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文學理論 定是紅樓夢中人

第53章 第五十二篇“胡適考證派”

定是紅樓夢中人 周汝昌 1077 2018-03-20
評壇人士早已指出,以名作家享譽世界而兼作紅學研究的,以張愛玲為第一例,而且作的不同凡響,超邁等倫。 這是事實,並非誇張抬捧之俗態。 但,紅學流派甚多,風格各異,她屬於什麼“派”?價值何在?為什麼她有過人的見解和成就?這都應該深入考論一下,方能使流輩獲切磋之功,後賢知引路之惠。 很清楚:她是個“胡適考證派”。 她不是書呆子,弄書本,作校勘,別的不會;不是的。她通西文,工翻譯,創作小說劇本,曾獲最高評價,列榜第一。她讀的古今中外的小說,不知其數,爛熟於胸中——這樣,才真算有資格作個被人嘲貶的“考證派”。 她的紅學學識,集中在作者、版本兩大方面,就表明了這即是“胡適先生紅學”一線的繼承者。

她學貫中西,所以不僅僅是通古文,富有“乾、嘉樸學”的流風遺韻……。 這就值得世上自命為“紅學家”的許多人聞聲失色。 “胡適考證派”的罵名最“盛”了,人皆畏而避之,敬鬼神而遠之。 “紅學革命”的呼聲也不滿於以研究作者、版本為深切理解作品的重要前提的這個“考證派”,曾被認為是“山窮水盡”、“眼前無路想回頭”,呼喊“紅學革命”。這“命”怎麼“革”法呢?據說是要“回到文學創作上去”。 這個“革命口號”和“宗旨”,充分錶達了“革命”者對所以產生“紅學”的內在原因是不知重視的,對中華文學傳統的“知人論世”這條原則也是不太理解的。他只要“文學創作”這個觀念,別的都在“革”掉之列。那麼,這種“革命”由學者教授去領導、實踐好?還是由大作家擔任好?

無疑,應屬後者,而由張愛玲這樣的作家來實現“紅學革命”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然而不知緣何,讓人奇怪的是她偏偏做了“考證派”,即“革命”的對象! 這個事例十分耐人尋味。 張愛玲在香港生活,後轉美國,她應早已聞知那個在香港首倡的“紅學革命”了;可惜她沒有認識這條新道路。 她的“考證”可謂變本加厲,細膩之極——也繁瑣之甚了! 我並不喜歡她的“考證走向”。我佩服她治學的精神態度,專誠摯切,以全身投入,因而多有創獲,為人所不能見,不能道。佩服是一回事,不喜其“走向”是一回事。 如果承認一部偉大作品須有一個大家基本共識可讀的文本,那麼這個文本即應視為藝術既定型體,而不再是逐步製作、修改、打磨、潤色的“歷程”,即片段的積累組織的“工序”狀況。無奈,張女士給人留下的主要印象,卻正是那些“工序”中的片段之如何組綴,如何改動,如何“補苴”……。

曹雪芹的,魅力由哪兒產生?絕不會是那麼瑣瑣碎碎的“部件”“榫卯”的材料和工技的事情。而張愛玲投入最多的似乎恰恰以此為“用武之地”了。 對此,我是惋惜而感嘆的。 詩曰: 盡如己意世間難,何必吹求仁厚寬。 敬佩心情兼嘆惜,通達理會味悲歡。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