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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悲劇的誕生卷7 第三部分

尼采選集 尼采 11484 2018-03-20
悲劇的誕生卷 第三部分 一一七、良知的群體刺痛 人類在過去那段漫長而遙遠的歲月所遭遇到良知意識上的刺痛是有別於今日,人們只對某個意念或某個動作有反應,而且都有自尊心。法理學的教授們均是以個人獨立與適意的情緒來作為探討的緣起,好像權力的根源從初始便存在了。但是在整個人類生命漫長歲月中,沒有比感覺到自身的獨立無依更叫人害怕的了;要獨行,要感覺那份自主,既不指使誰,也不受誰的指使,只是單純地代表個人——對任何人來說,那不過是一種懲罰,而無樂趣可言,他注定"要成為一個個體"。自由的思想被視為是不安的體現。 當我們把律令和種種法規的限制看作是一種束縛與損害時,從前的人卻視自我本位的利已心態為一件痛苦的玩意,而且是真正的邪惡。一個人若是以自己的標準來衡量自身的價值感或者塑造自己,那是十分惹人厭憎的。類似的行為也被視為瘋狂而不正常,因為所有的不幸與恐懼均和孤獨有關。那時候,"自由意志"常會和內心的愧疚糾纏在一塊,而一個人的行為愈少獨立性,便會有愈多群體的直覺。他的行為並不表現其個性,而尊重倫理道德甚於自己。所有傷害到群體的行為,不管個人是有意或無意造成的,都會在他的良心上造成刺痛——還有他的鄰居以及整個群體! ——就是因為如此,才使我們大大地改變了思想的模式。

一一八、善意 當每一個細胞將自身轉變成一種更強的作用時是道德的嗎?是的,它必須如此去做;當較強的細胞去同化別的細胞時是邪惡的嗎?不,同樣的,它也必須如此去做。那是需要的,因為它必須有充裕的補償去尋求再生,因此我們必須依據強者或弱者所感受到的善意來辨別並取得天賦本能與順從的直覺。 強者內心交融著喜悅和貪婪,他要將某些東西轉變成自己的功能,而同樣內心洋溢著喜悅和渴望貪婪的弱者則會樂意成為一種功能,——前者在本質上是有憾的:一種看到弱者就想並取的興奮。總之,我們該記得,"強"與"弱"二者乃是相對的概念。 一一九、反對利他主義 我了解許多人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而且樂於渴望成為一種功能。他們全力以赴,而且對那些他們自身所能成為的功能具有極為敏銳的嗅覺,在這一類人之中,有些女人將自身轉變成某個男人的功能(那功能在他身上並不發達),進而成為他的錢包、他的念頭、或者社交活動。這些女人總是竭盡所能地將自身插入另一個性質不同的有機體內,而如果不成功的話,她們就會變得焦急、惱怒、並將自身吞沒。

一二○、靈魂的健康 有一項著名的醫學道德信條——開奧斯的阿利斯東(Aris-ton Chios )所立的——說:"美德即是靈魂的健康。"真要說起來,或許我們應該將它改為:"你的美德即是你的靈魂的健康。"因為事實上沒有一樣東西本身是健康的,故而想要以這種方式來界定一切的努力最後均遭到了失敗。進一步來說,你必須知道自己的目標、能力、動機、以及心靈中各種奇妙的幻想,俾能了解自己的身體究竟有多健康。 我們有各種不同形體的健康,有些人極力想出風頭、表現自己,有些人不了解"人類平等"的精義,更有許多人則根本就對真正的健康一無所知。所以此刻我們應當改變過去對健康和患病的那套觀念,同時將各種特殊的美德均涵蓋在健康的範圍裡面;不過,有一點要注意的是,對某人而言健康者,對另外的人則或許反而是不健康。

最後,這個大問題依舊存在: 我們是否可以不受疾病的影響而發展自己的美德呢?或者,我們的自覺和求知行動是否並不一定要有健全或患病的靈魂;簡言之,是否純粹追求健康的意志並不是一種偏見與懦弱,而或許是一種極為巧妙的野蠻和落伍? 一二一、無庸爭執的生命 我們應體、面、線、因與果、動與息、形式與內涵的要求,而將自己安排在一個能適應的世界。若是沒有這些信念,便無人能夠生活下去,不過,只是未經證明罷了。 生命是無庸爭執的,因為其中也許原本就有錯誤。 一二二、基督教中道德懷疑的要點 基督教也曾對啟蒙運動有過極大的貢獻,並且教導了道德的懷疑論——以一種十分深刻而有力的態度,以極大的耐心與巧思去非難與激怒。

它去除了個人對其美德的自信(這些美德造就了古代許多偉人),並將那些自認十分完美、且總是以鬥牛士的姿態高視闊步的凡夫俗子自地球上消滅淨盡。當我們受訓於這所懷疑論的基督教學校,讀到若干古人(譬如辛尼加和伊壁鳩魯)有關道德方面的著作時,會領受到一種愉快的優越感,並且心中充滿了神秘的內在直觀與洞察——對我們來說,就好像一個小孩在老者面前說話——我們乃更明白美德是什麼! 再者,我們曾把同樣的懷疑論運用在所有宗教性的場合與經歷中,諸如罪惡、懺悔、感恩、靈化等,並且"允許蟲兒將洞穴掘好"而當我們在閱讀所有基督徒的著作時,便會有同樣微妙之優越與直觀的感受。因此我們對宗教的感受也就更加深刻!

這正是我們好好去認識他們與描寫他們的時刻,因為抱持古老信念的虔誠者已都不存在了;至少,為了知識,讓我們來保存他們的形象與典範。 一二三、知識並非只是工具 要是沒有這種熱情(它是我用來追求知識的)科學應該會走得更遠。事實上,科學也確是在沒有這種熱情的狀況下,不斷地成長茁壯至今。 對科學的誠信或偏好支配著目前的現狀,其餘在本質上屬於絕對的偏向與興致則很少作自我揭露;科學被視為並非一種熱情,而是一種狀態與"思潮"。事實上,人們是抱著較多的好奇心和些許虛榮心去適應它,它甚至能滿足許多不知該如何打發閒暇的人,他們不想一直讀書、整理資料、觀察和作記錄,"對科學的興致"不過是他們的無聊消遣罷了。教宗里奧十世(Pope Leo X·)曾讚頌過科學,他指出科學是我們生命中最大的聲譽和榮耀,亦是一項幸與不幸的工作,最後他說:"沒有了它,一切人類的理想就失去了堅固的基礎,甚至即使有了它,人們依然感到十分不安!"不過這位相當傾向懷疑論的教宗也和其他教會裡讚頌科學的神職人員一樣,盡可能地壓抑自己對科學的那份熱中,若是有人能從他的話語中推論出何者對這樣的藝術熱愛者是值得注意的(他將科學置於藝術之上),則無論如何,只有禮貌地略而不提那些他將之置於所有學問之上的東西:"揭露的真理"以及"靈魂的拯救"——此外,還有什麼可與生活中的榮耀、聲譽、娛樂和安全相比呢?

"科學是某種次級品,它並非是究極或絕對的,也和熱情的情緒無關。"這個看法深藏在里奧十世的內心裡——真正的基督徒應該關心科學!在古代,科學是沒有什麼讚美與榮耀可言的,因為即使在最熱中的信徒當中,追求美德永遠是第一要務;而人們也認為當他們歌頌知識是追求完美人格的最佳工具時,便已給予它最高的讚美了。 知識要求並不只是一項工具,這在歷史上是一個新的里程。 一二四、無限的範疇 我們將橋樑拆掉,甚至將土地毀壞,登船離開陸地! 啊,小船呀!要小心!此刻你身處大海之中,雖然它並不老是白浪滔滔,有時也會蕩漾著金黃色的波光,靜謐地有如柔和的夢幻一般;但是當潮水洶湧而至時,你便會感受到大海的浩瀚無涯;同時,沒有比"無限"更為可怕的了。

噢,那自覺十分自由的可憐小鳥,現在開始要奮力掙脫這牢籠了! 呵,如果你染患了對陸地的思鄉之病——彷彿在那裡有更多的自由——那麼就不會再有"陸地"的存在了! 一二五、上帝存在的條件 "沒有智者,上帝便無法存在。"路德①言之有理。 但是"沒有愚者,則上帝仍能勉強維生。"——幸好路德沒有那樣說。 ①路德(Martin Luther,1483-1546),德國神學家,中世經的宗教改革者。 一二六、瘋子 你是否聽說過,有一個瘋子大清早手持提燈,跑到菜市場,不斷地大喊:"我找到上帝了!我找到上帝了!"由於四周的人均不信上帝,遂引起一陣騷動;怎麼搞的!他失魂了嗎?其中一個說道。他是不是走錯路了?另一個說。還是他迷失了自己?他害怕我們嗎?他在夢遊嗎?人們議論紛紛,哄然大笑。這個瘋子突然闖進人群之中,並張大雙眼瞪著大家。

"上帝到哪裡去了?"他大聲喊叫,"我老實對你們說,我們殺了他——你和我!我們都是兇手!但我們是如何犯下這件案子呢?我們又如何能將海水吸光?是誰給我們海綿而將地平線拭掉?當我們把地球移離太陽照耀的距離之外時又該怎麼辦?它現在移往何方?我們又將移往何方?要遠離整個太陽係嗎?難道我不是在朝前後左右各個方向趕嗎?當我們通過無際的空無時不會迷失嗎?難道沒有寬闊的空間可讓我們呼吸與休息嗎?那兒不會更冷嗎?是否黑夜不會永遠降臨且日益黯淡?我們不必在清晨點亮提燈嗎?難道我們聽到那正在埋葬上帝的挖掘墳穴者吵嚷的聲音嗎?難道我們沒有嗅到神的腐臭嗎?——即使連上帝也會腐壞! 上帝死了!上帝真的死了!是我們殺害了他!我們將何以自解,最殘忍的兇手?曾經是這塊土地上最神聖與萬能的他如今已倒臥在我們的刀下,有誰能洗清我們身上的血跡?有什麼水能清洗我們自身?我們應該舉辦什麼樣的祭典和莊嚴的廟會呢?難道這場面不會對我們顯得太過於隆重了嗎?難道我們不能使自身成為上帝,就算只是感覺彷彿值得一試?再也沒有比這件事更為偉大的了——而因此之故,我們的後人將生活在一個前所未有的更高尚的歷史之中! "

說到這裡,瘋子靜下來,舉目望望四周的聽眾,聽眾也寂然無聲並訝異地看著他。最後,他將提燈擲在地上,而使燈破火熄。 "我來的太早了,"他接著說,"我來的不是時候,這件驚人的大事尚未傳到人們的耳朵裡,雷電需要時間,星光需要時間,大事也需要時間,即使在人們耳聞目睹之後亦然,而這件大事比星辰距離人們還要更為遙遠——雖然他們已經目睹!" 同一天,那個瘋子還跑到各個教堂,並吟唱他的Reguiemaeternamdeo,而當有人問他緣由時,他總是回答說:"假如這些教堂既非上帝的陵墓,也不是紀念館,那麼,究竟是什麼玩意?" 一二七、反對基督教

決心反對基督教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動機,而是興趣。 一二八、危險的果斷 基督徒要揭發這個世界之醜惡與敗壞的決心,已經造成這個世界的醜惡與敗壞。 一二九、神秘的詮釋 對神秘的詮釋被視為相當深奧的,其實那些詮釋者不過是不作膚淺的表面探究工夫罷了。 一三○、基督教與自殺 基督教在一開始的時候,便將自殺的極度慾望當作其權力的槓桿來運用,它提出二種自殺方式,並賦予他們最高的尊嚴與(對來生的)希望,而以嚴厲的恐嚇來禁止其他的慾念。不過,殉教和苦行者的慢性自絕則是被允許的。 一三一、格言 一項難以避免的假設——人類必須經常倒退回顧——終會比對某些非真實信念(如基督教的信)的嚴謹信仰更有力量。畢竟——那是指一萬年以後的事。 一三二、祈禱的價值 祈禱是為那些永遠沒有任何自己思想的人而設的,對於他們來說,靈魂的提升是不可知的,或者他們根本就不在意。在神聖的處所、或生命需要獲得平靜與某些尊嚴的重要場合,這些人會做什麼呢?因為至少他們不會擾亂安靜,那些宗教創始人的智慧均已藉著祈禱的信條而灌輸給他們,就好像嘴唇的長期刻板工作,並配合一種記憶的努力,加上一套制服,以及依照規定的手、腳和眼所擺的姿態,形成一種固定的模式;他們會像西藏人一樣,口裡不停地喃喃念著經文,或者有如貝那拉斯①,人們一邊掐指,一邊低誦神的名號(如在讀祈願經文時,要念毘濕奴②的名號一千遍),或者他們也會一邊數念珠,一邊祈禱;總之,他們都會在某個時間裡全神貫注地作一件事,並且表現出一副堅忍的態度,至於祈禱模式則完全是為那些一心想要提升自己的虔誠教徒們的功德利益所設計的。不過,即使一連串莊嚴的字句和音聲,以及呆板而肅穆的禮拜儀式能有益於他們,還是會有他們煩惱的時候。 就算這些少數人(在每個宗教裡,真正誠篤的人畢竟少有)知道應該如何幫助自己,但在精神上貧乏的大多數人則是一無所知的,若是禁止他們的喃喃祈禱,就無異於剝奪他們的宗教,因此,新教乃帶來了光明;而所有那些宗教之所以會要接受這種人,則是因為他們在祈禱時會保持其手、腳、眼,以及各個器官的靜止,使他們美化於一時——看起來更像個人! ①貝那拉斯(Benares),印度北部一城市,位臨恒河,為印度教之聖地。 ②毘濕奴(Vishnu),為印度教三大天神之一。 一三三、悲觀主義者亦即受害者 當"玄秘"不樂於實體取得上風時,一項人們所犯已久的大錯其所造成的後果就會暴露出來了。佛教之所以能夠傳布到相當廣大的區域,乃是因為印度人之極端與近乎排斥飲食的習慣,以及因此而導致精神衰弱的結果所造成的。 也許近代歐洲人的不滿被認為是因"這是屬於我們祖先的世界"所引起的,由於德國人在歐洲所作之嘗試的影響,整個中世紀逐被取來吸飲;而中世紀的黑暗也意味著歐洲的酒精中毒。 德國人之不喜歡生命,在本質上乃是對於寒冷天氣的一種抱怨。 一三四、最古老之篤信的餘波 沒有頭腦的人會認為意志是一種操縱一切的東西,而意願則是較單純而可自明的,證之任何事都是如此;但是他卻沒有註意到問題的細節,只要是有意願的感覺便可滿足他,這不僅是因為他傾心"因""果"的觀念,而且他也深信自己所了解的"因"與"果"之間的關係。 意志對他而言,是一種奇妙的操縱力量,而相信意誌有如因之於果,就等於相信了這奇妙的操縱力量。事實上,當人們目睹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會直覺地認為是意志產生瞭如"因"一般的效果,而個人的意願則隱在幕後操縱——機械論的概念不合他的胃口。因為人類在絕大部分的時候只相信"人"(而不相信"物"、"力"、"質"等之類的東西),因果觀念已經成了他的基本信仰,並且施之於所有的世事之中。 "絕無沒有因的果"和"有果必有因"的定理可算是少數普通定理的一個歸納。 叔本華的假說"凡是存在的皆為有意志的東西"已將原始的神話抬置於王座之上,他似乎從來就不想對意志作解析,因為他和一般人同樣地深信所有意志作用的當下即現以及單純性。現在我提出如下的主張來駁斥叔本華的說法:第一,由於意志可以提升,因此痛苦和快樂的理念是需要的。第二,痛苦和快樂時所感受到的生命激揚之情,是對思維力的一種詮釋,同時也時常在不知不覺之中控馭著我們,故而同樣的激情也可以詮釋為一種痛苦或快樂。第三,惟有具備理性者才有快樂、痛苦和意志可言,而大部分的生物均談不上這些。 一三五、罪惡的起源 目前在基督教普及或曾經盛行的地方都能感受到一種猶太式的情結和捏造虛假,就整個基督教道德的背景來看,其實基督教是企圖將整個世界"猶太化"。其在歐洲的成就達到何種程度,可以極精確地追溯到有殊於我們的古希臘精神——一個沒有罪惡感的世界——之中,雖然每一個時代與傑出的個人都會有過去同化一切的意願,但是"只有當你悔改時,上帝才賜福給你"這句話卻會令希臘人覺得好笑或生氣。 他會說:"只有奴隸才會有這種情愫。" 在這裡我們提出一個偉大、全能、同時也是充滿仇恨的神,大家應該可以想像到他的力量之大,因此任何的傷害均不可能施及他的身上,除了與榮耀有關者之外。每一項罪惡都是對敬意的貶損,對崇高的冒瀆!悔改、謫降、在塵世中打滾,凡此皆是他的恩惠所繫之全部條件,也因而回復了他那神聖的榮耀!如果傷害是因罪惡以不同的方式所引起的,如果一種深刻的邪惡是因罪惡才蔓延擴散的,那麼這邪惡就會像疾病一樣,攻擊與勒死每一個人——它不會使渴求東方天堂的榮耀遭受困擾;罪惡乃是對他的一種冒犯,而非對人類! 對於那些曾接受其恩惠的人所犯的罪惡,他也會淡然視之。在這裡神和人被認為是各自獨立的,相形之下,觸犯後者的罪惡根本是不可能——所有的行為所以會被蔑視,那隻是因為其超自然,而非自然之故;所以那種乍看之下並不甚起眼的猶太情結,卻十分的不簡單。另一方面,希臘人也普遍都能接受罪惡亦有其尊嚴的思想,譬如普羅米修士就是一個例子;由於他們將尊嚴歸結於罪咎的需要,因此乃創造了悲劇——一種藝術與歡樂,其最深刻的本質對猶太人而言仍是陌生的,縱使他有詩情的天賦和對莊嚴的喜好。 一三六、選民 猶太人認為自己是在這世界上的選民,因為他們是天生有高度道德感的民族(他們比別的民族更具人類的自卑感)。猶太人對其君主和聖人均懷有一種狂熱,就好像法國貴族對法皇路易十四的狂熱一樣——由於這份狂熱,貴族們遂甘心忍受其君主的專制獨裁。而為了要祛除這種感受(不對等的效忠之意義),便需要有效忠的權威和充分的權力,因此乃有專為貴族而設的登龍捷徑。利用特權使他們得以在宮廷裡提升自己的地位,並從高高在上的地位臨視居於他們之下的一切——臨視能忍受的一切——而不會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於是他們便有計劃地逐漸搭高效忠的權力之塔,直至聳入雲霄,然後再將屬於自己的權力之最後一塊蓋頂的石瓦安置上去。 一三七、比喻 督只有可能在猶太人的圖書裡出現,我的意思是說,在他們的圖書中老是佈滿了發怒的耶和華之幽深的雷雲。從陰暗可怕的黑幕裡透出些許微弱的光芒,那是"愛"的奇蹟,也是最不當之"慈悲"的微笑。這裡只有基督能夢想他的彩虹和天國的梯子,沿著梯子上帝得以降臨人間。然後在別的地方,晴朗的天氣與太陽則被視為是很平常而不足為奇的。 一三八、基督的錯 基督教的創始人認為沒有什麼比人類的罪更能令人類罹受如此大的痛苦,其實他錯了,錯在他認為自己沒有罪,因此他缺少這方面的經驗!也就是這樣,在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其子民之煩惱的極大同情與憐憫,而發明罪的人本身當然不會有什麼大煩惱!但是基督教徒後來終於知道了該如何去表現他們教主的正義,並將他的錯誤淨化為"真理"。 一三九、情慾的色彩 即使像使徒保羅①那樣的人,對於情慾也以邪惡視之。他們從學習中只知道在自己身上有著不潔、偏見和不完整的心靈,因此,他們理想中的目標就是對情慾作一番剖析;而在神的身上,他們也看到了完全淨化的情慾。 ①保羅(Paul),是耶穌的大弟子,十二使徒之一。 更加快樂,同時也更加純潔與神聖。 希臘人則和保羅及猶太人不一樣,他們先標出自己的理想,然後順著理想很正確地去發揮情慾,並且加以珍惜、提升、美化與崇拜。很明顯的,他們在情慾中所感受到的,並不只是自身的而現在的基督教徒呢?他們是否希望在這方面變成和猶太人一樣?他們是否可能變成猶太人呢? 一四○、太過於猶太的 如果上帝想要成為一個愛的對象,則必須先放棄審判與正義——即使是仁慈的審判也不能成為愛的對象。 基督教的創始人對這方面——作一個猶太人——的美妙感受揭示得太少了。 一四一、太過於東方的 什麼?神會愛世人,如果世人信他而對不信他的人投以威嚇的眼光的話! 什麼?一位全能的上帝對於世人的感受竟然是有條件的愛! 愛甚至並沒有去支配崇敬的心與報復的意念! 這一切是多麼東方式! "如果我愛你,與你又有什麼相干呢①?"這句話可算是對整個基督教一個很夠份量的批判了。 ①這話的意思是說,真正的愛並不要求是互惠的——英譯註。 一四二、乳香 佛陀說:"不要阿諛施捨於你的人!" 讓我們將這句話拿到教堂裡去複誦一遍——那將立刻使教堂裡面的氣氛淨化。 一四三、多神論的最大效用 由於個人揭示了自己的理想,並從其中導引出自己的律則、快樂和權利,故而乃被視為人類最可怕的離經叛道和對其自身的盲目崇拜。事實上,少數如此甘冒不韙的人總是要對自己辯護一番的,他們通常都是以這種口氣說:"不是我!不是我!而是上帝!我只是他的媒介罷了!"惟有在上乘的藝術與創造上帝的立場中(如在多神論的教義裡),這種意念才會獲得解放,同時變得十分純潔、完美和高貴,因為它本身原是一種普通而不重要的行動,類似頑強與嫉妒。 反對意念傾向個人的理想,這是每個道德觀念的首要律則。只有一個準範:"人",而每個人也都相信有這麼一個準範,並且是最高的準範。但若是能撇開自身,從一個客觀的角度來看,我們會發現更多的準範,一個神不能否認或冒瀆另一個神!在這裡,個人第一次被承認,個人的權利也第一次受到重視。對上帝、英雄、各種超人、平凡的人以及在人之下的諸如妖精、半人半獸與魔鬼等的創造,正是辯護個人的主權與自私的最佳前導:敬重諸神的自由最後也被用在個人對法律,習俗和鄰人的尊重上。 相反的,一神論,其堅信只有一個真正的人類之教義,最後導致只有一個真神的信念(除了惟一的真神,其餘的神都是偽造的),這種論調也許曾對過去的人類造成極大的危險——人類曾遭受惰性之過於發達的威脅,此刻我們能看得出來,許多動物在很久以前便受到這種威脅(退化),而那些動物在它們的類群之中都只相信一種真正的動物或者典範,並且很堅決地將它們的習俗道德轉變成自身的一部分。 在多神論的教義裡,已經為人類的自由思考與多向思考建立了一個榜樣:使自己新生的力量永遠是更新穎與更個性化的。固然,只有人類適用這個榜樣,若就動物來說,它們是不會有遠景和希望的。 一四四、宗教戰爭 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一個躍進便是宗教戰爭,因為它證明了人類已經開始在虔誠地處理事物的概念問題。當人類的理智普遍地被各教派間敏銳的爭論洗煉過後,其結果便引發了宗教戰爭:而一般民眾也變得心思細密起來,即使是瑣碎小事也看得很重要,並且很認真地以為這是可能的;"靈魂的獲救"也許就在這一念之間。 一四五、素食主義者的危險 食用白米飯的普遍推廣已迫使大家不得不去服鴉片和鎮靜劑,就如同食用馬鈴薯的盛行迫使大家猛喝白蘭地一樣,凡此皆造成一種敏感的後遺症,即是使思想和感覺均陷於麻木的模式。 這有點像那些促使思想和感覺變成麻木模式的人,譬如印度的經師們,不但本身奉行食素,而且還想使它成為大眾遵行的律則,他們想因此擴增自身所渴望滿足的需要。 一四六、德國人的希望 讓我們不要忘記,人類的名稱通常即是恥辱的代號。臂如韃靼人,照其名稱之本意而言,即是"狗"的意思,這是中國人給予他們的稱呼。又如"德意志人"本來的意思是"異教徒",這是哥德人在經過一番轉變之後,對其大部分未經受洗的同族部落的稱呼。根據他們所翻譯的舊約聖經指出。 "異教徒"在希臘文中的本字是指"民族"的意思。要從因成為歐洲第一個非基督教國家而招致的恥辱之舊名稱中,重新建立起德國人的光榮名號是可能的,對於這個目標,叔本華已給予極高的認定。馬丁路德的工作也將因此而完成——他曾引導德國人反對羅馬的權威,並對他們說:"這就是我!我不能又是別的!"—— 一四七、問題與答案 野蠻民族從歐洲人那里首先接受的是什麼呢? ——白蘭地和基督教,歐洲人的麻醉劑。 又是用什麼手段而使他們如此迅速沒落的? ——歐洲人的麻醉劑。 一四八、宗教改革的起源地 正當全歐洲的教會均陷於極度腐敗墮落的時候,德國教會可說是受感染最微少的。就是因為這緣故,所以德國乃成了宗教改革的發源地,此亦表示即使是腐敗才剛開始也令人無法忍受。 比較說來,沒有哪一個民族比在馬丁路德時期的德國人更像個基督徒了,彼時他們的基督教文化正如同嬌媚艷麗的花朵含苞怒放——雖然為時甚短,只有一夜的光景,但是那夜所帶來的風暴卻結束了一切。 一四九、宗教改革的失敗 希臘人始終無法建立屬於自己的新宗教,這證明了他們的高度文化甚至在很早的時期便已具備;並且,那時候的人皆各有自己的思想,他們以不同的信念與希望的處方來治療個人的苦惱。畢達格拉斯和柏拉圖,或者再加上安庇多克利斯(Empedo-cles)和更早期之奧斐斯教的狂熱信徒(the Orphicenthusiasts)等,他們均渴望建立一個新宗教,而前二人也都具有開宗立派的能力;我們用不著對他們二人的未能成功訝異,因為他們只是剛接觸到開宗立派的堂奧罷了。每回,當全民之宗教改革運動失敗而惟有宗教派系抬頭時,我們可以斷定,在群眾裡面必然有許多典型的人物開始要從愚鈍的群體本能、道德與習俗中求得自我的解放。 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在北方獲得成功,顯示出和南歐相形之下,北歐是一直在倒退中,且依然要求生活必需品之種類與色彩的一致。如果南方舊世界的文化未被德國蠻族的混血種逐漸蠻化的話,則歐洲也不致於完全基督教化;因此之故,北歐也就失去了它的優越。 倘若個體愈加普遍與不受限制,或者個體的思維能善於運用,則對那些較單純且程度較低的群眾愈能發揮一定的影響。而當"反奮鬥"背棄內在的"反需求"時,它同時也會要使自身獲得滿足與實現:反之,當強而有力且野心勃勃的自然只能帶來一些有限而偏狹的影響的話,那麼人們就會一直阻礙文化的提升——這在各種藝術和知識的領域亦然。 只要有統治的地方就有群眾,而有群眾的地方就需要有束縛;但是,有束縛的地方,獨立的個體就不會多,而且會有群體的直覺與意識和那些個體對立。 一五○、對聖者的批判 難道人一定要以最殘忍卑鄙的方式去取得一項美德嗎? ——一如同樣有慾望與需求的基督教聖者,他們之所以忍受生命乃是認為他們的美德能令人感到自卑。 會產生這種影響的美德,我稱之殘忍卑鄙。 一五一、宗教的源起 純粹形而上的需要並非是宗教的原始肇因(叔本華所主張的發端是後來的事)。在優越的宗教思想籠罩之下,我們已習於接受"另一個世界"的理念,並且經由對宗教之幻覺的分析而常常會有一種難過的空虛與缺乏感;然後,"另一個世界"便再度從這種感覺之中產生,不過,這時候它純粹只是一個形而上的世界,而非宗教的世界了。至於最初一般所得到的"另一個世界"的假設則並非是出自衝動或需求,而是在解釋某種自然現象時所導致的一項錯誤,也是知識分子無法突破的難處。 一五二、最大的改變 一切的光彩和色澤都改變了!我們已無法了解早期的人類是如何去理解日常中最熟悉與觸接最頻繁的事物的,譬如,早上睡醒,是由於他們對夢的覺醒有不同的看法。整個人生也是一樣,透過對於死亡與其意義的思索,會驀然發現,我們的"死"是一種全然不同的死亡。上帝照射在一切事物上的光彩均不一樣,所有的決心和對將來的展望亦然,因為人們有得到神諭和神秘的啟示,且相信預言。 對於"真理",人們則是以另一種極為不同的態度去接受,因為在較早的時候,瘋子曾被視為它的代言人——一件常會令我們悚然或發笑的事。至於不公平,則又造成另一種感受,因為人們並不只是害怕法律的懲罰與受到恥辱,而更怕上天的報應。其實,在人類信仰撒旦的時光,曾有過多少的歡樂!當人們看見魔鬼就在身旁的時候,也曾有過幾許激情!而當懷疑被視為一種最為危險的罪惡、對於永恆之愛的侮辱,以及對於一切善良、純潔、崇高與仁慈的不信任時,又曾有過怎樣的哲學呵! 我們不斷去刷新有色彩的一切,但是和從前大師們(我是指古人)壯麗而歎為觀止的色彩比起來,我們又是達到了什麼樣的成就? ! 一五三、詩人 "是我自己將那些獨立而完美的悲劇造成悲劇;也是我,第一次將存在道德的困惑搞得一團混亂,並把它們打成死結; 因此,只有上帝才有辦法解開——賀拉西如此祈求! 為了道德,我已經在第四回合的行動中殺死所有的神與上帝!接著在第五回合裡我該作什麼呢?我將去何處求得悲劇的開解!現在我是否一定要想出一個喜劇的收場? " 一五四、另一種危險的生命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經驗和感受,而只是在迷迷糊糊地虛度生命。由於沉迷陶醉,你仍未從美夢中醒來——你的肌肉太無力、神誌太不清,以致無法找到結實的階梯!對我們而言,生命是一個更大的危險:我們是玻璃作的——啊,我們是否該把一切打倒!而如果我們跌倒,便一切都完了! 一五五、我們的欠缺 我們喜愛大自然的壯麗,並將它揭露在我們的面前,那是因為在我們的心靈中缺乏人類的崇偉感;希臘人則恰恰相反,他們對大自然的感受和我們大不相同。 一五六、最有力的人 一個人若是要和他的那個時代相抗衡,並將其阻在歷史之門前而要求有個說明,那非得全力以赴不可!他是否希望盡力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他能。 一五七、說謊 他自省:他隨時準備要說謊。 這裡是整個世界文明的一個大舞台;只要想一想羅馬人以詐欺所表現的成就! 一五八、不自由的特性 對一切事物探究到底是一種不自由的特性:它會使人一直張大眼睛盯著;如此,最後總會發現不少希望。 一五九、美德有其時尚 他的誠實常會令現在頑固的他後悔不已,因為頑固是時尚的美德,它和曾經流行的誠實不一樣。 一六○、與美德交媾 我們也可以對美德不禮敬與諂媚。 一六一、致時代的崇拜者 棄逃的神父和獲得解放的犯人都一直在做鬼臉,他們所想望的是不含過去的一瞥。 然而,你可曾見過那些知道從自己的一瞬可以反映出未來的人,以及對你——"時代"(他們認為是不含未來的一瞥)的崇拜者——謙恭有禮的人? 一六二、自我本位 自我本位是我們心境的透視畫法律,根據這項律則,距離近的東西就要顯得大一點而且較為重要,距離遠的則其尺寸和重要性就要縮小了。 一六三、勝利之後 勝利所帶來的最好之事,莫過於解除了勝利者對失敗的恐懼感。 "我何不去嘗試一次失敗?"他自言道,"我現在已有足夠的能力接受了。" 一六四、尋求靜息的人 我了解因為被黑暗所圍繞而尋求靜息的人——想要睡覺的人都是先使寢室黑暗,或者就是直接鑽進洞穴裡去。 給那些不知道而又想知道最需追求什麼的人一個暗示! 一六五、捨棄快樂 曾經完全捨棄某些東西很久的人差不多可以想像得到一種極大的快樂——當他意外地再度遇到自己發現過的東西——而且這是每個發現者都會感受到的快樂! 我們要比那在陽光下躺得太久的蛇更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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