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文學取得過很高的成就,但主要是在小說方面,出現了像、一類不朽的作品,而在詩歌領域卻始終沒有出現第一流的詩人和第一流的作品。在270多年間,詩歌創作總是在“復古”、“反復古”上兜圈子,缺乏創造力和開拓精神,寫出的作品大部都比較平庸,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當然,較優秀的詩人和作品還是有的,下面我們就明代詩歌發展的大略作一介紹。
明初著名的詩人是劉基,字伯溫,浙江青田人。在元朝時他中過進士當過官,後來輔佐朱元璋打天下,是明朝開國功臣之一。他詩學杜甫、韓愈,詩風比較豪健。我們且看他的一首《古戍》:
自古以來戍邊的地方就烽火不斷,新建的邊城笳聲四起。國內政局尚未穩定,百姓尚未安居樂業。邊境上天高地迥,上有烏雲,下有白雪,一片荒涼,只有野梅以其頑強的生命力綻出幾朵新花,透露出春天的消息。這首詩是藉詠古代的戍邊生活暗喻明初守邊將士生活的,最後一聯給全詩帶來活躍氣氛,是好句。他的一首也頗有意味:
顯然這是一首寓言詩。春蠶吐絲造福於人卻被人煮死;蜘蛛也吐絲織網,對人無用,卻能安全地生活。蜚蟲,即飛蟲。朱元璋得天下後大戮功臣是有名的,劉基也生活在戒懼之中,這首詩可能就是對此所發的感慨。
比劉基更有名的詩人是高啟。他字季迪,號青丘子。由於他不與朱元璋合作,終於招來殺身之禍。他善於學習歷代詩人的長處,本人又有才氣,故在明代詩人中是成就最高的一個。我們讀他的一首《塞下曲》:
這是對歷代統治者窮兵黷武為害民眾的譴責。用“漢家”代表朝廷,這是詩人們的習慣用法。詩中的地名:五原在今寧夏,飛狐在今河北,雲中在今山西。這些地名都是邊疆的代稱,並非實指。亭堠是哨所。山東指函谷關以東地方,即中原,代指全國。歷代帝王都好大喜功,不斷發動戰爭擴大自己的統治地盤,置人民的困苦生死於不顧,詩人對此發出譴責,感慨無窮。
這首五言絕句題為《黃氏延綠軒》,寫的是春景。下聯想像新奇:雨後開簾滿野春色一齊湧進房間中來,這是我們都感受過卻不易寫出的情景,應該說是一首好詩。
從明朝永樂年間開始,出現一種所謂“臺閣體”詩。其倡導人號稱“三楊”,即楊士奇、楊榮、楊溥,都是“臺閣重臣”,故稱其詩為“臺閣體”。它的出現,是詩歌創作的一種倒退,因為它只追求所謂“雍容典雅”,全是歌功頌德向皇帝拍馬屁的內容,毫無創新,毫無生氣,比宋代的“西昆體”影響更壞。
在“臺閣體”流行期間有位詩人未受其影響,他就是于謙。于謙是位英明的官吏,為官清廉,尤以打退蒙古兵侵擾、保衛京師而聞名於世。他的《石灰吟》廣被後人傳誦:
吟的是石灰,歌頌的是人的高尚品格。他自己因明英宗被蒙古人俘去期間迎立代宗,後來被重新掌權的英宗殺害,在人間留下了清白的美名。
“臺閣體”流行既久,引起了人們的不滿,於是出現了它的反對派,這就是以李夢陽、何景明為首的“前七子”,其成員還有徐禎卿、邊貢、康海、王九思、王廷相。他們的口號是“文必秦漢,詩必盛唐”,就是說文章只有秦漢以前的好,詩歌只有盛唐以前的好,對秦漢以後的文章和盛唐以後的詩一概否定。他們反對“臺閣體”無疑是對的,但他們的“復古”主張並不高明。他們的複古,只是“擬古”,沒有創造。後來錢謙益批評李夢陽的詩“模擬剽賊,等於嬰兒之學語”。這話似乎挖苦得過分一些,但也算看準了他們的弊病。平心而論,李夢陽有些古詩寫得還是好的,但近體詩似乎是硬湊起來的,了無新意。
繼“前七子”之後,又出現了以李攀龍、王世貞為首的“後七子”,其成員還有謝榛、宗臣、梁有譽、徐中行、吳國倫。他們的主張和“前七子”基本一致。他們相互之間也有不同意見,如謝榛就曾指出他們的詩一味模擬古人導致裝模作樣,感情虛假。
前後七子所形成的詩風流行很長時間,弊病充分暴露,於是又出現了它的反動,“公安派”就是其最有力的反對派。 “公安派”的主要成員是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兄弟三人,時稱“三袁”。因他們是湖北公安人,故得名“公安派”。其中袁宏道影響最大。他們堅定地反對前後七子的複古主張,指責他們的作品“剽竊成風,萬口一響”。他們認為不能以時代論文學的優劣,每個時代的文學各有其特色,如一味崇拜前代,那文學就沒有創造和發展了。他們提出“獨抒性靈”,“出自性靈者為真詩”,主張文學作品要寫自己的真思想、真感情,反對模擬,反對虛假。他們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實踐了他們的主張。我們試讀袁宏道的一首《竹枝詞》:
明朝的宦官專權危害了全社會,這首詩中的“貂虎”就是指宦官說的。袁宏道厭惡惡濁的現實,不願做官,更痛恨以魏忠賢為首的宦官集團禍國殃民的罪惡,這首詩就表達了他的憎惡的感情。 “三袁”的詩相當一部分是流連光景的,如袁中道的《夜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