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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偶像 弗·福赛斯 15163 2018-03-21
都市大酒店仍然在他記憶中的地方,它是一個由灰色石料建成的大型立方體建築物,面朝著廣場那邊的大劇院。 蒙克向酒店大廳的服務台走去,他作了自我介紹,然後掏出了他的美國護照。前台的工作人員檢查了一下計算機屏幕,輸入了幾個數字和宇母,直到屏幕上閃出確認信息為止。他看了一下護照,然後又看看蒙克,點了點頭,露出了職業性的微笑。 蒙克的房間正是預定好的那一間,四個星期前,奈傑爾派來的那位講俄語的士兵已經來過莫斯科偵察了情況,是他提出的建議,要蒙克住這個房間的。這個房間位於第八層的一個角落裡,面對著克里姆林宮,更重要的是,它有一個靠邊的陽台。 由於存在與倫敦的時差,他安頓下來的時間是快要傍晚的時候。在莫斯科10月的黃昏,對於路上的行人來說已經是夠寒冷的了,他們都穿上了大衣。這天晚上,蒙克在酒店裡吃過晚飯後,很早就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有一名新的接待生在服務台值班。 “我遇到了一個問題,”蒙克對他說,“我必須去美國大使館讓他們檢查一下我的護照。這是個小問題,但是,你是知道的,官僚主義……” “先生,對不起,客人住店期間我們必須保留客人的護照。”那個職員說。 蒙克把身子向前靠近服務台,手指裡捲了一張100美元的鈔票。 蒙克嚴肅地說:“我理解,但是,你知道我遇到了問題,離開莫斯科後我還要到整個歐洲去旅遊,我的護照已經快到期了,我的大使館需要重新簽證。我就離開幾個小時,將他們……” 這名職員很年輕,剛結婚不久,快要有孩子了。他盤算著一百美元的鈔票在黑市裡能換多少盧布。他左右張望了一下。 “請等一下!”他說完,便消失在辦公室與服務台之間的屏風後面。 5分鐘之後,他回來了,手裡拿著護照。

“一般情況下,只有在辦理離店手續時才返還護照,”他說,“你必須把它還回來!離店時再給你。” “你看,我剛才說過了,簽證手續辦完後,我立刻把它還回來。你什麼時候下班?” “今天下午兩點種。” “如果下午兩點鐘我辦不完,下午喝茶時間肯定把它還給你的同事。” 他們二人一手交護照,一手交100美元的鈔票。現在這兩個人是同謀了。他們相互點頭,微笑,分手了。 回到房間後,蒙克在門外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鎖上了門。在浴室裡,他從洗漱用具口袋裡面找到了染色溶劑,其標籤上把它描述為洗眼水。他把它到進了一碗熱水里。 菲利普·彼得博士的灰色捲髮不見了,替代它的是賈森·蒙克的金發。鬍鬚被刀片刮掉了,學者近視眼上戴的眼鏡被拋進了大廳的垃圾箱裡。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的護照上面寫著他自己的名字並有他本人的照片,還加蓋了機場移民部門的入境圖章,它是從歐文早先派人俄羅斯執行任務的士兵的護照上複印下來的,但只是將日期調整了一下。護照裡面有一張復制的貨幣報關單,也加蓋了假的圖章。 半晌時,蒙克下樓到了一層,他穿過拱頂大廳的中央,通過服務台側面的小門溜了出去。都市酒店外面停了一長排出租車,蒙克用流利的俄語招呼一輛出租車的司機。 “奧林匹克彭塔。”他說。出租車司機知道這個酒店,點點頭,他們出發了。 全部奧林匹克綜合性建築是1980年為奧運會修建的。它位於市中心的北部,就在薩多沃/斯帕斯科耶或花園環路的外面。那個體育館仍然高出了周圍的其它建築,德國建造的彭塔酒店就在它的屋簷下。蒙克在該酒店的大門廊下了車,給司機付了車費,然後走進了酒店大廳。當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之外後,他離開了酒店,步行向下面走去。離他的目的地只有幾十米的距離。

由於缺乏適當的檢查和維修,體育館整個南部區域已經黯然失色。那些共產黨執政時期建造的,街區內高大的標誌性建築物多因年久失修,而失去了過去的光澤。上面覆蓋著夏天的塵土,隨著冬季的來臨,它們的表皮將變得乾裂而脫落。街道上,到處飛揚著零星的碎紙片和廢棄的聚苯乙烯泡沫塑料碎塊。 就在杜羅娃街口,有一片用木圍欄圈起來的土地,裡面的花園和建築物的風格截然不同,非常引人注目。圍欄裡面有三個主要建築物:一個接待外來賓客的旅館、一個在90年代中期建造的學校和一個穆斯林做禮拜的地方。 這個莫斯科重要的清真寺建造於1905年,較列寧時代早十幾年,這個革命前修建的建築物仍然顯露出古典的高雅。在共產黨執政的70年裡,像基督教教堂一樣,它也遭到無神論者瘋狂的破壞。共產黨下台之後,沙特阿拉伯慷慨解囊,資助了這個擴大和修復清真寺的五年計劃。旅館和學校是根據90年代中期的計劃建成的。

這個清真寺的面積沒有發生變化:它是一個小型淡藍色建築物,它的窗戶也很小,入口處有兩扇門,以古典風格雕刻的橡木製作的。蒙克脫下鞋,把鞋子放在門廳左邊的鞋架上,虔誠地光著腳進去了。 像所有的清真寺那樣,屋裡是一片開闊的場地,沒有椅子或板凳。地上舖的是沙特阿拉伯捐贈的豪華地毯,柱子支撐著教堂中最高的樓宇。 根據宗教信仰,不能有雕刻的形像或繪畫。牆上嵌鑲了來自的引文。 該清真寺的服務對像是莫斯科的穆斯林教民,以便滿足他們的精神需求。但是,不包括外交人員,外交人員主要是在沙特阿拉伯大使館做禮拜。俄羅斯有數千萬的穆斯林信徒,首都莫斯科有兩個公共清真寺。由於今天是禮拜五,參加禮拜的只有幾十個人。

蒙克在門口附近的牆邊找了個位置,他盤腿坐下來,觀察著。這里大部分是老年人:阿塞拜疆人、韃靼人、英古什人、奧塞梯人。他們都穿的套服,雖然陳舊,但很乾淨。 一個半小時之後,蒙克前面跪著的一位老人起身,向出口走去。他注意到了蒙克,臉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蒙克的臉被太陽曬黑了,頭上滿頭金發,手裡沒有拿任何念珠。他猶豫了,於是背靠牆坐了下來。 他肯定有70多歲了,他的上衣翻領上別了三枚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獲得的獎章。 “和平保佑你!”他低聲說。 “和平祝福你!”蒙克回答道。 “你信教嗎?”那位老人問道。 “不信!我來找一位朋友。” “一個特殊的朋友?” “是的,很久以前的朋友。我們失去聯繫了。我希望能在這裡找到他。或許,這裡有人認識他。”

那位老人點點頭:“我們社區不大,包括有許多小的社區。他是屬於哪個社區?” “他是一名車臣人。”蒙克說。那位老人再一次點點頭,然後僵硬地爬起身來。 “等一下!”他說。 10分鐘後,他回來了,在外面找了一個人。他朝蒙克的方向點點頭,微笑著離開了。新來的人比他年輕,但年齡也小不了多少。 “我聽說你在尋找我的一個弟兄,”那個車臣人說,“我能幫你的忙嗎?” “或許能!”蒙克說,“我將會很感激你的,我和朋友是幾年前認識的。現在,我到了你們的城市,我很想再見他一面。” “他叫什麼名字?我的朋友!” “奧馬爾·古納耶夫!” 那個人的眼睛眨了一下,他說:“我不認識這個人。” “那麼,我將感到很遺憾。”蒙克說,“我還給他帶來了禮物。”

“你在這裡要呆多久?” “我想再坐一會兒,欣賞一下你們美麗的清真寺。”蒙克回答道。 那名車臣人站起身來。 “我去問問有沒有人認識這個人。”他說。 “謝謝你!”蒙克說,“我這個人很有耐心。” “耐心也是一種美德!” 兩個小時之後,他們來了,來了三個年輕人。他們悄悄地進來了,穿著襪子的腳踏在波斯地毯上,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有一個人呆在門口,跪在地上,手放在大腿的上面。他似乎是在禱告。但是,蒙克知道他們是衝著他來的。 其他二人走了過來,在蒙克的兩邊坐下來。他們的外衣下面不知藏了些什麼東西。蒙克注視著前方。他們小聲地問著問題,以避免打擾他們前面做禮拜的人。 “你講俄語?” “是的!”

“你在打聽我們的一個兄弟?” “是的!” “你是俄羅斯的間諜吧?” “我是美國人,我的外衣裡有本人的護照。” “拿出來看看?”那個人說。 蒙克拿出了他的美國護照,並把它輕輕地扔到了地毯上。另一個人探身過去,把它揀起來,仔細地翻看了各個頁上的內容,然後他點點頭,把它還了回去。接著,他用車臣語對蒙克身旁的另外一個人說了些什麼。蒙克猜他們肯定是說,任何人都可以偽造一本美國護照。蒙克右邊的人點了點頭,他們繼續提問。 “你為什麼要找我們的兄弟?” “我們很久之前見過面,是在很遠的地方。他有個東西忘帶了,我許諾只要我有機會來莫斯科,我一定要把它帶來還給他。” “你把它帶來了嗎?”

“在那個公文包裡。” “把它打開!” 蒙克彈開文件包上的金屬鈕扣,掀開文件包,裡面有一個扁平的紙板盒。 “你想讓我們把這個交給他?” “我將不勝感激!” 蒙克左邊的那個人,又用車臣語說了些別的事情。 “不,它不是一顆炸彈!”蒙克用俄語說,“如果它是炸彈,它早就該爆炸了,我也會被炸死的!相信我,把它打開吧!” 那兩個人相互交換了眼神。然後,一個人探身過去打開了紙盒的上蓋子,他們盯著盒子裡的東西。 “那是什麼?” “那就是他留下的東西!” 蒙克左邊的那個人合上紙盒的蓋子,把它從公文包裡提了出來,並站起身來。 “等一下!”他說。 門口的那個人看著他離開了,沒有任何反應。蒙克和剩下的兩個人又等了兩個小時,午飯時間到了,卻又等過去了。蒙克感到肚子裡飢腸轆轆,真想吃一個大的漢堡包。遠處小窗戶裡射進來的光線漸漸變弱了。這時,那個送信的人回來了。他什麼話都沒說,朝他的兩個同伴點點頭,猛然回過頭,向門口走去。 “走吧!”蹲坐在蒙克右邊的那個人說。他們三人都站起來了,在門廳裡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鞋子。剛才坐在蒙克兩側的那兩個人還走在蒙克的兩側,剛才在門口放哨的那個人,現在走在他們的後面。實際上,他們是押著蒙克出了院子,向杜羅娃街走去,那裡有一輛德國寶馬汽車等候在路邊。在允許他上車之前,蒙克被人從後面老練地進行了搜身檢查。 蒙克坐在後排中間的位置上,他的兩邊,是剛才那兩個車臣人。第三個人,上車後坐在司機的旁邊。德國寶馬汽車離開清真寺,向環型公路駛去。 蒙克早就知道,這些人決不會在清真寺裡展開任何暴力行動,但是,在他們自己的車裡就不同了。此刻,他太了解他周圍的這種人了,他們都是些極其危險的人物。 汽車行駛了1英里後,坐在前面的那個人,從汽車儀表板上的小閣子裡拿出了一副墨鏡,並示意蒙克把它戴上。這樣,可能要比把眼睛上蒙起來好受一些,眼鏡的鏡片已經被徹底地塗黑了。蒙克在黑暗中結束了這段路程。 在莫斯科的中心,沿著一條不寬的街道走下去,有一個叫做卡什坦的小咖啡館,這個地方最好不要闖入。這個咖啡館的俄語的意思是“栗子”,已經在那裡有好幾年了。如果旅遊者沿街散步無意走到它的門前,他會遇見一個體魄健壯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會告訴他,建議到其它的地方去喝咖啡。俄羅斯的民兵也根本就不靠近那個地方。 蒙克被人扶著下了車,進了門後,他們把他的黑色眼鏡取下來。當他進屋後,裡面用車臣語言談話的聲音一下子靜下來了。 20雙眼睛默默地看著他,然後,他被領進酒吧後面的一間秘密的房間裡。假如他從那間屋子裡走不出來了,沒有人會承認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那間屋裡有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牆上有一面鏡子、從附近的一個廚房裡飄來了大蒜、香料和咖啡的香味。那三個車臣人當中,剛才坐在清真寺門口的那一個年紀較長者,第一次開口說話了。 他說:“坐吧!想喝咖啡嗎?” “謝謝你!黑咖啡,並加點糖。” 咖啡端上來了,味道還不錯。蒙克喝著咖啡,兩隻眼睛盡量不看鏡子,他知道那是個單向的鏡子,它後面的人正在琢磨他呢。當他放下空杯子時,一扇門被打開了,奧馬爾·古納耶夫出現了。 他發生了變化,襯衫的領子再也不翻到外衣外面了,西裝也不是那種便宜貨了。它的商標是意大利名牌貨,領帶是重磅真絲做的,可能是從傑明街或者第五大街買來的。 他在這12年來變得成熟了,作為40歲的人,仍然很滿灑,彬彬有禮,很乾練。他向蒙克點了好幾次頭,臉上帶著靜靜的微笑,然後坐下來,把那個紙盒放在桌子上。 “我收到了你的禮物!”他說。然後,他輕輕打開了盒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了。他把那個也門古玩對著光線照著,用一個手指尖試了一下它的切口。 “是這個嗎?” “他們當中的一個人,把它放在一塊鵝卵石的上面了。”蒙克說,“我想你可以把它用作開信的刀。” 這一次古納耶夫開心地笑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蒙克告訴他,英國人收集了進入也門的俄羅斯人的面部照片。 “自那以後,你又聽說過什麼?” “許多事情!” “好事情,還是壞事情?” “是有趣的事情!” “講給我聽聽!” “我聽說古納耶夫上尉在第一總局服役了10年,後來,終於對那些種族間的玩笑厭倦了,沒有希望再提升了。我聽說他離開了克格勃後,從事了另一種工作。雖然,也是秘密的,但是它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類工作。” 古納耶夫大笑起來。看到這種情景,那三個車臣人似乎鬆了一口氣。他們的主人已經為他們定了基調。 “隱秘的,但又是不同的。是的,這是實話!然後呢?” “然後我聽說奧馬爾·古納耶夫在他的新生活中,在烏拉爾河西部的黑社會裡,已經上升為所有車臣人的無可爭辯的霸主。” “很可能!還有其它事情嗎?” “我還聽說,這位古納耶夫,雖然年齡不算太大,但是屬於一種傳統類型的人,他仍然堅守著車臣人民的傳統道德標準。” “你聽說的還真不少哩!我的美國朋友。那麼,車臣人民的這些標準又是什麼呢?” “人們告訴我,在這樣一個墮落的世界裡,車臣人民仍然遵守他們的信譽準則;他們償還他們的各種債務,不管是好,還是壞。” 蒙克後面那三個人緊張起來了,這個美國人是否在愚弄他們?他們看著他們的領袖。古納耶夫終於點頭了。 “你所聽說的言論是正確的!你想讓我為你做些什麼事情?” “隱蔽處,一個可居住的地方。” “莫斯科有許多旅館。” “那裡,可能不太安全。” “有人在追殺你嗎?” “現在還沒有,但是不久就會有的。” “是誰?” “阿納托利·格里申上校!”古納耶夫輕蔑地聳了聳肩。 “你認識他嗎?”蒙克問道。 “我知道有關他的事情。” “你知道他的哪些事情,你喜歡他嗎?” 古納耶夫再次聳了聳肩:“他幹他的事,我干我的事。” 蒙克說:“在美國如果你想消失了,我可以安排你失踪。但是,這裡不是我的城市,不是我的國家,你能把我藏在莫斯科嗎?” “暫時的,還是永久的?” 蒙克大笑起來:“我但願是暫時的!” “這樣,當然可以。這就是你的要求嗎?” “假如,我能活著。是的,我一定要活著!” 古納耶夫站起身來對他的三名同夥說:“這個人救過我的命,現在他是我的客人,任何人不准傷害他。他呆在這裡,就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分子。” 於是那三名強盜把蒙克圍起來了,伸出他們的手與蒙克一一握手,咧著嘴,笑著報出了他們的姓名。阿斯蘭、穆罕默德、謝里夫。 “已經開始追捕你了嗎?”古納耶夫問道。 “沒有,我想還沒有。” “你肯定是餓了!這裡的飯很難吃,咱們到我辦公室去吧。” 像所有黑手黨的頭目那樣,這位車臣族的領袖也擔任兩個角色。比較公開的角色是一名非常成功的生意人,控制了二十個繁榮昌盛的公司。對於古納耶夫來說,他選擇的專業是房地產。 前些年,他趁共產黨垮台、國有資產可以公開買賣之機,通過收買那些有權出售貴重地皮的官僚官員,利用了這一簡單的權宜之計,買下了全莫斯科的主要的房地產開發場所。 把這些房地產開發場地轉到他自己的名下之後,古納耶夫就可以利用俄羅斯企業界大亨與他們的西方夥伴建立合資企業的高潮,從中獲利。美國人和西歐人要建造他們的辦公區和摩天大樓,古納耶夫就為他們提供建築用地,並保證民工不會罷工。於是他分享了這些建築的所有權,從這些辦公區的利潤和租金中提取他應得的股金。 用同樣的方法,這名車臣人染指莫斯科的六家高級酒店,其範圍擴展到鋼鐵、水泥、木材、磚等建築材料和玻璃裝配業。如果有人想恢復、改建和修建某個建築,他就必須要與奧馬爾·古納耶夫擁有的公司,或控制的子公司打交道。 這就是車臣黑手黨公開的一面。還有另一個不太公開的一面,與莫斯科所有的黑社會組織相同,即從事黑市交易和貪污活動。 俄羅斯的國有資產,例如金子、鑽石、天然氣和石油,在當地是按官方匯率,甚至用最低價格以盧布購進。 “賣方”都是官僚官員,無論如何,都可以用金錢把他們全部買通。出口之後,這些資產是以美元、英鎊、或德國馬克,並且按照國際流通價格賣出。 資產銷售額的一小部分被重新用於進口,以非官方匯率轉換成大筆盧布,用來購買下一批貨物,或者用來支付必要的行賄費用。在國外銷售可獲得80%的硬通貨利潤。 在最初的那些日子裡,一些政府官員和銀行家摸不到訣竅,有一些人拒絕與黑社會合作。於是,第一次警告是口頭的,第二次要涉及到整形外科手術,第三次就是永久性的了。前面的人已經擺脫了塵世的煩惱,後面接班的官員通常就能掌握住遊戲的規則了。 到90年代末期,幾乎不需要對任何官場或合法的職業實施暴力。但是,到那時,私人武裝也已經發展起來了。這就意味著,必要時每一個黑手黨的首腦必須具備能夠與其他的所有對手進行競爭的武裝力量。在所有暴君式的競爭中,沒人能比得過車臣人的發展速度和實力。 從1994年的晚冬開始,一個新的因素進入了這個方程式。就在那年聖誕節之前,鮑里斯·葉利欽令人難以置信地發動了對車臣領土的愚蠢之戰,表面上是要驅逐鬧獨立的杜達耶夫地方長官。假如,那場戰爭是一場迅速的外科手術,也許它會起到作用。事實是,貌似強大的俄羅斯軍隊被輕裝上陣的車臣游擊隊纏住了,他們藉助於高加索山脈繼續戰鬥。 在莫斯科,車臣黑手黨撕下了偽裝,開始與俄羅斯政府公開作對。車臣人幾乎無法再過守法的普通生活了。每個車臣人都摩拳擦掌,車臣黑手黨變成了俄羅斯首都內一支組織嚴密、衷心耿耿的宗族武裝力量。其頑固性遠遠大於喬治亞州人、美國人或俄羅斯本地任何其它的黑社會組織。在那個社團內,其黑手黨頭目變成了英雄和抵抗領袖。這就是1999年夏秋之交,前克格勃上尉奧馬爾。古納耶夫所擔任的角色。 然而,作為一名商人,奧馬爾·古納耶夫仍然可以隨意地到處走動,過著千萬富翁般的生活。他的“辦公室”實際上佔據了他的一個酒店的全部頂層房間,這個酒店是與美國人合作開的一個連鎖店,位於赫爾辛基車站附近。 他們是乘著奧馬爾·古納耶夫的豪華奔馳防彈車去旅館的。他有自己的司機和貼身保鏢,原來咖啡館裡的那三個人,坐在後面的富豪汽車裡。坐在富豪汽車的那三個人把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搜索了一遍,然後這兩輛車一起開了進去。蒙克和古納耶夫步入高速電梯,上到十樓,即頂層的房間。然後,那個電梯的電源就被切斷了。 十樓大廳里布置了更多的警衛。他們最終在這位車臣領袖的辦公室裡找到了一個不受干擾的、十分清靜的地方。古納耶夫命令一個身穿白色外衣的干事拿來了食品和飲料。 “我想讓你看一件東西!”蒙克說,“我希望你會發現它很有趣,甚至有教育意義。” 他打開了公文包,按動了那兩個控制按鈕,從而暴露出文件包的夾層。古納耶夫饒有興趣地觀看著。這個文件包及其潛在的功能,顯然使他讚歎不已。 蒙克首先遞給他的,是那份譯成俄文的論證報告。這份報告有33頁紙,裝訂在灰色的紙夾子裡。古納耶夫豎起了眉毛。 “我必須讀嗎?” “它值得你耐心閱讀。請吧!” 古納耶夫嘆了口氣,開始閱讀了。他慢慢讀進去了,忘記了喝咖啡,聚精會神地讀著。 20分鐘後,他終於把報告放在他倆之間的桌上。 “看來這份宣言不是開玩笑的,是真的。那麼,該怎麼辦呢?” “這是你們下一任總統的發言,”蒙克說,“這是他當政後的行動綱領,不久就快實現了。” 他把那份黑色封面的宣言放到了桌子對面。 “又是30頁?” “實際上是40頁。而且更有趣!請相信我的話。” 古納耶夫很快瀏覽了前10頁紙,他讀到實施一黨制的計劃,奪回失去的共和國,以及新的郭拉群島的奴隸集中營。然後,他瞇起眼睛,放慢了閱讀速度。 蒙克知道他讀到哪裡了。他可以想像出,自己第一次在特克斯和凱科斯群島面對沙波迪拉海灣的洶湧海水,讀到那些救世主似的言論時的情景。 “徹底清除在俄羅斯土地上的每一個車臣人……摧毀這些卑劣的人,使他們永遠不得翻身……把那個種族的家園縮小成一個野山羊居住的牧地……不留下一磚一瓦……永遠……周圍的奧塞梯人、英古什人和其他少數民族的人將目睹這一進程,從而學會尊敬並畏懼他們新的俄羅斯主人!” 古納耶夫全部讀完後放下了那份宣言。 “以前就有人試過了,”他說,“沙皇試過了,斯大林試過了,葉利欽也試過了。” “他們使用了劍、湯姆槍、火箭。難道還想用你馬射線、炭疽熱和神經毒氣嗎?滅絕種族的武器已經現代化了。” 古納耶夫站起來,脫掉了外衣,把它掛在椅子上,走到大型落地窗前觀看窗外莫斯科的建築。 “你想要他的命?壓下他的氣焰?”他問道。 “不。” “為什麼不這樣辦?這是可以辦到的。” “那樣做不起作用。” “通常它是起作用的。” 蒙克作了解釋。那樣做會將一個已經處於混亂中的國家推入深淵,很可能導致內戰。或者會有另一個科馬羅夫,也許就是他自己的得力助手格里申繼承權力,瘋狂地反撲。 “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蒙克說,“那個人想到了,他就要行動。殺死一個,另一個人會步前一個人的後塵。毀滅你們民族的活動將繼續下去。” 古納耶夫從窗口轉過身來,走回原處。他探過身子,表情很緊張。 “你想讓我做什麼,美國人?你救過我的命,獨身一人來到這裡。僅就這一點,我還欠著你的人情。然後你讓我看這個骯髒的東西。它與我有何關係?” “如果你認為沒有關係,那就是沒關係。奧馬爾·古納耶夫,你有許多東西。你有大量的財富,巨大的權力,甚至掌握了任何人的生死權。你有權繞道走,對將要發生的事情熟視無睹。”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呢?” “因為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小男孩。一個衣衫襤樓的小男孩在高加索北部的一個貧窮山村中長大,他的家庭、朋友和鄰居共同努力把他送進了大學,他從此進入莫斯科變成了一個偉大的人。現在的問題是:那個男孩的靈魂是否已經死去,他已變成了一個僅為財富所驅動的機器人。或者那個男孩仍然沒有忘記他自己的民族?” “你告訴我應該怎樣做。” “不,應該由你自己選擇。” “那麼你的選擇呢,美國人?” “非常簡單。我可以從這裡出去,乘一輛出租車到大捨列梅季耶沃,乘飛機回美國。我的家鄉氣候宜人,環境安全、我可以告訴家人不要再為這裡的事而費心了;沒有什麼關係,這裡的人都有自己的掙錢門路,沒有人關心更多的事。讓黑夜降臨吧。” 那位車臣人自己坐下了,他眼前浮現出已經走過的路。最後,他說:“你認為你能阻止他?” “有這樣的可能。” “然後怎麼辦呢?” 蒙克解釋了奈傑爾·歐文爵士和他的讚助人設計的方案。 “你瘋了。”古納耶夫有氣無力地說。 “可能是。你面前還有其它的路嗎?科馬羅夫失踪,由他的軍隊指揮官實施他的有計劃的滅種和屠殺計劃;從而導致社會混亂和內戰;或者用其它的辦法。” “假如我肯幫助你,你都需要些什麼?” “需要隱藏。但是,一般人可以看得見。要能夠自由活動,但是不能被認出來。要能見到我想見的人。” “你認為科馬羅夫會知道你在這裡嗎?” “很快就會知道的。在這個城市裡有100萬個情報員。你是知道的。你自己就使用了許多。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收買。那個人不是傻瓜。” “他可以收買整個國家的安全機構,儘管我永遠不會走遍全國。” “正像你所讀到的那樣,科馬羅夫已經向他的同夥和金融資助人、多爾戈魯基黑手黨和全世界所有擁護他們的人作出了承諾。他們不久就會控制整個國家。你怎麼辦呢?” “好吧。我可以把你藏起來。在我們社區內沒有人會找到你,除非我讓他們這麼做。但是,你不能住在這裡。這裡太顯眼了。我有許多安全的房子。你要經常變換住處。” “安全的房間是不錯,”蒙克說,“有地方睡覺。但是要到處活動,我需要證件。需要偽造得十分逼真的證件。” 古納耶夫搖搖頭:“我們這裡不偽造證件。我們買真的證件。” “我忘記了。任何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到。” “你還需要什麼?” “首先,我需要這些東西。” 蒙克在一張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後把它遞了過去。古納耶夫看了一下單子上的內容。沒有什麼問題。他的自光落在最後一條上。 “你需要那個乾什麼?” 蒙克作了解釋。 “你是知道的,我擁有半個都市酒店的所有權。”古納耶夫嘆氣地說。 “我要試用一下那一半。” 那個車臣人沒有理解他的玩笑的含義。 “格里申需要多長時間發現你在這個城市裡?” “這取決於事情的發展。大約兩天,也許三天。當我開始四處走動之後,肯定要留下一些痕跡。人們會交談的。” “好吧。我給你四個人。他們將跟在你的身後,帶你四處走動。你已經見過那個負責人,就是坐在寶馬車前排的那個人,叫穆罕默德。他是個好人。你可以時常把你需要的東西寫下來交給他。他會負責提供的。我還是認為你的舉動太瘋狂。” 半夜時,蒙克回到了他在都市酒店的房間。在走廊的末端,靠著電梯有塊寬敞的地方。那裡擺了四張俱樂部的皮椅子。其中兩張椅子上坐著兩個人在默默地讀報紙,他們整晚都呆在那裡看報。午夜以後,有兩個箱子被送到了蒙克的房間。 大多數莫斯科人和所有的外國人都認為,俄羅斯東正教教堂的大主教應該居住在中世紀的丹尼洛夫斯基修道院中心的豪華深宅院裡,被白色鋸齒狀的牆壁、複雜的修道院和教堂所環繞。 這當然是一種印象,它是一種認真培養的意念。東正教的大主教的辦公室確實在那個修道院內一個大型辦公樓裡,那裡有忠心耿耿的哥薩克士兵把守,那裡是莫斯科和所有俄羅斯人的宗教轄區的心臟和中心,但是主教實際上並不住在那裡。 他住在基斯提佩魯洛克街5號,一個非常普通的城鎮裡,那條街名的意思是“乾淨的小巷”,它位於莫斯科中心區域以外的一條狹窄的側街上。 在這裡照顧他的是修道院的僧侶們,有私人秘書、貼身男僕/男管家、兩名男性僕人和三名修女,她們負責做飯和洗衣服。還有一名隨時聽候吩咐的司機和兩名哥薩克衛兵。這裡根本無法與羅馬教廷的富麗堂皇或希臘東正教堂大主教的宮殿相比。 1999年冬天,俄羅斯東正教的主持仍然是阿列克謝二世陛下,他是十年前共產黨垮台之前當選的。他現年剛過50歲,繼承了一個內憂外患的教堂主教職位。 在很早的時候,厭惡教士的列寧就意識到共產主義只有一個競爭對手來爭奪廣大俄羅斯小農階級的心靈,他決心把它摧毀。經過系統的野蠻和墮落的行為,他和他的繼承者們差一點成功。即使列寧和斯大林對於滅絕教士和教堂的做法都猶豫不決,他們擔心會激起一種就連蘇聯人民內務委員會也無法控制的對抗性反應。因此,第一次大屠殺之後,政治局試圖用使其喪失信用的方法摧毀教堂,在第一次行動中他們燒毀了教堂,偷走了教堂財產,把神父都吊死了。 他們採用了各種各樣的措施。高智力的有抱負者不准進神學院學習,神學院是由蘇聯人民內務委員會,以及後來的克格勃控制的。他們只接收來自蘇聯外圍的不太聰明、但辛勤工作的人,即西部的摩爾達維亞人和東部的西伯利亞人。神學院的教育水平很低,教士的質量下降。 大多數教堂都關閉了,允許它們逐漸衰敗。少數幾個仍然在運行,主要是窮人和老年人,即不會帶來任何威脅的人光顧那裡。他們要求行使職權的神父們定期向克格勃匯報,使神父充當自己教區居民的告密者。 神父將他主持的一名接受洗禮的年輕人匯報給克格勃後,這名年輕人將失去上高中和上大學的機會,他的雙親很可能被從他們居住的公寓中驅逐出去。事實上,任何事情都要向克格勃匯報。幾乎所有的教士,即使沒有參與反抗,也受到普遍懷疑。 共產主義分子使用的是胡蘿蔔加大棒的伎倆,一根斷裂的大棒和一個有毒的胡蘿蔔。 教堂的辯護者們指出面對徹底根除的局勢,能使教堂存活下來比面子更重要。 因此,這位溫和、靦腆的阿列克謝二世繼承了一個與無神論的政府相勾結,已失去民心的神學院。 也有例外的,有的神父在教區以外傳教,逃脫了搜捕;那些未逃脫的被送往勞改營。有些苦行修道者把自己留在修道院裡自我犧牲以求維持信仰,但是這些人很少與群眾見面。 共產主義的垮台給教堂帶來了生機,給俄羅斯傳統的教民帶來了福音。 新教堂的神父們精力旺盛,生氣勃勃,準備著去他們的人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宣傳宗教,使人們重新回到了教堂裡去。於是,五旬節教會派的教徒人數倍增,美國傳教士蜂擁而來,帶來了他們的洗禮儀式、摩門教和七天耶穌复臨滄。俄羅斯東正教領導層的反應是乞求政府禁止外國傳教士進入俄羅斯。 辯護者辯解說,對東正教的等級制度進行徹底改革是行不通,因為它的較低層次也是一塌糊塗。神學院培訓的神父質量很差,他們用很古老的語言講經文,言語中書生氣或說教神氣十足,沒有經過通俗大眾講演的訓練。他們的佈道對像是那些受牽製而走不開的聽眾,人數少,年紀老。 東正教錯過了大量的機會,辯證唯物主義已經證明是一個假神像,資本主義的民主又未給它提供物質支持,更不用說精神上的鼓勵了,整個國家暢行追求享受之風氣。 批評家們說,東正教並未派出其最好的、較年輕神父出去從事傳教工作,努力遊說民眾加入東正教;而他們只是坐在主教轄區、修道院和神學院內等候教民上門。很少有人來。 共產黨垮台後東正教迫切需要一個充滿激情和靈感的領袖人物,然而這位溫和的學者氣質的阿列克謝二世滿足不了這一要求。他的當選是各個教區內派系鬥爭妥協的結果;正像那些不夠教主資格的人所希望的那樣,阿列克謝這種人不會興風作浪。 然而儘管他繼承了一個包袱,而且他本人又缺乏教皇般的指導力,但是阿列克謝二世還是有勇氣進行一些改革的。他做了三件重要的事情。 他的第一項改革措施是把整個俄羅斯分成了一百個教區,每個教區要比原先的教區小得多。這就使得他能夠給新教區配備最好的樂於奉獻的神父,因此盡量避開了已改編的克格勃的影響。然後,他親自訪問各個教區,他接觸的教民比歷史上任何大主教接觸的都多。 他做的第二件大事是平息了聖彼得斯堡的約安都主教的反問族人暴力行動,並表明任何將人類的仇恨置於上帝仁愛之上的舉動都是對上帝不忠的表現,這種人應該離職。約安1995年去世,他臨死還在責罵猶太人和阿列克謝二世。 最後,阿列克謝不顧許多人的反對,親自懲罰了格雷戈爾·魯薩科夫神父,這個神賜能力的年輕神父一貫拒絕遵守他自己的教區或者他巡迴的教區的紀律。 許多大主教的做法是先譴責這個鬧獨立的修道士,然後禁止他踏上講道壇。但是,阿列克謝二世拒絕選擇這條道,他冒險把他放走了,讓他隨意而去。格雷戈爾·魯薩科夫神父出走之後,到處充滿熱情地演講,他向那些年輕的不可知論者伸出援助之手,這是東正教的主教們所做不到的事情。 1999年11月上旬的一個夜晚,這位紳士風度的東正教大主教半夜正在祈禱時被告知從倫敦來了一位使者正在街道門口等候召見。 大主教身穿普通的灰色袈裟。他站起身來,穿過他的私人小禮拜堂,從秘書的手裡接過了信件。 這封信件是用印有肯辛頓倫敦教區的抬頭紙寫的,他認出了他的朋友安東尼都主教的簽名。他對他的同事以這樣非常的方式同他聯繫感到困惑不解,他皺起了眉頭。 信是經安東尼都主教口述並用俄語寫的。他請他的宗教兄弟緊急接見一名使者,因為使者帶去了有關教堂的非常機密的消息。 大主教把信疊起來後問他的秘書:“他在哪裡?” “在人行道上,陛下。他乘出租車來的。” “是神父嗎?” “是的,陛下。” 大主教嘆了口氣:“讓他進來吧。你可以回去睡覺了。我在書房裡會見他,10分鐘以後。” 秘書對夜間值班的哥薩克衛兵耳語了幾句,衛兵再一次打開了街門。他瞥了一眼來自中心城市出租車公司的灰色出租車,以及車旁那位穿黑色袈裟的神父。 “陛下將會見你,神父。”他說。神父給出租車司機付了車錢。 他被帶到了室內一間小屋子裡等候著。 10分鐘後,一個神父進來了,他低聲說:“請跟我來。” 來訪者被帶到了一個顯然是學者書房的房間裡。除了白色石膏牆的角落裡有一個聖像以外,屋子裡全擺滿了書架,書架上堆滿了一排排書籍,書桌上有一盞亮著的檯燈。阿列克謝大主教坐在書桌的後面。他示意客人坐在椅子上。 “馬克西姆神父,請給我拿些點心和飲料來。咖啡嗎?是的,兩個人的咖啡和一些餅乾。你早晨去領受聖餐吧。午夜前正是吃餅乾的時候。” 那個胖神父退下去了。 “我的孩子,我的朋友安東尼在倫敦好嗎?” 來訪者的黑色袈裟是真的,他戴的那頂帽子也是真的,現在他把那頂黑色大禮帽脫下來了,露出了金黃色的頭髮。惟一奇怪的事情是他沒有留鬍子。大多數東正教的神父都留鬍子,但是英國的神父不全是留鬍子的。 “恐怕我不知道,陛下,因為我沒有見到他。” 阿列克謝不解地看著蒙克。他用手指了指他面前的那封信。 “這是什麼?我不明白。” 蒙克長出了一口氣:“陛下,首先我必須向您坦白我不是東正教神父。這封信也不是安東尼大主教寫的,但是信紙是真的,簽名是精心偽造的。這種不光彩的文字遊戲的目的是因為我必須見到您。我必須見到您本人,而且是秘密會見,要在極其隱秘的條件下進行。” 大主教立刻警覺起來。這個人是個瘋子嗎?一個刺客?下面有一個帶槍的哥薩克衛兵,但是他能及時趕到嗎?他仍然保持著冷漠無情的面孔。他的男管家一會兒就會回來的。也許那時可以逃出去。 “請解釋一下。”他說。 “先生,首先我必須聲明我是美國人,不是俄羅斯人。第二,我是被一群賢明、強大的西方人派來的,他們願意幫助俄羅斯和教會,對兩者均無害人之心。第三,我帶來了我的資助人認為對你們很重要但又令你們心煩的消息。最後一點,我是來尋求您的幫助的,不是來殺人的。你手邊就有一部電話。你可以用它叫人來。我不會阻止你的。但是,在你譴責我之前,我請您先看一下我帶來的東西。” 阿列克謝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個人肯定不是瘋子,否則他早就有足夠的時間將他謀殺了。那個傻瓜馬克西姆把咖啡端到哪裡去了? “非常好。你給我帶來了什麼?” 蒙克從他的袈裟下面拿出兩個細長的文件夾來,並把它們放在書桌上。大主教瞥了一眼封面,一個是灰色的,另一個是黑色的。 “這些東西與我有什麼關係?” “請先讀那個灰色夾子裡面的東西。它是一份論證報告,它毫無疑問地證實了黑色夾子裡面的文件確實是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不是在愚弄人,不是陰謀詭計。” “那個黑色的文件夾是什麼呢?” “它是一個叫伊戈爾·科馬羅夫的人親自寫的秘密宣言,這個人似乎不久就要成為俄羅斯總統了。” 有人敲門,馬克西姆神父端著一個盛著咖啡、杯子和餅乾的盤子進來了。壁爐架上的鐘錶剛好響起了12點的鐘聲。 “太晚了,”大主教嘆氣地說,“馬克西姆,你讓我吃不成餅乾了。” “陛下,我非常抱歉。我得現磨咖啡豆……” “馬克西姆,我只是開個玩笑。”他瞥了一眼矇克。那個人看起來既結實又強壯。如果他要想行凶,他們兩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去睡覺吧,馬克西姆。上帝願你睡個好覺。” 男管家慢吞吞地走向門口。 大主教問道:“科馬羅夫的宣言都說了些什麼?” 馬克西姆神父在身後把門關上了,希望沒有人注意到當聽到科馬羅夫的名字時他表現出來的吃驚的表情。他在走廊裡上下張望了一下。秘書早已回去睡覺了,幾小時之內,修女們不會來的,哥薩克警衛在樓下值班。他跪在門口,耳朵緊貼著鎖眼。 阿列克謝二世按照蒙克的要求先看了論證報告。蒙克慢慢地喝著咖啡。大主教終於看完了。 “一個很感人的故事。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那位老人?” “是的。” “我們永遠也無法找到答案了。你已經看過了報告,他已經死了。毫無疑問是被謀殺的。庫茲明教授的報告對這一點是明確的。” “可憐的傢伙。我將為他祈禱。” “我們猜測他可能是在這幾頁裡看到了一些使他感到不舒服的內容,所以他冒險,乃至最後獻出了生命,以便將伊戈爾·科馬羅夫的內心意圖暴露出來。陛下,現在請您閱讀這份黑色宣言。” 一個小時之後,莫斯科和全俄羅斯的大主教將身子向後靠在椅子上,兩眼凝視著蒙克頭頂上的一點。 最後,他說:“他不可能是這個意思。他不可能做這樣的事。這些是魔鬼幹的事情。這裡是俄羅斯,即將開始基督的第三個新千年。我們做不出這些事。” “作為上帝的人,你必須相信魔鬼的力量,陛下。” “當然。” “有時這些魔鬼的力量會以人的面目出現。希特勒、斯大林……” “你是基督徒嗎,……先生?” “我叫蒙克。我是基督徒。一個不太好的基督徒。” “我們不都是一樣嗎?差得遠了。那麼你一定知道基督教對魔鬼的看法。你就不用問了。” “陛下,在那些涉及猶太人、車臣人以及其他少數民族的言論裡,您的聖教將被送回到黑暗中去,要么充當一個聽話的工具和幫兇,或者作為法西斯政權的同道犧牲品,就像黃泉路上的共產黨那樣。” “如果這是真的。” “它是真的。人們不會為一個偽造的東西去追捕並殺人。格里申上校看到秘書阿科波夫的書桌上的文件丟失後反應太快了。如果是偽造的,他們根本不會知道這件事情。他們在幾小時內就意識到已經丟失了一件無價之寶。” “你想在我這裡找到什麼,蒙克先生?” “我想尋找一個答案。代表所有俄羅斯人民的東正教是否將反對這個人?” “我將祈禱。我將尋求指導……” “假如您不是大主教,僅作為一名基督徒,一個普通人,一名俄羅斯人,那麼答案是什麼呢?” “假如那樣,我就別無選擇。但是怎麼反對他呢?1月份的總統大選的結果已經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了。” 蒙克站起身來,把那兩份文件整理好後放在他的袈裟下面。他伸手去拿他的帽子。 “陛下,不久還會有一個西方人到這裡來。他的名字在這裡。請接見他。他將提出對策。” 他遞過去一張小硬紙卡。 “你需要車嗎?”阿列克謝問道。 “謝謝你,不需要。我走回去。” “願上帝與你一同走。” 蒙克離開時,大主教直楞楞地站在他的聖像旁邊,一個憂心忡忡的人。當蒙克走到門口時,他似乎聽見外面有腳步踏在地毯上的沙沙聲,但是當他打開門後,過道裡空無一人。下樓後他見到了哥薩克警衛,他帶蒙克出去了。街道上刮著刺骨的風。他把那頂神父帽緊扣在頭上,迎風走回都市酒店了。 黎明之前,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悄悄地溜出了大主教的家,他一路小跑穿過街道,進入羅西亞酒店大廳。雖然他的黑色套服下面有手機,但是他知道在公共電話亭打電話要安全得多。 在基塞爾尼大街接電話的是一名夜間值班的衛兵,他答應帶個口信。 “告訴格里申上校,我的名字叫馬克西姆神父。聽清楚了嗎?是的,克利莫夫斯基。告訴他我在大主教的私人住宅工作。我必須與他通話。事情很緊急。今天上午10點我還在這個電話機再給他打電話。” 10點鐘他接通了電話。電話那一端的聲音非常有權威性:“神父,我是格里申上校。” 在電話亭裡,那個胖神父用潮濕的手握著話筒,他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上校,您認識我嗎?我是伊戈爾·科馬羅夫的狂熱崇拜者。昨天晚上,一個人來見大主教。他帶來了文件。他把它稱為黑色宣言……餵,你在聽我說話嗎?” “我親愛的克利莫夫斯基神父,我想我們應該見一面。”電話那端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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