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南北爭執打群架

領土擴張了，地盤大了，大家發財了，這不是挺好的事嗎？結果，美國南北雙方乾起來了。 美國內戰爆發的根本原因，是兩種經濟制度的不同造成了南北矛盾的激化、加劇，即北方資本主義工商業和南方的種植園奴隸制之間的矛盾。 兩種經濟制度的矛盾歸根到底是在爭勞動力、市場、原料。美國南方市場跟英國接軌，原料也輸往英國，使北方得不到工業發展所需的市場原料。加上南方有400萬黑奴，使得美國發展工業的勞動力缺乏。一個國家，兩種不同的經濟制度，必然會產生摩擦和衝突。 美國的1787年憲法，確立了三權分立的政治體制，立法權歸國會所有，國會由參眾兩院構成。參議院的議員一州倆，所以在中西部地區新建領土上到底是建立自由州還是建立蓄奴州，就決定了美國北方和南方誰控制參議院，誰控制立法權的問題。如果自由州多了，自然來自自由州的參議員就多了，立法肯定對北方有利；蓄奴州多了，多數參議員來自蓄奴州，立法肯定對南方有利。最後，南北雙方達成一個妥協，北緯35度線以北的新建州是自由州，35度線以南的州是蓄奴州。

美國人不像中國人，心眼不活泛，堪薩斯州橫跨北緯35度線，不能一州兩制啊，一個州一半自由，一半蓄奴？當初劃州界的時候，別這麼劃不就完了？不知道為什麼，非得這麼劃。那這個州到底是自由州還是蓄奴州，南北雙方摩拳擦掌，馬上要大打出手，北方妥協了，堪薩斯州變成了蓄奴州。但是在內戰的時候，它忠於聯邦政府，沒有參加叛亂。 堪薩斯州成了蓄奴州，北方人心裡很怨恨，政府怎麼這麼熊，跟南方妥協？這個局面直到什麼時候結束呢？直到一個不肯妥協的總統——林肯上台。林肯是美國歷史上出身最寒微的總統，跟他有一拼的大概是克林頓總統，兩人經歷很相似，都是遺腹子。克林頓好歹能夠讀完大學、研究生，林肯正式學歷大概連小學都沒畢業，就輟學了，種過地，當過郵差，碼頭上扛過活，什麼都乾過，但是自學成才，考上了律師。在西方一考上律師，就標誌著進入了主流社會。然後競選聯邦參議員，51歲當上了美國總統。克林頓46歲，奧巴馬47歲當總統。為什麼國家領導人應該年輕人來幹？四五十歲時年富力強。民主制度最偉大的一點就是給每個人的機會都是平等的，你爸爸是誰不重要，大家都按照遊戲規則來，不用搶，不用爭，是你的，就是你的。

資本主義講的平等，不是財富上的平等，而是創造財富機會的平等。林肯是個窮小子，來自於底層，自然了解民間疾苦，知道奴隸制度不人道、違反人性，當上了美國總統後，他開始主張限制奴隸制度，這樣一來，把南方給惹火了。南部7個州，後來發展到11個州公開分裂國家。這在當時是合法的，因為美利堅合眾國憲法規定，各州有權加入或者退出聯邦。內戰打起來之後，美國國會才通過了《反脫離聯邦法》，才不允許各州退出，跟咱們的《反分裂國家法》似的，作為憲法的一個修正案。 當時美國南方各州脫離聯邦，是合法的，但是現在北方強調，你不合法。你不認可就打仗，所以內戰經過第一年，仗一打起來，北方失利。美國南北戰爭爆發時，北方擁有絕對的優勢。北方有2200萬人口，南方只有900萬，還包括400萬黑奴；北方工業比重佔全國91%，鐵路里程佔96%，南方除了棉花多，什麼都少。南方為什麼敢挑起這場戰爭呢？因為當時世界正在進行工業革命，棉花是最重要的原料。所以掀起叛亂之後，南方公開宣稱，別看一根小小的棉線，3歲的小孩都可以把它揪斷，但是，它能把整個世界勒死。南方手裡有大量的棉花，覺得歐洲國家一定會支持它。事實也正像他們預想的那樣，歐洲列強不願意看到一個強大、統一的美國，英法不但在道義上支持南方，還提供了支援。

這場戰爭已經過了150年，時至今日，美國北方把它叫做Civil War，但是南方仍然堅持叫做South—North War，看做是兩個不同國家之間的戰爭。 內戰一開始，北方失利。內戰爆發前，美國西點軍校的畢業生多是南方人，南方人因為奴隸主出身，弓馬嫻熟，能騎善射。南軍總司令羅伯特？李將軍，是西點軍校的校長，戰爭爆發之後，林肯總統準備委任他做北軍總司令，他婉言謝絕了。他說我要為我的家鄉效力，就是為弗吉尼亞效力，弗吉尼亞是叛亂州，南方的首府里士滿就在弗吉尼亞。李將軍加入到南方，成了南軍的總司令。他統帥的弗吉尼亞軍團，人數從來沒有超過7.5萬人，但是打敗了30萬北軍。北軍將領都是他的學生，你剛排好兵布好陣，我就知道你下一步要幹嗎，這套是我教你的，我打你還不跟玩似的？

北方節節失利，人民群眾很憤怒，林肯政府也很不滿意，我們這麼大的優勢，老打敗仗，沒法兒交代，怎麼辦呢？為了讓叛亂諸州斷了念想，林肯政府頒布了《宅地法》和《解放黑人奴隸宣言》。 這兩部文獻非常有意義，給白人土地，給黑人自由！那時候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土地和自由！只要交10美元的手續費，還可以分3年交，那時候的10美元跟今天的價值不一樣，1929年經濟危機的時候，美國工人的年薪也就100美元，你就可以得到64萬平方米的土地，相當於8/9個故宮那麼大，連續種5年，這塊地就歸你本人所有，所以美國東部的下崗失業群眾，趕著大車全家奔往西部當地主去了。 但是你想，64萬平方米的土地，甭說種5年，在沒有機械化的情況下，完全靠人力畜力，走五圈試試，第二天你還爬得起來嗎？所以，美國憑什麼成為世界第一強國？不能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美國230年的歷史當中，世界第一的時間佔了120年，它憑什麼？的確非常了不起。大家一塊趕著車去西部，帶刺的植物只有半人高，土地全是黃的，地上爬著蜥蜴、響尾蛇之類的，遠方野狼嚎著，時不時臉上刺著花紋的武士跳出來給你一箭。幾家子結隊到一個地方，宿營了，大車圍一圈，男人們端著槍站在車上，防止花紋武士的襲擊，女人撿柴火、燒火做飯、防野獸，一天天就這麼過的，西部沒有現成的東西等著你，完全靠你的雙手。

我上大學的時候，看過一部美國的主旋律電視劇叫《拓荒者》，記得好像7個多小時，英文原版，沒有字幕，我大概能聽懂5%，但大概的歷史事件都能夠明白，對話也沒有必要聽。它講的是從1730年到一戰，美國西部開發的過程。片中兩戶人家到西部去拓荒，這兩家是鄰居，鄰居的距離在電視上看騎著馬跑了有5分多鐘，看不出馬在跑，因為地形是一樣的，顏色都不變的。一家有一個小姑娘，一家有一個小伙子，故事就發生了。小伙子向那小姑娘求婚，那小姑娘大概說的意思，估計就是問小伙子，除了你，我也沒法嫁別人，周圍沒人，沒有別的選擇，我可以嫁給你，但你拿什麼養活我，咱們怎麼活？ 小伙子一指身後那塊黃黃的土地——Freedom Homeland，憑著這塊自由的國土。鏡頭一轉，30 years later。滿眼望去，全是白色二層小樓，高高飄揚著美國國旗，當年的小伙子，這時候已經是兩鬢斑白了，穿著西裝，戴著禮帽，所有的人從他跟前過，都脫帽鞠躬，他是市長了。一個小伙子騎馬過來，管他叫爸爸，掛一個警徽，他大兒子，是警長。他們兩戶人家憑著自己的力量，把不毛之地變成了一個小鎮，以後不斷有新的拓荒者來定居，慢慢地這個地方變成了小鎮，也許再過二三十年，這裡就變成了洛杉磯，變成了舊金山。

美國一共230年的歷史，它有多少個世界一流的大城市？每個城市的歷史能有多少年？咱北京3000年的古都，沒法比。但是，它何以能創造這麼多奇蹟？所以，給白人土地，不但解決了內戰所急需的民心問題，更促進了美國西部的開發、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給黑人以自由，更不用說了，黑奴一下就被煽動起來了，不但自由了，還可以參加聯邦軍隊，黑奴多願意幹這個事啊！昨天你抽了我三鞭子，今天我捅你五刺刀。 20多萬黑奴加入聯邦軍隊，在戰場上趟地雷、堵槍眼、炸碉堡，全是他們幹，技術活也輪不著他們。這樣一來，戰場形勢迅速發生了逆轉。 1863年的葛底斯堡戰役，成為美國南北戰爭的轉折點。北軍總司令格蘭特將軍打敗了他的老師羅伯特？李將軍，扭轉了戰局，從此之後，南軍每況愈下。戰役結束之後，林肯總統在葛底斯堡陣亡將士公墓落成典禮上，發表了一個著名的演說，我記得上初中就學過這篇課文，一共才600來個單詞，演說不到3分鐘。當時的照相機從準備好到能夠完成拍攝，大概需要半小時，所以攝影師把照相機支好了，腦袋鑽進黑布里，沒等他對好焦，總統講完了，你出來吧。

林肯總統沒有留下演講的照片，但是這篇演說詞在美國滿大街都是複製品，羊皮紙做的，震古鑠今。林肯總統提出來，什麼樣的政府能夠為人民所擁護？必須是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幹什麼事都得經過老百姓的同意。孫中山先生據此提出三民主義，成為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的指導思想。 1865年，南軍宣布投降，最令人感動的一幕發生在南軍投降後。前線電報打到華盛頓，叛軍投降了，白宮召開晚宴，大家喝得正高興，總統夫人致祝酒詞：敵人已經投降……林肯立刻打斷了夫人的話，不對，投降的不是敵人，是我們的同胞。仗打完就完了，大家都是美國人。內戰剛一結束，總統就提出，敵人都是我們的同胞。林肯敢打斷他夫人的話，那真是彌天大勇啊，因為林肯跟克林頓一樣，窮小子出身，夫人都是千金小姐，下嫁給他的，看他有培養前途，所以他很怕老婆。他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打斷夫人的發言，你想，回家得受多少罪啊？但是他不考慮後果的嚴重，他覺得夫人這句話說出來可能後果更嚴重。

南軍總司令羅伯特？李將軍率領2.8萬殘兵敗將向格蘭特將軍投降，雙方商議投降的地點在一個農場的小木屋裡。李將軍穿著全套的軍禮服，掛滿了軍功章，跟閱兵似的來了，格蘭特將軍穿著被炮火硝煙熏髒了的舊軍裝，完全看不出誰是勝利者。兩人一碰面，就開始喝茶、聊天，天氣怎麼樣，家鄉的收成怎麼樣……扯了半小時的淡，都不切入正題。最後李將軍主動提出，今天我找你不是商量我投降的事嗎，你怎麼不提這事啊？格蘭特不忍心讓老師投降，李將軍把佩劍解下來，交給格蘭特，我打敗了，佩劍你拿走吧。格蘭特推回去了，在美國，沒有人配接受這份沉甸甸的榮譽。李將軍一看，這可是你不要，不是我沒給你，又掛上了。都說敗軍之將，不可言勇，但李將軍提出，敗軍不受辱，我們打敗了認輸，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們，我所有的士兵，不能作為戰俘對待，你現在馬上寫釋放書，他們都是自由公民，讓他們回家。

格蘭特馬上簽署了釋放書，簽完了就手工推印，一直印到夜裡，印了2.8萬多份，每個士兵一份，派出所不會找你們麻煩的，不會把你當做歷史反革命處理，你們放心，趕緊回家吧。李將軍又提出讓士兵們保留戰馬，因為士兵都是農民，回去之後，馬能夠耕地，而且那麼老遠，不能讓他們走回去吧。格蘭特將軍說，不但戰馬可以保留，手槍、步槍、軍刀都可以留著，把大砲交上來就行了。因為你回家的路上，萬一有花紋武士出來騷擾你，你還可以抵抗一下。這樣一來，兩萬多人雖然是戰敗了，但他們可以帶著全套武器，帶著他們的歷史榮譽、軍服、勳章，什麼都沒有被剝奪，沒有人穿上號衣，打上戰俘標誌，他們回到自己的家鄉，該干嗎幹嗎去。 戰爭一結束，林肯總統說服國會，首先要重建南方。不久，林肯總統遇刺身亡。副總統繼任之後提出的一個口號就是不要報復，林肯總統被南方人殺了，咱們把南方人都乾掉，這可不行。不要報復，先重建南方。南方同盟的總統戴維斯是頭號戰犯，但只判了4年刑，實際上一年多點就放了，成了一個著名的橋樑工程師，他本來也是西點軍校工兵科出身的。

羅伯特？李將軍關了一段時間，剝奪公民權，很快被假釋了，所有的將軍都給他求情。假釋之後，擔任華盛頓大學校長，這個大學現在叫華盛頓？李大學，是美國常春藤名校之一。華盛頓？李大學門前，豎立著李將軍騎馬揮刀的銅像，他揮刀可是要砍林肯，但是美國人不介意。今天美國的西點軍校裡，美國歷史上著名將軍只有四位有雕像，第一個就是羅伯特？李將軍——叛軍總司令；第二個是格蘭特將軍，北軍總司令；然後是二戰的巴頓和麥克阿瑟，美國的四大民族英雄。排第一的是叛軍總司令，可見美國人對待這場戰爭的寬容，打完了，大家都是美國人。 美國大選完了之後，甭管你原來是共和黨陣營，還是民主黨陣營，大家都是美國人，雖然政見不同，但都一致對外。南部同盟的國旗，紅底、斜著兩個藍十字，十字上11顆白五角星——在南卡羅來納州的首府一直掛到2003年。 所以說，美國內戰最大的啟示應該是：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這樣就完了，別死揪著不放。 美國內戰是美國第二次資產階級革命，為資本主義的發展掃清了障礙，促進了美國全方位的繁榮。但是它沒有消除種族歧視，特別是法律制度上的歧視，在馬丁？路德？金的時代，種族歧視到什麼程度呢？南部各州有個規定，黑人孕婦上了公交車也必須給白人小伙子讓座，就因為你的膚色。馬丁？路德？金那個時代開始追求種族平等，現在的美國，沒有法律條文上的種族歧視，而且政府的政策還有意向有色人種傾斜，就像咱們這兒少數民族高考加10分的感覺一樣。但是人心裡的想法是沒法來約束的，一棟公寓大樓搬進去一戶黑人，白人就開始往外搬，最後一樓就全黑了。你說不能歧視黑鄰居，必須住在這兒，憑什麼讓我必須住這兒？美國不像中國，人人都買房，人家都是租的房，不樂意住了，拎包就走。所以，今天在美國，黑人仍然覺得自己受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