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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二節初期三大劇作

中國古代戲曲 周传家 3326 2018-03-20
傳奇的興盛使我國古典戲曲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出現了戲曲發展史上的第二個高峰。據不完全統計,有姓名和筆名的明清傳奇作家共有430多人。他們創作了1800多部傳奇作品,連同無名氏的作品,總數在2800部以上。 明清傳奇經歷了近400年的歷程,大致可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從明初到明嘉靖、隆慶年間,約200年光景,傳奇繼承宋元和明初戲文,逐步確立了自己的體制。海鹽、餘姚、弋陽、崑山諸腔在民間興起、流布、成熟,傳奇創作開始起步;第二階段,從明萬曆年間到明末,約70年時間,弋陽腔逐漸發展成弋陽腔系統,改革後的崑山腔進入極盛期。昆、弋爭勝局面帶來傳奇創作的全面繁榮,出現了湯顯祖那樣傑出的劇作家和《臨川四夢》那樣優秀的作品;第三階段為明末清初之際,崑山腔和傳奇創作進入調整、總結階段,以李玉為首的“蘇州作家群”和戲曲理論家李漁是這一階段的健將;第四階段,從康熙末年到乾隆末年,大約80多年時間,崑曲由盛而衰,然而卻矗起“南洪北孔”兩塊豐碑。

在第一階段,傳奇創作較為沈寂,但《寶劍記》、《鳴鳳記》、《浣紗記》值得注意。 《寶劍記》,作者李開先(公元1502—1568年),字伯華,號中麓,山東章丘人,進士出身,官至太常寺少卿,因上書抨擊朝政而得罪權貴,40歲罷官回鄉。家蓄聲伎,以徵歌度曲自娛。李開先自比元曲家馬致遠、張小山,與同代雜劇作家康海、王九思有交往,志趣相投。李開先極愛藏書,有“詞山曲海”之稱。他是“嘉靖八才子”之一,著述甚富,頗有文名。 《寶劍記》是李開先的代表作,演林沖逼上樑山故事,取材於,但有所改動。在中,林沖與高俅之間有奪妻之恨,屢遭暗算後,手刃敵人,走投無路而投奔梁山。 《寶劍記》裡,林沖並無個人恩怨,只是由於奏本彈劾奸臣高俅、童貫等人,便被設計陷害。劇中的林沖,滿腹憂患,一腔忠貞,“志在興革天下利害”,決心“轟轟烈烈做一場”,但遭遇了無數坎坷與不幸。作者在林沖身上融進了自己宦途跋涉的體驗:有建功立業的熱血,有對權奸誤國的激憤,有痛惜前程破滅的悲哀,更有掩藏不住的叛逆色彩。林沖是個集忠心與反骨於一身的新的戲劇人物形象。劇本突出了忠奸之間的鬥爭,這在嚴嵩專權的嘉靖時代顯然有著深刻的現實意義。 《寶劍記》的曲詞典麗而不雕琢。尤其是《夜奔》一出,繪情繪事,情景交融,把林沖“專心投水滸,回首望天朝”,“一度憂君一愴〔chuang創〕神”的矛盾心理,以及功名未就、壯志難酬的英雄襟懷,揭示得淋漓盡致。這折戲至今仍活躍在崑曲舞台上,深受觀眾歡迎。

《鳴鳳記》,作者不祥。演明代嘉靖年間,夏言、楊繼盛夫婦及鄒應龍等忠臣義士與嚴嵩集團生死搏鬥的故事。 “雙忠”、“八義”經過五個回合的搏鬥,終於鬥倒嚴嵩,迎來“朝陽丹鳳一齊鳴”的勝利。 《鳴鳳記》的題名即由此而來。劇本一開始就拉開了雙方鬥爭的序幕:首輔夏言採納兵部尚書曾銑意見,主張收復被胡人佔領的河套一帶失地。奸相嚴嵩勾結總兵仇鸞,為迎合皇帝苟且偷安的心理,百般阻撓。兵部車駕主事楊繼盛聞悉此情,極為憤怒,上殿彈劾仇鸞。嚴嵩惱怒,設計殺害夏言和曾銑,將楊繼盛貶為廣西宜山驛丞。楊繼盛被赦還京後,繼續寫本參奏嚴嵩,夫妻雙雙被害。接著又有董傳策、吳時中、張鶴樓三人聯名劾奏嚴嵩,均遭嚴刑拷打,發配充軍。翰林學士郭希顏金殿直諫,也被嚴嵩毒害而死。新科進士鄒應龍、林潤仰慕夏言、楊繼盛的氣節風骨,揮淚憑弔英靈。嚴嵩大怒,將二人改調邊遠之地。由於嚴嵩作惡太多,積怨甚深,引起天怨人怒。鄒、林乘新皇帝即位,繼續彈劾,嚴嵩罷官歸里,其子世藩斬首於市。


鳴鳳記
這是一出時事劇,人物、事件均有生活依據。嚴嵩是明代嘉靖年間有名的奸相,陰狠歹毒,罪惡昭彰。朝中正直之士,不顧殺頭、充軍、貶謫的危險,前仆後繼,參奏彈劾,終於將惡貫滿盈的嚴嵩父子推倒。劇本及時地反映了這場驚心動魄的鬥爭,歌頌了忠臣義士們剛直不阿、賢貞不屈的鬥爭精神。楊繼盛是刻畫得最為成功的人物。燈下寫本、金殿劾姦、法場捐軀,寫出了他的義烈、堅忍、無畏,相當真切動人。對嚴嵩父子及其黨羽的揭露入木三分,神情畢現。此劇的缺點是,人物眾多,情節複雜,未能很好地剪裁,不夠集中緊湊。過分強調忠臣義士們的前後同一,未能展示人物的不同個性和行為動機。一再出現奏本、被害情節,未免雷同。 《浣紗記》,作者梁辰魚(公元1521—1594年),字伯龍,號少伯,江蘇崑山人。他是個風流浪漫的文人,善歌唱,聲如金石,好遊俠,足跡遍及吳、楚間。魏良輔改革崑曲後,他首先響應,用崑曲新聲編寫了《浣紗記》傳奇。此劇寫的是春秋時期吳越興亡故事,以范蠡〔li裡〕和西施之間的愛情為線索,反映了吳越之間錯綜複雜的鬥爭:吳王夫差率大軍攻破越國都城,范蠡和越王勾踐夫婦作為人質被押往吳都姑蘇。范蠡賄賂吳國權臣太宰伯嚭〔pi匹〕,通過伯嚭蒙蔽夫差,使他相信越王君臣是真心投降。吳國相國伍子胥一再提醒吳王夫差,警惕勾踐君臣的韜晦之計。但剛愎〔bi必〕自用的夫差不納忠言,竟將勾踐夫妻和范蠡放回越國。為傾覆吳國,范蠡施美人計,請求西施進吳宮為妃。西施深明大義,毅然前往,邀得夫差寵愛。夫差沉湎酒色之中,荒疏朝政。范蠡又藉伯嚭之力,誑夫差舉兵遠征。伍子胥苦諫不聽,自刎而死。越國乘吳國內空虛,攻占了姑蘇。西施進而設計把夫差騙到陽山絕境,夫差被迫自裁。范蠡與西施重逢,凱旋回國。他們深感越王勾踐只能共患難,不可同安樂,伴君如伴虎,便雙雙泛舟五湖而去。

此劇批判了昏君佞臣,歌頌了范蠡和西施始終把國家大事擺在兒女私情之上的胸襟和格調,對范蠡和西施視高官厚祿如糞土,功成身退,泛舟五湖的明智舉動尤為欣賞,從中透露出作者對功名富貴的厭惡。 “泛湖”作結,別出心裁,打破了大團圓的舊套。這部帶有濃厚政治色彩的愛情劇,開啟了“借離合之情,寫興亡之感”的史劇格局,對後世的有明顯影響。 除以上三大劇作外,這一時期還有一些比較優秀的劇目,如張鳳翼《紅拂記》,融合唐人小說《虯髯〔qiuran求然〕客傳》和孟棨〔qi啟〕《本事詩》中徐德言和樂昌公主破鏡重圓兩個故事而成,主要敘述紅拂慧眼識英雄李靖的故事。無名氏《蘇武牧羊記》演漢代蘇武出使北國,不辱使命,北海牧羊的故事。李日華《南西廂》,以南曲演唱張生、崔鶯鶯故事。王濟《連環記》演東漢王允巧施連環計,呂布戲貂蟬的故事。薛近兌(一說為徐霖,一說為鄭若庸)根據《李娃傳》改寫的《繡襦記》,演鄭元和與李亞仙的愛情故事。沈採《千金記》演項羽、劉邦爭天下,蕭何月下追韓信的故事。蘇復之《金印記》演蘇秦刻苦讀書,六國封相故事。姚茂良《精忠記》演岳飛精忠報國反為秦檜所害的故事等,它們多取材於唐傳奇、元雜劇和民間故事,較為通俗質樸,適宜場上搬演。

這一時期出現了一批專門在文辭上下功夫,“香色出于俊逸”的劇作家,形成了傳奇創作中的文采駢儷派(駢綺派),因其大部分成員是崑山人,故又稱為崑山派。開此先聲的是明初老生員邵燦,他的《香囊記》演宋代張九成出使北國被圍,其妻貞娘憑香囊認夫團圓的故事。語言刻意求工,以詩語入曲,“麗語藻句,刺眼奪魄”(徐復祚《曲論》),不知所云。鄭若庸繼承了《香囊記》的遺風,他的《玉玦記》演士人王商與其妻秦慶娘悲歡離合故事,劇中穿插了愛國詞人辛棄疾的抗金關目,開創了傳奇以才子佳人悲歡離合一人一事為主腦的格局,開駢綺派之先河。此劇內容空泛,文詞駢麗浮華,連僕人的念白都華麗典雅,對仗工穩,而且用典極多,“句句用事,如盛書櫃子,翻使人厭惡”(王驥德《曲律》)。梅鼎祚的《玉合記》是最典型的駢儷派作品,所有賓白均用四六句,不要說市民、農夫,就連士大夫“能解其語者幾人?”屠隆的《彩毫記》,賓白也全用駢語,欲求一真語雋語本色語終卷不可得。這種文風到晚明愈演愈烈,形成一種痼疾。

這一時期,傳奇創作中還出現了“以時文為南曲”的逆流。大官僚邱濬(公元1421—1495年)用寫八股文的筆法來寫《伍倫全備忠孝記》傳奇,用生拼硬湊的情節演繹異母兄弟伍倫全、伍倫備如何處理五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關係,杜孝婦割肝孝姑,施叔青為使丈夫有後,特為丈夫買妾。剛剛聽說丈夫被俘,就盼丈夫趕快盡忠而死,自己寧願守節終生。全劇充滿了荒誕不經的情節和令人作嘔的說教,實在是非酸即腐,臭不可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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