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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神體聖餐:以新谷作聖餐

金枝 詹姆斯·乔治·弗雷泽 6822 2018-03-20
現在,我們已經了解有時人代表谷精,有時動物代表谷精,兩種情況中,谷精都是通過代表而被殺並作為聖餐被吃掉。我們要想找到真正殺死谷精人身代表的例子自然要到野蠻種族中去尋求。但是歐洲農民的收穫晚餐提出了明確無誤的例證,禽獸是作為谷精代表被當作聖餐吃掉的。但是我們還可以進一步預先推想到,新谷本身也是當聖餐吃的,也就是當作谷精的軀體來吃的。在瑞典的韋姆蘭省,農民的妻子用最後一捆穀穗上的穀粒烤出一個女孩形的麵包,把這塊麵包分給全家人吃。在這個例子裡,這塊麵包代表被當作閨女的谷精;正如蘇格蘭人也是這樣看待谷精,把最後一捆穀穗編成婦女形狀並稱之為閨女。一般說來,人們都認為谷精住在最後一捆穀子裡;所以吃最後一捆穀子做的麵包就是吃谷精本身。在法國的拉帕利斯也是一樣,用面做一個人形掛在樅樹上,由最後一輛收穫車運載。樹和麵人都送到鎮長家裡,保存到葡萄收穫完畢以後,然後舉行宴會慶祝收穫完畢,鎮長把麵人碎成小塊分給大家吃。

這些例子是以人形代表谷精而吃掉。在另外一些例子裡,雖然不把新谷烤成人形的麵包,但是吃新谷時舉行的隆重儀式就足以表明,新谷是當聖餐吃的,也就是當谷精的軀體吃的。例如,立陶宛的農民過去吃新谷時常舉行下面的儀式。大約在秋耕的時候,所有的穀物都已經收進來,要開始打穀了,立陶宛人都舉行所謂薩巴利奧斯會,這個詞的意思是“混合在一起”或“放投到一起”,每個農民從各種莊稼中挑出九大把最好的——小麥、大麥、燕麥、黃麻、豆子、扁豆等等,每把分成三份,一共二十七份,扔在一堆,混合起來。這些種子必須都是第一次脫粒,第一次簸揚,特為留起來的。這些混合起來的穀種,其中一部分用作烤小麵包,全家每人吃一個;其餘的再加大麥或燕麥做成啤酒。混成物釀的頭一釀啤酒是農民和他的妻子、兒女們喝的,第二釀給僕人喝。農民在啤酒釀好後挑一個沒有生客來的晚上,跪在啤酒桶麵前,吸一罐啤酒,倒在桶嘴上,說道:“多產的大地呵,讓黑麥、大麥、各種穀物都興旺吧。”然後拿一桶到堂屋裡,他妻子和孩子都在那裡等著他。地上捆好一隻黑公雞或白公雞,或花公雞(不要紅的)和一隻同一顏色同一窩出的母雞,都要是當年孵出來的。然後場主跪下,手裡拿著酒罐,為收穫謝神,祈求來年有好收成。然後,大家都舉起手來說道:“神呵,大地呵,我們自願把這對公雞和母雞獻給你。”說完後,場主用木杓把雞打死,因為他不能砍雞頭,頭遍祈禱完畢,兩隻雞也殺了,他就倒出三分之一的啤酒。然後她妻子用從未用過的新鍋煮雞。再在地板上放一個鬥,鬥底朝上,上面放一塊前面提到的小麵包以及煮好的雞。其次取出新啤酒,還用一個勺,三個杯子,都是專供這時應用的。當場主把啤酒用勺舀在杯子裡,全家圍著桶跪下來。然後,父親禱告,喝掉三杯啤酒。其餘的人跟著他做。然後吃麵包和雞肉,接著又一巡啤酒,終於每人三杯一遍地喝九遍。食物都不能留下來,萬一剩下了東西,第二天早上舉行同樣的儀式吃掉。骨頭給狗吃,它如沒有吃完,剩餘的埋在牛棚的糞堆下面。這個儀式在12月初舉行。那一整天都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這是大約兩百多年以前的風俗。如今,在立陶宛,吃新土豆或新谷做的麵包時,同桌吃飯的人都互相拔頭髮。關於這種風俗的意義還不大清楚,但是,非基督教徒的立陶宛人在他們莊嚴的祭儀上的確有類似的風俗。奧塞爾島上的許多愛沙尼亞人在吃新谷烤的麵包時,得先咬一下鐵塊。這裡咬鐵塊顯然是一種巫法,能使谷裡的精靈不致為害。在薩瑟蘭郡[過去蘇格蘭北部的一個郡,今為蘇格蘭高地的一個地區。 ],至今地裡挖出新土豆時,全家人都要吃,否則“它們(土豆)會生氣,土豆不好保存”。約克郡[原為蘇格蘭北部的一個郡,今分為三個郡:北約克郡、南約克郡、西約克郡。 ]有一個地方還有牧師割地裡頭把穀穗的風俗;供給我這材料的人認為這樣割下的穀子是做聖餐麵包用的。如果他敘述的這個風俗的後面部分事實不錯(類似的例子倒都是證明他不錯的),那麼,這個習俗就表明基督教吃聖餐的做法吸收了比基督教老得多的聖餐禮的做法。

據說,日本的阿伊諾或阿伊努人把不同的小米分別分成男性女性,各種小米統稱為“神聖的夫妻五穀”(Umurek haru Kamui)。所以搗碎小米做餅給大家吃之前,老人先自己拿一點做祭餅。餅做好後,老人很認真地向餅禱告說:哦,穀神呵,我們向你禮拜。你今年長得很好,你的味道會很香。你真好。女火神一定會高興,我們也非常喜歡。呵,神呵,呵,穀神呵,你滋養人們吧。我現在吃你。我禮拜你,感謝你。祈禱後,拿起一塊餅來吃下。從此之後,人們才能吃今年收的小米,用這多禮拜和這多祈禱把這種食物奉獻給阿伊努人的神以求保佑。毫無疑問,人們是把穀物看作獻給某神的祭品,但是那個神也就是穀種本身,它要能保佑人,它才算得是神。

印度南部尼格里山區有一個部落,稱作伯格或巴達格,在那裡,撒頭一把種子,割頭一把穀穗的都是一個庫倫巴人。他是另一族的人,伯格族把這一族的成員都看作巫士。頭一把穀穗的穀粒“當天碾成粉,做成餅,作為新谷的聖體,伯格人和他全家都吃這種餅和祭祀剩下的家禽,作為共同祭獻的肉”。在印度南部的印度人中,吃新米是一種家庭宴會,叫作邦哥爾。新米用新鍋煮,點火的時間是按印度天文家的推算,在太陽進入南迴歸線那一天的中午。全家熱切地守望著煮米的鍋,因為米湯怎樣開,來年的莊稼就會怎樣。如果米湯開的快,來年就豐收,如果米湯開的慢,來年就歉收。新煮的米一部分獻給甘尼薩神像;然後每人吃一點。印度北部有些地方,新谷的節會叫做“吶梵”(Navam),意即“新谷”。新谷成熟時,所有者拿著吉兆物件到地裡去,摘五六根春播的大麥穗,摘一根秋播的小米,帶回家,烤乾,和上粗糖、黃油和凝乳。一部分以村神和祖先的名義扔在火裡;其餘的全家吃掉。

有人對尼日爾河上的奧尼莎村吃新山藥時的儀式作過這樣的描寫:“每個頭領都帶六個山藥,砍一根棕櫚樹小枝子,放在他的大門前面,烤三個山藥,再弄一些柯拉果和魚。山藥烤好後,李比亞(Libia,鄉村醫生)拿走山藥,搗成糊狀物,分成兩份;他拿起一份放在要吃新山藥的人的嘴唇上。吃的人先把熱山藥上的氣吹開,然後整個塞在嘴裡,並且說:'我謝謝神讓我吃新山藥。'然後津津有味地嚼起來,並且吃魚。” 英屬東非洲的南迪人,當秋天黍稷籽粒成熟的時候,每一個有田地的婦女都帶著女兒到田裡去,她們都摘一些成熟的穀穗。然後每個婦女拿一粒穀按在項鍊上,一粒穀放在口裡嚼,嚼後抹在額上、喉嚨上和胸口。她們毫無歡樂的表情;她們哀愁地割一些新谷,帶回家放在頂樓晾乾。因為天花板是樹條編的,許多穀子都從縫裡落到火裡,在火裡剝剝地爆響著。人們並不防止這種浪費;因為他們認為穀物的劈啪聲是表明死者的魂魄在吃它。過了幾天,用新谷煮粥,和牛奶一起當作晚餐。全家人都吃一點粥,並把粥塗在牆上小屋頂上;他們還放一點在嘴裡,向東邊吐出去,也吐在小屋的外面。然後家長手裡拿一點穀子,向神禱告,祈求健康和精力。對牛奶也是這樣處理,凡在場的都跟著他禱告。

在納塔爾和祖魯蘭的卡福人中,不到節日,誰也不許吃新谷,節日是卡佛里年的開始,在12月底或1月初。所有的人都聚在國王的小屋裡,宴會跳舞。他們分散前舉行“人民的獻禮”。地裡出的各種莊稼,如穀子、玉米、南瓜,和祭祀用過的動物的肉與“藥”等調在一起,用大鍋煮好,國王親自拿著這種食物在每人嘴裡放一點。吃了神食之後,每人自己全年都神化了,馬上可以收莊稼。人們相信如果任何人在節日前吃了新谷,就會死人;如果他被發現,就將他處死,至少要把他所有的牲口拿走。新谷之神聖有一條規則很好表現出來了,煮新谷必須用專門煮新谷的鍋,由一位巫師用兩根所謂“夫妻”棍相摩擦點上新火。 在貝專納人中有一條規矩,他們在吃新莊稼之前必須潔身。潔身的時間是在1月新年開頭的某一天,由頭領指定。在本族的大聚會廳裡開始,所有成年男子都在這裡聚會。他們每人手裡都拿一些葫蘆葉子,當地人叫做“藜蘿澤”(Lerotse,即某種介乎南瓜與食用葫蘆之間的東西),把葉子揉碎後,用擠出來的汁液塗在大腳趾和肚臍眼上;許多人還真地把這種汁液塗在他全身的關節上,但根據更了解情況的人說,這是脫離古代風俗的庸俗做法。在大屋裡舉行這種儀式之後,每人都回到自己的房屋裡,全家聚在一起,男人、婦女、小孩,人人都抹上藜蘿澤葉子的汁液。有一些葉子也被搗碎,放在大木盆裡,和上牛奶,讓狗去舐乾淨。然後,全家每人盛粥的盤子都用藜蘿澤葉子擦過。等全部清洗完畢之後(而不是在清洗之前),人們才能自由地吃新谷。

在巴西的博羅羅印第安人認為在術士祝福之前吃新玉米準會活不成。祝福的儀式如下:半熟的穀殼洗後放在術士的面前,他又跳又唱,一連幾小時,並且不斷抽煙,讓自己激起一種狂熱的狀態,於是,他吃一口穀子,四肢戰抖,時時高叫。只要殺大牲口或大魚,也要舉行同樣的儀式。博羅羅人堅信,在儀式未完成之前,誰要接觸了沒有獻禮的玉米或肉,他和他的全族都要暴亡。 在北美洲的克里克印第安人中,布斯克節(busk,即嚐新節)是一年中的主要儀禮,在7月或8月舉行。這時穀物成熟,表明舊年終結,新年開始。節日開始前,沒有一個印第安人會吃甚或處理任何新莊稼。有時候,每個村鎮都各自舉行布斯克節;有時幾個村鎮聯合起來共同舉行。人們在舉行布斯克節之前,都給自己準備好新衣服,新用具,新家具;他們把舊衣服和破爛以及所有剩下的穀物和其他舊糧食全都扔成一堆,用火燒掉。為了準備儀式,村里全部的火都熄滅掉,灰都消除乾淨。尤其要把廟裡的爐灶(即祭壇)挖開,除去灰燼。然後主祭司拿一些球花蛇根草的根,一些綠菸葉子和一點新谷放在火爐底下,接著吩咐用白泥蓋上,灑上乾淨水。在祭壇上用幼樹的青枝子扎一個厚實的亭子。這時在家的婦女清掃她們的家,刷新舊爐灶,洗淨所有的廚房用具,準備接受新火、新谷。公共廣場或神場細心掃除過,以往宴會留下的最小的麵包屑也打掃乾淨,“以防污染獻祭的新谷”。在日落以前還要把所有在舊年裡裝過食物或用於食物的器皿都從廟裡拿走。然後一個報信人把全部在當年沒有違反新谷祭禮規矩的人和沒有違反婚姻規矩的人都召集到聖場上去,開始莊嚴的齋戒。但是婦女(有六位年老的婦女除外)、小孩和那些還沒有達到武士等級的人都不許進入廣場。廣場四角還有哨兵站崗,不讓任何不干不淨的人和動物進入廣場。嚴格戒食兩夜一天,信徒都喝扣蛇樹根熬的苦水,“以便引起嘔吐,洗滌他們罪惡的身軀”。為了廣場外的人也能洗滌,一個老人在廣場的一個角落上放一些綠菸葉;一個年老的婦女把菸葉拿走分給所有在外面的人,他們嚼了菸葉嚥下去,“為的是折磨他們的靈魂”。在這普遍戒食期間,婦女、孩子和體弱的人都可以在午後吃東西,但午前不能吃。戒食結束的那天早上,婦女們拿一些舊年的食物放在神場的外面。她們把這些食物放在飢餓的人群面前,但在中午以前這一切吃的東西都要拿走清除乾淨。中午後太陽偏西,傳信人喊話,要所有的人都留在屋子裡,不能做壞事,一定要熄滅並扔掉舊火,一點火星也不留。於是一片寂靜。然後最高祭司摩擦兩塊木頭,取得新火,放在綠亭子下的祭壇上。人們認為這個新火能贖償謀殺以外的一切過去的罪惡。接著取來一些新谷;最高祭司把各種穀子都拿出一點來,塗上熊油,拿它和肉一起,獻給慷慨的火神聖靈。這是新谷祭祀,是一年的贖罪祭祀。他還奉獻神聖的瀉藥(扣蛇樹根和卡西納或瀉水),把它倒一點在火上。這時留在外面的人走攏來,但並不進入聖場;於是主祭司發表講話,鼓勵人們遵守老儀式老風俗,宣布新的神火已經清洗了去年的罪過,並認真地告誡婦女,如果她們有人沒有熄掉舊火,或染了任何不干淨的東西,他們必須離開,“否則神火會傷害她們和別人”。這時就拿一些新火放在廣場外面;婦女高高興興地帶回家去,把它放在她們清潔的爐灶上。幾個村鎮聯合舉行節日儀式的時候,新火可能要拿好幾英里遠。於是用新火做新谷,和熊油一起吃掉,熊油是不能少的。在節日的某個時候,人們拿新谷在手上搓,然後再在臉上胸前搓。在此後的節日中,武士穿上他們粗野的軍服,頭上蓋著白絨毛,手裡拿著白羽毛,圍著聖亭跳舞,亭下就是新火。儀式一連舉行八天,儀式期間嚴格禁慾。節日要結束的時候,武士們舉行假鬥;然後男人和婦女一起,站成三圈,圍著聖火跳舞。最後,所有的人都在身上塗上白泥,到溪流裡去洗澡。他們從水里出來時,認為不管過去做了什麼錯事,現在都不會遭災了。於是他們高高興興安詳地離去。

佛羅里達的塞米諾爾印第安人和克里克人屬於同一民族,這支人的後裔至今還每年舉行潔禮和節會,名叫“青谷舞”,會上吃新谷。節日第一天的黃昏,他們喝一種討厭的所謂“黑色飲料”,這種藥水使人腹泄,又清腸胃;他們認為不喝這種水的人吃新打的青谷就不安全,並且在一年裡準會有個時候要生病的。一面喝藥水,一面跳舞開始,術士也參加跳舞。第二天他們吃青谷;次日斷食,也許是怕接觸一般食物污染了他們胃裡的聖食;斷食一天以後就大設筵席。 甚至不種地的部落,他們採摘頭一批野果,或挖當季的頭一批草木根時,有時也舉行類似的儀式。如美洲西北部的薩利和廷尼印第安人,“當年輕人吃頭一個漿果或當季的樹根時,他們總是先要對果樹或植物說話,求它照顧幫助。某些部落在摘野果或採果樹根時每年照例要舉行頭批收穫的儀式,在吃鮭魚的部落中當'紅鱒'鮭魚開始成群游來的時候,他們也舉行儀式。這些儀式倒不是謝恩祈禱,而是一些儀禮,保證豐產,或保證某樣所要的東西大量供應,如果沒有正式地尊敬地舉行這些儀式,那就有觸犯某物的精靈的危險,就會得不到它們。”例如,這些印第安人喜歡吃野覆盆子的嫩芽或細枝,他們頭次吃當季的嫩芽時舉行一個莊嚴的儀式。嫩芽用新鍋做熟,人們聚合起來站一大圈,閉上眼睛,這時主持儀式的頭領或術士召喚覆盆子的精靈,求它寬宥他們,賞賜好的嫩枝給他們。這一部分儀式做完後,煮好的嫩枝裝在新制的盤子裡交給主祭的人,一小部分分給每個在場的人,他們尊敬有禮地吃下去。

英屬哥倫比亞的湯姆遜印第安人煮向日葵的根(Balsamorrhiza SaRittata,Nutt)吃。但他們過去常把它當作一個神物,對它有不少的禁忌;例如,挖或烤這種根的婦女必須禁慾,任何男子不得到婦女烤根的爐子旁邊去。年輕人吃當季的頭一批漿果、根或其他產品的時候,他們對向日葵根念禱文如下:“我通知您我要吃您了。求您永遠幫助我往上爬,讓我永遠能爬到山頂上,但願我永遠手靈腳快!向日葵根呵,我就是求您這件事。您是所有神靈中最偉大的。”吃的人要是不禱告,他就會變懶,早上會睡得起不來。 美國西北部的湯普遜印第安人和其他印第安人部落的這些風俗是很有意義的,因為他們清楚地表明了吃當季頭批果實時舉行儀式的動機,至少表明了許多動機中的一種。這些印第安人的例子中的動機就是相信植物的生存是依靠一個有知覺的、多少有些威力的精靈,人們要吃它身體的一部分果實或根的時候必須先向他祈求才能吃了平安無事。對野果、野果根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具有一定把握地推論對種出來的果實和根如山藥,也是如此,對穀物尤其如此,像小麥、大麥、燕麥、大米和玉米等等。對這所有的情況我們似乎都有理由這樣推論:野蠻人吃任何頭批果實時所表現的顧慮,以及他們打消顧慮時所舉行的儀式至少在很大程度上是出於這樣一個觀念:草木或樹是靠一個精靈甚至靠一個神來生活,必須先求得他的允許或求得他的照顧,然後才可能平安無事地吃新收穫物。阿伊努人的確明明肯定這一點:他們把小米叫做“神谷”、“穀神”,必須向他禱告了、禮拜了,他們才吃新小米做的餅。即使有些例子沒有明確肯定頭批果實裡住著神靈,但看起來也還是有暗示:吃它們之前有莊嚴的準備儀式,不舉行既定儀式而膽敢吃它們的人就認為會遭災。因此,在所有這些例子中,嚐新就是聖餐,是與神交往,無論如何也是與一個有威力的精靈交往,我們這樣說,不算不恰當吧。

凡是用新的或專用的器皿裝新收穀物的風俗,凡是與神靈交往者必須潔身才能合法地參與交通神靈的活動的做法,都是傾向這種結論的。在嚐新前潔身的一切方式中,把儀式的聖餐性質表現得最清楚的恐怕要算克里克人和塞米諾爾人嚐新前吃洩藥的做法。這樣做的意圖是要防止聖食在食者的胃裡與普通食物接觸而被污染。為了同樣的原因,天主教徒參加聖餐齋戒;在非洲東部的游牧民族馬賽人中,年輕的武士只吃肉和牛奶,他們不得不有許多天只吃牛奶,然後又有許多天只吃肉,在兩種食物交換的時候,他們一定要保證不讓舊食物留在肚子裡;他們的辦法是吃一種很強的洩藥。 在我們考察的這些節日里,有一些節日是把嚐新聖餐和向神或精靈獻新谷同時舉行;經過一個時期以後,如果說新谷祭禮還沒有把聖餐摒除的話,也使聖餐黯然失色。原來只不過是向神或精靈奉獻新谷,現在卻成了人們吃新谷的預備活動;更高的威靈既然已經得到他們的一份,人就可以自由享受其餘的部分。對新收穫物的這種看法表明人們不再認為新收穫物本身俱有神靈身份,它們不過是神賜給人的禮物而已,人必須對恩神表示感激崇拜,把他們的恩賜奉還一部分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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