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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成窯五彩盅

紅樓夢的真故事 周汝昌 1830 2018-03-20
話說前番寶玉落難受誣,原是從那件成窯盅引發的。這件珍物被忠順王府買去了,十分詫異驚奇,便向冷子興追問此物的來歷。也是合該有事——比如若是一般生人來賣的,或者販子收購的,又往哪兒去尋那原先的物主?偏王狗兒進城求賣時,姥姥就已教給他去找周瑞家的女婿冷家鋪子了;冷子興聽王狗兒是周瑞家的舊交,自然敘談起來,就听說了:這件盅子是榮府的哥兒寶二爺親手賞他姥姥的——姥姥還認得它是園裡一座尼庵里的出家姑娘侍奉老太太品茶時用的,姥姥竟也從這稀罕物裡喝了多半盅呢。只因這麼一來,冷子興一五一十地說與了那王府。誰知這卻引出一場大禍。 成窯盅案發後,官府聽說是一個尼姑棄而送人的,實難置信,以為是欺誑之詞,更起了疑心,務要盤查妙玉。官兒說,你一個尼僧,既云出家,何來如此古玩寶物,而且棄如糞土?必是假託出家之人,內中另有緣故。況且,此人是賈府園內一個小庵,不過為了供佛,做個外表形式,與真正世外空門也難並論,應屬賈氏門中之人一例審治。又先從賈家上下諸人訪詢,都說此人奇僻,誰也不睬。

狂傲放誕異常,真是大家常說她的“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難以名狀。偏那李紈素昔不喜妙玉之為人,官府訪查,自然以照料園子的少主婦李紈之言為準,李紈卻也一句代妙玉說項的話也沒有。 官兒聽了,便說這豈不是一個“妖人”!更要尋她的根底,不容以佛門做為屏障藉口。搜查櫳翠庵,果然又抄出許多珍玩寶器,世上少見。再查經卷,竟有佛門以外的詩詞、老莊、戲本,許多“雜書”。書中還夾有詩稿。更奇的是還有榮國府下帖子請她入府的文書,又有一張紅帖竟是府中公子的拜帖,上寫“檻內人寶玉熏沐謹拜”的字樣!官兒們見了,斷定這是個大有隱情的奇案,遂又行文到江南蘇州,追查蟠香寺女尼妙玉的真實身份。 文到蘇州後,若遇個做官的仁人,對這等事只報一個年幼出家、本師亡故、原生俗家已無親族……等情,也就搪塞過去了;偏那該管之員要藉此討好,盡心訪查,果然查得此尼原姓某氏,其父居官獲罪,因將此女舍在寺廟,名為出家,實為避難,將一些細軟珍奇可攜之物件,也藏在了此女之處。

此報回達到京,正與邢岫煙所說,妙玉“因不合時宜,權勢不容,竟投到這裡來”的,對詞吻合。那官自不問權勢不容一段大事,只判定她是罪家之女逃匿隱藏的犯人家口,依律當勒令還俗,籍沒入官為奴。 卻說真是前人常道的,“無巧不成書”,原來那不容她家的權勢,正是忠順王府那一面的手下之人,因素知她家世代珍藏書史文玩,品格超常,討索未遂其貪欲,遂誣陷其父虧欠官帑,逮問入獄以致含冤瘐死。 當下忠順王府聞得早先膽敢抗爭不肯以珍藏獻媚的那一家舊案竟然重發了,不但抄出許多件珍奇古玩,還有一個帶發修行的美女,也被查得實跡,性情放誕詭僻,行為放蕩不端,專與賈府內哥兒詩詞文字來往……,依法當入官為奴……等情,那王爺十分得意,便令人與該管司員打了通關,硬將妙玉分派於忠順王府當差執役。

那妙玉被押到王府,王爺已聞知此尼才貌非凡,一見之下,果然驚訝異常,說我這府里人也不少,怎麼竟沒有一個比上她的?那王爺原是聲色之輩,便要收在身邊,做一房小妾,特意佈置了十分精緻的洞房金屋,即夕成“禮”。 誰知妙玉來時,早知必有相逼之事,暗藏了一把利剪在身。那王爺酒罷人散,入房來看時,只見妙玉跏趺坐在地上,含目凝神,莊嚴端麗,真像一尊菩薩,面無女子婦人畏懼之色。便輕輕挨近身旁——冷不防,妙玉袖出一把利剪,指向那王爺,說道:“今夜是你死,還是我死?隨你自擇,這把剪子就是給你定局的人!” 這意外的來勢,把那王爺驚呆了,震住了,一動也不敢再動。驚魂定後,便喊:“人來呀!” 一群值夜的婆子丫環跑來了。王爺命令,奪剪子,捆起來!

可是來的這群女人誰也沒有上前動手的膽量。妙玉見人多,知道終究敵不過,要為人所製,猛然一回手,將頭髮迅速打開,舉剪便鉸。一霎時,青絲萬縷,紛紛落地——再看妙玉時,頭上半長半短,披披散散,已經不成形狀。眾人又是驚,又是怕,又是奇,又是慌……都不知所措。 王爺此時的美夢早已嚇破,又急又氣,只得傳來兩名健壯小廝,生將妙玉的剪子奪下來,捆起手來。王爺吩咐:放到馬棚裡去!明日交圊廁上頭兒,叫她去打掃茅房——看她那“潔”怎麼樣潔到底! 王爺氣惱極了,說這女人真不識抬舉,既如此,將她配與府裡一個出名的又妙玉每日受盡凌辱。幸虧那府中也有好心之人,也有信佛的善男女,都不忍目見這等喪心昧理的事,偷偷解救她,保全她。妙玉本想以死相拚,但又知無濟於事,自己力弱,殺不死仇人,必反遭戕,轉使仇者快意。因此暫且忍耐,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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