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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部分鄂倫春族的薩滿文化記憶-1

尋找神秘的薩滿世界 孟慧英 3267 2018-03-20
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 森林裡住著勇敢的鄂倫春 一呀一匹烈馬一呀一杆槍 獐狍野鹿滿山滿林打呀打不盡 …… 這首鄂倫春小調傳遍整個中國,它向人們傳達這樣的信息:鄂倫春族生活在祖國北疆的大興安嶺上,是狩獵民族,有著神奇的槍法和勇敢的性格,在他們居住的大山上還生存著各種各樣的生禽野獸…… 鄂倫春小調唱述的是鄂倫春族過去的生活,現在的鄂倫春族主要生活方式是農耕和護林,雖然還是勇敢的鄂倫春,但一匹烈馬、一杆槍的時代已經過去,他們經常調侃地唱道:“獐狍野鹿滿山滿林打呀打不著”。其實不是滿山滿林的野獸打不著,而是野獸不再滿山滿林了。由於野獸稀少,為了保護它們,到處都實行限獵,有的鄉一年只有2個獵物指標。就是這2個指標,鄉里領導也要非常精心算計如何使用。比如,要是把指標讓給前來旅遊或參觀的人,或許能夠利用它創造點經濟效益。

薩滿文化產生於狩獵時代,鄂倫春族保持狩獵一直到20世紀中期。然而像狩獵生活轉型到農耕的進程一樣,古老的薩滿信仰傳統也逐漸走入人們的記憶。即使還有幾位僅存的薩滿,就像那幾個狩獵指標一樣,已經無法作為一個民族當代文化生活的典型標誌。 在解放之初,居住在黑河地區的鄂倫春族人有300餘戶,分散居住在51處,每處之間相距幾十里,甚至幾百里。 “斜仁柱”是他們簡陋的住所。 “斜仁柱”俗稱撮羅子,(1)是在30根左右5、6米長的木桿互相咬合支立起來的圓錐形骨架上用樺樹皮(夏天)或狍子皮(冬天)圍覆的居室。定居後他們住的是磚木結構的房屋,一般每個家庭有三、四個房間和一個寬敞的院子。現在他們主要經營農業,種植糧食、蔬菜。

黑龍江黑河市新生鄂倫春民族鄉有1000餘人,鄂倫春族為170人,方圓1700平方公里的山地和平地都屬於該鄉,該鄉的主要經濟活動是農業生產。 (2) 這個村子已經沒有薩滿了,鄉里的嚮導列出了7位知情人,讓他們提供一些自己所了解的情況和有關回憶。但他們提供的東西並不完整,這說明,就連保存在人們記憶中的薩滿文化,在這個地方也逐漸衰歇了。 這些提供信息的人,比較熟悉的是以前在山上住的時候薩滿活動的情況。在他們看來,回憶薩滿教是回憶以往生活的一部分。以往狩獵生活是薩滿教回憶的自然背景。 吳福紅,女,55歲。她介紹說:鄂倫春人以前住在山上,1953年遷到此處定居。 “白納查”是鄂倫春族獵民信仰的獵神、山神。山里所有的飛禽走獸都是由“白納查”掌管,獵民獲得的所有獵物都是他賜予的。人們在山上找一棵粗大的樹,在根部用刀斧砍出一個人的臉部,這就是“白納查”神位,然後在其前面擺酒敬煙,下跪磕頭禱告。凡從這棵樹旁經過者也要下馬敬煙磕頭。在山上住的時候,人們出行前都要向山神“白納查”祈禱一下。獵民打獵前,都要向“白納查”供祭磕頭。在山上狩獵期間,飲酒吃飯前,都要先用手指蘸酒向上彈三下,還要叨咕幾句禱告“白納查”的話,之後才能飲酒吃飯。特別是狩獵豐收時更要祭祀“白納查”。山里的深洞或怪石奇樹,都是“白納查”住的地方,在經過此地時都要下馬磕頭,不能大聲呼叫或胡言亂語。否則“白納查”會生氣,會懲罰人。

在山上居住的時候,鄂倫春族住的是撮羅子,馬魯?布爾堪是鄂倫春人的神龕,它的位置是正對著撮羅子的門。那個位置是神聖的,女人不能坐。打獵的鄂倫春人信仰許多神靈,其中格爾合爾是一個長著長腿的神,它是蟒猊的剋星。蟒猊是惡魔,長著九個腦袋。莫日根是獵手中最有能耐的人,他的槍法、箭法都高超。他專門能治魔鬼中的笨鬼和一般魔鬼。 吳吉明,男,58歲。他記得沒定居前,鄂倫春薩滿跳神很頻繁。當時的薩滿有神衣、神裙,有腰鈴和銅鏡。大神(薩滿)唱請神歌,請來神靈後,跳神的薩滿經常昏迷倒地,他昏倒後,主要由二神(薩滿助手)來唱。記得當時有個50多歲的女薩滿,她的薩滿服有100來斤。她前身掛的是銅鏡,還有腰鈴,小鈴鐺。她家裡有樺皮畫的人形神像,都是祖先神。他還說,鄂倫春人狩獵時要是打不著獵物,也供祖先,主要是唱祈禱詞。

莫桂芝,女,41歲。她也提到在山上時,人們常常看哪個樹歲數大,就年年去敬它,上點香,供點酒和飯、菜。她還記得定居後的一些情況。她說,家裡過去有祖先神像,衝著門擺著。女人不准坐西炕。過年的時候給祖先神像供些肉和魚,還有狍子頭。供的神靈有木刻的鳥、狗、馬。上供的時候,家長叨咕些祈禱的話,不許女的聽。有病時給祖先磕頭。現在小孩有病,是在灶坑跟前磕頭。她介紹的這些情況也和滿族的薩滿教信仰情況相似。顯然她對山上的生活不如上一代人熟悉。但是對定居以後的薩滿教情況她更熟知。 葛淑芝,女,63歲,家原在遜克縣。她說其家有家薩滿,她的爺爺就是家薩滿。她的哥哥有病,曾經許願說,如果神靈治好他的病,他就當薩滿。她哥哥就是許願學薩滿的,當時17歲。她的家裡有三個托羅桿子(祭祀用的神桿),兩邊的小,中間的又細又高。學薩滿叫學“烏雲”,參加學習的都是7、8歲的小孩。學習10多天。一家子(指同家族)的小孩學薩滿都是爺爺教的,唱的是滿族調。家祭時,在正房的西牆掛著一面牆大的黑布,下邊放供桌,燒香。

從人們的介紹來看,這個地區鄂倫春族定居之後,受滿族的薩滿教影響很大。而且,可以發現在山上狩獵和在山下定居農耕之間有一個明顯的文化界限。 “山上”的情況是傳統的,完整的,薩滿教信仰涉及到人們傳統生活的方方面面。關於它的記憶屬於那些年長的、曾經生活在鄂倫春族區域的獵民;“山下”的情況主要是受滿族薩滿家祭影響的,同時也是定居之後的鄂倫春人的記憶。 “山上”和“山下”保持一致的薩滿教活動,在這兩類人的介紹中只有薩滿治療疾病一項。葛淑芝記得有一年,9個月的弟弟得了腸炎,拉肚子,當時蔡薩滿給跳神治病,他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勺,召喚小孩的名字。可是第二天小孩就死了。 定居之後,薩滿教的變化和衰落是同時發生的。在定居開始,鄂倫春族的薩滿教還保持著相當強的活力。在新鄂鄉我們調查了孟秀珍等老人。這些老人七嘴八舌回憶一些薩滿的情況。他們說,1953年定居時,這個鄉有300來人,那時的薩滿教還很盛行。薩滿跳神時要置放托若(托若是用樹木安排的祭祀神壇),在三個帶樹葉的樹乾之間,薩滿叉著花(在每個樹幹的間隔之間)跳神。薩滿跳神時一邊打鼓,一邊有人放槍,子彈落在薩滿鼓上,薩滿把子彈收回來。有時薩滿還上樹,有個女薩滿還是穿著薩滿服裝上樹的。

不光是薩滿,當時的家家戶戶也都有用木頭刻的神靈,比如“麼麼鐵”神,一組有6個;也有用一尺半寬,一尺長的白布畫的神靈。 “麼麼鐵”主要是安宅,保佑小孩。孩子得病,要給“麼麼鐵”的嘴上抹血,給他燒香。平時用白布把“麼麼鐵”小木人包上,裝在樺皮盒裡,掛在房子後邊,或掛在撮羅子後邊。供的時候,把“麼麼鐵”擺在地上,將布畫掛在上面,供血和獸肉。 “麼麼鐵”裡有半拉人,還有用木頭刻的眼睛、星星、月亮、烏龜、小鳥、蛇等。 當時的薩滿用狍子皮做鼓,用狍子爪子做鼓槌。薩滿治病時在病人面前翻鼓,鼓能尋到病人的病根,知道病人出了什麼問題。過去有個叫莫玉花的薩滿,她跳神時,輔助她的二神是她的父親,她沒有薩滿服也沒有鼓。跳神時,她唱著唱著就倒下了。後來她患了精神錯亂,死了,當時30多歲。

村里有個五保戶,大家叫他薩滿爺爺,他的薩滿服最好。那個薩滿服前後各有1個一尺直徑的大銅鏡;他的系在脖子上的墊肩上繡著花,綴有圓珠。薩滿服是狍子皮做的,在腿部地方有三排銅鈴,跳起來叮噹響。 傳統狩獵生活的變遷從根本上動搖了鄂倫春人的信仰動力,定居後他們曾經堅持過薩滿教活動,並進行過薩滿教形式上的調適,比如吸收滿族因素。但是由於傳統文化整體上的解構,這種堅持或調適並不長遠。 新興鄂倫春族民族鄉有387戶,1426人。其中包括蒙古族、滿族、錫伯族、漢族等民族成分,鄂倫春族人口229人,共83戶。這個鄉40歲以下的鄂倫春族人普遍與外族結婚,雙方都是自己民族的只有三對夫妻。這個鄉的鄂倫春族人裡年齡偏大的人很少,對薩滿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比較年長的60歲的孟鐵魁還記得,以前有病都請薩滿看病,薩滿有神服,銅鏡和腰鈴。村里曾經有個薩滿是葛言寶的妻子,她主要在村子裡給各家各戶看病,從不離開村子到處遊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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