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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三節《詩經》在春秋時代社會生活中的作用

五經四書說略 李思敬 2251 2018-03-20
裡的詩篇本來都是唱詞。上節介紹的勞動號子、情歌不消說和今天的民歌、小調一樣,都是唱的,就是“雅”、“頌”裡邊的宏篇巨制也都是用來歌唱的。 在春秋時代,舉行各種禮儀以及各種公眾活動大都要唱詩,而且有一定的程式。因此《詩》、《禮》、《樂》這三者有著密切的關係。 《儀禮》中的《鄉飲酒禮》、《鄉射禮》、《燕禮》、《大射禮》等典禮中都有很好的例子,而以《鄉飲酒禮》為最典型。據規定,禮儀進行到一定的地方,要唱歌、奏樂。這時候: “樂正先升(領班先登場),立於西階東。工入(樂工進來),升自西階,北面坐。相者(贊禮人)東面坐,遂授瑟,乃降(退下)。工歌(樂工唱)《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卒歌(唱完),主人獻工(主人向樂工敬酒)。”[然後是樂工飲酒的儀注。之後再奏樂]“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演奏)《南陔》、《白華》、《華黍》。主人獻之於西階上。”[然後又是樂工飲酒的儀注。之後唱一首歌,奏一段曲,歌與樂相間表演。最後再由音樂伴奏合唱]“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儀》)。乃合樂《周南》:《關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採蘋》。工告於樂正曰:'正歌備(正歌唱完了)'!樂正告於賓,乃降(退場)”。 [下邊再進行鄉飲酒禮,奏樂等等]

通過《儀禮》這段記述,我們知道舉行鄉飲酒禮中間穿插著幾次歌詠音樂表演,而且形式多樣:有⑴歌(唱)、⑵樂(奏樂)、⑶間歌(唱一段歌,奏一支牌子曲)、⑷合樂(樂器伴奏大合唱)。前人把“間歌”理解為樂器伴奏,恐不確。按,不是一樣的樂曲不能用來伴奏。 “合樂”才是樂器伴奏。值得注意的是無論哪種表演形式,用的全是的詩章或笙詩。 裡的歌詞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不同的形式適應不同的唱法。前人曾經作過各種唱法的擬測:有領唱、齊唱、一唱一合、一唱眾合等多種。這種擬測雖然沒有古樂譜的依據,但是有現代民間歌曲的唱法作參考,還是很合乎情理的。比如《衛風·木瓜》就很像一唱眾合(俗稱“幫腔”)的形式:
因為這種眾人齊唱的歌唱形式可以產生很宏大、強烈的音樂效果,所以孔子曾經說:“師摯之始(太師摯起板),《關雎》之亂(《關雎》篇的末章合唱),洋洋乎盈耳哉(洪大的音響充滿耳鼓)!”

在春秋時代列國之間的外事活動中也起著很重要的作用。那時從事外事活動的人喜歡用賦詩的方法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意願,讓對方去領會。據《左傳》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記載,晉國公子重耳(即後來的晉文公)受迫害流亡到秦國,有一天秦穆公宴請他。赴宴前,隨行人員狐偃說:“趙衰〔cui催〕的文辭比我好,讓他隨您去吧!”宴會上,重耳先賦了一首《小雅·沔〔mian免〕水》,秦穆公隨後賦了一首《小雅·六月》。這時趙衰突然大聲說道:“重耳拜賜!”於是重耳下階向秦穆公禮拜。之後,趙衰向秦穆公解釋道:“國君把輔佐天子的詩章賜給重耳,重耳怎麼敢不拜謝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重耳賦的《沔水》詩原詞之一是:

重耳用這首詩表達了自己對故國、對父母的懷念,對早日結束喪亂生活的渴望,從而暗示秦穆公護送他回國。秦穆公賦的那首《六月》,是一首歌頌大將尹吉甫輔佐周宣王抗擊北方玁狁〔xianyun顯允〕入侵的長詩。主題是“王於(曰)出征,以匡王國”,“王於出征,以佐天子”。詩中突出地讚美了盛大的軍容和尹吉甫的功勞,說“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秦穆公為什麼要賦這首長詩?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也許真的是想激勵重耳振作精神乾一番匡扶周王室的事業,也許是藉機誇耀自己的霸業,但是機敏的趙衰馬上抓住這首詩“以匡天子”的主題臨場發揮,從對自己一方有利的角度作起文章來,並且像煞有介事地提醒重耳“拜賜”。重耳果然心領神會作起戲來,秦穆公也就順水推舟白送個人情,落得皆大歡喜。根據這條材料,我們可以了解在那時政治生活中的重要作用,同時也就明白了為什麼狐偃要推薦文辭比自己高的趙衰陪同重耳赴宴。

類似上述的表達思想的方法就叫“賦詩言志”。這在《左傳》裡是不少的。可以說的詩篇在當時是一種廣泛應用的特殊的外交語言。因此孔子教學生非常強調學。有一次孔子問自己的兒子孔鯉:“學《詩》乎?”孔鯉說:“未也。”孔子說:“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習就沒有口才)。”(《論語·季氏》)孔子不但重視學,而且重視用。他曾經說:“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即使把三百篇詩全背誦下來,如果交給他政務而不能圓滿地處理,讓他出使列國又不能獨立應答外事,學得多又有什麼用!) 所以,在春秋時代的社會作用,不只是藝術的,更重要的是政治的,實用的。孔子設課的主要用意也在這裡。所以他又說過:“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大意:同學們怎麼不學《詩》呢!《詩》可以激勵人心,可以了解社會,可以溝通思想,可以針砭政治。在家可以孝敬父母,出外可以供職於君王,還可以認識許多動植物的名稱。)(《論語·陽貨》)到了漢代以後,“興、觀、群、怨”這四個字就成了舊經學家探討的總綱領,也就是所謂的“詩教”。今本中的“大序”(即第一首詩《關雎》前邊的一大段文字)和“小序”(即每一首詩前邊說明主旨的幾句話)就是漢人從“詩教”的指導思想出發而作出來的文章。其中固然有一些可用的東西,但絕大多數都是牽強附會的儒家政治說教。儘管如此,在我們研究中國文學批評史和政治思想史的時候,“詩序”也是足資參考而不可廢棄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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