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精靈血脈Ⅱ·無星之夜

第5章 第三章班瑞的詭計

傭兵頭子悄然接近班瑞家院子的西面盡頭,從陰影潛入陰影,離包圍著那片地方的銀色蛛網圍籬越來越近。和每一個走近過班瑞家的人一樣,面對這張包圍著二十個巨大中空石筍及三十個經過修飾的鐘乳石的蛛網時,賈拉索曾為之驚嘆不已。以幽暗地域的標準來看,班瑞家的庭院簡直是神賜的獎賞,因為這裡極為寬敞,幾乎有半里長,四分之一里寬。 班瑞家的建築每一部分都令人嘆為觀止。工匠們的指尖沒有忽視任何一個細部;奴隸們不斷地在極少數還未被細化的部分努力工作著,雕刻出新的圖案。那些魔力的筆觸,則大部分由貢夫——班瑞主母的長子、魔索布萊城的大法師——所繪就,其壯美絕不遜於工匠的鬼斧神工。他燃起的明亮妖火大多數都是藍色和紫色,在石峰上恰到好處地閃耀著,營造出了威嚴壯麗的效果。

這一圈足有二十尺高的蛛網圍繞著院子,固定在龐大的石筍上,和這個建築群相比,它看來是那麼細小,卻是全魔索布萊城最可稱之為奇蹟造物的作品。據說那是羅絲女神的恩賜,但是全城之中恐怕除了特別長壽的班瑞主母,沒有一個人老得可以目睹它的建成。這圍籬由粗若卓爾精靈手臂的蛛絲所構成,比鋼鐵還要堅韌,而且還附有魔法,會粘牢比蛛網堅硬的東西。甚至卓爾精靈最鋒利的兵器——這大概是整個托瑞爾星球上最薄的鋒刃——都不能在班瑞家籬牆的繩索上刻下一個凹痕。而且,一旦被粘住,無論有怎樣驚人力量的生物,哪怕是巨人甚至是龍,都別想掙脫。 一般情況下,班瑞家的來訪者應該會看到一扇對開的門。看守者說出當天的口令,籬牆的蛛絲會向外旋開,打開一個口。

賈拉索並非普通客人,因而班瑞主母傳令可讓他來去自由。但是當幾個巡邏中的步兵緩步經過時,他完全沒入了陰影中靜等著巡邏兵離開。賈拉索注意到他們並不十分警覺,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他們的背後有班瑞家的力量在支持?班瑞家擁有至少兩千五百名裝備精良的合格士兵及足以自誇的十六位高階祭司。城中沒有其他哪個家族能召集這樣的兵力——哪怕由五個家族聯合也做不到。 傭兵頭子瞥一眼納邦德爾時柱確定自己已等了多久。當一聲清晰嘹亮的號角響起時,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向班瑞家的院子,但接著又是一聲號角。 一陣旋律,一首低聲吟唱的曲子自院內揚起。士兵們各就各位,立正站好,兵器在身前豎直。這是顯耀魔索布萊城榮光的景象,這守紀的、精準的操練嘲笑著潛在敵人的聲音,說什麼卓爾精靈太混亂,不可能為共同目標、共同防禦聯合在一起。非卓爾的佣兵,尤其是灰矮人們,常常付出數目可觀的金子和珠寶,就只為看看班瑞家換崗的光景。

橙、紅、綠、藍及紫色的光帶自石筍峰向上沖去,與自犬牙差互的鐘乳石瀉下的同色光帶交匯。班瑞家衛兵佩戴的附魔家族紋章便是由這魔力製成,因而,騎在洞穴蜥蜴上的男性黑暗精靈可以在地面、牆壁、天頂都走得一樣穩當。 樂聲在繼續。閃亮的光帶在庭院上下交織出無數華美的圖案,有很多都是蜘蛛的圖樣。這種表演一天兩回,天天上演,只要是在看得見它的距離內,任一個精靈都會佇足觀望,次次如是。在魔索布萊城,班瑞家換崗的情景既是班瑞家族展現其兵力的示威,也是全城對蜘蛛神後羅絲表現忠誠的一個像徵。 當賈拉索得到班瑞主母的教導之後,他一直都把這景象當做是種分散別人注意力的掩護。他潛近圍籬,摘落寬邊帽讓它掛在背後,接著往臉上罩了一張黑天鵝絨面具,八條細腿自面具邊緣伸出環住了他的頭部。傭兵頭子快速瞥了一眼周圍,開始沿著蛛網圍籬往上爬,彷彿那些粗粗的蛛絲不過是普通的鐵枝罷了。沒有魔法咒語能模仿這種魔力;浮空術和傳送術或任何一種旅行法術都不能讓人穿越這道圍籬。只有賈拉索從貢夫·班瑞那兒借來的,這稀有而珍貴的蜘蛛面具,才能使人如此輕易地進到戒備森嚴的庭院。

賈拉索一條腿跨過圍籬,從圍籬另一邊滑了下去。瞟見左側一道橙色的閃光時他呆住了沒有動。倘若他被逮著可就真是倒了霉運。守衛倒不太可能構成威脅——班瑞家院中的所有人都認識這個傭兵頭子——但如果班瑞主母知道他被人發現,她會扒了他的皮。 閃光幾乎是立即消失了,賈拉索的眼睛適應著變幻的光線,看到一個留著利落短髮的年輕英俊的精靈騎在一隻與地面垂直的大蜥蜴上,提著一根十尺長的斑駁長槍。那是根死亡長槍,賈拉索認了出來。這長槍被附上無情的魔法,飢渴如剃刀般嗜血的利刃在傭兵熱感視覺的眼中,閃現著它致命的寒光。 幸會,伯殷永·班瑞。傭兵頭子快速地打著精巧無聲的卓爾手語問候對方。伯殷永是班瑞家的么子,班瑞家蜥蜴騎兵隊的隊長。對傭兵頭子來說,他既不是敵人,也不是陌生人。

幸會,賈拉索。伯殷永“答”道。同以往一樣,來作示警的提醒? 是奉你母親的旨意而來。賈拉索打手勢回應。伯殷永閃出微笑,示意傭兵頭子繼續走,而後他踢踢坐騎疾速沿石筍上行,繼續他的天頂巡邏。 賈拉索喜歡這個班瑞家最年輕的男性成員。他近來和伯殷永一起待了不少日子,從這個年輕戰士那兒了解到很多情況。因為伯殷永在格鬥武塔中曾是崔斯特·杜堊登的同班同學。曾常常和那位使雙刀的精靈對戰。伯殷永戰鬥的動作流暢而近乎完美,但在知道崔斯特是如何擊敗年輕的班瑞之子後,賈拉索對那位叛離者的尊敬更深一層。 賈拉索幾乎要為崔斯特·杜堊登將不久於人世而遺憾了。 一翻過了圍籬,賈拉索就將蜘蛛面具重放回小袋中,若無其事地穿過院子,標誌般的帽子低垂在背後。他緊裹斗篷掩飾自己穿著無袖外衣的事實,但沒法掩飾他的禿頭,那可是個不一般的特徵。他也知道自己正走向家族所在的巨大山峰,在往那座居住著班瑞家貴族的龐大華麗的石筍走去時,這裡有不止一個守衛會認出他。

那些守衛沒有註意到,或是假裝沒有註意到他,他們很可能事前已得到了通知。賈拉索幾乎要大笑出聲;只要讓他從比較惹眼的大門進來,本來可以免去那麼多麻煩的。每個人,包括崔爾,都清楚得很他是要到這兒來的。這完全是場虛飾和密謀的遊戲,班瑞主母正是主控玩家。 “澤瑞斯!”傭兵頭子大喊。這個詞在卓爾精靈語中指力量,正是這座小山的通行密令,接著他推開石門進去,那扇門很快地就在頂端合上了。 當他穿過狹窄的入口走廊時,賈拉索向那些看不見的守衛者(很可能是班瑞主母最愛用的巨型牛頭怪奴隸)抬了抬帽子算是招呼。走廊就夾在幾道裂口之間,毫無疑問裡面排著早就為入侵者備下的死亡長槍。 山峰內部燃有燈火,逼得賈拉索停步,讓自己的眼睛適應著可見光。數十個女性黑暗精靈走來走去,銀黑色的班瑞家製服緊貼著她們結實而誘人的身形。所有的眼光都落在新來的人身上——達耶特傭兵團的領導者看來是被完全逮住了——那些女性們幾乎完全不看他的臉,而是用淫邪的眼光上下打量著他的身體,這讓賈拉索爆出一陣笑聲。有些男性黑暗精靈憎惡這樣的媚眼,但照賈拉索的想法,這些女性顯然急於給他更多的權力。

傭兵頭子走向中央圓廳圓心的那根大黑柱子。他順著光滑的大理石面摸索,找到壓力板,打開了一面弧形牆。 賈拉索發現班瑞家的武技大師丹卓·班瑞正靠在柱子的里牆上。賈拉索很快判斷出這位戰士等的正是自己。和他的弟弟一樣,丹卓高大英俊(幾乎有六尺高)、纖瘦勻稱。他的眼睛是不尋常的琥珀色,在興奮時會變紅。他白色的頭髮在腦後緊束成一條馬尾。 身為班瑞家的武技大師長,丹卓的作戰裝備比城中的任何精靈都要精良。丹卓的微光黑網鏈甲在他轉動時閃爍著柔光,完美地貼合身體的每一角度,彷彿是第二層皮膚。武技大師長在鑲寶石的腰帶上佩著兩把劍。有意思的是,這兩把劍中僅有一把是由卓爾精靈打造,那是賈拉索見過的最好的劍。另一把劍據說是從地表居民處取得,傳聞說是劍自身便有嗜血的渴望,而且能切金斷玉,削鐵如泥。

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戰士抬起一隻手就算是和傭兵頭子打了招呼。他這麼做的時候。顯然是在炫耀他的魔法護腕。這對護腕由閃閃發光的秘銀細環串在某種黑色的材料上,緊密排列成一條腕帶。丹卓從未告知他人這魔法護腕的作用是什麼。倒有傳聞說是這對護腕給丹卓提供了某種魔法防護。賈拉索見過戰鬥中的丹卓,並不贊同這類傳聞,因為防護性護腕沒什麼稀奇的。讓賈拉索覺得驚訝的,倒是在戰鬥中丹卓總能率先擊中對手。 賈拉索不太能肯定自己的猜想,因為即使沒有護腕甚至任何別的魔法,丹卓·班瑞都是魔索布萊城最頂尖的戰士之一。他主要的競爭對手原本是崔斯特的父親及導師札克納梵·杜堊登,然而札克納梵現在已死。為償還對蜘蛛神後的褻瀆而成了祭品。所以現在只剩下尤德佔特,城中第二家族巴瑞森·德安戈家魁梧強壯的武技大師,可稱得上是危險人物丹卓的對手。因為了解兩位戰士有著同等的驕傲,所以賈拉索猜想總有一天這兩人會進行一場秘密的生死決鬥,看看究竟是誰更出色。

雖然他從不理解這種毀滅性的驕傲之情,但這種情形的想像還是引起了賈拉索的興趣。許多見識過傭兵頭子如何挑起爭鬥的人都有理由懷疑他,猜想他會是引燃雙方鬥焰的一根火柴,然而賈拉索是絕不會摻和進上述那種情形中去的。在賈拉索看來,為驕傲而戰是件蠢事,尤其是這樣精良的武器和優秀的戰技本可帶來更為實在的財富時,為虛名而戰真是愚不可及。也許,比如說可以得到那對護腕?賈拉索若有所思。或者那對護腕能在丹卓搜掠尤德佔特的屍首時助上一臂之力? 擁有魔法時。什麼都是可能的。繼續琢磨著丹卓的賈拉索笑了起來。傭兵頭子愛極了奇特有趣的魔法,而整個幽暗地域中,沒有哪裡比班瑞家有更多的魔法物品。 就像他走進的這個圓筒一樣。它看上去很普通,不過是一間樸素的圓形房間,只在賈拉索左上方的天頂有一個洞,右側地面有一個洞。

賈拉索向丹卓點頭詢問,後者則揮手指向了左邊的洞口。傭兵頭子走到了那個洞的下方,丁零一響,魔力就抓住了他,緩緩將他升到空中,讓他浮上巨大山峰的第二層。在圓柱屋中,這類區域全都和第一層完全相同。於是賈拉索徑直走過去,從第二層天頂的那個洞升往第三層。 賈拉索無聲地飄往第三層時,丹卓剛升到第二層,接著武技大師快步走近,在賈拉索伸手想啟動機關打開第三層的門時,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丹卓衝到通往上一層的天頂洞口點頭示意,那里通往第四層,即班瑞主母的秘密晉見室。 第四層?當賈拉索跟著丹卓又一次向上飄浮時,他仔細思量著。去班瑞主母的秘密晉見室?一般來說,第一主母都是在第三層接見來訪者。 班瑞主母已經有一位客人了。賈拉索的腦袋剛剛自通道冒上第四層時,丹卓就用手語向他解釋。 賈拉索點點頭,從洞中走出,聽任丹卓在前面領路。丹卓沒有伸手開門,而是將手伸進一個小袋裡,抓出一些散發著銀光的粉塵。他衝傭兵使了個眼色,將粉塵撒向背後的牆壁。那些粉末一邊閃光一邊匯成了一張銀色的蛛網,接著向外旋開,就像班瑞家的大門一樣,張開了一個入口。 你先請。丹卓的手勢禮貌地示意著。 賈拉索打量這狡猾的戰士,想要分辨出這是否會是變節背信行動中的一招。沒准他穿過了這個看來是個面門的通道,緊接著就發現自己被丟在了某個凶險可怖的界面? 丹卓是個冷酷的對手。他有棱有角的英俊面容、高聳的顴骨及堅毅的神情並沒有在賈拉索通常都會奏效的銳利眼神下泄露出什麼。賈拉索起初不肯走進入口,然而,最後他認定丹卓太驕傲了,絕不會把他騙到被遺忘的荒地去。因為如果丹卓不想讓賈拉索礙事,他一定會動用兵刃,而不是什麼法師的把戲。 班瑞之子跟在賈拉索身後踏進了這個外界面密室。這間密室相當窄,和班瑞主母秘密晉見室分享著同一片空間。丹卓帶著賈拉索沿著一條銀色細線走到了小密室的盡頭,那有一個開口可以向外望到晉見室。 在屋裡,枯槁的班瑞主母正坐在一張寬大的藍寶石王座上,千萬條蛛網線般的細紋縱橫交錯佈滿了她的面龐。賈拉索在看向主母前,盯著那個寶座好一陣子,不自覺地舔了舔薄薄的嘴唇。而丹卓則在一旁暗自竊笑,機警如他當然很了解傭兵頭子渴望得到的是什麼。在班瑞主母寶座上,每邊扶手的末端都鑲著一顆不少於三十克拉的碩大鑽石。 寶座本身則雕自最純正的黑色藍寶石,其內部深處放射出誘人的光彩。裡面交纏扭轉的陰影宛若黑暗的深池,謠傳說那些正是不忠於羅絲女神的黑暗精靈,還有被變成了醜惡蛛化精靈的痛苦魂靈。他們被監禁在班瑞主母非凡的寶座裡,永居於墨黑之域。 這嚴肅的念頭將傭兵頭子自想入非非中帶回現實。他只不過想想而已,絕不會蠢到取走寶座上的一塊鑽石!他看向班瑞主母,兩個普通的書記官蜷縮在她身後,正忙著做記錄。 第一主母的左側是布雷登凱斯,現在家中最大的女兒,是崔爾和貢夫之後第三大的孩子。比起崔爾,賈拉索更不喜歡布雷登凱斯,因為她是個極端的虐待狂。曾有那麼幾次,傭兵頭子還想過為了自衛該殺了她。應付她相當困難,賈拉索私下懷疑,班瑞主母也很樂於見到惹人厭的布雷登凱斯死掉。即使甚至連強勢的主母都不能完全控制她。 在班瑞主母右邊站著另一個賈拉索喜歡不起來的傢伙,靈吸怪麥希爾·埃耳·威丁沃,他就是班瑞主母那位長著章魚腦袋的顧問。他和以往一樣穿著毫無裝飾的艷紅色袍子,長長的袖子藏住了皮包骨頭隻長著三個爪子的手。賈拉索希望這只醜陋的生物能同樣戴上面具扣上帽子。靈吸怪有一顆略呈紫色的球形腦袋,在本該長嘴的地方蠕動著四隻觸手,而他乳白色沒有眼瞳的雙目,則是賈拉索所見過的最噁心的東西之一。一般來說,在有利益可獲取時,傭兵頭子不會在乎誰的外表,然而賈拉索寧可不要和醜陋古怪又要命的靈吸怪打交道。 大多數卓爾精靈都對靈吸怪抱有類似的看法,班瑞主母讓埃耳站在這麼明顯招眼的位置一時間讓賈拉索覺得很奇怪。但當他仔細觀察過站在班瑞主母面前的女性精靈後。傭兵頭子立即明白了為什麼要讓靈吸怪站在那兒。 那個女精靈身形瘦小,比崔爾還要矮,看來弱得多。她穿著的黑色袍子很樸素,身上也沒戴有什麼飾物——這完全是與主母身份不相稱的一身打扮。然而這個卓爾精靈,這個克約·歐札恩確確實實是位主母,是魔索布萊城第三家族歐布羅札家族的領導者。 克約?賈拉索對丹卓比個手勢,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克約是魔索布萊城統治階層中最受蔑視的一個。就個人而言,班瑞主母憎恨克約,還多次公開表示說她相信如果沒有了可惡的歐札恩,魔索布萊城會變得更好。惟一阻止班瑞家滅掉歐布羅札家的理由,就是第三家族的女性們都擁有一種神秘的精神力量。如果說還有誰能看穿神秘莫測又危險的克約的企圖和真心的話,就一定是靈吸怪埃耳·威丁沃。 “三百。”克約說。 班瑞主母猛然跌迴座椅,浮現出酸楚的神情。 “太少了。”她答道。 “這已是我家一半奴隸的力量。”克約應道。閃出她慣有的露齒微笑,那是個眾所周知的信號,說明不夠狡猾的克約正在說謊。 班瑞主母呵呵笑了幾聲,突然停住,她移坐到椅子的前半部,把細長的手指停在了碩大的鑽石上,冷冷地皺起了眉。紅寶石般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她低喃著比呼吸聲還輕的字句,把手自鑽石上放開。華美的寶石突然由內裡燃起生命,射出一束紫色光線擊中了克約的隨從。一列劈啪爆響的紫光電弧瀑布般地吞噬了這個男性平民。他慘叫著,手在空中揮舞,掙扎著想逃出死光。 班瑞主母抬起另一隻手,又一道光匯合進去,現在那男性精靈只剩下了一環紫色的輪廓。 克約閉上眼皺起眉時,賈拉索用心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睛一閉上就睜開了,滿臉不相信的神情怒視著埃耳·威丁沃。傭兵頭子閱歷豐富,立時明白在那短短一瞬發生了一場意志力的戰鬥,看到奪心魔明顯勝出的時候,他毫不吃驚。 不走運的歐布羅札家男性除了一個虛形已經不剩什麼。一會兒,他連虛形也不剩了。他什麼都沒剩下。 克約·歐札恩凶狠地沉著臉,處於爆發的邊緣,但班瑞主母絕不讓步。 意外的,克約又一次輕笑,語調輕鬆地宣稱:“他只不過是個男性。” “克約!”班瑞大聲咆哮,“這是羅絲女神恩准的任務,你要合作!” “威脅我嗎?”克約說。 班瑞主母自寶座站起,一直走到大膽無畏的克約跟前。她伸出左手貼住歐布羅札家女性的面頰,連鎮靜的克約也禁不住畏縮了。班瑞主母在那隻手上戴著一隻碩大的金色戒指,沒有環起來的四條細帶輕顫,彷彿是活蜘蛛的八條腿。戒指上藍紫色的寶石熠熠生輝。克約知道,那隻戒指裡藏有一隻活生生的蛛後,比地表上它的表親黑寡婦還要毒。 “你必須明白這事的重要性。”班瑞主母輕柔地低喃。 讓賈拉索覺得驚訝的是,克約拍開了班瑞主母的手。 (他也注意到丹卓的手立即搭上劍柄,似乎武技大師打算要跳出這個異位面密室殺掉厚顏莽撞的克約。) “巴瑞森·德安戈家已經同意了。”班瑞主母平靜地說,揚起右手製止她危險的女兒及靈吸怪的行動。 克約笑起來,這也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而已。排名前兩位的家族已在她想避開的爭論上聯合起來,第三家族的主母似乎並沒有被這個消息嚇倒。 “費恩·特拉巴家也是。”班瑞主母狡猾地加上一句。指的是第四家族,歐布羅札家最恨的對手。班瑞主母的話明顯是恐嚇,因為如果有班瑞家及巴瑞森·德安戈家的支持,費恩·特拉巴家很快就會行動起來滅掉歐布羅札家,晉升為城中第三家族。 班瑞主母輕步走回藍寶石王座。看也不看克約一眼。 “我的家中精靈不多。”克約說,這是賈拉索第一次聽到傲慢的歐布羅札人如此謙卑。 “是不多。但你有狗頭人!”班瑞主母咬住話頭,“還不敢承認有六百個。爪裂谷里歐布羅札家下的隧道可大得很。” “我給你三千。”克約答。 “十倍!”班瑞怒吼。 克約什麼也沒說,只仰起頭,斜眼向下睨視著第一主母。 “少於兩萬的話不能成事,”班瑞主母接著說,照應到交易雙方的利益。 “矮人要塞的防禦工事很巧妙,我們需要足夠的狗頭人掃清道路。” “代價太大了。”克約說。 “兩萬的狗頭人抵不上一條卓爾精靈的命。”班瑞提醒她,又加上一句,“在羅絲女神眼裡看來可是這樣。” 克約剛要尖銳地頂撞,但班瑞主母立即制止了她。 “少來威脅我!”班瑞厲喝道,緊合的下頜向前突出,使細瘦的脖子顯得更瘦了。 “在羅絲女神眼裡,這事早超出了家族鬥爭的重要性。我向你保證,克約,歐布羅札家的抗命一定有助於費恩·特拉巴家的上升!” 賈拉索吃驚地瞪大眼睛,他看向丹卓,後者卻沒做出任何解釋。傭兵頭子以前從未聽過,也從未聽說過一個家族對另一個家族如此明目張膽的恐嚇。沒有詭秘的微笑,沒有機智的回答,這次克約什麼都沒做。賈拉索仔細觀察著這位沉默著竭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的女性,看到了混亂的種子。克約和歐布羅札全族絕不會那麼快忘卻班瑞主母的恐嚇,而由於班瑞主母的傲慢,其他家族無疑也會滋生類似的憤恨。傭兵頭子想到了自己和擔憂不已的崔爾間的會面,不禁頷首認同她很可能將會接手危險的局面。 “兩萬。”克約平靜地表示了同意,“如果那些麻煩的小老鼠能集合到一起的話。” 接著,歐布羅札家的主母被打發走了。她一走進大理石圓柱通道,丹卓就扔出蛛絲的另一頭,順著它從異位面密室爬進晉見室。 賈拉索跟在後面,輕步走到寶座前站定。他誇張地低低鞠了一躬,大帽子的邊都刷到了地板。 “非常出色。”他讚美著班瑞主母。 “有幸目睹。” “閉嘴。”班瑞主母朝後靠向寶座,滿懷恨意地怒斥。 傭兵頭子安靜地站直,仍一臉嬉笑。 “克約是個危險的討厭鬼。”班瑞主母說,“我不要她家的精靈,雖然他們古怪的意志力量在擊潰頑固矮人的士氣時很有用。我們從他們那要的只有狗頭人。這種害蟲繁衍得和骯髒的老鼠一樣快,他們的損失不會很大。” “勝利之後呢?”賈拉索斗膽發問。 “那取決於克約。”班瑞主母立即回答。她示意其他人,包括書記官一起離開房間。所有人都明白她要委派賈拉索一樁關於歐布羅札家的任務,最低限度也是監視。 他們全都毫無怨言地離開了,只有可惡的布雷登凱斯停下來不懷好意地瞪了傭兵頭子一眼。布雷登凱斯就像恨所有的男性卓爾精靈一樣恨賈拉索,她認為所有的卓爾男性都和她練習拷打技巧時的人形工具沒有任何兩樣。 傭兵頭子將眼罩移到另一邊眼睛,回給她挑逗的一下眨眼。 布雷登凱斯馬上看向她的母親,彷彿要求許可責打這個愚蠢無禮的男性,但班瑞主母繼續揮手要她離開。 “你要達耶特傭兵團緊密監視歐布羅札家。”賈拉索一和主母單獨相處就立即開口,“那可不是件輕鬆活。” “不必。”班瑞主母打斷他的話,“甚至達耶特傭兵團都未必有能力去窺探這個神秘的家族。” 傭兵頭子很高興是班瑞主母而不是自己點出這一事實。他思忖著這預想之外的結論,接著開心地咧嘴而笑,猜出了班瑞主母的打算後他甚至還行了個半禮以示敬意。班瑞主母要讓其他人,尤其是靈吸怪,以為她已指使達耶特傭兵團去監視歐布羅札家。這樣,她就能讓克約一直保持某種程度的戒備,讓她忙著四處尋找根本不存在的幽靈密探。 “我才不管克約的死活,除了我要的屬於她的奴隸。”班瑞主母繼續說道,“如果她做不到她承諾的事,歐布羅札家就會掉進爪裂谷永被遺忘。” 班瑞主母彷彿談論既成事實的語調展示了她極度的自信。傭兵頭子對此印象深刻。 “第一和第二家族聯手,克約還有什麼選擇。”他咕噥著。 班瑞主母沉思著,彷彿賈拉索提醒了她什麼。她甩開這念頭繼續往下說:“我們沒時間討論你和崔爾的會面了。”賈拉索很是好奇,他原以為來到班瑞家首要討論的就是此事。 “我要你著手籌劃前往矮人之城的行動。我需要可行路線的地圖,還有通往秘銀廳最終入口的詳細描述,以便丹卓和將領們能做好進攻的最佳計劃。” 賈拉索點頭接受。他當然不打算和壞脾氣的班瑞主母爭論。 “我們該派些密探深入矮人領地。”他剛開始說,卻又一次被不耐煩的班瑞主母打斷了話頭。 “一個也不用。”她簡短地說。 賈拉索好奇地看著她。 “最近派出的偵察隊並沒能進入秘銀廳。”他提醒她。 班瑞主母唇角揚起邪惡的笑容,賈拉索跟著咧嘴笑起來,急於得知會有什麼天機洩露。主母慢吞吞地將手伸進華貴長袍的前襟,摸索出一條鍊子,鍊子做成了白骨的樣式,上面串著枚戒指。鍊子完全亮出來的時候,可以看到上面還懸著顆大大的牙齒。 “你認識這個嗎?”她邊問邊將戒指平攤在掌中。 “據說這是矮人王的牙齒。矮人王的靈魂被困在戒指中經受折磨。”傭兵頭子回答。 “一個矮人王。”班瑞主母強調,“要知道,矮人王國並不多。” 賈拉索的眉頭皺了起來,接著臉上亮出了光彩。 “是秘銀廳的國王?” 班瑞主母頷首。 “不可思議的巧合。”她解釋著,“戒指裡困著的是岡達倫·戰鎚,秘銀廳的第一任國王,戰鎚一族的先祖。” 賈拉索的思緒陷入各種可能性的旋渦。毫無疑問,羅絲女神指使維爾娜跟上了她叛離的兄弟!崔斯特正是與地表聯繫的紐帶,征戰遊戲中的一個籌碼。 “岡達倫在和我交談。”班瑞主母說著,心滿意足的聲音和貓心情愉快時發出的嗚嚕聲一模一樣。 “他記得通往秘銀廳的路。” 索安圖·班瑞走了進來,像是沒看到賈拉索似的徑直從他身邊走過站到母親身前。主母並未像傭兵頭子猜想的那樣呵斥這種擅入行徑,而僅僅是奇怪地瞄了她一眼。就准許她發言。 “梅茲·巴瑞斯安戈等得不耐煩了。”索安圖說。 賈拉索立即知道了梅茲主母就在小神堂。因為索安圖照管著班瑞家的小神堂,極少離開那兒。傭兵頭子停頓了一會兒,算計著這意外洩露的秘密事件。梅茲·巴瑞斯安戈是城中第二家族巴璃森德安戈家的主母。可是既然如班瑞主母宣稱的。巴瑞森德安戈家已經同意遠征,為什麼她還會出現在這裡?究竟為什麼? “也許您該先會見梅茲·巴瑞斯安戈主母。”傭兵頭子見機行事地提議道。枯槁的老主母愉快地接受了建議,看來她欣賞的密探頭子對她的計劃已心領神會。 “克約比較棘手。”班瑞主母回答,“讓她一直等下去能讓她情緒失控。梅茲·巴瑞斯安戈則冷靜得多,更精於算計。她會贊成對付矮人的戰爭的。” 班瑞主母自傭兵頭子身旁走過進入大理石圓柱通道,索安圖已在裡面等著了。第一主母現出奸猾的笑容說道,“現在歐布羅札家族已加入聯盟,梅茲·巴瑞斯安戈還能有什麼選擇?” 幹得太漂亮了。這個老傢伙。賈拉索不得不承認。太漂亮了。他悲傷地最後望了一眼寶座扶手上炫目的鑽石,深深嘆了口氣,跟著兩位女性走出了班瑞家雄偉的城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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