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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連接古老亞洲和新興歐洲的橋樑

希臘半島處在巴爾幹半島最南端,與亞洲比鄰而居,東面瀕黑海、馬爾馬拉海、博斯普魯斯海峽和愛琴海;南面臨地中海,同非洲隔海相望;西面靠亞得里亞海,與意大利一水相連;北面與多瑙河相依。 我從來沒有在空中鳥瞰過巴爾幹半島,但憑著豐富的想像,從藍天上俯瞰巴爾幹半島,它的輪廓肯定像一隻手掌,從歐洲伸向亞洲和非洲。在這隻手掌上,大拇指是希臘,小指是色雷斯,而君士坦丁堡則是小指上的指甲,至於這隻手掌的其他手指,就是那些從馬其頓和帖撒利亞連綿到小亞細亞的重巒疊嶂。這些山脈從北至南一路綿亙而來,一直延伸到愛琴海的碧波之中,假如從高空中看下去,它們無疑會像半浸在清水盆中的手指一樣清晰。 而那一列列雄偉高大的山脈就是這隻手掌的骨骼,它們呈對角線從西北向東南延伸。這些山脈的叫法也五花八門,這些叫法有保加利亞人的、黑山人的、塞爾維亞人的、土耳其人的,還有阿爾巴尼亞人的和希臘人的稱呼。有幾條山脈在這一地區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和作用。

狄那里克阿爾卑斯山就是其中之一,它從瑞士阿爾卑斯山一直延伸至科林斯灣。科林斯灣是個寬闊的海灣,希臘半島被它一分為二,半島的南部和三角形近似,它曾被古希臘人誤作了一個單獨的島嶼(這也不足為怪,由於連接半島南北部的科林斯地峽只有3.5英里寬),他們把這個“島嶼”叫做珀羅普斯島或伯羅奔尼撒半島。而珀羅普斯就是古希臘傳說中的主神———宙斯之孫,坦塔羅斯(古希臘傳說中宙斯的兒子。由於他把天機洩露給了人類,並把自己的兒子珀羅普斯殺死,把他做成菜餚讓諸神吃來測試他們的觀察力,從而將諸神觸怒了,罰他在冥界受難:他站在齊脖子深的水里,口渴想要喝水時,可水就退了下去;他頭上還掛著果實,可當他餓了想吃水果時,水果就被風吹走了———譯者註)的兒子,他被奧林匹亞人尊稱為運動健將之父。

在中世紀,威尼斯人把希臘據為己有,而威尼斯人只不過是一群毫無想像力的商人,對這個曾被父親製作成一道菜用來待客的年輕人一點也不感興趣,他們發現,伯羅奔尼撒半島從地圖上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桑葉,於是就給它起了一個新的名字,叫摩里亞半島。這個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這裡還有兩條山脈是互不相連的,一條在北部,叫巴爾干山脈,它只是一條半環形山系的南端,這個山系的北端就是喀爾巴阡山脈,整個半島就是以巴爾干山脈的名字來命名的。兩條山脈被“鐵門”斷然分割開來,而多瑙河突圍重山留下的一道峽谷就是這道“鐵門”,在這裡,多瑙河被山勢所擠壓,一改從匈牙利平原流向愛琴海的“初衷”,毅然掉頭東行,直奔黑海而去。 遺憾的是,這堵“牆”雖然橫在希臘半島與羅馬尼亞之間,但沒有阿爾卑斯山那麼高,抵擋不了從俄羅斯平原吹向巴爾乾地區的凜冽寒風,所以,半島北部常年雨水不斷,雪花飄飄。不過,第二堵“牆”———羅多彼山脈把抵達希臘的俄羅斯陰雲擋在了外面。羅多彼山的意思是“滿山的玫瑰”,你能夠在其他詞中找到相同的詞根,如玫瑰樹、愛琴海上的羅德島,意思是“玫瑰花盛開的小島”,希臘氣候的溫暖宜人在這裡面得到了充分的說明。

羅多彼山脈有9000英尺高,而巴爾干山脈的最高點只不過8000英尺高(它靠近著名的希普卡關,1877年,在通過這個關隘時,俄羅斯軍隊損失慘重)。對它身後半島的氣候,羅多彼山脈作出了重大的貢獻。此外,高達10000英尺、常年積雪的奧林帕斯山也無時無刻不在保護著帖撒利亞平原。當年,希臘民族正是在這塊平原上誕生了。 帖撒利亞平原是富饒的,但它曾是一片內陸海,後來在著名的騰比河谷中間,皮尼奧斯河(現今的薩拉米比亞河)為自己開闢了一條通道,帖撒利亞湖的湖水就全部傾入到了塞薩洛尼基灣,從那以後,這裡就成了一片陸地。帖撒利亞是古希臘人的魚米之鄉,可土耳其侵略者卻對它熟視無睹,與其說他們一貫的漫不經心是來自於邪惡的內心,還不如說是來自於穆斯林懶惰的天性。對所有近在眼前的現實的關鍵性問題,土耳其人的回答卻一律是聳聳肩,說一句:“有什麼用呢?”一俟土耳其人被趕出這塊土地,農民就又被希臘的放債人攥在了手心,繼續遭受從前的橫徵暴斂。今天,帖撒利亞平原的主要出產是菸葉。沃洛是這裡的一個港口,當年亞爾古的英雄們就是從這個港口動身出去尋找金羊毛的(一個荷馬時代前的希臘神話故事,說的是伊奧爾科斯城王子伊阿宋與希臘眾英雄們,為了搶奪神奇公羊的金羊毛,歷經重重磨難前往科爾基斯王國———譯者註),在特洛伊英雄出生之前,他們的英雄事蹟就已經家喻戶曉了。拉里薩是帖撒利亞平原上的一個工業城市,同時也是一個鐵路樞紐。有一件趣事能夠說明,古代的人是怎樣被莫名其妙地混雜到一塊的。在拉里薩城有一個黑人聚居區。這個黑人聚居區就是當年戰爭留下的紀念品。為了鎮壓希臘人1821—1829年起義,土耳其從他們的非洲屬地———蘇丹調遣過來幾個軍團,是什麼人在為他們流血犧牲,土耳其統治者並不在乎。土耳其把那場鎮壓的大本營設在拉里薩。鎮壓結束後,可憐的蘇丹人就困頓異鄉,被遺棄在此,直至今日仍然不知何去何從。

不過,在這部作品中還講述了一些比這更加莫名其妙的故事。你將會知道北非有紅膚色的印第安人,猶太人居住在中國東部,而在大西洋荒無人煙的島嶼上還有馬兒呢!對這樣的奇聞趣事,那些鼓吹“純正血統”的狂熱分子最應讀一讀。 從帖撒利亞平原翻過品都斯山就來到了埃皮魯斯地區。品都斯山是埃皮魯斯與希臘其他地區之間的一道天然的屏障,它和巴爾干山一樣高大雄偉。但這個地區除了連綿不盡的高山和無精打采的牛群之外,民生凋敝,沒有海港,沒有一條像樣的公路,甚至當地的早期居民也所剩無幾,因為在一次戰役之後,15萬埃皮魯斯人被羅馬人賣身為奴(這是羅馬人建立法律秩序的臭名昭著的手段之一)。可當年,這一地區為什麼被亞里士多德視為人類的發祥地呢?這至今仍然是一個謎。但這裡還有兩處值得一說,一處是伊薩卡島,另一處是克基拉島,伊奧尼亞狹長的水道把它們與大陸分隔開來。當年飽嚐千辛萬苦的神話英雄奧德修斯的故鄉就在伊薩卡島上。而淮阿喀亞人的誕生地就是克基拉島,淮阿喀亞人的國王阿爾喀諾俄斯就是瑙西卡之父。在古典文學作品中,瑙西卡是一個最可愛的女人,一直是熱情與優雅的典範。克基拉島屬於愛奧尼亞群島,最先被威尼斯人佔領,後來又劃歸到了法國人的名下,接著英國人又在這里當家做主,直至1869年,它才回到希臘人的懷抱之中。由於在1916年,潰敗的塞爾維亞部隊曾以這個島為撤退藏身之地,並且,幾年前還被法西斯海軍漫不經心地炮轟了幾下,如今已天下聞名了。將來,這裡也許會成為一個冬季療養勝地,可它恰恰位於歐洲著名的地震帶之上。

作為地震的罪魁禍首,狄那里克阿爾卑斯山聲名狼藉。 1893年,它附近的紮金索斯島就曾發生遭受過一次最嚴重的地震。可是,人們並未因為地震災害而不去那些有地震危險但風景秀麗的地方。如果你曾作過世界環遊,你會看到在許多舒緩的火山坡上都住滿了人,那兒的人口密度甚至會大於地球脆弱的地表上其他不易發怒的地區。管它呢!現在從埃皮魯斯繼續南行,我們去維奧蒂亞瞧瞧。 維奧蒂亞地區如同一隻巨型的空湯盤,在阿提卡向南伸展的丘陵、帖撒利亞和埃皮魯斯向北伸展的山區的懷抱裡躺臥著。對在這部作品開頭我曾提及的自然對人所產生的影響,維奧蒂亞是一個典範,能夠充分地加以佐證,這就是我談維奧蒂亞地區的最主要原因。對黃金時代的普通希臘人來說,一個維奧蒂亞人,儘管他是從帕納薩斯山走出來的,是從詩神繆斯的靈地走出來的,是從特爾斐(一座古希臘城市,古希臘最重要的朝拜聖地,著名的阿波羅神廟和圓拱形神廟都建在這裡。———譯者註)神諭立廟之聖地走出來的,但他仍是一個鄉下人,一個反應遲鈍的大老粗,一個笨蛋,一個傻頭傻腦的傻瓜,一個小丑,一個命中註定要在古希臘一切粗俗鬧劇中充當笑料的人,一個呆子,一個蠢貨。

其實,維奧蒂亞人的天賦並不比其他希臘人低。古希臘軍事家伊巴密濃達(大約前410—前362年,古希臘政治家、將領,曾對希臘的戰術常規作出改革,打破了斯巴達人的軍事優勢———譯者註)和古希臘傳記作家普魯塔克(大約46一約119年,古典作家,是對16—19世紀初歐洲影響最大的古典作家之一———譯者註)都出身於維奧蒂亞,不過,他們很小時就離開了故鄉。而科皮斯湖沼澤地帶的瘴氣常年毒害著那些一直生活在維奧蒂亞的人,從現代醫學上來講,維奧蒂亞人大概都是瘧疾的犧牲品,這種疾病當然造就不出聰明人來。 13世紀,法國十字軍騎士們當上了新一代雅典統治者。他們把沼澤排幹,改善了維奧蒂亞的基本條件。而後來的土耳其人卻任由蚊蟲繁殖,導致這裡的環境又趨向於惡化。最後,科皮斯湖的湖水被繼任者法國人和英國人排進了埃維克海,徹底排盡之後,這片內陸海的海底就變成了一片物產豐饒的草場。

過去,這片土地被當成是傻瓜笨蛋和弱智低能的A級展覽區而受到嘲弄。隨著昔日瘴氣瀰漫的沼澤被排幹,沼澤消失了,瘴氣無影無踪了,瘧蚊也不見了,而那些不好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了。現在的維奧蒂亞人,如同雅典人或者布魯克林擦鞋匠,和過去的維奧蒂亞人已不可同日而語了,他們之間迥然相異。他們已經很聰明了,已有能耐讓亞美尼亞人或者蘇格蘭佬盡可能多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把錢掏出來。 接下來,我們去看希臘最有趣的地方———阿提卡。現在能夠從拉里薩坐火車去雅典,而且這條鐵路還與歐洲主幹線相連。但是從北方的帖撒利亞到南方的阿提卡,古希臘人卻只有惟一的一條路,那就是取道溫泉關隘(emopylae)。這個所謂的關隘位於伊蒂山與埃維亞海的海拉伊灣之間,實際上是一條夾在兩座山之間的狹窄的山溝,寬度只有45英尺。公元前480年,斯巴達國王利奧尼達斯和他的300名斯巴達子弟兵為了阻止薛西斯(古波斯帝國國王,生卒年代大約是前519—前465, 在位時間為前486一前465。曾率海陸大軍遠征希臘,並鎮壓埃及、巴比倫等地的反波斯起義。為人剛愎自用,晚年更為暴虐,死於宮廷陰謀———譯者註)游牧部落的入侵,把歐洲從蠻族的鐵蹄之下拯救出來,他們就在這個溫泉關前全部壯烈犧牲。 200年之後,希臘人也是在這裡把野蠻的高盧人擋在自己的國門之外。甚至在1821—1822年的希臘—土耳其戰爭中,這個關隘還起著重要的軍事作用。今天,溫泉關已經無影無踪了。海水後退了大約3英里,只有一個簡陋的海浴場留在那裡,風濕病和坐骨神經痛患者試圖在這些溫泉中解除自己的病痛(希臘語“thermos”的意思是“熱”,英語“溫度計”與“熱水瓶”都由此而來)。但是,對那些為失敗的事業而犧牲的英雄,只要人類還沒有忘記,這個以“溫泉”命名的戰場就將永遠名垂青史。

阿提卡地區是一塊躺在愛琴海碧波之中的岩岬,面積不大,呈三角形。這個地區山多,山間有許多小山谷,每一條山谷都直通大海,和風從海上吹來,空氣清新宜人。古代雅典人聲稱,由於他們呼吸到的是令人心曠神怡的空氣,他們的聰明睿智與遠見卓識均從中受益。此話一點不虛。維奧蒂亞那種污濁的死水沼澤在這裡是沒有的,也無生命力旺盛的瘧蚊孳生繁衍。清新的空氣讓雅典人身體十分健康,並能健康得比較長久。最先認識到人的肉體與精神合而為一的民族就是雅典人,他們認識到肉體與精神是密不可分的,肉體的健康必然能促進精神的健康,而對於肉體的健康,精神的健康又是不可或缺的。 空氣如此清新,從阿克羅波利斯能夠一眼望到彭特萊思山,從這座高山能夠俯瞰馬拉鬆平原,它還盛產裝飾城市的大理石。不過,氣候並不是造就雅典的惟一因素。

讓阿提卡人直接走向世界每一個角落的因素是海洋,阿提卡人到處留下自己的足跡,無論是人煙稠密的城鎮海港,還是人跡罕至的天涯海角。把一座類似於方台的峭壁平頂小山擺在平原的正中間,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創造出來的地理奇蹟。這座平頂小山有435英尺寬,500英尺高, 870英尺長,伊米托斯山(出產上等雅典蜂蜜)、彭代利孔山和埃格柳斯山(當年,就是在這埃格柳斯山上,那些從雅典逃出來的不幸難民親眼目睹薛西斯的海上戰船在薩拉米斯灣全軍覆沒,而在幾天前,薛西斯的軍隊剛剛把他們的城市燒了個精光)環繞在它的周圍。來自北方的移民為這座平頂峭壁的小山所吸引,而成為這裡最早的居民,因為這裡能夠為他們提供食物和安全。 下面這個現像是有趣的。雅典和羅馬(或者倫敦、阿姆斯特丹),歐洲這些最重要的古代城市總是與大海保持著數英里之距,而不緊鄰大海而生。這也許是由於早期地中海世界的中心城市克里特島上的克諾索斯緊靠大海,常常遭到海盜的突襲,因此,幾百年後出現的羅馬和雅典不得不接受歷史的教訓。不過,古雅典比古羅馬更靠海一些。古希臘水手在比雷埃夫斯(現在的雅典港)上岸後,很快就能和自己的家人團聚,而羅馬商人棄船上岸後,還要三天才能趕到家裡,這的確是太遠了一點。於是,他們就不再返回羅馬故里,而就定居在台伯河口岸。就這樣,羅馬和大海的緊密聯繫就漸漸地失去了,而海洋是能為所有渴望世界霸權的國家創造巨大利益的場所。

這些居住在方台山上的人———“高城”(即衛城)中的居民後來逐漸遷移到平原上。在方台山的周圍,他們建房造屋,修築了圍牆,最後同比雷埃夫斯連成一片,成為一體,依靠貿易和搶劫,這些居民從此就過起了富裕的生活。在相當長的時期內,整個地中海地區最富庶的城邦就是這座堅不可摧的城堡。他們的“高城”也不再有人居住,而成了一個聖地———一座座白色大理石神殿矗立在那兒,驕傲地映襯在阿提卡淡紫色的天空之下。儘管土耳其人炸毀了這座衛城的一部分神殿(這裡指的是雅典衛城上的帕提儂神廟。建於前447—前432年。1687年土耳其人把它當成了火藥庫,威尼斯艦隊的砲彈不幸擊中炸毀了它———譯者註),但是,在所有能夠盡善盡美地展現人類智慧的歷史遺跡中,最獨特最輝煌的代表仍舊是它。 希臘1829年恢復了獨立,而雅典已經淪落成了一個小村莊,當時僅僅有2000人口。到1870年,它的人口激增至45000人。如今這裡擁有70萬人口,人口增長速度與美國西部城市差不多。在世界大戰結束之後,如果希臘不拿自身的命運開玩笑,愚蠢到把小亞細亞極其重要的殖民地盡數讓出,雅典就可能會成為愛琴海地區的新霸主。但在不久的將來,它仍然會嶄露頭角。雖然好事多磨,但終究會出現的。以宙斯最聰明最機智的女兒(即雅典娜,傳說她沒有生母,全副武裝地從宙斯的前額裡蹦出而生。在古希臘宗教裡,她是戰爭、工藝和明智的女神,也是城市的保護神,尤其是城市與文明的女神。雅典就源出她的名字———譯者註)命名的城市,一定會像它那位從父親的腦袋裡蹦出來的守護女神一樣,擁有神奇的力量,能夠死而復生,青春重煥。 希臘半島的最南端是我們的最後一站。在這裡,人類的祝福和自信心不再見效。珀羅普斯遭到了他惡毒的父親的詛咒,這不幸的王子命名的土地從來沒有從他的詛咒中逃脫出來。在這裡,海洋被雄偉的大山擋住了,一派阿卡地亞的田園美景呈現在大山的後面。詩人們一向喜歡把滿腔的熱情奉獻給他們最不了解的事物。阿卡地亞是誠實、質樸、可愛的牧羊姑娘和小伙子的故鄉,所以得到了所有的詩人的稱頌。而阿卡地亞人並不比其他的希臘人更誠實一些。如果說阿卡地亞人不像其他那些老於世故的希臘人一樣喜歡玩騙人的伎倆,那並非由於他們不愛撒謊,而是由於他們還沒有學會這套本事。他們的確不偷竊,因為在這個只有棗和山羊的地方,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偷。他們不撒謊,是由於他們所在的村子太小了,每個人都了解其他人的底細。假如他們不像埃萊烏西斯(一個古希臘城市,秘密宗教的發祥地。現今雅典工業郊區———譯者註)或者其他聖地之人那樣虔誠而奢侈地敬奉諸神,他們就應當擁有自己的神———潘神(古希臘神話中的豐產神,外形有點像野獸。長著山羊的角、腿和耳朵。通常被描述成一個精力旺盛的好色之神———譯者註)。在開低級玩笑、表現像鄉巴佬那樣弱智低能這個方面,潘神絲毫不弱於奧林帕斯的任何一位神。 阿卡地亞人一慣能征善戰,可這對他們無任何好處。同大部分鄉巴佬一樣,他們不守紀律,從不贊同任何人出任他們的統帥。 拉哥尼亞平原伸展在阿卡地亞山之南,這是一片肥沃的膏土,比阿提卡所有的山谷都肥沃。然而,這裡卻是一片貧瘠荒涼,除了維持生活必需的物質之外,再無別的東西了。斯巴達城———一座奇特的古蹟就坐落在這塊平原上。對北方人所反對的一切,斯巴達人都加以贊同。假如雅典人說“是”,斯巴達人一定說“不”。雅典人驕傲地鼓吹天授神權的雄才偉人,而斯巴達人則把所有人化為庸庸碌碌的千人一面。雅典人信奉的是靈感的光芒,而斯巴達人則提倡效率與服務。雅典把大門向世界敞開,而斯巴達人卻把所有想踏上他們領土的人全部殺光。雅典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而斯巴達人則不讓雙手沾上銅臭。假如用成敗來衡量英雄,那麼,斯巴達人無疑是失敗的民族。雅典人的精神已在世界各地傳播開來了,而斯巴達人的靈魂卻隨同誕生他們的城市一道隨風而逝,灰飛煙滅。 在今天希臘的版圖上,還能夠找到“斯巴達”這個名字。那是一個小村莊,貧寒的農民和卑微的蠶農生活在那兒。這個小村莊是1839年在古斯巴達傳說中的遺址上建立起來的,必要的建築資金是由一個熱心的英國人提供的,一個德國人繪出了建築圖紙。可是,人們都不願意到那兒去住。努力了近一個世紀,他的人口至今才4000個。珀羅普斯的詛咒!這是一個古老的詛咒!它在半島的另一端甚至更加靈驗,完全應驗在史前的邁錫尼古城堡之上了! 古邁錫尼遺址位於伯羅奔尼撤半島著名的港口城市納夫普利翁附近。這個城邦在公元前5世紀被摧毀。但是,因為人類的文明就是在邁錫尼第一次在原始的歐洲海岸登陸,而那個時候,有文字記載的人類歷史還遠遠沒有開始呢,所以對現代人來說,邁錫尼具有的重要意義比雅典和羅馬更為直接。 一起來看看巨大的巴爾幹“手掌”從歐洲伸向亞洲的那三條半沉半浮的“手指”,就會對當時的情況有個更清晰的了解。這三條手指般的山脊在海裡形成一系列的島嶼。除了愛琴海東部的幾個小島被意大利佔領之外,這些島嶼的大部分為希臘所擁有,由於沒有哪個國家願意為遙遠的大洋中幾塊一無是處的礁石開戰,因此,這幾個小島至今仍在意大利的版圖之內。為了方便,就把這些島嶼分成兩組,一組是靠近格雷西亞海岸的基克拉澤斯群島,一組是靠近小亞細亞的斯波拉澤斯群島。就像聖徒保羅所知道的一樣,這些島嶼相距都不遠。於是,這些島嶼就成了古埃及文明、古巴比倫文明、亞述文明向西挺進的橋樑,一直把亞洲文明傳送到歐洲大陸。由於在愛琴海諸島上居住的亞洲早期移民的影響之下,這些文明的“東方化”是很明顯的。當它們最終抵達古邁錫尼時,邁錫尼本來應當像後來出現的雅典一樣,變成古希臘世界的中心。 但為何未成為現實呢?我們無法得知。邁錫尼曇花一現的輝煌以及迅速的凋落將永遠是個謎。就像我們不明白馬賽———雅典理所當然的繼承者,地中海的新任霸主———為何不得不把這莫大的榮譽拱手送給一個後起的小村莊、時代的暴發戶———羅馬。 也許你會抗議,因為我所說的都是歷史而非地理。但是,就像在其他許多古老的國家一樣,在希臘,歷史與地理也是交織在一起的,把它們孤立地看待是行不通的。而且,從現代觀點上看,希臘值得介紹的地理內容只有那麼一丁點兒。 一條只有三英里長的運河把科林斯地峽攔腰截斷,但是,這條運河太窄,水太淺,大船是沒有辦法通行的。由於與土耳其(還有保加利亞、塞爾維亞和黑山單獨或一起)開了一系列仗,希臘的疆域幾乎擴張了一倍。但是,在它的霸主美夢中,希臘又低估了土耳其人的戰鬥力;一半新領土又丟失了。今天的希臘人同他們的祖先一樣,隨時準備開赴大海。那面藍白相間的希臘國旗(1821年希臘重新獲得獨立之時,開國國王采用了這種古巴伐利亞人使用的顏色)在地中海上到處飄揚。甚至在北海和波羅的海中也能看見到它的身影。不過,那些希臘船隻以懶散和骯髒而聞名,可沒有英國詩人濟慈(英國浪漫主義詩人,1795—1821。著名作品有《夜鶯頌》、《秋頌》等。他對19世紀以來的歐洲詩歌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譯者註)所描寫的希臘古瓶那樣高雅優美。還要補充說一句,希臘還盛產無花果、橄欖和無核小葡萄乾,並出口到那些喜歡這些美味的國家。 如同她的人民所祈願的那樣,希臘能夠重獲往日的榮光嗎?也許有可能。 馬其頓人、羅馬人、哥特人、汪達爾人、赫魯利人、斯拉夫人曾先後侵擾過這個國家,諾曼底人、拜占庭人、威尼斯人和那些罪行罄竹難書的十字軍惡棍曾佔領過這個國家,並把它淪為他們自己的殖民地,阿爾及利亞人幾乎又把希臘人趕盡殺絕,新移民差一點就把希臘人同化了,希臘人還被迫在土耳其人統治下生活了整整400年,在世界大戰時,協約國又把希臘當做軍隊後勤供應基地和戰場———這個民族的苦難如此深重,要復興真是難如上青天。儘管偉大的希望是那樣的渺茫,但是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要把希望放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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