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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別是一家——李清照

知道點中國文學 姜赟 2563 2018-03-20
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 ——沈謙《填詞雜說》 張南湖論詞派有二:一曰婉約,一曰豪放。僕謂婉約以易安為宗,豪放惟幼安稱首,皆吾濟南人,難乎為繼矣! ——王士禎《花草蒙拾》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這是一首和唐詩三百首一樣作為3歲娃娃文學普及讀物的詞,雖然娃娃們並不能體味其中的談淡的閒愁,深切嘆惋,但是能夠從此知道雨後的“綠肥紅瘦”,也能體會到其琅琅上口的韻律美感,這首詞的詞作者就是我們大家並不陌生的女詞人李清照。李清照,作為女詞人的代表,給森然的中國歷史帶來了幾多水氣,幾多溫馨。 李清照,自號易安居士,山東濟南章丘明水人。生於元豐七年(公元1084年),卒於紹興二十年(公元1155年)左右。李清照生長在文學氣氛很濃的士大夫家庭,父親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兼散文家,母親出身於官宦人家,也有文學才能。李清照多才多藝,能詩詞,善書畫,很早就受人注意。王灼《碧雞漫志》說她“自少年即有詩名,才力華贍,逼近前輩”。朱弁《風月堂詩話》也記載晁補之常向人稱讚她的詩句。李清照18歲時嫁給太學生趙明誠,趙愛好金石之學,也有很高的文化修養。婚後,他們過著美滿而和諧的生活。李清照的一生以南宋高宗建炎元年為界,可分為前後兩個時期,她的詞作也隨著她生活的變化而變化著。南渡前,生活優裕,所作詞,多寫其悠閒生活,主要是對大自然的描繪,對真摯愛情的抒發,清新明麗,意境優美,委婉動人。南渡後,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既悲傷於自己身世和失去的幸福,又面臨著民族的災難,故而其作傷時感世,悼亡思鄉,沉鬱感傷,詞風趨於淒咽悲楚。然不論是清麗明快亦或沉重憂慮,她的詞總是以樸實自然的語言、抑揚頓挫的音律、至情感性的感情代代流傳著,帶給人美的感染、帶給人至高的藝術氛圍,帶給人難以忘懷的共鳴。所謂“以尋常語度入音律”者也。

李清照前期的詞大多數是寫自己對愛情尤其是離別相思之情的感受,屬於詞的傳統題材。但過去大多是男性作者以女性口吻來寫這一類詞,即使不帶有狎玩欣賞的心理,也未免隔著一層。而李清照寫的是自己親身感受與內心體驗,因此她的詞就格外真摯細膩、委婉動人。她從女性的心理出發,挑選女性悵惘悲愁時所容易聯想到的事物,以女性細膩的筆法加以組織,因而別有風致,如: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一剪梅》)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 (《醉花陰》)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那一種輕盈;“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那一種纏綿;“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那一種相思之苦和對青春易逝的尖銳感受,並不是男性作者容易體驗到的。 她善於將個性化的抒情和完美的意境結合起來。其不但善於言情,且尤善於塑造多愁善感、纏綿淒婉的自我形象,於“短幅中藏無數曲折”(《蓼園詞選》),含蓄深曲、生動細膩地來抒情;既善於直接寫閨閣之愁,又善於借助寫景詠物來抒情,因而其詞極具個性化的意境。如文章開頭提到過的。 李清照還善於將清新樸素與精美雅潔的風格及手法結合在一起。她善於運用樸素的、甚至是口語化的,但又不失精美的語言;善於調動各種修辭手法,但又運用得非常自然,達到了“極煉而不煉,出色而本色”(《藝概·詞曲概》)的最佳效果。因而能將白描化的外在形式與精美化的內在特質完美地結合起來。如《聲聲慢》一開頭即連用“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14個疊字,結尾又呼應以“點點滴滴”四個疊字,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且能把主人公的心緒表達得深刻而富有層次。詞中的“乍”、“黑”、“了得”、“怎”等字都是口語,但用得極巧妙;“守著窗兒”雖是細節,但很本色地反映了李清照的內心世界。又如《永遇樂》:

落日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元宵佳節,融和天氣,次第豈無風雨?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中州盛日,閨門多暇,記得偏重三五。如今憔悴,風鬟霜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 這首詞寫作者晚年在臨安的一段生活,反映了在歷盡滄桑之後晚年的悲涼心境。上片開始連下三個設問。第一個設問自己在何處?是明知故問,問的前提卻是元宵夜夕陽西下玉兔東昇之際,是“人約黃昏後”的良辰美景,一對比,便知作者有化不開的漂泊異鄉淒涼愁懷。第二個問也是在“染柳煙濃”的大好春光之後,先以聽笛“怨”轉,再問自己還有多少春意可享受,正反映出晚年生活動盪不安禍福莫測的憂患。最後三句寫自己自甘寂寞的心灰意懶,可以感知作者幾乎萬念俱灰的心境。下片承“酒朋詩侶”而下,這些朋友是南渡前的舊知,於是引發“中州盛日”那時元宵的汴京城,和名門淑媛“爭濟楚”的繁華與歡樂。與“如今”三句形成今昔強烈對比。最後二句看似淡泊自守、不慕繁華,實則是滿腹辛酸、一腔淒怨的總爆發。在詠嘆個人不幸際遇和悲苦內心的同時,流露出鄉關之思和家國之恨,既含蓄,又悠長。上闋四層,每三句一層,每層都用樂景抒哀情,極具沉鬱頓挫之美;下闋兩大層的對比更以盛景反襯衰景,寄寓了無限的感慨。全詞語言明白如洗又精美無瑕,“簾兒底下”的細節又包含了無限辛酸。在平淡中見濃烈,於細微處見精神,正是李清照詞的獨特風格。

在詞的藝術方面,李清照有自己比較完整的看法。她寫過一篇《詞論》,對唐代特別是北宋以來的主要詞人分別提出了批評,從中能夠看出她自己的追求。譬如她認為柳永的詞“雖協音律,而詞語塵下”,表明她反對那種過於俚俗化和帶有市民情趣的傾向;認為晏殊、歐陽修、蘇軾等人的詞“皆句讀不葺之詩爾,又往往不協音律”,表明她反對詞的風格與詩相接近,和音律上的不嚴格;認為晏幾道的詞“苦無鋪敘”,賀鑄的詞“苦少典重”,秦觀的詞“專主情致而少故實”,表明她主張詞既要有鋪敘,有情致,也要有比較深厚的文化內涵。概括而言,李清照的詞學觀點,特別強調了詞在藝術上的獨特性,即詞“別是一家”,與詩歌相區別;特別重視詞的聲律形式;在語言上要求典雅而又渾成。

正因為此,李清照詞在藝術上能自成一家,被後人譽為“易安體”,她被推為“當行本色”的婉約正宗和最高代表,在文學史上有著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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