報告的內容一段一段地講述給蒙克聽。蒙克非常感興趣。 “三個人全死了?”他最後問道。 “恐怕是這樣的。看起來科馬羅夫確實不想讓這份文件再找他的麻煩。並不是因為它是偽造的。假如這份文件出自他人之手,他永遠也不會聽說過它。這份文件是真的,他的企圖都寫在裡面。” “你認為能除掉他嗎?使用極端的謀殺措施?” “不行。我用的詞是'制止',它與你們CIA的術語'結束生命'的含義不同。暗殺不能解決問題。” 他解釋了為什麼暗殺行不通的原因。 “那麼你認為他可以被阻止,名譽掃地,整個力量被毀滅?” “是的,這正是我的想法。” 歐文從側面敏銳地觀察著他。 “你的內心從來沒有放棄過間諜工作的慾望。你認為這種慾望已經消失了,事實是它一直隱藏在你的心裡。” 蒙克此時處於夢幻之中,他的思緒回到了許多年前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猛然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起身將水罐裡的雞尾酒重新倒滿了他們的杯子。 “值得一試,奈傑爾爵士。也許你是對的。他有可能被阻止。但不是由我來阻止。你必須另找一個人。” “我的資助人非常慷慨。當然要提供一筆經費。但是錢必須花在適當的地方,他僱傭的人和所有相關事宜要值得他花這筆錢。將投資50萬元錢。肯定是美元。即使在當今社會,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蒙克心裡盤算著那筆錢。可以一筆勾銷狐媚女人號所欠的債務,買下那棟房子,買一輛好卡車。留下一半的錢去投資,每年可以獲得10%的利潤。他搖搖頭。 “我從那個邪惡的國家逃出來了,我好不容易才出來的。我發過誓將再也不回去了。這件事是很有誘惑力,但是不行。” “啊,很抱歉請你出山,是形勢所迫。今天在旅館裡我的文件架上放著這些東西。” 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兩個細條白色信封遞給蒙克。蒙克從每個信封裡拿出了一張有正規抬頭的信函。 其中一個是來自佛羅里達州的金融公司的。信中說由於政策的變化,對某些區域所投放的設施貸款已經被列為不可接受的危險性貸款。因此,狐媚女人號的貸款必須在一個月內付清,否則公司只好收回貸款物。信中雖然使用了通常那種蹩腳語言,但是意思卻很明確。 另一頁紙是印有特克斯和凱科斯群島英國地方長官的標誌。信中說地方長官閣下遺憾地通知一名叫賈森·蒙克的美國公民,鑑於不便說明的原因,將終止他的居住許可證和經商許可證,該終止通知的生效日期為發信之日起一個月之後。信的結尾,簽名人自稱為蒙克的恭順僕人。 蒙克把這兩封信都疊好,放到他們兩人坐的搖椅之間的桌子上。 “他們使用了不正當的手法。”他平靜地說。 “我也這樣認為,”奈傑爾·歐文說著,望著遠處的水面,“但是只好這樣了。” “你們找不到另外一個人嗎?”蒙克問道。 “我不想要其他人。我想要你。” “好吧,我服了你了。既然以前我活過來了,我還可以再次躲過災難。但是我不打算回俄羅斯去。” 歐文嘆息著收拾好黑色宣言。 “喬丹就是這樣說的。他告訴我你不會為了錢,不會迫於威脅。這就是他說的原話。” “唔,至少凱里還沒有老糊塗。”蒙克站起身來,“我不能去,但是很高興與你交談。我認為現在咱們沒有更多的話要談了。” 奈傑爾·歐文爵士也站起來了。他看起來很傷心:“不應該這樣。真可惜,太可惜了。還有最後一件事情。科馬羅夫執政後,他不會孤身一人。他的身邊有他的私人衛兵和黑色衛隊的指揮官。當這個有計劃的滅種和屠殺計劃開始實施後,他將負責全部武裝力量,成為整個國家的劊子手。” 他拿出了一張照片。蒙克看到照片上那張冷漠的面孔約比他大五歲。英國人踏上了通往屋後他停車的沙路小道上。 “那個人究竟是誰?”蒙克在他身後喊道。 黃昏中傳來了那位老間諜頭目的聲音:“哦,他呀。他就是阿納托利·格里申上校。” 普羅維登西亞萊斯島不是世界上最大的航空終端,卻是一個非常舒服的便利交通點。正是因為它小,它處理乘客交通的速度很快,很少延誤班機。第二天,奈傑爾·歐文爵士提著推一的行李箱在機場辦理了乘機手續,機場人員微笑著對他點點頭,檢查了他的護照,然後他漫步進入出港候機區。飛往邁阿密的美國航空公司的班機正在陽光下等候起程。 由於天氣太熱,候機大廳的大部分地區是敞開的,出港候機區與遠處的露天停機坪只是用鐵鍊隔了一道柵欄。有人繞候機大樓轉了一圈,在鏈條旁站住了,他朝里面張望著。歐文向他走去。就在這時,飛機開始登機了,下面的乘客開始向飛機湧去。 “好吧,”蒙克穿過柵欄說,“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 歐文從胸兜里抽出一張飛機票,把手穿過柵欄遞給了蒙克。 “這張機票的航線是普羅維登西亞萊斯島-邁阿密-倫敦。當然是頭等艙。從現在起還有五天時間。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大約要在外停留三個月。等到一月份大選開始時,我們的行動就太晚了。你到希思羅機場後,會有人接你。” “是你嗎?” “不是。是其他人。” “他們如何認出我?” “他們會認出你的。” 一名地面女乘務員拽了一下他的外衣。 “乘客歐文,現在請登機。” 歐文轉身向飛機走去:“順便說一下。那筆美元出價仍然算數。” 蒙克拿出兩封正規的信函,把它們舉在手裡問道:“這些東西怎麼處理?” “把它們燒了吧,小伙子。那份文件不是偽造的,但是這兩封信是假的。我想讓你解除後顧之憂,你看不出來嗎?” 歐文和那位女乘務員已經走到了半路,這時他們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大喊。 “先生,你真是個狡猾的老狐狸。” 那名女乘務員抬頭吃驚地望著歐文,他笑了。 “希望如此。”他說。 奈傑爾·歐文爵士回到倫敦後立即投入了一周極其緊張的準備工作。 他對自己親眼所見到的賈森·蒙克還是很滿意的。此外,蒙克的前任老闆凱里·喬丹的敘述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他已經離開蘭利很長時間了,整整10年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俄羅斯已經完全脫離了蒙克所熟悉的那個老蘇聯了。技術也發生了變化,幾乎每個地方的名稱都從共產黨時代的稱呼改回到革命前的舊名稱了。 如果不進行非常全面的情況介紹,蒙克突然闖進莫斯科後會在當今的變革面前不知所措。 他進入莫斯科之後要求英國或美國大使館的協助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但是使館區是禁區,他需要一個藏身之地,需要一個朋友。 俄羅斯其它的情況基本上變化不大。那個國家仍然擁有強大的內部安全服務機構,國內安全局(FSB),它是從克格勃原先的第二總局改編過來的。阿納托利·格里申已經退休了,但是他肯定還與前機構保持著聯繫。 即使這樣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俄羅斯目前主要的危險來源於國內流行的腐敗之風。由於多爾戈魯基黑手黨力爭鞏固自己的權力,他們實際上為科馬羅夫和格里申提供了無限的資金,通過對政府公務員的行賄收買活動,所有的政府行政部門都為他們開綠燈。 真實的情況是,極度的通貨膨脹迫使中央政府的各級職員都在從事第二職業,努力尋找出價最高的投標者。只要出足夠的錢,就可以買到任何國家安全部門或特種私人武裝的全力合作。 除了格里申自己的黑色衛隊和數千人的狂熱青年戰鬥團,再加上看不見的黑社會街道武裝之外,科馬羅夫有足夠的走狗來追捕向他挑戰的人。 這位老間諜組織的首腦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阿納托利·格里申不久就會知道蒙克回到了他的領地上,他會感到不舒服的。 歐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組織了一個小型但是可靠的專業隊伍,它的隊員來自英國自己的特種部隊的退役士兵。 經過幾十年來大不列顛聯合王國內與愛爾蘭共和軍恐怖分子的鬥爭,在福克蘭群島和海灣地區的宣戰,許多從婆羅洲到阿曼、從非洲到哥倫比亞不宣而戰的戰爭,以及對12個其它“禁止入內領土”的深入滲透任務,英國已經培養了大量的從事秘密活動的國際型人才,他們積累了十分豐富的經驗。 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離開了部隊,或者離開了他們所從事的事業,他們在利用他們的特殊才能而謀生。他們所從事的行業大多為警衛工作、財產保護、工業反間諜活動和安全諮詢。 索爾·內桑森信守諾言,已經將一筆難以追踪的存款存入了英屬近海銀行,那裡的銀行保密系統可以信賴。一旦需要,歐文可以通過普通電話輸入密碼後將他所需的款項調人到倫敦分行即用即取。 48小時之內,歐文身邊召集了六名惟命是聽的年輕人,其中兩人俄語講得很流利。 喬丹說過的一件事情激起了歐文的極大興趣,順著這條線索,其中一個講俄語的人已經帶著大捆硬通貨現金飛到了莫斯科。他要在莫斯科果兩週。但是他回來時,要帶來振奮人心的消息。 另外五個人分別去執行不同的任務了。其中一個人帶了一封介紹信去美國與國際通信公司的主席和總裁拉爾夫·布魯克進行談判。其他人正在各個神秘的地區尋找歐文認為所需要的專門人才。歐文把他的人都派出差了,有一個問題他希望親自處理。 45年前,在身體逐漸康復後他回到了歐洲,他被派到霍羅克斯將軍的情報部門工作,指揮正在荷蘭奈梅亨公路上行軍的三X特種部隊,急於解救佔領阿納姆橋頭堡的英國傘兵部隊。 三X特種部隊裡,有一個團是精銳警衛團。團裡有一名叫彼得卡林頓的年輕的少校軍官;另一個經常與他打交道的人是奈傑爾·福布斯少校。他的父親去世之後,福布斯少校就接替了福布斯勳爵的稱號,成為蘇格蘭主要勳爵。歐文給蘇格蘭打了幾個電話後,終於在倫敦的蓓爾美爾街上的陸軍和海軍俱樂部找到了他的下落。 “我知道這是一個成功機率很低的嘗試,”歐文作了自我介紹後說,“但是我還是需要組織一個小範圍的研討會。非常秘密,確實非常秘密。” “哦,是那種研討會。” “完全正確。我們需要找一個隱秘的地方,離鬧市遠一點,約能容納12個人。你對蘇格蘭高地這一片很熟悉。你找個地方吧。” “你什麼時候要?”那位蘇格蘭貴族問道。 “明天。” “是嗎。我自己的住處不行,太小了。很久以前我把我的城堡轉讓給兒子了。但是我想他可能不在家。我來落實一下。” 一小時之後他打來了電話。他的兒子和繼承人馬爾科姆那年實際上已經53歲了,他打電話來確認他明天將離開一個月去希臘群島。 “我建議你最好藉他的房子,”福布斯勳爵說,“不要有暴力行為,介意嗎?” “當然不介意,”歐文說,“只是講課,放幻燈那一類事情。所有的消費由我負責,會多付錢的。” “好吧,那我就給麥吉利夫雷太太打電話,告訴她你們明天來。她負責照顧你們。” 說完話之後,福布斯勳爵放下電話繼續吃他的午飯去了。 第六天的黎明,英國航空公司頭一晚從邁阿密起飛的班機在希思羅機場的第四號航空集散站降落了,賈森·蒙克隨著400名乘客來到了世界上最繁忙的商業航空港。即使在這個時間,還是有數以千計的乘客從全世界各個角落來到這裡,他們湧向了護照檢驗出口。蒙克坐的是頭等艙,他是最早到護照檢驗出口的少數幾位乘客之一。 “先生,您是商務還是旅遊護照?”護照檢查員問道。 “旅遊。”蒙克答道。 “祝您玩得愉快。” 蒙克把他的護照裝進兜里,朝行李圓盤傳送帶走去。等了10分鐘行李才從轉盤上滑過來。他走過綠色通道,沒有被阻攔。他出來之後,瞥了一眼接機的人群,許多司機手裡舉著牌子,牌子上面寫著具體的人名和單位名稱。沒有一個寫著“蒙克”。 後面的人群湧過來了,他不得不繼續前進。他走到通往中央廣場的用兩個柵欄組成的過道中間,這時有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是蒙克先生嗎?” 說話的人大約30歲,穿著牛仔褲和茶色皮夾克。他留著短髮,看起來非常健康。 “我是蒙克。” “先生,請出示你的護照。” 蒙克出示了他的護照,護照官驗證了他的身份。蒙克渾身上下都顯露出“退役軍人”的氣質,看到拿著他的護照的那雙笨拙的手,蒙克猜測那個護照官的軍旅生涯肯定很短。他的護照被遞回來了。 “我叫夏蘭。請跟我來。” 這位嚮導沒有帶他去尋找停在外面的小轎車,而是朝禮賓豪華大轎車走去。坐在大轎車裡駛向一號航空集散站的途中,他倆靜靜地坐在那裡。 “我們不去倫敦嗎?” “不去,先生。我們將去蘇格蘭。” 夏蘭拿著他們兩個人的機票。一個小時後,倫敦至亞伯丁的商務航班起飛,駛向蘇格蘭高地。夏蘭埋頭閱讀他的《陸軍半月談與國防評論》。他還能干其它什麼事呢?他不擅長聊天。蒙克在這趟航班上又吃了一頓早飯,飛機在大西洋上空飛行時他睡著了。 在阿伯丁機場他們換上了多用途越野車,車上又上來一名沉默寡言的退役軍人。他和夏蘭總共交換了八個音節的詞語,就像進行了好長時間的談話一樣。 他們離開飛機場後進入了亞伯了東海岸的城市郊區,蒙克以前從來沒見過蘇格蘭高地的群山。那個不知名的司機將車開到A96公路上,走了7英里之後向左駛去。公路上的標誌牌寫著幾個簡單的字:凱姆內。他們穿過莫尼馬斯克村上了亞伯了至奧爾福德的公路。走了3英里後,越野車向右拐,穿過白宮,向凱基駛去。 右邊有一條河。蒙克心想河裡是否有鮭魚。就在凱基的前面,汽車突然離開了公路,前往河的方向上坡行駛。拐了兩個彎之後,一座古城堡出現在他的眼前,它坐落在一個稍微隆起的高地上,面朝小山。 司機轉過身來說:“蒙克先生,歡迎來到福布斯城堡。” 奈傑爾·歐文爵士從石頭門廊下迎了出來,他頭戴扁平的布帽子,頭髮被風吹向兩邊。 “旅途順利嗎?”他問道。 “不錯。” “還是很辛苦。夏蘭領你去你的房間。洗個澡,休息一下。兩個小時後吃午飯。我們有很多工作要做。” “你早就知道我要來。”蒙克說。 “是的。” “夏蘭沒有打電話吧。”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看那邊的米奇……”他指著正在卸行李的司機。 “他剛才也在希思羅飛機場。在亞伯丁的飛機上,他就坐在後面。他出機場的時間比你早,因為他不用等行李。他到達越野車後等了5分鐘你就到了。” 蒙克嘆了一口氣。他沒有看到米奇在希思羅機場或在飛機上。歐文說對了,確實有不好的消息:有許多工作等待著他們去做。另一方面也有好消息,他已經加入了一個非常專業的團體。 “這些人跟我一起去嗎?” “恐怕不行。你到那裡時,是獨自一人。他們今後三週的工作是盡力協助你生存。” 午飯是一種土豆殼裡裝著碎羊肉的東西。主人稱其為牧羊人的餡餅,把它泡在一種加香料的黑色調味汁裡吃。飯桌旁有五位就餐者:奈傑爾·歐文爵士、親切的主人、蒙克、夏蘭和米奇。米奇總是稱呼蒙克和歐文為“老闆”,他很機警,發白的頭髮很稀薄,英語講得不錯,但是蒙克能聽出他的俄國口音。 “當然要會講一些英語,”歐文說,“因為我們當中有許多人不會講俄語。但是你每天至少要與這裡的奧列格講四個小時的俄語。你必須恢復到非常熟練的程度。” 蒙克點點頭。他已經好多年沒有使用這種語言了,他將發現他現在的反應是多麼遲鈍。但是天才的語言學家是永遠不會忘記的,足夠的實踐將總能找回那種語感。 他的主人說:“奧列格、夏蘭和米奇將是這里永久的居民。其他人將來往不定。也包括我本人。過幾天等你們安頓下來後,我將飛到南邊去,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如果蒙克認為會給他一點時間恢復一下高空飛行後的生理節奏,那麼他想錯了。午飯後他與奧列格練了四個小時的俄語。 那個俄國人設定了一些情景。他一會扮演街上的民兵,攔阻蒙克要他出示證件,要求他回答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以及為什麼要這樣做的原因等問題。然後他又扮演一名飯店服務員,詢問一份非常複雜的菜單細節。過了一會兒,他又變成一名莫斯科郊外問路的人。訓練了四個小時之後,蒙克感到他正在慢慢地找回語感。 在西印度群島拉漁網時,蒙克認為他的身體非常健壯,他的腰圍在不斷加寬。他想錯了。第二天清晨黎明前,他第一次與夏蘭和米奇一起越野長跑。 米奇說:“老闆,我們第一次先來一個簡單的項目。”因此他們穿過大腿深的石南屬植物跑了5英里路。開始時蒙克覺得自己要累死了,後來他真希望自己已經死了。 只有兩名工作人員在值班。令人敬畏的家庭主婦麥吉利夫雷太太,她是一名寡婦,她的丈夫原是一名房地產經紀人。她負責做飯,打掃衛生,並以挑剔的眼光接待一系列帶有英國口音的來往的專家。郝克托負責照看城堡和菜園,並開車去採購雜貨。這裡從來沒有來過做買賣的人。麥吉利夫雷太太和郝克托住在場院裡兩間小房子裡。 來了一名攝影師。他為蒙克拍了許多各種各樣的照片,為他外出時各類身份證件準備照片。一名髮型和化裝師出現了,他熟練地改變了蒙克的容貌,並對蒙克示範教學,他所用的化裝用品盡量少,而且都很容易買到,放在行李裡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 他的容貌改變之後,攝影師又拍了更多的照片以便用於另一本護照。歐文從某個地方搞到了真護照本,由一名雕刻家和書法家將它們變成新身份的護照。 蒙克花了好幾個小時研究莫斯科地圖,他必須熟記該城市的地理位置及其數百個地點名稱,不管怎樣,這些名稱對他來說還是很陌生的。以已故的法國共產黨領袖而命名的聖莫里斯堡多列士碼頭已經恢復了老名稱,即索菲斯卡亞碼頭。所有以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和其他共產主義著名人物命名的地名都消失了。 他背下了100個最有名的建築物名稱及其它們的位置,學會了怎樣使用新的電話系統,了解瞭如何隨時隨地招呼任何出租車以及給司機付美元的方法。 那裡有一個放映室,蒙克和另外一名講俄語的倫敦人坐在那裡一起觀看了數小時的電影,他必須熟悉屏幕上那無數張面孔。 有許多書要閱讀,科馬羅夫的演講,俄文報紙和雜誌。最糟糕的是要記住許多私人電話號碼,他不得不在大腦裡儲存了50多個號碼。記數字不是他的特長。 第二個星期,奈傑爾·歐文爵士回來了。他看起來很疲勞,但是很滿意。他沒有說他去哪裡了。他帶來了派人在倫敦古玩店裡買到的一樣東西。 蒙克把它翻過來放在手裡。 “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蒙克吃驚地問道。 “沒關係。我的耳朵很長。是一樣的東西嗎?” “一模一樣。我能想起來的就是這樣。” “那麼,它應該起作用。” 他還拿來了一個箱子,它是由一名能工巧匠製作的。一般的海關檢查員很難看出箱子裡面的夾層,蒙克將把兩份秘密文件藏在夾層裡:一份是黑色宣言的俄文原件,另一份是鑑別黑色檔案的論證報告,已經翻譯成了俄語。 到第二週,蒙克感到此刻他的身體是近十年來狀況最好的時候。他的肌肉變得更強壯了,他的耐力得到了改善,但是他知道自己永遠也比不上夏蘭和米奇,這兩個人可以忍受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和煎熬,馬不停蹄地行軍打仗。 那一周過了一半的時候,喬治·西姆斯來了。他與蒙克的年齡相仿,是前英國空軍特別部隊的一名一級準尉。第二天早晨,他把蒙克帶到草坪上。他們二人都穿著運動服。他轉過身來,在離蒙克四碼遠的地方對蒙克說話了。 他用輕快的蘇格蘭口音說:“如果你能試著殺死我,我將很感激你。” 蒙克感到吃驚。 “但是你不要苦惱,因為你不會成功的。” 他說對了。蒙克向他逼近,裝出要進攻的樣子,然後猛撲過去。那個蘇格蘭高地的壯漢一下子就把他顛倒過來,蒙克仰面躺在地上。 “你的進攻速度太慢了點。”那位前一級準尉說。 郝克托正在廚房裡堆放午飯要吃的剛挖出來的胡蘿蔔,他看到窗外蒙克又被打翻在地。 “他們倆究竟在幹什麼?”他問道。 “忙你自己的事吧,”麥吉利夫雷太太說,“他們在鬧著玩呢。” 在外面的森林裡,西姆斯向蒙克介紹瑞士製作的9毫米自動手槍。 “我以為你們的人使用勃朗寧十三射自動手槍。”蒙克說,急於顯示他的學識。 “我們過去用,但是很多年前就不用了。10年前就換成這種手槍了。先生,您知道這個雙手柄和屈膝動作的作用吧?” 蒙克在CIA當新兵時,在弗吉尼亞的“農場”學習過輕武器的知識。當時他是班裡最好的學生,他童年時在藍岭山脈曾隨他的父親去打獵,他繼承了父親射擊的才能。但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個蘇格蘭人豎立了一個下蹲姿勢的靶子,走了15步,轉身向靶子射去,5顆子彈都打中了靶子的心臟。蒙克打中了靶子的左耳朵和大腿。他們連續三天每天兩次練習射擊,每次200發子彈。三天后蒙克終於能夠在5發子彈中有3發打中靶子的面部了。 “還得慢慢來。”西姆斯說話的語調似乎承認他無法再取得更好的結果了。 “希望我有好運氣,不用使用任何一發子彈。”蒙克說。 “大家都喜歡這麼說。然後運氣就來了。但是最好還是學一些使用方法,很可能用得上。” 第三週開始後,蒙克被引見給一名通信專家。這個人叫丹尼,非常年輕,從倫敦來的。 “這是一台非常普通的膝上型電腦。”他解釋道。它確實很普通。體積還沒有一本書大,打開它的上蓋後,上蓋的里面露出了一個熒光屏,小鍵盤分成兩半,把它們提起來展開後重新並成一塊類似於打宇機的鍵盤。這種東西現在很普通,10個行政官裡有八個人的公文包裡都裝有這玩意兒。 丹尼把一個看起來像一張信用卡的東西舉起來放到蒙克的面前,然後把它從電腦的側面插進去:“這是一張軟盤,它儲存了你將扮演的商人所需要的一般信息。如果有人要截獲了它,他們所得到的全部是商業信息,這些信息對於機主本人以外的其他人毫無價值。” “那它有什麼用呢?”蒙克問。他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是那些在新時代的計算機堆裡泡大的年輕人之一,計算機的內部系統對於他們來說要比埃及的象形文字容易得多。蒙克任何時候都更願意研究象形文宇。 丹尼舉起來另一張卡說:“知道這是什麼嗎?” “那是個威世信用卡。”蒙克說。 “再仔細看看。” 蒙克仔細觀察了塑料薄片,它的背面刻滿了“智能”磁條。 “好吧。它看起來像個威世信用卡。” “它甚至可以起到威世信用卡的作用,”丹尼說,“但是不要把它當威世信用卡使用。要防止由於某些錯誤操作把它洗掉。不管你住在那裡,都要把它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最好不要讓人看見。必要時再使用它。” “它是乾什麼用的?”蒙克問道。 “它有很多用途。它把你輸入的任何東西譯成密碼。它已經記住了100個一次性密碼本,不管是什麼樣的密碼。它不是我的專業範圍,但是我想它們是牢不可破的。” 丹尼把最初那張軟盤從電腦裡取出來,插入了那張威世卡。 “現在這台膝上型電腦被一個鋰離子電池啟動了,電力足以維持與衛星的聯絡。即使你身邊有交流電源,還是應該使用電池以防家用電路斷電。用交流電給這個電池充電。現在用這個按鈕把它打開。” 他指著開關電源,蒙克按了一下。 “把你給親傑爾爵士的電文輸入進去,屏幕上會顯示出清晰的語言文字。” 蒙克輸入了20個字的電文以確保第一次聯絡的信息安全到達。 “現在按這裡的這個鍵。它具有不同的功能,它將發出譯電指令。” 蒙克按了一下鍵,但是它沒反應。他寫的字仍然留在屏幕上。 “現在按開關鍵。” 那些字消失了。 “它們已經永遠消失了,”丹尼說,“它們被完全消除了記憶。它們已經被譯成一次性密碼,存在威世卡里面的弗吉爾功能裡,等待發送。現在再打開膝上型電腦。” 蒙克照辦了。熒光屏亮了,但是空的,上面沒有留下任何字。 “按這個鍵。它的功能也不一樣,當插入弗吉爾卡後,它的意思是發送/接收。現在你就這樣保持現狀。衛星每天在地平線上方盤旋兩次。當衛星接近你所在的位置時,它按程序發一條下行指令。下行指令的頻率與卡里的頻率相同,它只花10億分之一秒就到達了。但它是加密的。它在說:'你在那裡嗎,孩子?'弗吉爾聽到母親的呼聲,辨認無疑後將你的信息發出去。我們稱之為握手。” “這就完了嗎?” “還沒有完全結束。如果母親有話要對弗吉爾講,她就給孩子發信息。弗吉爾收到的信息都存在一次性密碼裡面。母親越過地平線消失了。她已經把你的信息轉給了接收數據庫,不管那個數據庫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必要知道。” “機器工作時我是否要一直陪著它?”蒙克問道。 “當然沒這個必要。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你回來後將發現屏幕仍然在閃光。按一下這個鍵就行了。它並不顯示譯電功能,但是只要弗吉爾在機器裡面,它就具備這個功能。弗吉爾的作用就是在家裡把你的電文解密。記住,只要觸及開關鍵,你就能把它抹去。永遠找不回來了。” “現在還有最後一件事情。假如你真想摧毀弗吉爾的大腦,你可以按順序觸及這四個數字。”他把寫在一張紙片上的四個數字拿給蒙克看。 “除非你想取消這張威世卡里面的弗吉爾功能,把這張卡恢復到單純的信用卡,否則千萬不要輸入這四個號碼。” 他們花了兩天時間反复熟悉這些步驟,直到蒙克成為操作能手為止。然後丹尼離開了,不知道又要去研究什麼高科技了。 在福布斯城堡第三個星期的周末。所有的教官都圓滿地結束了他們的教學工作。 蒙克送他們走了。 那天晚上吃過晚飯後,蒙克、夏蘭和米奇坐在客廳裡休息時蒙克問道:“我能用一下電話嗎?” 米奇正在與夏蘭在棋盤上激烈地較量,他抬起頭,朝放在角落的電話點點頭。 “打個私人電話。”蒙克說。 夏蘭也抬起了頭,那兩名前任士兵都望著他。 “當然可以,”夏蘭說,“用書房裡那部電話。” 蒙克坐在福雷勳爵舒適的書房裡,蒙克撥通了一個海外的號碼。在南維吉尼亞克羅澤特一個小木屋裡,電話鈴響了,那裡的太陽還掛在藍岭山脈上面,那裡比蘇格蘭高地晚四個小時時差。當電話鈴響到第十聲時,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餵?” 他可以想像出那邊的情景:在那間雖然小、卻很舒適的客廳裡整個冬天都有一堆木材燃燒的火,母親珍愛的結婚家具總是被擦得明亮如鏡,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媽,我是賈森。” 電話那邊虛弱的聲音變得大了,母親的聲音裡充滿了喜悅,“賈森。兒子,你是在哪裡呀?” “我一直都在旅遊。爸還好嗎?” 自從他父親中風以來,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門廊的搖椅上度過的,他遙望著他們的小鎮和遠處的深山老林,40年前他曾整日不畏艱苦地長途旅行,曾帶著他的大兒子四處打獵和捕魚。 “他很好。他現在正在門廊打瞌睡。天氣太熱,已經熱了很長時間了,真是個炎熱的夏天。我會告訴他你來電話了。他會很高興的。你很快就要回家了嗎?你都離家這麼長的時間了。” 他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都離開他們的小家了。一個弟弟是保險估價員,另一個是房地產經紀人。他的妹妹嫁給了一名鄉村醫生。他們都在維吉尼亞。他們經常回家。只有他不在家。 “我會盡快回家的。我保證。” “你又要走了,對嗎,兒子?” 他知道母親所說的“走”的含義。在他去越南就職之前她已經了解了關於那個國家的事情,他在華盛頓準備去國外之前,她總是給他打電話似乎想知道她不可能知道的事情。當母親的總是這樣……她在3000英里之外就預感到了危險。 “我會回來的,回來後我就去看您。” “賈森,自己照顧好自己。” 他手裡握著電話,雙眼注視著窗外蘇格蘭上空閃爍的群星。他真應該常回家看看。雙親現在年紀大了,他真應該抽出時間。 “媽,我會很好的,別擔心。” 兩邊都不說話了,似乎他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愛你,媽媽。告訴爸,我愛你們。” 他放下了電話。兩個小時後,奈傑爾·歐文爵士正在多塞特家中閱讀文件。第二天上午,夏蘭和米奇開車把蒙克送到了阿伯丁機場,並陪他登上了飛往南方的航班。 他在倫敦呆了五天,在蒙卡爾姆與奈傑爾·歐文爵士住在一起,那是一個安靜的、考慮周到的旅館,在大理石拱門後面的那些日子裡,那位老間諜組織的首腦詳細地交代著蒙克應該做的事情。最後,再沒有什麼事情可交代了,只好告別了。歐文塞給他一張紙條。 “假如那個高科技的通信系統出毛病了,有個人能把信件送出來。當然,這是最後一招。好吧,再見了,賈森。我不會來希思羅機場了,我討厭飛行。我認為你行。是的,我真認為你行。” 夏蘭和米奇開車把他送到希思羅機場,一直送到柵欄處。然後他們每人與他握手告別。 “老闆,祝你好運。”他們說。 那是一趟平靜的飛行。沒有人能認出來他就是30天前飛往第四終點站的賈森·蒙克。沒有人知道他不是護照上的那個人。他通過了海關檢驗。 他把手錶向前撥了兩個小時,四個小時之後,他在莫斯科大捨列梅季耶沃飛機場向護照檢查員走去。他的簽證沒問題,顯然是在華盛頓俄羅斯大使館申請並被批准的。他通過了。 在海關大廳裡,他填寫了冗長的貨幣報關單,把他帶來的惟一的手提箱放在檢查桌上。那個海關檢察員對手提箱看了一眼,然後示意要看他的文件包。 “把它打開。”他用英語說。 這位美國商人微笑著立即照辦了。那個檢查員翻閱了他的證件,然後拿起那台膝上型電腦。他讚許地看了它一下,說:“好了,放回去吧。”他很快在箱子上用粉筆劃了一道,然後轉向下一個顧客。 蒙克拿起他的包,穿過玻璃門,踏上了他曾發誓永遠不返回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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