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世界歷史 革命的年代

第46章 第二篇結果第十一章勞動貧民 4

4 因此,這一時期的勞工運動在組成上,在其思想觀念和綱領上,都不是嚴格的“無產階級”運動,即產業工人和工廠工人的運動,甚至也不是僅限於工資勞動者的運動。更確切地說,它是代表(主要是城市的)勞動貧民所有勢力和傾向的共同戰線。這樣的共同戰線早已存在,但遲至法國大革命時,其領導和鼓舞力量仍來自自由主義的激進中產訓階級。如我們所見,是“雅各賓主義”而不是“無套褲漢主義”(而且不管不成熟無產者的願望),將它所具有的那種統一性,賦予巴黎的民眾傳統。但1815年後的新形勢卻是,那個共同戰線除了針對國王和貴族之外,也愈來愈針對自由中產階級,並從無產階級的行動綱領和意識形態當中,吸取其統一性。儘管當時產業工人階級和工廠工人階級幾乎還不存在,而且整體上說,其政治成熟度也遠不如其他勞動貧民。窮人和富人都傾向於把處於“社會中等階層之下的城市民眾”,在政治上劃歸成“無產階級”或“工人階級”。認為社會現狀的確存在著內部矛盾,而且已無法繼續下去的看法,正日漸普遍,凡對此感到憂慮的人,都傾向於社會主義,認為那是惟一經過深思熟慮而且合乎理智的判斷和選擇。

新興運動的領導權,反映了事物的類似狀態。最積極、最富戰鬥性和最具政治覺醒的勞動貧民,並非新興工廠無產階級,而是技術熟練的手工業者、獨立工匠、小規模的家庭作坊工人和其他生活、工作基本上認同於前工業革命,但卻遭受到更大壓力的那些人。最早的工會幾乎毫無例外都是由印刷工、製帽工、縫紉工以及類似工人組織而成。像利茲這樣的城市,憲章運動的領導核心——而這是很典型的——是由一位轉行到手織工的細木工、兩位熟練印刷工、一位書商和一位梳毛工所組成。採納歐文先生合作信條的人,大多數是這類“工匠”、“機械工”和手工工人。最早的德國工人階級共產主義者,是雲遊四方的熟練手工業者——縫紉工、細木工、印刷工等。 1848年,巴黎奮起反抗資本主義者,仍是巴黎近郊聖安東尼(FaubourgSaint-Antoine)老手工業區的居民,而不是(如1871年的巴黎公社)無產階級聚居的貝爾維爾(Belleville)居民。直至工業發展破壞了這些“勞工階級”的意識堡壘,早期勞工運動的力量才遭到致命打擊。例如,1820-1850年期間,英國工人運動創建了工人階級自我教育和政治教育機構的稠密網絡——“技工講習所”、歐文派的“科學堂”和其他機構。至1850年,英國(政治性質較明顯的機構不計)有700個這樣的機構,僅約克郡就有151個,另有400間報刊閱覽室。但是,此際它們已呈衰落之勢,而且在幾十年後,大部分不是消失就是萎靡不振。

只有一個例外。惟有在英國,新興無產大眾開始組織起來,甚至開始產生自己的領袖——愛爾蘭歐文派棉紡工人多爾蒂(John Doherty Doherty)、礦工赫伯恩(Tommy Hepburn)和祖德(Martin Jude)。工人組成了憲章運動的戰鬥部隊,其中不僅包括技術熟練的工匠和不景氣的家庭手工業者,工廠工人也是其主要鬥士,有時更是其領導者。但在英國以外的國家,工廠工人和礦工仍然主要扮演著受害者,而不是行動者。直到該世紀末,他們才得以參與塑造自己命運的工作。 勞工運動是自衛組織、抗議組織和革命組織。但對勞動貧民來說,它不僅是一種鬥爭工具,而且也是一種生活方式。自由的資本主義社會並沒有帶給他們任何東西;歷史則使他們脫離了傳統的生活,雖然保守派曾徒勞無功地企圖讓他們維持或恢復那樣的生活。對他們日漸被捲入的生活方式,他們沒有什麼能力加以改變。但勞工運動卻可以,或更確切地說,勞工為自己鑄造的生活方式,那種具有集體性、公共性、戰鬥性、理想性和孤立性的生活方式,暗含著這種能力,因為鬥爭就是其本質。而反過來,運動又賦予其凝聚的力量和目的。自由主義的神話假定,工會是由一些無意識的鼓動者煽動那些無責任心的勞工所組成的,但事實上,無責任心的勞工根本很少參加工會,而最有才智、最稱職的工人,才是工會的最堅定支持者。

在那段時期,這類“勞工世界”高度發展的最佳典範,也許仍然是那些古老的家庭代工。有像里昂絲綢工人那樣的社會群體,他們總是不斷造反——1831年起義, 1834年又再次起義,而且還引用米歇萊(Michelet)的話表示:“因為這個世界不會在其陰暗潮濕的巷子裡,把自己改變成另一個充滿甜蜜夢幻的道德天堂。”還有類似蘇格蘭麻紡工人那樣的團體,他們接受共和主義和雅各賓主義的純淨信條,信仰斯維登堡(Swededs昭瑞典科學家、哲學家兼宗教作家,其宗教思想特色為堅持耶路撒冷教義。)的異端邪說,他們建有工會圖書館、儲蓄銀行、技工講習所、圖書館和科學俱樂部,也設立畫廊、傳教場所、戒酒聯盟、嬰兒學校,甚至還創辦花藝協會和文學雜誌(鄧弗姆林的《氣量計》〔Gasometer]),當然他們也支持憲章運動。階級意識、戰鬥性、對壓迫者的仇恨和蔑視,就像他們織布的機器一樣,都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除了工資以外,他們不欠富人任何東西。他們生活中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的集體創造。

但是,這種自我組織的無聲過程,並不局限於這類比較舊式的工人。也見諸以當地原有的美以美教會為基礎的“工會”之中,見諸諾森伯蘭(Northumberland)和達蘭的礦工之中。同時,也可在新興工業區高度集中的互助會和互濟會中看到這種發展,特別是蘭開復地區。 1821年,蘭開復互濟會成員的人口比例(17%),遠高出別的郡;1845年,幾乎有半數的秘密共濟會分部,設在蘭開夏和約克郡。最重要的是,它反映在成千上萬的男、女、小孩身上,他們高舉火炬,成群結隊,川流不息地從蘭開夏的工業小鎮湧向荒野,去參加憲章派的示威遊行;它也反映在新興的羅奇代爾合作商店身上,這些商店在19世紀40年代,以極快的速度大肆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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