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世界歷史 革命的年代

第53章 第二篇結果第十三章意識形態:世俗界 3

3 與這些條理清楚的進步意識形態相比,那些反對進步的意識形態幾乎不能稱之為思想體系。它們是一些觀念,是一些缺乏一種共同思想方法、依賴於它們對資本主義社會弊病的敏銳洞察,以及其信念是來自生活而非自由主義的一些觀念。因此,它們只需相對稍加註意就行了。 這些觀念的重心是,自由主義破壞了人們視為生活根本的社會秩序或社會群體,並用所有人反對所有人的競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以容忍的無政府狀態和市場的非人道化取而代之。在這一點上,保守和革命的反進步主義者,或者富人和窮人的代表們,甚至都趨向於同意社會主義者,這是一種趨同的現象,在浪漫主義者(見第十四章)中尤為顯著,並產生了諸如“保守的民主”或“封建社會主義”這樣的奇怪綱領。保守主義者愛將理想的社會秩序(或者既接近理想又實際可行的社會秩序,因為生活舒適之人,其社會抱負總是比窮人要溫和節制一些。)與受到雙元革命威脅的任何政權,或與過去的特定體制,例如中世紀的封建制度,視作同一回事。自然,他們也強調其中的“秩序”因素,因為正是這一點保護了社會層級中的上層對抗社會層級中的下層。如我們已見到的那樣,革命者寧可懷念過去那些更為遙遠的黃金時代,那時人們的處境很好,而現世根本不存在真正令窮人滿意的社會。他們也強調遙遠的黃金時代,人與人之間那種互相幫助和如同一體的感情,而不強調它的“秩序”。

不過,兩者都同意,在某些重要方面,舊制度曾經或依然比新制度來得好。在舊制度下,上帝使人們貴賤有序(這一點讓保守主義者高興),但又將義務(不管執行得多麼不充分和多麼糟糕)加之於貴者。人是不平等的,但不是根據市場行情定價的商品。最重要的是他們生活在一起,生活在社會和個人關係的緊密網絡之中,受習慣、社會制度和義務的清晰引導。無疑,在梅特涅的秘書根茨和英國激進的狂熱記者科貝特心中,有著非常不同的中世紀理想。但是兩人都同樣攻擊宗教改革。他們認為,宗教改革引進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原則。甚至恩格斯這位最堅定的進步信仰者,也曾以令人嚮往的田園詩畫來比喻被工業革命破壞的18世紀古老社會。 由於沒有縝密的演化理論,反進步的思想家發現他們很難判定到底是什麼東西“出了毛病”。他們最愛攻擊的罪魁便是理性,或更確切地說,是18世紀的理性主義,因為它讓愚蠢和邪惡來干預那些對人類的理解和組織而言已是過於復雜的事情:社會不能像機器那樣加以計劃。柏克寫道:“最好是永遠忘記《百科全書》和所有的經濟學家,而回歸到那些使王公們偉大和國家幸福的規矩和原則。”直覺、傳統、宗教信仰、“人的本性”、“真正的”而非“虛假的”理性,這些東西依思想家的知識癖好而被組織起來,去反對系統的理性主義。但是,其最重要的征服者是歷史學。

若說保守的思想家沒有歷史進步意識,但是他們對在歷史過程中自然而漸進地形成和穩定下來的社會,與突然“人為”建立起來的社會之間的區別,倒有非常敏銳的意識。若說他們不能解釋歷史的衣服是怎樣裁剪的,而且根本就否認有裁剪這回事的話,他們倒是能夠令人羨慕地解釋這件衣服是怎樣經由長期的穿著而變得使人舒服的。反進步意識形態最為嚴肅的知識追求,便是投入對往昔歷史的分析和修復,投入對與革命相反的歷史連續性的探究。因此,保守陣營最重要的闡釋者,就不是諸如博納爾和邁斯特(Joseph de Maistre,1753-1821)這類捉摸不定的法國流亡者——他們總是以近似瘋狂的理性論證企圖使死亡的往昔重新活過來,即使他們的目標是恢復非理性主義的美德,他們也這樣做——而是像柏克這樣的英國人和德國法理學家的“歷史學派”,該派致力於在歷史的延續性上使現存的舊制度具有合法性。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