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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三節王士性的地理學思想

中國古代地理學 赵荣 3189 2018-03-20
王士性(公元1547—1598年),字恆叔,號太初,又號元白道人,浙江臨海人。自幼家境貧寒卻學習刻苦,萬曆五年(公元1577年)登進士第,曾任禮科給事中、吏科右給事中、四川參議、太僕寺少卿、鴻臚寺卿等職。王士性非常喜愛遊歷,他利用在各地做官的機會,遊歷過全國許多地方。如浙江的金華、杭州、天目、雁蕩、四明、普陀、會稽;河南的確山、嵩山、開封、南陽;陝西的華山、寶雞;四川的廣元、成都、重慶;湖北的太和山(今武當山)、秭歸、夷陵;湖南的衡山;江西的廬山;江甦的南京、蘇州;安徽的休寧、九江;北京的西山;山東的曲阜、泰山;廣西的桂林;廣東的肇慶七星岩;雲南的昆明、大理、賓川;山西的恆山等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跡。據考證,王士性曾到達過現在浙江、河南、江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北京、陝西、四川、廣東、廣西、山東、山西、河北、雲南、貴州等17個省、市、自治區,即除了福建外,明代的二都十二佈政使司(即行省)他都到達過。

王士性不僅廣覽大好河山,而且寫下了許多精彩的遊記與紀遊詩,結集為《五嶽遊草》10卷、《廣遊志》二卷。晚年又對他遊歷考察的事物進行概括和理論總結,寫出了《廣志繹》等著作。在這些著作中包含了他豐富的地理學思想。主要有: 人地關係是指人們關於人類及其活動與地理環境關係的認識,是人類認識和改造利用地理的基本思想,很早就被人們所注意。在我國,早在先秦著作《禮記·王制篇》中,就提出了“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異俗”的帶有地理環境決定論的思想。而在《孟子·公孫醜下》中,則表現有“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人定勝天的思想。唐代劉禹錫還提出了“天與人交相勝”、“還相用”的人地相關思想。到明代晚期,王士性對人地關係的理論又有了新的發展,他更深刻地闡述了人地關係的理論。

在對浙江地區進行區域調查與研究以後,王士性指出:“杭、嘉、湖平原水鄉,是為澤國之民;金、衢、嚴、處丘陵險阻,是為山谷之民;寧、紹、台、溫連山大海,是為海濱之民。三民各自為俗,澤國之民,舟楫為居,閭閻易於富貴,俗尚奢侈,縉紳氣勢大而眾庶小;山谷之民,石氣所種,猛烈鷙〔zhi至〕愎,輕犯刑法,喜習儉素,然豪民頗負氣,聚黨與而傲縉紳;海濱之民,餐風宿水,百死一生,以有海利為生不甚窮,以不通商販不甚富,閭閻與縉紳相安,官民得貴賤之中,俗尚奢儉之半。”(《廣志繹》卷四)在這裡,王士性認為,生活在不同的地理環境(澤國、山谷、海濱)中的人們,有著不同的生產生活方式、風俗習慣、價值觀念,以及不同的庶民與縉紳關係。由此可以看出,在王士性的人地關係思想中,實際已蘊含了地理環境對文化影響的兩種機制。即:一種是地理一經濟一文化的間接影響機制;一種是地理一文化的直接影響機制。王士性在大約400年前就注意到這一點,是難能可貴的。此外,王士性還從理論上總結出人類對自然環境的態度,他說:“天下事不可懦而無為,尤不可好於有為。”是說人們對自然環境的改造利用既不可無所作為,又不可盲目而為,而應遵循自然法則。這一思想已十分接近20世紀人地關係論中的適應論和生態論。

同時,王士性還注意到文化中心與地理環境變化的辯證關係。他在《廣遊志》中說:“自昔以雍、冀、河、洛為中國,楚、吳、越為夷,今聲名文物反以東南為盛,大河南北不無少讓何?客有云,此天運循環,地脈移動,彼此乘除之理。余謂是則然唉。”他在分析了中國文化中心變化過程後,又說:“今日東南之獨盛也,然東南他日盛而久,其麼勢有不轉而云貴、百粵?”王士性為明代人,他不但注意到此前中國政治經濟文化重心從北而南的轉移,而且還推測有繼續轉移到嶺南和西南的可能。這是相當高明的見識。 區域觀念出現很早,在石器時代的人類生產生活中就有區域觀念出現,他們已註意到一個地區與另一個地區的不同,到了漢代司馬遷等人的中國區域認識與劃分已相當準確。到了明代,我國的區域觀念與區域實踐都有了很大發展,王士性關於明代政區劃分的分析,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明代政區分為二都十三布政司,即南京和北京二京,山東、山西、河南、陝西、四川、江西、湖廣、浙江、福建、廣東、廣西、雲南、貴州十三布政司。王士性在分析各政區與自然地理的關係後,認為明代的政區基本與自然區相重合是非常合理的。如稱山西(晉中):“太行數千里亙其東,洪河抱其西,沙漠限其北,自然一省會也。”(《廣遊志》卷上)同時,王士性也注意到非地理因素在明代政區劃分中的作用,如他認為“獨中原片土莽盪,數千里無山,不得不強畫野以經界之”,就講了人為因素對行政區劃的影響。同時,他還認識到,明代的省級行政區劃也存在著不盡人意的地方。如湖廣省就是如此,他在《廣志繹》卷四江南諸省中說到: 湖廣在春秋戰國間,稱六千里大楚,跨淮、汝而北之,將及河。本朝分省,楚亦惟大。其轄至十五郡,如鄖〔yun勻〕之房、竹山,荊之歸、巴東,與施、永、偏橋、清浪等衛所,動數千里,入省踰月,文移之往復,夷情之緩急,皆所不便。而辰、永督學,屢合屢分;鄖、沅開府,或罷或興,黎平生儒,此考彼試種種非一。況貴竹、粵西兩省雜以傜僮夷苗,主以衛所,間以土酋。咸不成省。

在分析了湖廣省因地廣人雜等引起的種種不便以後,王士性接著提出了解決的辦法,他認為應將辰州、沅州、靖州分屬貴州,永州、寶慶、彬州分屬粵西。到清代便將湖廣分為湖南、湖北兩省了,至今變化不大。 王士性在實際考察的基礎上,還將浙江分為浙東、浙西兩大文化區域和寧紹、金衢、台溫處三個文化亞區。其劃分基本符合浙江地區的歷史事實,至今仍有借鑒意義。 此外,王士性的區域觀念,還表現在他的地理著作都是分區域來寫的。在他的代表作《廣志繹》中,除卷一《方輿崖略》講全國情況外,其餘各卷記述分區情況。即,卷二《兩都》地區、卷三《江北諸省》地區、卷四《江南諸省》地區、卷五《西南諸省》地區。在他的另一部地理著作《五嶽遊草》中,也是除卷一《岳游上》、卷八《岳遊下》外,其它各卷均按地區記載,分為《大河南北諸遊》、《吳遊》、《越遊》、《蜀遊》、《楚遊》、《滇粵遊》。

中國古代很早就將蜿蜒的山脈形容為想像中的龍體,所以,自《禹貢》關於中國山系的“四列”觀點後,便有了許多不同的山系“龍脈”思想。如唐代開元年問僧一行提出的山河兩戒說(即兩大山系)、唐末五代楊益《撼龍經》中的山系四派說、宋代朱熹的三大龍說等。到了明代末年,王士性經廣泛的遊歷和博覽群書,在批判和繼承中國古代的山脈體系觀念的基礎上,提出了更為詳細合理的中國山系三大龍說,使中國古代山系學發展到一個新的階段。據《廣遊志》卷上載,王士性的中國“三大龍”觀念是: 崑崙據地之中,四傍山麓,各入大荒外。入中國者,一東南支也。其支又於塞外分三支:左支環虜庭陰山、賀蘭,入山西,起太行數千里,出為毉〔yi醫〕巫閭,渡遼海而止為北龍。中支循西蕃,入趨岷山,沿岷江左右,出江右者,包敘州而止;江左者,北去趨關中,脈系大散關,左渭右漢。中出為終南、太華,下泰山,起嵩山,右轉荊山抱淮水,左落平原千里,起泰山入海,為中龍。右支出吐蕃之西,下麗江,趨雲南,繞霑〔zhan沾〕益、貴竹、關嶺而東去沅陵。分其一由武岡出湘江,西至武陵止;又分其一由桂林海陽山,過九嶷、衡山,出湘江,東趨匡廬止;又分其一過庾嶺,度草坪去黃山、天目、三吳止。過庾嶺者,又分仙霞關至閩止。分衢為大拌山,右下括蒼,左去為天台、四明渡海止。總為南龍也。

楊文衡先生曾將王士性的“三大龍”觀點列成簡表如下,可以清楚地表明各山系的淵源關係。 在現代科學中,山係是沿一定方向延伸的,是在成因上相聯繫而有規律分佈的若干相鄰山脈的總稱。王士性的山系劃分雖然與現代科學的山系概念有較大差距,但是,他提出“以水為斷”的劃分原則,劃分的山系除東南丘陵地區有較大誤差外,其它地區都基本符合中國實際,這在當時和以後相當長時間都是中國古代山脈學的代表思想,具有重要意義。

王士性三大龍說簡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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