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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三節《說文解字》——第一部字典

中國字典詞典史話 张明华 11675 2018-03-20
《說文解字》的撰寫,時在東漢前期,正值今文經學逐步衰落,古文經學日益興起的關鍵時刻。 漢初,經學書籍都是用隸書寫的,漢武帝末年,有人從孔子住宅壁中發現一批古文儒家經典,從文字的形體到經書的內容都與當時流行的經典有所不同,稱為壁中古文,也稱為古文經(這些文字實際上是戰國時的文字)。而隸書寫的經書稱為“今文經”。漢代隸書是通行文字,當時已很少有人懂古文字,劉向、劉歆父子對古文經進行了考釋、整理,古文字(小篆和六國文字)方始為人們重視,就逐漸形成了所謂的古文學派。西漢至東漢初年今文經學流行,國家設立的經學博士都是今文經學的人,古文經學受到排斥。東漢時許慎與許多著名的學者一道揭起“古學”(包括古文經學與小學)的旗幟,同今文經學較量。東漢建初八年(公元83年)後,古文學派漸漸佔了優勢。古文學派在學術上以文字、音韻、訓詁之學為基礎,他們的研究成果,為《說文解字》的成書提供了條件。

《說文解字》的作者許慎,字叔重,東漢汝南郡召〔zhao照〕陵縣萬歲裡(今河南郾城縣)人。大約生於漢明帝永平元年(公元58年),約卒於漢桓帝建和二年(公元148年)。任過汝南郡功曹、太尉府南閣祭酒、沛郡洨〔xiao崤〕(今安徽固鎮東)長等職。和帝永元八年(公元96年),賈逵任侍中騎都尉時,從師於賈逵。許慎精通古代典籍,被時人譽為“五經無雙許叔重”。 東漢時,文字混亂,書寫異形,說解不一。其時,隸書已完全替代小篆,成為通行文字。隸書的形體很多都失掉象形的原意,而一些抱殘守缺的“俗儒鄙夫”就隸書胡亂解說文字、經義,隨心所欲。甚至認為“隸書為倉頡時書”,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今文經學派用一成不變的觀點看待文字,認為古文字是一些“好奇”的人故意改變隸書的字形而造出來的。

許慎對亂解文字、經文的現象非常憤慨,認為“文字者,經義之本,王政之始,前人之所以垂後,後人所以識古”,所以窮畢生之精力撰成《說文解字》一書,以此來“理群類,解謬誤,曉學者,達神恉”(《均見說文解字·敘》)。使人們明了文字的本源和變化的原理。約從和帝永元八年(公元96年)許慎開始《說文解字》的寫作。永元十二年(公元100年)完成初稿。永元十二年至安帝永初四年(公元100—110年),許慎與馬融等50餘人在東觀(漢代國家圖書館)校書,他充分利用接觸到的古文字資料(包括《爾雅》、《倉頡篇》、《倉頡故》等),據以補訂《說文解字》。至安帝建光元年(公元121年),病中的許慎派遣兒子許衝把寫定的《說文解字》一書上奏朝廷。

此外,許慎還撰寫有《五經異義》一書(鄭玄曾撰《駁五經異義》加以辯難),以及《史記》、《淮南子》注等,都已佚亡。後人為了表示對他的尊敬,稱他為“洨長”或“南閣祭酒”,或只稱“許君”、“許祭酒”而不直稱其名。 《說文解字》的“六書說” “六書”是古人根據漢字的實際形體,歸納出來的六種分析漢字結構的方法,即所謂“造字之本”。 “六書”之名是《周禮·地官·保氏》中講“六藝”的“禮、樂、射、禦、書、數”時提出來的。漢代鄭眾(?—公元83年)注《周禮·保氏》提出了六書的具體名稱:“六書:象形、會意、轉注、處事、假借、諧聲也。”班固《漢書·藝文志》說“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注、假借,造字之本也。”許慎在《說文解字》中不僅為六書定義,而且用六書分析文字構造。 “六書”是貫穿全書,解說文字的基本理論。其六書順序是:一曰指事,二曰象形,三曰形聲,四曰會意,五曰轉注,六曰假借。鄭眾、班固、許慎講六書,六書的內容三家的說法一致,只是名稱、次第不同。唐代張參講六書,名稱用許慎的,次第用班固的,一直沿用至今,這便是: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許慎等人的六書說,對後來漢字的研究很有影響,歷代研究文字的人,必先考究六書。因為傳統的六書學說,不但指出漢字的構造規律,也包括了漢字孳乳和應用的法則。

象形:在文字的形成過程中,圖畫文字(或稱文字畫,即原始文字的刻劃記號和象形符號)中圖畫成分逐漸減弱,而符號性質逐漸加強,隨著符號系統的形成,它們成為文字系列中的一員。這種畫成實物形象的字體,很容易被認出是什麼字,這樣的字就叫象形字。象形字是用文字的形體來直接表示具體的概念、意義。有的物體,在畫圖記事的階段沒有,而生成在文字產生之後,人們就用描繪物體形狀的辦法造出新字,這種辦法就是六書之一的象形。即許慎說的“畫成其物,隨體詰詘,日、月是也”。意思是描畫成物體的形狀,線條(筆劃)隨著物體形體的輪廓而彎曲,如日字、月字。 《說文解字》的解說中,凡是講到“象形”或“象……”的,大部分是像形字。象形字分純象形、合體象形二類。純象形有日、月、人、目、牛、羊、魚、山、水等字,比如《說文解字》中說:“日,實也,太陽之精,不虧,從口一,象形。”合體象形有果、眉、父、包等字,比如《說文解字》中說:“果,木實也,從木,象果形在木之上。”《說文解字》9353個字中只有364個像形字,大部分現代漢字已經不像原物之形。象形字數雖少,它們卻是漢字構成的基礎。掌握象形字的古字形及本義,對於掌握漢字的構造、了解漢字的意義,有著重要的作用。

指事:複雜、抽象的事物,有的無法像形,有的無形可像,單靠象形字不能滿足記錄語言的需要,因而就採用簡明的符號標示所指的概念,用這種方法造出來的字就叫指事字。指事字是用象徵性的符號表示意義。指事字分兩類,一類是純粹的符號,如一、二等字用橫畫的數量表示數字;上、下字用短線在長線的上方或下方表示,這類也叫純指事字。還有一類叫合體指事字,用象形字加上抽象符號,如刃,在刀字上加一點表示刀刃的部位。指事字正如《說文解字》所說:“視而可識,察而見意”。 “視而可識”指字形而言,“察而見意”指字義而說,意思即看起來可以識別字形,考察一下就明白含義。 《說文解字》的解說中,除了說“指事”是指事字外,少數說“象形”或“象……”指抽象的、概括眾物的字,也是指事字。六書之中,指事字最少,而又最難辨認,《說文解字》中指事字共125個。指事字與象形字的區別在於:指事字是表示抽象的、概括的事物,象形字的形狀是具體的事物的描繪。

會意:僅用簡單具體的形狀,或抽象的符號不足以表示不斷發展而復雜的客觀事物的含義,就用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單字組成一個新字,會合它們的涵義表示一個新的概念。這樣造出來的字叫會意字。 《說文解字》中“比類合誼,以見指撝〔hui揮〕”即是此意,“指撝”作“指向”解。許慎舉武、信兩個字例:武字是由“止”和“戈”(楷書變成弋)組合成,“戈”是古代兵器,“止”是腳,合起來是帶著兵器走路,表示用武力征伐,即武的含義。 “信”字由“人”和“言”組合成,人說話應當真誠,信的含義是誠。戈、止、人、言都是獨體的字,稱偏旁,偏旁分錶義和表音兩類。表示意義的偏旁叫“形旁”、或“義符”。一般來說,會意字的偏旁和字本身沒有聲音關係。但有些會意字的字音和偏旁的讀音有關,如“吏,從一、從史,史亦聲”。

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相同表意符號組合成的會意字,叫同體會意字,如《說文解字》說“從,相聽也,從二人”。比、林、友、步、品、磊、轟等都是同體會意字。由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的表意符號組合而成的叫異體會意字,如採、莫、休、苗、初、男、秉、祭、監等。 《說文解字》上說:“採,捋取也,從木、從爪。”還有的會意字不是組合方式造成,而是用改變現成字形方式造的,如片字,是木字的右半邊,表示把樹縱向分割開的一部分。會意字大部分是異體會意字。會意字與象形字、指事字的區別是:象形字、指事字都是單體的“文”,即使有兩部分,這兩部分也各不成字;會意字是合體的“字”,由兩個以上的“文”合成的新字。象形字、指事字、會意字是純表意的文字,沒有表音的成分(個別會意字與偏旁有關,稱會意兼形聲字)。會意字在《說文解字》中共有1167個。

形聲:也叫“象聲”、“諧聲”。 《說文解字》上說:“形聲者,以事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形聲字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偏旁組成,表示字的類屬或意義的偏旁叫形旁(義符),表示字的讀音的偏旁叫聲旁(聲符),如江、河都與水有關,用“氵”表義,用“工”、“可”表音,“工”與“可”分別與江、河的讀音相同或相近。形聲字的聲符、義符的安排,有六種情況: 左形右聲:江、村、鎢、堆、把、談、渴、侄、徐、險、狗、結。 右形左聲:創、郯、戰、救、欣、領、功。 上形下聲:宇、花、竿、窩、霜、崇、廁、庖、病。 下形上聲:盆、煎、妄、想、貸、堡、肓、裳。 外形內聲:園、圍、閣、匣、裹。 內形外聲:聞。 有些形聲字的形旁、聲旁位置在一角,如荊,從艸,刑聲。有少數字,義符聲符全同,因位置不同,音義各異,如售、唯;含、吟;忠、忡;召、叨;胡、(月古);某、柑;架、枷等。有的字因聲符、義符的位置不同而成為異體字,如峰、峯;略、畧等。

象形、指事、會意三種字都是純表意字,形聲字是表意兼表音的字,凡是語言中無形可像、無事可指、無意可會的詞都可以用形聲的辦法造出新字。形聲字在甲骨文中佔20%以上,《說文解字》9353個字中,形聲字7697個,凡以“唱:導也。從口,昌聲”形式出現的字,大抵都是形聲字。現代漢語中的形聲字佔90%以上,成為漢字的主流。我們通過形聲字的形旁了解字義、聲旁了解字的讀音,可以幫助糾正錯別字。由於古今語音語義的變化,不少形聲字,聲旁不能準確表達字的讀音,形旁不能準確表示字的類屬或意義。 轉注:《說文解字》上說:“轉注者,建類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由於許慎對轉注的解釋不夠明確,而且《說文》中也沒有具體指明那些是轉注字,因此,後人對轉注的理解很不一致,有的偏重字形,有的偏重字音,有的偏重字義,而分成形轉、音轉、義轉三派;義轉派又分聲義、部首、互訓三支。現在一般是指部首相同、讀音相同或相近、意義類似的一組字。如考、老二字。 《說文解字》上說:“考,老也,從老省,丂聲。”“老,考也,七十曰老,從人毛匕,言鬚髮變白也。”考、老同在老部,音近、義同,是轉相互注。根據《說文解字》中小篆“考”、“老”的字形,考是形聲字,老是會意字(甲骨文中的考、老都是像形字),是根據形聲、會意造字法造出來的,轉注的辦法不能增加新字,不是造字法,是用字法。在《說文解字》中,類似考、老的轉注字不多,如刀部的“刑,剄也”,“剄,刑也”;穴部的“竅,空也”,“空,竅也”;頁部的“顛,頂也”,“頂,顛也”。

假借:《說文解字》上說:“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託事,令長是也。”就是說,當口語中已出現新詞,而還沒有記錄它的專字,又不容易用表形、表意的方法造新字,於是依照它的聲音找一個同音或音近字來記錄新詞,以表示新的概念。如:其,本是“簸箕”的“箕”的本字,後來借為代詞“其”。假借字在甲骨文裡已出現,如:我,本是一種兵器,借為第一人稱代詞的“我”。有的字原來表示一個意義,把它假借來表示另一個意義後,原義保留,又增加新義,如:會,原指會合,後也用作“會不會做”的“會”;有的字假借表示另一個意義後,原義湮沒,如:而,本義是頰毛,像毛的形狀,假借為連詞或代詞;也有的字假借義取代了原義,又給原義另造一個字,如:求,原是皮衣,被假借作“請求”的“求”,而給原字加“衣”旁,寫作“裘”,表示皮衣。 假借字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漢字的使用範圍,但它畢竟只是用字的方法,而不是造字的規律。假借字是以音同或音近的字替代,然而也有極少數不是,如段玉裁《說文注》“(艸字去右邊)”下說:“古文以艸為(艸字去右邊),以疋為足……或因形近相借。”在古書中,還有一種借字情況,如《漢書》中有一句“是後匈奴遠遁,而幕南無王庭”。其中“幕”字一般作“帳幕”講,但這句中的“幕”當“漠”講,是沙漠的意思。類似“幕”這樣的字叫通假字,是本有其字的借用,與本無其字的假借有本質的區別。古人習慣用通假字,讀古書,就要熟悉通假的情況,把假借和通假區別開來。 清代戴震根據《說文解字》對六書的分析,及前人的研究,提出“四體二用”說,以像形、指事、會意、形聲為造字之法,轉注、假借為用字之法。實際上在《說文解字》中,指事字數量很少,且與會意、形聲字容易混淆,所以現在一般講六書,把指事字歸併到會意裡。這樣,漢字造字法只有三種:象形、會意、形聲。 《說文解字》的部首《說文解字》共15卷,本文14卷,第十五卷是《敘目》,共收篆文字頭9353個,重文(即附在篆文字頭下的古籀異體字)1163字(《說文解字·敘》,通行大徐本字數與此不同),許慎解說133441字。許慎根據六書原則分析漢字,選取可以統率眾多漢字的獨體字(其中的大部分是表示一定類別的義符),如人、木、系、鳥、馬等,建立540部,把正體9353字、異體1163字分別列於各部之下,創立了“分別部居,不相雜廁”的部首歸類法。書中如何排列540部次序呢?首先,許慎根據漢代陰陽五行家“萬物生於一,畢終於亥”的思想,將“一”部定為第一部,將“亥”部定為最後一部。至於其他部首大致是“據形系聯”。許慎說“據形系聯”是把形體相近的部排列在一起,即段玉裁所說:“凡部之先後,以形之相近為次。”(《說文解字》“一”部末段玉裁注語)如:一部、丄(上)部、示部;人部、匕( )(化)部、匕( )部、從部、比部;……衣部、裘部。有時也依意義相近而相連,作為“以形之相近為次”排列的補充。如:牙部在齒部之後,人部以下62個部首言人,自豕部以下20個部首言獸。再有凡是重疊形體的字作部首,一般都緊接單體之後。如炎部在火部之後,晶部在日部之後。 《說文解字》把形體相似或意義相近的部首排在一起,等於把540個部首分成若干大類,這樣做,可以更好地幫助人們認識意符的作用,從而更確切地了解字義。 《說文解字》的部首,一般都有所領屬的字。艸、木、水三部每部400餘字,言、人、心、手、女、系六部各有200多字;其他各部最多的有百餘字,少的如蓐部只有一字;還有的部內,只有部首,沒有領屬字,如三部,排在示部與王部之間,作為這兩部的過渡,僅有一個重文。各部內字的排列,大體有一定的規則,正如段玉裁所說:“凡部內字之先後,以義之相引為次。”(《說文解字》“一”部末段玉裁注語)即把類別相同或意義相近的字集中在一起,同一部首的字具有同一義符(偏旁)。每部中字的先後一般是: (1)“先實後虛,先近後遠。”(黃侃等認為,《說文》中每部字的排列次序是“先名後實”)如冰部先列水的專名,後列形容水的形態之名。 (2)“無虛實遠近之可言,則以訓義美者列於前,惡者列於後。”如:示部,把有吉祥之意的字“禮、禧、禎、祿、神、祥、祉、福、祐、祺”排在先,而“禍、祟、(礻芙)、禁”之類含有災禍之義的字排在後。一部之中,“有上諱皆在首,以尊君也”。如漢光武帝劉秀的秀字排在禾部之首。 (3)每部中凡“與部首反對者,必在部末”,就是凡相反的形體又沒有立為部首的,放在部末。如丅(下)在丄(上)部之末。 “疊部首為字者必在部末”(以上所引均見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凡是沒有建立部首(因無領屬的字)的疊形字必定放在單一形體那一部之末。如赫在赤部之末。 此外,許慎還把一些沒有具體地點的地名等也放在部末。如邑部最後20餘字,只是羅列地名,無確切地點所在的說明。許慎所創造的部首歸字法,使文字可以分類,便於檢查,為後來的部首檢字法奠定基礎。但許慎從意義出發安排字的次序,和後世依筆劃多少排列字的次序不同。後者更便於檢字。 《說文解字》的釋詞方式《說文》的解釋,一般先分析每部的部首,說明同部首的字都與本部首的意義相關。然後再對該部之字逐一解釋,一般是用小篆寫下一個字來,先講字義,再根據六書法則說明其形體結構,有時還列出異體,用形聲聲旁或“讀若”來說明讀音,收錄異說,引經據典以證明其說。如:“炳,明也。從火,丙聲。”“口,人所以言食也,象形,凡口之屬皆從口。”“噲,咽也,從口,會聲,讀若快。一曰嚵〔chan讒〕噲也。”“呱,小兒啼聲,從口,瓜聲。《詩》曰:后稷呱矣。”“象某,從某”都是講字形。但也有不少字的解說,必須和前面的篆字連讀,才能領會其意義。如:“昧爽,旦明也。”以上例句中“炳”、“昧”在《說文》中都是篆體。 《說文解字》的文字形體,以小篆為主體,即每個字先列篆文,加以解釋;如有古文、籀文與篆文異體,則把古文、籀文列在篆文下面。如果籀文形體與篆文相同,則不列古籀。但也有的用古文為部首,該部中的字俱以古文為主,如上(上)部、頁部、首部、大部等。又有用古籀為部首,其部中的字俱以古籀為主,如人部,人部後邊的匕部、從部、北部等。這些部中,如有小篆與古文、籀文形體不同,則附小篆於古文、籀文之下。 《說文解字》收的文字形體,除小篆、古文、籀文外,又有奇字、秦刻石、漢代俗體、通儒所用形體等。 《說文解字》中說解的體例,非常複雜,簡要介紹如下: (1) 引用古文a解說中引用的文字,除註明是古文的外,凡是引用經書、先秦典籍的文字也都是古文。如:“《夏書》玭〔pin貧〕從蟲、賓”,蠙是玭的古文;“墨翟書義從弗”,墨翟書指《墨子》。 b凡是說“古文或以為某”,是說古文藉此字作某字,如:解說(艸字去右邊)字:“古文或以為艸字”,古文借□字作艸字。 c凡說“古文某如此”,是說知道古文是某一個,但這個字不能用作解釋形體。如羌字下面有一字,“古文羌如此。”D凡說“或曰”,是古文的另一種說法。如解釋(貝爲)字:“或曰此古貨字。”E凡說“從古文之象”或“象古文之形”,是說小篆和古文的形體差不多,但已稍加整齊簡化。如解釋革字說:“象古文革之形”,革字是古文革( )字的簡化。如說“象古文某省”,是說小篆比古文形體簡化得多。 (2) 引用籀文有三種說法,一種是直稱籀文,如旁字下面有雱字,說解:“籀文”。一種是稱作大篆,如蒜篆下說解後有:“左文五十三,重二,大篆從。”另一種稱作“史篇”,如奭字下說解:“此燕召公名,讀若郝,史篇名醜。” (3) 引用經書有的是用來證釋字形,如說解祝字:“祭主讚詞者。從示,從人口。一曰從兌省,《易》曰:兌為口為巫。”有的用以證明字音,如說解(走上樂)字:“動也。從走,樂聲。讀若《春秋傳》曰:輔(走上樂)。”還有的是用來證釋字義,如瑱〔zhen振〕字的說解:“以玉充耳也。從玉,真聲。《詩》曰:玉之瑱兮。” (4) 引古語引古語以證釋今言,如茮〔jiao交〕字的說解:“茮,莍也。” (5) 引方言如雅字的說解:“楚鳥也。一名鸒〔yu玉〕,一名卑居。秦謂之雅。” (6) 引俗語引用俗語解釋字義,如皇字的說解:“大也。從自。自,始也……自讀若鼻,今俗以始生子為鼻子。” (7) 博採通人之說通人指諸如孔子、韓非、司馬相如、董仲舒、杜林、衛宏等人,書中引用了他們的某一說法,如用字的說解:“可施行也。從卜,從中。衛宏說。” (8) 引秘書說許慎說的秘書是指緯書而言,如瞋字下有(目戌)字,說解:“秘書瞋從戌。”說明秘書中瞋字形體和通行的小篆不同。 (9) 引秦刻石秦刻石文是小篆的另一種寫法,如攸字下列(氵攴)字,說解:“秦刻石嶧山文攸字如此。” (10) 從某,某聲凡說“從某,某聲”的,都是形聲字,如江字:“從水,工聲。”水是江字的形符,工是江字的聲符。 (11) 象形,象某某之形對於象形字,有的只說“象形”,如呂字的說解:“脊骨也。象形。”有的還對所象之形,加以解釋,如山字的說解:“宣也。謂能宣散氣生萬物也,有石而高,象形。”如說“象某某之形”的,則是指事字。如亦字:“人之臂亦(腋)也。從大,像兩亦之形。” (12) 從某、從某;從某某凡說“從某,從某”或“從某某”的,都是會意字,如敝字,“從(敝字去攵),從支”。凡說“從某”,是指被說解的字與某字的意義相同或相近。 (13) 從某省凡說“從某省”,即被解說的字與某字,意義相同,形體的某一部分相同。如隸字的說解:“及也。從又,從(尾)省。又持者,從後及之也。 ”被解說的這類字,往往是會意字。 (14) 從某,某省聲凡說“某省聲”,就是用某字的聲,而不採其全形。如梓字:“從木,宰省聲。” (15) 從某,某亦聲凡說“從某,某亦聲”,就是指出這個字既從某字形體以得義,又取其讀音以像聲。如姓字:“從女生,生亦聲。”這類字一般都是會意兼形聲字。 (16) 同意凡說某與某“同意”的,是指兩個字的形體的意義,有某些相似或相同之處。如工字的說解:“巧飾也。像人有規榘(同矩)也,與巫同意。” (17) 讀若、讀同許慎時沒有反切法,《說文》中採用另外一個字給本字注音。如雀字的讀音:“讀與爵同”;(艸字去右邊)字的讀音:“讀若徹。” (18) 一曰一個字有兩種不同解釋,《說文》中用“一曰”標明第二種說法。如禋〔yin音〕字的說解:“絜祀也。一曰精意以享為禋。” (19) 闕表示闕疑的意思。如(叟)字的說解:“老也。從又災,闕。”《說文》中對不能解釋的文字的形音義,都用闕字標明。 (20) 或體解說中凡是說“或從某”的,都是小篆的異體。如祀字下列禩字,說解:“祀或從異。” 《說文解字》的價值《說文解字》是古代中國第一部真正的字典,它在我國語言文字學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對我國近2000年來的語言文字學研究有深刻的影響。它是許慎在李斯《倉頡篇》等書的基礎上,徵引大量先秦諸子之說,博採漢代經學家、文字學家的研究成果,引用幾十種方言,蒐集了不少俗語常言,窮畢生之精力而編纂成的。書中反映了上古漢語詞彙的基本面貌,集周秦兩漢訓詁之大成。 《說文解字》“舉一形以統眾形”,“檃〔yin隱〕括有條例”,以偏旁分部法統攝全書;書中以小篆、籀文作為基本字形,“就形以說音義”,“剖析窮根源”(均見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卷十五),力求從形體上窺探各字的本義、考明各字的聲音、推求各字意義的由來;它提出了較為系統的分析漢字的理論——六書,並運用這一理論,以豐富的古文字資料,對漢字的形音義作了較為全面的分析。許慎在編排上、釋字上的創造已具備現代字典的特點,其科學性的體系,給後代字典的編纂以極大的影響。 《說文解字》蒐集秦小篆字體達9000多個,同時又收錄了不少的古文字、籀文、奇字、秦刻石、漢代俗體、漢儒用的異體,對我們今天研究甲骨文、金文、簡化字和漢字形體的演變提供了基礎,它是保存古文字的功臣。如果沒有《說文解字》,我們現在想讀懂秦漢以前的古籍,想認識殷商時代的甲骨文、商周青銅銘文、籀文等古文字,就像過河沒有舟楫橋樑,該是多麼困難!前人給《說文解字》以極高的評價。顏之推說,許慎在學術上可與孔子並提;孫星衍說,《說文解字》的功績不在禹下。 《說文解字》內容廣博,“六藝群書之詁,皆訊其意。而天地、鬼神、山川、草木、鳥獸、昆蟲、雜物、奇怪、王制、禮儀、世間人事,莫不畢載”。 (許衝《上〈說文〉表》)它不僅是文字學家的必讀書,我們也可以從中了解先秦兩漢的政治、制度、經濟、自然和民情風俗。陸宗達說:“《說文》真稱得上是漢代的百科全書。” 由於時代的局限,《說文解字》也存在著一些缺點,特別是19世紀末葉以來古文字資料的大量發現,證明《說文解字》中有不少解說是錯誤的,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 字形有誤。 《說文解字》從字形說明字的音義,但字形認錯了,解說就有誤差。有的是字義的解釋不錯,但字形搞錯了;有的字形錯了,字義的解釋也跟著錯了。 (2) 解說牽強附會。因許慎距造字的時代久遠,沒有見過甲骨文,商周銘文見得也不多,不能完全了解古人造字的本意。 (3) 把後起字當作本字,把假借義當作本義。 (4) 在釋義上,有些是用敬天、信神、尊君、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解釋詞義。 此外,《說文解字》的部首是否都是基本形體?分部是否完全合理?在部首次序的編排、同部中字的排列次第、字的歸類等問題上,都存在一些問題,使讀者查檢起來很困難,宋代徐鉉說:“尋求一字,往往終卷。”(《說文解字篆韻譜》徐鉉序)所以它的部首需要作些調整和改進。對《說文解字》部首進行改進最早的字典恐怕是撰於唐開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的《開元文字音義》,分為320部;其次是作於唐開成二年(公元837年)的《五經文字》,分為160部;遼僧行均的分242部,部首依平、上、去、入四聲排列;金韓孝彥的《四聲篇海》依筆劃多少排列各部中字的先後。對《說文解字》部首進行重大改革的是明末梅膺祚的《字彙》,部首合併為214部,正文按子丑寅卯等地支分為12集,部首和各部收字按筆劃多少順序排列。 《說文解字》的研究《說文解字》問世後,一直深受歷代學者的重視,不斷對它進行整理、修訂、註釋。僅丁福保《說文解字詁林》及《補遺》收錄的研究《說文》的著作就有338種之多。在《說文》的長期流傳中,轉相抄寫,訛誤頗多。唐代書法家李陽冰首次刊定《說文》,分為30卷,修正筆法,“然頗排斥許氏,自為臆說。”(徐鉉《進說文解字表》)所以多受後人指責。五代時南唐徐鍇撰《說文解字系傳》40卷,前30卷對《說文解字》作通釋,基本上恢復《說文解字》原貌;後10卷有《祛〔qu區〕妄》一篇,駁斥李冰陽臆說。宋太宗時徐鉉等人奉召重新校訂《說文解字》,全面整理《說文》內容,糾正脫誤,用唐代孫愐〔mian湎〕《唐韻》的反切標註字音,有些字條還增加了註釋,題為“臣鉉等曰”;新補19個見於《說文》釋文而失收的字,補收許慎未收的字402個,加以解說,附在各部之後,稱為“新附”字;把《說文解字》原15篇各分上下,共30卷。此本流傳至今。稱為“大徐本”,徐鍇的《說文解字系傳》稱作“小徐本”。現在除了唐寫本《說文》木部殘卷及口部數字外,我們看到的只有“二徐本”及“二徐本”的校印翻刻各本。 註釋《說文解字》的歷代都很多,以清代的研究最盛,論著汗牛充棟。段玉裁、桂馥、朱駿聲、王筠是清代說文四大家,其中又以段玉裁、朱駿聲成就最大。段玉裁(公元1735—1815年),江蘇金壇人,文字音韻學家、經學家,用近30年時間撰寫成《說文解字注》15卷。段書對“二徐本”《說文解字》的文字做了細密審慎的核訂。段注對許慎分編部首的原則、每部中文字排列、六書理論等作了分析闡發,實際上歸納揭示了許慎沒有明確寫出來的編撰體例,對讀懂《說文》很有幫助,是初學《說文》者的入門必讀書。段玉裁的注,引證各種字書、傳注的訓解等,對《說文》的解釋作了較為詳細的疏證,以補充許說,推求許說之所本,詳考《說文》引文的出處。段注《說文》在每字下都標明該字在古韻中所屬的韻部,用古韻來求古形、古義。段注對許書的缺點錯誤作了中肯的批評,而且有所創見。段注的成就是巨大的,他在文字學上的成就已超越了許慎。段玉裁的《說文解字注》雖然在學術上享有極崇高的地位,但也存在一些缺點與不足,最主要的是改字太多,其中難免會有武斷之處,因此自段書刊行,匡謬訂補者屢見不鮮。 桂馥(公元1736—1806年)山東曲阜人。他花了40餘年功夫研究《說文》,撰寫成《說文解字義證》50卷。他認為許慎的說解都是對的,他的書就是為許慎所謂的本義蒐集古籍例證。卷一至卷四十八疏證《說文》正文,先引古書證明某字有某義(限於本義),舉例證實增補許慎的說解。再分別解說許氏的原文,並訂正二徐本訛誤。書中的例證遍及經史子集,材料豐富,可與段書互為補充。 王筠(公元1784—1854年),山東安邱人。他認為《說文》全書是一個有機的整體,須從其體例入手,方能“明許君之奧旨”(《說文解字句讀·序》),於是“條分縷析,為之疏通其意”,他於道光十七年(公元1837年),用200多天時間撰成《說文釋例》20卷。前14卷闡明“六書”的定義,《說文》體例、文字的各種異體和孳乳形式、列字形式、雙聲音韻、脫訛字、衍文、改竄等。後六卷是《說文》的存疑問題以及個人的見解。此書主要對《說文》的體例加以整理闡發,但在字形、字義方面也有些獨到見解。道光三十年(公元1850年),王筠撰成《說文解字句讀》,主要辨明句讀,解說簡明扼要,比較適宜初學《說文》者。 朱駿聲(公元1788—1858年),江蘇吳縣人。一生從事寫作,精於天文數學,擅長詞章,他尤傾其心力於文字訓詁之學。所著《說文通訓定聲》18卷,始撰於道光十三年(公元1833年),至道光二十八年(公元1848年)完成。全書分為三部分,一是“說文”,對許慎《說文》補充訂正,以字形為主,說明字形與字義、字音的關係,講解文字的本義;二是“通訓”,專講字義(詞義)的引申和假借,賦於轉注與假借不同於許書的新義;三是“定聲”,把文字按古韻分類,以上古韻文的用韻證明古音。第二部分是全書精華所在。書中著重從文字的音義關係考察詞義的會通,又引用大量的例證和古人訓詁,全面地解釋詞義(包括本義、別義、引申義、假借義)。 近人丁福保把前人研究註釋《說文》的專著和其他書中有關《說文》的資料,編成《說文解字詁林》;1932年又匯集了近代研究《說文》的著作編為《說文解字詁林補遺》,全書共計千餘卷。此外1933年徐文鏡編撰《古籀會編》一書,蒐集了不少甲骨文、金文、篆文等古文字資料,可作為《說文》所引古文字研究的補錄和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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