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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靈魂的危險:靈魂離體與招魂

金枝 詹姆斯·乔治·弗雷泽 7767 2018-03-20
一般都認為靈魂是由軀體的天然孔竅,特別是由口腔和鼻腔出入。所以,西里伯斯島上的居民有時用釣魚鉤縛住病人的鼻子、肚臍和雙足,這樣一來,如果病人的靈魂想要逃走,就會被魚鉤鉤住而逃脫不了。婆羅洲巴蘭河上的杜利克人隨身佩帶鉤狀寶石不肯摘去,就是因為他認為鉤子能把他的靈魂鉤住在他身上,這樣可以使他的精神部分不致變成肉體部分的附屬物。當沙撈越達雅克人[婆羅洲內地印度尼西亞人的一個氏族]的巫師或巫醫開始行醫的時候,都要在手指上帶著魚鉤,以便抓住要逃的靈魂送回病人體內。但是,很顯然,鉤子可以抓住朋友的靈魂也可抓住敵人的靈魂。按照這一原則,婆羅洲獵取人頭的野蠻人總是把木樁的鉤子掛在割下的敵人的頭顱旁邊,以為這樣有助於他們獵取更多的人頭。海達[聚居英屬哥倫比亞阿拉斯加的印第安人部落]巫醫所用工具之一是一塊中空的骨頭,裡面裝著脫離人體的靈魂,隨後把它們送歸原來本體。印度教教徒們見到有人在他們面前打呵欠,總是用中指和姆指打出響聲來,認為這樣可以阻止靈魂從張開的口腔中逸出。馬克薩斯群島[在大洋洲]的居民總是捧著快要嚥氣的人的嘴巴和鼻子,為了不讓他的靈魂離去而導致他們死亡。據報導,新加利多尼亞[西南太平洋上澳大利亞西面法屬島嶼]島上土人也有這同樣的習俗。菲律賓群島的巴戈波人給病人的手腕或腳踝戴上銅絲套環,也是為了這同樣的目的。另一方面,南美的伊多拉瑪人蒙住臨死的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以防其靈魂離開身體並把別的靈魂也帶走了。出於同樣的理由,尼亞斯人害怕新亡人的靈魂,他們檢查呼吸,驗證死亡,堵塞死者的鼻孔,綁住死者的上下顎,想法使其飄遊的靈魂仍舊寄居於塵世的軀殼之內。澳大利亞的瓦克爾布拉人在離開死人屍體時總要在他耳邊放上一些燃燒著的煤塊,目的是使死者靈魂留在體內不得馬上出來,等到他們走得遠了再出來也追不上他們了。在南西里伯斯[印度尼西亞的島嶼,在婆羅洲之東。 ],護士總是用帶子把臨產的婦女身軀緊緊纏住以防產婦的靈魂離開。蘇門答臘的米南卡布爾人也有類似的習俗,他們有時用線繩繫住產婦的手腕或腰部,這樣,在她陣痛時靈魂如要離去,身上的出口都已堵住。為了防止新生嬰兒的靈魂離失,西里伯斯的阿爾福爾人在嬰兒快要誕生之前便小心地關好室中一切門窗甚至門上的鑰匙孔,堵塞牆上任何隙縫,同時還把家中屋內外所有動物的嘴都綁紮起來,恐怕它們會吞下嬰兒的靈魂。為了同樣的理由,所有在屋內的人,即使是母親自己,在分娩的全過程中都得緊閉著嘴唇。當問到他們為什麼不把鼻孔也摀住,以防嬰兒的靈魂通過鼻腔進入他們的體內時,回答是氣息通過鼻腔吸入呼出,靈魂如果進入鼻腔,沒等它安定下來,就會被呼了出去。在文明人常用的語言中,如說“to have one's heart in one's mouth”“the soul on the lips or in the nose”(直譯成中文是:一個人的“心在他的嘴裡”“靈魂在嘴唇上或在鼻子裡”,意思是“非常吃驚”),很自然地反映了這種思想:生命或靈魂可以從口或鼻腔逃逸。

人們通常把靈魂看作隨時可以飛去的小鳥。這種概念幾乎在大多數語言裡都留有痕跡,並且作為一種隱喻還存在於詩歌之中。馬來亞人對於這種“鳥似的靈魂”的概念有好多奇特的表現方式。如果這個靈魂是飛行中的鳥,那麼,它可能被稻穀所吸引,從而既不飛往遠處也不放棄其危險的旅程而飛返自己原來的軀體。爪哇人的小孩第一次放到地上的時候(未開化的人認為這是特別危險的時刻),總是把小孩放在雞棚裡,媽媽做出咯咯的聲音,好像老母雞招呼小雞那樣。婆羅洲一個名叫新當的地區,如果有人(無論男、女或小孩)從屋上或樹上摔下,被抬回家中,其妻子或其她女性親屬便盡快到出事地點去,一面撒下金黃色的稻穀,一面口中念念有詞:“咯!咯!咯!魂呀!某某人已經回到家裡了。咯!咯!咯!魂呀!”接著把撒出的稻子收回籃子裡,帶到患者面前,把稻穀撒在他頭上,重複原來說的那些話:“咯!咯!咯!魂呀!……”這樣做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誘回在外面徘徊遊蕩的靈魂重返本人體內(頭部)。

人們以為人睡著了,靈魂就會離開身體在外漂泊,訪問什麼地方,去見什麼人,做他夢想要做的事。例如,一位巴西或圭亞那的印第安人從酣睡中醒來後,堅信他的靈魂確實出去打過獵,釣過魚,砍過樹,或做過他夢中所做的一切事情,而他的身體卻始終一動未動地躺在他的吊床上。一次,一個博羅羅人[北非含米特人的北支]的村莊里所有居民陷入極度驚恐之中並且幾乎逃避一空,僅僅因為有人夢見有敵人悄悄向他們村莊進襲來了。一個馬庫西印第安人,身體不好,夢見他的雇主要他將一隻獨木船拉過一連好幾處洪水激流,第二天早上醒來痛罵他的主人不體恤他,要他這麼可憐病弱的人深夜外出乾那麼艱難的苦活。格蘭凡榭芠巴拉圭、阿根廷、玻利維亞之間的廣袤低地]的印第安人常常談到他們看見和聽到的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因此不了解他們的陌生人會以為他們是撒謊。事實上這些印第安人堅信他們所說的實有其事,因為他們不能區別夢中所見的種種奇特和清醒狀態下的現實。

人在睡眠時,靈魂離開身體,有其危險性。因為萬一靈魂被阻長久不得返回體內,則此人必將因失去靈魂而死亡。日耳曼人相信人睡熟後,靈魂以白老鼠或小雞的形態離開了,如果不讓它再回此人體內,此人便有送命的危險。在特蘭西瓦尼亞[中羅馬尼亞高原地區]人們說小孩子睡覺時不能嘴巴張開著,否則孩子的靈魂就會以耗子的形狀溜出來,孩子就永遠不會再醒了。人睡著了靈魂被羈不得回來,其原因很多。例如,這人的靈魂可能遭遇另一睡眠中人的靈魂,這兩個靈魂可能會打起來。有一個幾內亞黑人早上醒來筋骨酸痛,便以為是夜裡睡夢中被別人的靈魂打了。也可能是遇見一個新死者的靈魂,被他強行帶走。在阿魯群島[在新幾內亞西南阿拉富拉海上]上,凡有死人的屋裡,當天夜晚別人都不敢在那兒睡覺,因為人們認為死去的靈魂還留在屋內,害怕睡夢中會與他相遇。人睡著了,靈魂在外可能受意外災禍或物質力量的阻攔而不得回人體內。一個達雅克人如果夢見自己落水的話,便以為是他的靈魂真的掉入水中,於是請來術士,在盛水的面盆裡用網撈取他的靈魂,直到撈著後送回他的體內。桑塔爾[印度南部科拉爾地方的土人]人中傳說這樣一個故事:一個人睡熟了,覺得很渴,他的靈魂離開了他的身體,以蜥蜴的形態進入一個小罐裡喝水。這時候,恰巧水罐的主人把水罐蓋上了蓋子,於是靈魂便不得回到體內,這人也就死了。當他的朋友們正準備火化他的身體時,偶爾揭開那水罐的蓋子取水,蜥蜴便逃了出來,回到體內,那人馬上又活過來了;他坐起身來,問他的朋友們為什麼哭泣,他們告訴他說他已經死了過去,正要焚化他的身體。他說他剛才進入一口井裡去喝水,發現很難出來,所以到現在才回來。於是大家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原始民族中按慣例不許叫醒熟睡的人,因為他的靈魂出去了,還沒有來得及回來,因此,如果把他叫醒,他就要生病。假如實在必須把他叫醒,必須慢慢地叫醒他,好讓他的靈魂有時間趕回來。馬圖庫島[在大洋洲,斐濟群島中的一個島嶼。 ]上的一個斐濟人,在打盹的時候,被人踩了腳突然驚醒過來,靈魂未及返體,後來就大聲呼喊,召喚他的靈魂。他當時正做夢到通加遠遊,突然驚醒後發現自己身在馬圖庫,使他非常恐慌。如果他的靈魂不能馬上渡海歸來,重返廬舍,死亡便迫在眉睫。要不是附近一位傳教士消除了他的恐慌,這個人大概要被嚇死的。 不過萬一一個人的靈魂要離開其身體,並不一定必須在熟睡時,醒時也可離去,於是他就會害病,精神恍惚,或死亡。澳大利亞伍龍杰裡部族中有一個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因為他的靈魂離開了他的身體。一位男巫到處追索這個離魂,在它正要進入夕陽霞暉中去的時候,恰好把它攔腰捉住,那種霞暉實際是死者靈魂出入陰間時(正是太陽下山去休息的地方)放出來的。這位巫醫捉住了那個離魂以後,便放在鼬毛毯下帶回家來,親自躺到這位快要死的人的身下,把靈魂送進他體內,不一會兒,那人就活過來了。緬甸的卡仁人[緬甸南部和西南部的土人]總是關心他們的靈魂,恐怕因靈魂離體而死亡。如果有人恐怕自己的靈魂要走上這一步的話,就舉行一定的儀式來留住或召回靈魂。舉行儀式時全家人都必須參加。還得準備一頓飯食,內容包括公雞、母雞、米飯和香蕉。家長拿著盛飯的飯碗在家常用的梯子頂端敲三下,說道:“卜-爾-羅(prrroo)!回來吧,靈魂,不要滯留在外面了。天如下雨,會把你淋濕;太陽出來,你會受熱;蚊蚋要叮你,水蛭要咬你,老虎要吃你,雷電要轟你。卜-爾-羅!回來吧,靈魂!你看家裡多麼安適呀,你會什麼也不缺的。回來吧,坐在屋子裡,不怕風吹浪打,安安逸逸地吃飯吧!”說完以後,全家人一起吃飯,飯後每人右腕系上一根經術士念過咒的細繩,儀式就算結束。同樣,中國西南的倮鑼[指我國彝族]相信靈魂要離開有慢性病病人的身體。遇到這種情況,他們就念一種精心準備好的禱文,呼喚靈魂的名字,要它從迷途的地方——山谷、水流、樹林、田野——回來。與此同時,還在門口放著杯碗,內盛水、酒、米飯,供遠道跋涉歸來倦累的靈魂食用。儀式之後,在病人臂上系一根紅帶子拴住其靈魂,直到日久天長這根帶子自己朽壞掉落為止。

印度人中有這樣一個傳說故事:有一位國王,靈魂誤入一個婆羅門死者的身軀;國王的身軀則被一個駝背人的靈魂佔據了。於是這個駝背人成了國王,國王則成了那個婆羅門。後來有人引誘這個駝背人顯示本領,把他的靈魂引入一個死了的鸚鵡體內,這時,那國王的靈魂便乘機重新返回了自己的體內。馬來人中也有類似的故事,不過具體情節略有不同而已。有位國王的靈魂不慎誤入一個猴子的體內,一位大臣機智地把自己的靈魂鑽進國王的體內,從而佔有了王后和王位,那真正的國王卻在猴子的外形下在宮廷裡受折磨。有一天那假國王觀看公羊抵角並且還下了很大賭注,不料他下賭金的那頭羊鬥敗身亡了,用盡了各種辦法都不能使死羊復生,假王出於運動員競賽中特具的本能,使自己的靈魂進入了死羊體內,那羊終於復活了。那真國王的靈魂在猴子體內發現了自己時機的到來,急中生智,立即撲進自己的體內,重新佔有了自己的身體,那個篡位者的靈魂在公羊體內得到了應得的被屠宰的下場。

靈魂離體,有時候並非自願,而是受鬼魂、惡魔或巫術逼迫的。因此,如有出殯者經過人家門口時,卡蘭人[緬甸南部和東南部的土人]總是用一種特製的繩子把他們的孩子拴在家中某個特殊的地方,直到出殯者走到遠處看不見時為止,以防孩子的靈魂離開自己身軀而誤入過路的死屍中去。而出殯者到了墳地,將死者屍體安放墓穴,未曾填土之前,家屬和親友環立墓穴四周,各持一根竹棍和拐杖,將竹棍放入墓穴,拖著拐杖離開,意思是向自己的靈魂指明這樣就可爬出墓穴。當向墓穴填土時,便將竹棍挪到別處,以免自己的靈魂因附在竹棍上也被埋葬了。送殯者離開墳地時,都帶著竹棍,祈求各人自己的靈魂隨他們一同回去。回去的路上,每人帶三根用樹枝做成的鉤子,一路走著,不時地喊著讓自己的靈魂跟隨身後,回到家時,手拿鉤子作出鉤住靈魂的動作,然後把鉤子扔在地上。所有這些做法,都是為了防止自己的靈魂不要同亡人的靈魂羈留在一起。

人的靈魂被誘劫,常常歸因於魔鬼。中國人一般把人的昏厥和痙攣說成為喜愛抓活人靈魂的某些惡鬼之所為。在廈門,那些捉弄嬰兒和兒童的精靈都享有響亮的稱號:“跨坐駿馬飛駛的天神”“住在半天空的文曲星”。當一個嬰兒抽搐打滾時,驚慌失措的母親便趕緊跑到屋頂上,用一根竹竿把孩子的衣服綁在竹竿的一端,拿著它在屋頂上揮動,不斷地喊著:“某某某,我的孩子,回來吧,快回家來!”與此同時,家裡另一個人在屋裡敲著鑼,希望引起在外面迷路飄泊的魂魄注意,認出它熟悉的衣服而回到體內。然後把衣服拿到孩子身邊或放在孩子身上,認為孩子的魂魄已經附在衣上,如果孩子不死,肯定遲早會痊癒。同樣,一些印度人捉住人失去的魂魄放在靴子裡,病人穿上這靴子,魂魄便復回體內。

剛搬進新房子的人特別怕鬼。西里伯斯島上明納哈薩地方的阿爾福爾人在“暖宅”(即移入新居時舉行慶祝宴會)時都要請祭司來舉行一種儀式,期望使住入新宅的人靈魂安居體內不因移入新居而游離在外。祭司在獻祭的地方懸掛一個袋子,然後查閱所有神的名單。神名極多,他得費一整夜的工夫不停地查閱,到第二天早上向這些神獻祭雞蛋和米飯,表示感謝。據信這時候所有住入這所新宅的人的靈魂都已被召集在那懸掛的袋子裡了,祭司拿著那袋子,舉在這家家長的頭上,說道:“收回你的靈魂吧。”然後對靈魂說:“且待到明天再離去。”接著向這家主婦和其他成員逐個重複再說一遍。阿爾福爾人還有一種使病人靈魂復回體內的辦法,就是用帶子兜著一個碗從窗口向窗外放下,像釣魚似的釣取病人失去的靈魂,直到釣著之後才提上來。另外,當祭司捉到病人失去的靈魂用布包著送回家中的時候,常常由一個女孩在前引路。她手裡舉著一片大棕櫚樹葉遮著他和病人的靈魂,像打傘似的,以防萬一下雨淋濕了他們;同時祭司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手持鋼刀不停地揮動,防止其他靈魂出於任何動機來搶去這個被捉回來的靈魂。

有時失去的靈魂也以可見的形體被送回來。俄勒岡[美國的俄勒岡]的薩利甚或叫弗拉塞德印第安人,相信人的靈魂可以在一段時間內離開人體而不造成其人死亡,也不為其本人所察覺。不過,必須盡快找回亡失的靈魂復返本體,否則其人早晚必將死亡。巫師夢中可以獲知失魂者的姓名,便連忙通知失魂者。通常總是有好些人同時出現這種遭遇;他們的名字都在巫師夢中顯現,大家都來請這位術士幫助招魂。這些失魂喪魄的人在村里挨門逐戶地走來走去,又歌又舞,徹夜不眠。第二天拂曉,走進一家孤獨的門窗緊閉的小屋,屋內漆黑不見五指。然後在屋頂捅開一個小小窟窿,術士手拿一根羽毛撣帚,從小洞往屋內掃進許多小塊的碎骨之類的東西,屋內有一張席子接著,那些散失的靈魂就是附在這些碎骨之類的東西上面一起被掃了進來。這時屋內點起了燈火,巫師便開始在火光下分別揀出掃進來的那些魂魄。他首先揀出死人的鬼魂放在一邊(每次總有幾個這樣的死人鬼魂,如果巫師把死人的鬼魂放進了活人體內,這個活人就會馬上死亡)。然後把在場所有人的魂魄一一揀了起來,讓所有這些人都坐在他面前,他拿起每個人的魂,一小塊骨頭或一片木塊,或一個介殼,放在本人頭頂,嘴裡念念有詞,身體作出種種扭曲姿態,把魂魄往本人體內拍去,直到魂魄進入體內,復歸原位。

不僅妖魔鬼魅能夠攝去並拘留人的魂魄,人(特別是巫師)也可以如此。在斐濟,有個罪犯不肯供認罪行,酋長就叫人取來一塊頭巾,用它把這個歹徒的魂捉走。犯人一見這種頭巾,甚至一聽說它,一般就立即坦白供認。因為,如果他不供認,那頭巾就將在他頭上揮動,把他的魂攝去,然後折疊起來,釘在酋長的小獨木船船尾上,他便將因失魂而憔悴喪生。危島[又名南子島,俗稱艾羅下峙,或稱南子礁,永興南島,即今日通稱的我國的南沙群島。 ]上的巫師慣常撒下羅網捕捉人的靈魂。這種網是用結實的細繩編成的,約15~30英尺長,兩面都有大小不同的網眼,以適於網住不同大小的魂:肥胖的魂有大網眼可以套住,瘦小的魂則有小網眼可以套住,如果同巫師有怨恨的人病了,巫師便在此人住宅附近佈設羅網,偵伺他的靈魂逃走。假如它是以飛鳥或飛蟲的形態飛走,便會被羅網捉住,此人便絕無可免地要死亡。西非有些地方,巫師們不斷設置圈套捕捉人們夢中出遊的魂魄,每捉住一個,就捆綁起來吊在火上烤炙,那魂在火中萎縮,其生身就病倒了。巫師們這麼做,倒不是出於對受害人的仇恨,而是為了藉此賺錢。他們不管捉到的是誰的魂魄,只要給他們錢,馬上就還歸本主。有些巫師長期開辦靈魂庇護所,收留迷失的靈魂,任何人丟失了靈魂或靈魂誤留在什麼地方,只須向巫師付出一定報酬便可以從庇護所裡得到另一個靈魂。社會上對開辦私人靈魂庇護所或設圈套捕捉靈魂的人並無任何責難,因為那是一些人的職業,在他們執行這種職業時並沒有什麼殘酷不良的意念。但是也有一些壞人,完全出於惡意或者利欲熏心,置阱設餌,蓄謀捉住某人的靈魂,往往在藏餌的罐子底部放著鋒利的刀鉤以絞殺撕裂那可憐的靈魂,其做法要么是立即將靈魂殺掉,要么加以傷害,這樣即使靈魂僥倖逃脫返回本身,其人的健康也要受到損害。金斯蕾小姐認識一位克魯族人[西非利比里亞黑人],此人一連有幾個夜晚在睡夢中嗅到紅辣椒調味的熏龍蝦香味,使他為自己的靈魂非常焦慮,因為顯然有不懷好意的人在設置圈套用美味食品為餌引誘他夢遊的魂魄,傷害他的身體和精神。於是在那以後幾天晚上他忍受了很大痛苦設法不讓自己的靈魂在睡夢中到外面漫遊。在那悶熱的熱帶夜晚,他裹著毛毯,用手帕捂著鼻子嘴巴,躺在床上,渾身流汗,噴鼻呼氣,以防寶貴的靈魂出了竅。在夏威夷,巫師們捉了活人的靈魂,裝進葫蘆裡給人們吃。他們抓住靈魂,在手心裡用力一捏,便能發現其人秘密埋葬的地方。 也許世界上沒有任何地方能夠比得上馬來半島那裡巫師誘捉人們靈魂的高超完美藝術。他們採用的方法多種多樣,動機也是多種多樣,有時企圖毀滅一個敵人,有時想要贏得一位嬌羞冷漠美人的愛情。這裡舉一個有關後者的事例。巫師想要叫哪位女郎發狂,就攝住她的靈魂,他的做法如下:月亮剛剛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看上去像一團紅球似的,這時候走到屋外,站在月亮下,右腳大趾放在左腳大趾上,右手握作話筒形放在嘴唇邊,朗朗念誦下面這些話: 我張弓射箭。 一箭射出,月色昏暗; 二箭射出,太陽無光; 三箭射出,星星躲藏。 但我並非要射太陽、星星和月亮, 我只射眾人中那漂亮可愛的姑娘某某某的心房! 咯,咯,咯!某某某的靈魂啊, 來,跟我一起走吧, 來,跟我坐在一起吧, 來,跟我並枕同眠吧, 咯,咯,咯!魂呀魂! 這樣重複三遍,每念一遍,就微握右掌當作話筒吹氣一遍。這樣就可把那人的靈魂捉到包頭的頭巾裡來。另外還可以這樣做:在月圓之夜和月圓後的兩天夜裡,每晚走到外面,坐在蟻丘之上,面向明月,焚香禮拜,口念咒文: 我給你帶來檳榔葉, 啊,兇猛的王子! 把那檸檬果放在葉上, 讓她——娛樂王子的女兒——嚐嚐。 在朝陽升起和夕陽西下的時候, 願你愛我愛得發狂。 願你像思念雙親一樣, 思念我。 願你像想念家中的住宅和階梯一樣, 想念我。 雷聲隆隆時, 想著我。 疾風呼嘯時, 想著我。 天雨時, 想著我。 雞鳴時, 想著我。 能說話的鳥兒述說故事時, 想著我。 你抬頭看望太陽時, 想著我。 你舉頭看望明月時, 想著我, 因為我就在那月亮裡。 咯,咯!某某某的靈魂呀, 到我身邊來吧。 我不想把我的靈魂交給你, 而是要你的靈魂和我的靈魂在一起。 念完咒文,就向月亮揮動頭巾;一連七次。然後回到屋裡,把頭巾壓在枕下。如果白天想要戴它,便焚香祝告:“我戴著的不是頭巾,而是某人的靈魂。” 不列顛哥倫比亞的納斯河兩岸印第安人銘記著一種信念,以為醫生可能誤把病人的靈魂吞進腹中。如果哪位醫生這樣做了,別的醫生就讓他守在病人身旁,其中一人用手指探進他的咽喉,另一人用指關節按摩他的肚子,還有一人用手掌在他背上敲擊。如果病人靈魂並不在它腹內,便對所有醫生都這樣做一遍,假如還沒找到病人的靈魂的話,那麼,就一定藏到為首的醫生的藥箱裡了。於是這群醫生便一同到為首的醫生家裡去拜見,請他拿出藥箱來,他按眾醫生要求拿出藥箱,取出裡面所有的東西放在一張新墊子上,大家就舉起這位藥神的高徒,抓住腳跟,把他的頭放在地上的一個洞內,用水洗他的頭,然後把剩下的洗頭水全都倒在病人頭上。無疑,病人丟失的靈魂就在那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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