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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四節《釋名》——第一部聲訓詞典

中國字典詞典史話 张明华 2928 2018-03-20
《釋名》的作者劉熙,字成國,東漢青州北海郡(郡治在今山東濰坊西南)人,生卒年不詳。據後人推斷,他可能是東漢經學家鄭玄的學生。大約在漢獻帝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之前劉熙撰寫成《釋名》27篇,訂為八卷。 《後漢書·文苑傳》載劉珍撰《釋名》30篇,但其書後世無傳,所以也有人說《釋名》始作於劉珍,成書於劉熙。書的體例仿照《爾雅》按詞義分類,故又名《逸雅》。但對詞義的解釋完全採用聲訓的方法,與《爾雅》的性質迥然不同。所謂聲訓,又稱音訓或諧聲訓詁,就是用音同、音近的字解釋詞義,推究事物所以命名的由來。劉熙認為凡是同音或聲音相近似的詞語,在意義上就有互相聯繫之處,因此他在《釋名》中有意識地用同聲相諧來解釋詞義,考究詞的來源。

《釋名》的產生中國古代有許多學者對事物命名的真正原因發生了濃厚的興趣。在百家爭鳴的先秦時代,哲學家們關於名與實的爭論中,有一部分內容就涉及詞源的探討,特別是荀子在《正名篇》中提出“名無固宜”,“約定俗成謂之宜”。他認為:事物的命名,無所謂合理不合理,只要人們共同約定就行了。事物名稱並非天然地要跟某一實物相當,約定俗成就是合理的,不合於約定的名稱就是不合理的。在先秦的典籍中,如《周易》、、《孟子》、等,已開始用聲訓解釋詞義,但並非為了探尋詞源。到了漢代,今文經學家著意去尋求事物之名與事物本身的聯繫,對詞的來源,提出了與荀子“約定俗成”論截然相反的看法,認為事物的名稱與事物本身有必然的本質聯繫。他們大量應用聲訓解釋許多天文、律曆、地理、政治、人事、名物製度等方面的語詞,刻意宣揚封建思想,以迎合封建王朝的需要。

在漢代,聲訓的運用很普遍,如《淮南子》、《史記》、《漢書》等書個別篇章用了聲訓。像《白虎通義》幾乎每章都有聲訓。漢代的一些古文經學家馬融、服虔、盧植、鄭玄等人也用聲訓去解釋經義。許慎的《說文解字》運用聲訓推求字的本義,已達“十居七八”(黃侃語);鄭玄更是明確提出“就其原文字之聲類,考訓詁”(賈公彥《序周禮廢興》引),就是要從諧聲偏旁去求訓詁。東漢末年,聲訓資料的積累已非常豐富。劉熙認為“名之於實,各有義類”(《釋名·自序》),事物的命名都是有原因可探尋的,他正是在總結前人成果的基礎上,撰寫了聲訓專著《釋名》。 《釋名》的內容劉熙完全是從語言學的角度去研究聲訓,《釋名》的聲訓對象與一般書所聲訓的詞語有所不同。在漢代,人們一般是就那些已經不能考證其原始意義的事物名稱進行聲訓,如天干、地支、四時、四方、五行、五聲;再有就是古人認為重要的事物的名稱,如名號、典章制度等名詞。對常用的形容詞和動詞不作聲訓。劉熙則把聲訓擴大到漢代“百姓日稱”的一切事物名稱上,包括“天地、陰陽、四時、邦國、都鄙、車服、喪紀”,以及“民庶應用之器”等方面的詞語。目的是為了說明這些詞的“所以之意”(上引均見《釋名·自序》),即各種事物稱名的原因。因此,在《釋名》中,對詞義的解釋,擯棄了封建說教。

流傳至今的《釋名》27篇,篇次是:釋天、釋地、釋山、釋水、釋丘、釋道、釋州國、釋形體、釋姿容、釋長幼、釋親屬、釋言語、釋飲食、釋採帛、釋首飾、釋衣服、釋宮室、釋床帳、釋書契、釋典藝、釋用器、釋樂器、釋兵、釋車、釋船、釋疾病、釋喪制。全書總計1275條,大多是常用詞。每條的解釋,劉熙有意識地使用聲訓,不僅釋字詞之義,還指出這個詞稱名的由來。如澮〔kuai快〕字的解釋:“澮,注溝曰澮。澮,會也;小溝之所以聚會也。”又,淪字的“淪,水小波曰淪。淪,倫也;水文相次有倫理也。”這兩例中,每例的前一句是解釋詞義,後一句是用音近或音同的字說明詞的來源。 《釋名》的價值《釋名》從語音上全面探尋事物之所以命名的原理,並運用“聲同則義同,聲近則義近”的原則解釋所有的詞語,這在中國文字史上還是第一次,也是劉熙的獨創和對聲訓的發展。聲訓作為訓詁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它注重語音與語義的聯繫,比僅從字形研究語義,是一大進步。在一定的範圍內,某些字詞之間確實存在音義上的對應,但是不能把它誇大為音義之間的普遍對應。漢語中音同或音近的詞,為數眾多,只要稍加牽強附會,一個詞能產生出多種不同的聲訓,然而這些詞彼此之間不見得都有意義上的聯繫。所以濫用聲訓,容易望文生義。在《釋名》中,“作者所使用的聲訓方法較為原始,沒有嚴格的準則,解釋語源近乎猜謎,所以'偶而臆中'的地方固然有,遠離正鵠〔gu古〕的也很多。”有的純屬隨心所欲,隨便用一個同音詞來解釋。如《釋州國》對“宋”字的解說:“宋,送也;地接淮泗而東南傾,以為殷後,若云滓穢所在,送使隨流東入海也。”殷商後裔的封地是宋,劉熙把他們比作滓穢之物,要讓流水送入大海,用來證明“宋”源於“送”。有的聲訓則與《說文解字》上的正確說法相違背。如《釋形體》:“汁,涕也;涕涕而出也。”認為汁字是由涕字轉化而來,《說文·水部》的說解是:“汁,液也。從水,十聲。”汁字與涕字毫無關係。還有的聲訓,用來解說的字與本字的音義牛頭不對馬嘴,如《釋彩帛》:“白,啟也;如冰啟時色也。”劉熙對聲訓的應用,解釋對的比較少,說錯了的佔多數。正如王力先生所說:“聲訓作為一個學術體系,是必須批判的,因為聲音和意義的自然聯繫事實上是不存在的。”劉熙認為他已創立了法則,“亦欲智者以類求之”(《釋名·自序》)。後來的聰明人只要照辦就是。中國語言文字學發展的結果表明,後來人是摒除了其聲訓中的糟粕,而吸收其精華,建立了科學的語源學理論體系。

儘管《釋名》的錯誤不少,其中有些分析也不乏精彩之處。比如《釋天》對歲字的解說:“歲,越也;越故限也。”《說文·步部》對歲字的解釋是:“歲,木星也,越歷二十八宿,宣遍陰陽十二月一次。從步,戌聲。”只是解說木星稱歲,但沒有說明木星為什麼稱為“歲”。 《釋名》運用疊韻為訓,解說了木星稱名為歲的原因,可以作為《說文》的補充。諸如此類的解釋,對後人理解語音與語義的關係很有啟發。 《釋名》是中國第一部聲訓詞典,對後人的古漢語研究有其積極的作用。為《釋名》作疏證的清代學者畢沅指出:《釋名》“參校方俗,考合古今,晰名物之殊,辨典禮之異”(畢沅《釋名疏證·序》),是繼《爾雅》、《說文》之後一部不可缺少的重要著作。 《釋名》收的字沒有《說文解字》多,但它收錄了一些《說文》不收的常用字,以及雙音詞、同義詞、反義詞等,可以讓我們了解漢代方言和東漢詞彙的面貌。 《釋名》應用聲訓,不少詞是用較古的詞義作解釋,這也有助於我們今天了解詞的較古義。書中大量的聲訓材料對於研究漢代以前的語音史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釋名》所廣泛採用的聲訓方法,對於後世的語文學有很大的影響,清代王念孫學派“就古音以求古義”,“引申觸類,不限形體”(王念孫《廣雅疏證》自序),因聲求義;近代學者章太炎、羅常培、周祖謨等人充分利用《釋名》的聲訓資料以證明古音系統。這些都是《釋名》積極影響的結果。 《釋名》在對詞義、詞源的解說過程中,講述了不少有關名物、典章制度、風俗習慣的知識,為後人研究漢代社會文化生活、了解古代事物提供了豐富的材料。 《釋名》的價值不可低估。

現今,只有明代的覆宋本《釋名》流傳下來,缺誤多多。清代畢沅作《釋名疏證》、王先謙作《釋名疏證補》,校勘其中訛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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