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重禮儀,很注意稱謂。先秦文獻中,如《左傳》、《國語》、,等等,凡涉及到人,多是稱字。就是在敘述性文字中,也常是如此;名字並稱時,字在前,名在後。如《左傳·僖公三二年》:
公辭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於東門之外。
在此對秦國的三帥,都是稱字。又如《僖公三三年》:
辛巳,敗秦師於殽〔xiao淆〕,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以歸。這是名字並稱,字在前,名在後。
以上都是敘述性的文字,或稱字,或名字並稱。當然,稱名的也不少。
中出現過幾十個人名,其中對孔子的弟子們,敘述文字皆稱字;涉及齊、魯、衛、陳、楚等國的大夫也很多,或稱字,或稱諡,或稱官職,或字與諡號並稱,單稱名的少見。
先秦這種重視稱字的風氣,一直影響後世。以《三國志》為例,當某人談到其他人時,多是稱人之字,甚至是自己的仇家,敵對者,也常是稱字。譬如馬超,他臨死前,上表託付後事時說:
臣門宗二百餘口,為孟德所誅略盡,惟從弟岱,當為微宗血食之繼,深托陛下,餘無復言。
孟德就是曹操的字。馬超一家被曹操殺戮200餘口,對曹還稱字。又如《吳志·吳主傳》注引《吳歷》寫曹操對孫權和劉表之子的一段評論文字:
權行五六里,回還作鼓吹。公見舟船器仗軍伍整肅,喟然歎曰:“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若豚犬耳!”
可見,對敵對者還是稱字。當然也有辱罵的時候。
稱人之字,不僅是對人的尊敬,也是顯示自己的修養和風度。所以後世一些名人,在著作中寫到某些不光彩的人物,有時也稱其字。如陸游的《老學庵筆記》稱秦檜為秦會之,明人筆記中,有的談到權奸嚴嵩時,甚至還有的,叫他嚴分宜,嚴是江西分宜人。近代許多賢達提到袁世凱時,有的還稱他袁項城,因為他是河南項城人。
中國人一向敬重歷史偉人,對前代卓有貢獻者,在某一方面成就突出者,品德高尚,堪為人楷模者,總不願直呼其名,而稱他們的字,別號,諡號,官爵,地望,或別的敬稱,而以稱字最為普遍。如李白之稱太白,杜甫之稱子美,柳宗元之稱子厚,劉禹錫之稱夢得,黃庭堅之稱魯直,辛棄疾之稱幼安,陳亮之稱同甫,等等,都不稱名。別號興起來之後,紛紛稱起別號。沒有別號的,當然仍舊稱字。
前邊說到先秦稱人有名字並稱的,後世雖仍然如此,但稍有變化。先秦是字在前,名在後;
後代是名在前,字在後。如《漢書·王貢兩龔鮑傳》:
自成帝至王莽時,清名之士,琅邪又有紀逡王思,齊則薛方子容,太原則郇〔huan環〕越臣仲、郇相稚賓,沛郡則唐林子高、唐尊伯高,皆以明經飭行顯名於世。
顏師古註說:“並列其人本土及姓名字也。”
又如:
齊栗融客卿、北海禽慶子夏、蘇章遊卿、山陽曹竟子期皆儒生,去官不仕於莽。以上籍貫、姓名和字連稱,都是名前字後。
這一格式一直為後世所遵從。如王安石《遊褒禪山記》,最後記述同遊的另外四人時,是這樣說的:
四人者:廬陵蕭君圭君玉、長樂王回深父,予弟安國平父、安上純父。
著作上署名,也是如此。如清道光三年刻印的何守奇批點本是這樣署名的:
淄川蒲松齡留仙著
新城王士正貽上評
南海何守奇體正批點
稱名稱字的情況,大致如此。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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