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官場小說 富豪俱樂部2·半上流社會

第16章 第十六章京城之行

坐在飛機上,歐升達安然地坐在窗口,不時地向下望去。今天的雲層很厚,閃著刺眼的白光,這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樣的雲也許正飄著鵝毛大雪。 上飛機之前,他發了條信息給烏梅,告訴他自己今晚會到北京。但是,他沒有收到她的回复,也許是關了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發這個信息,信息發出去的剎那他有些後悔,但是又有某種期待。在北京跟烏梅在一起有可能犯正常男人應該犯的錯誤,但是有可能得到冷鴻海的某些信息。他忽然想起了楊子榮要上威虎山之前的唱段:明知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任憑風雲多變幻,革命的智慧能勝天。 自己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他不知道,想著今晚自己要跟錢進談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演員,在演著一出只有三個觀眾的戲。

想到這裡,歐升達輕鬆地笑笑,這個自我緩解壓力的方式,是他潛意識的行為,也是他獨創的。 人生就像一場戲,看戲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演戲的累。 歐升達一出來,一眼就看見錢進笑嘻嘻地站在那裡跟他揮手。 他走過去,錢進像接待外國元首一樣跟他熱烈擁抱。 上了車,錢進按了後座與司機之間的玻璃隔板,對歐升達說:“我找王光玉談了,他說他會跟你溝通。現在看來是溝通不順啊。” 歐升達道:“這次我來除了要把新華達的這個合同細節最後敲定,還要把通衢藍領公寓的合同細節談完。老錢,做朋友我也實話實說,你知道王光玉的合作肯定是不順利。但是,現在要是我轉讓你,你就必須出價比他高,否則,我跟朋友交代不過去。” 錢進笑道:“這個我明白。藍領公寓那裡咱們沒問題了,這個我也會讓咱們都互利互惠的,你那裡什麼時候需要錢我就打過去。而新華達這裡你有顧慮,這我也明白。我錢進在這個江湖上滾了這麼多年,有些事情不用你說我也能明白。”

歐升達看著車上了高速,道:“理解萬歲吧。” 錢進正想說什麼,歐升達的電話響了,是烏梅。她說:“不好意思,剛才我在跟導演討論晚會造型的問題,沒帶手機,等我發現你的信息,你已經關機了。怎麼,你到北京了嗎?” “嗯,我正坐在朋友的車上”。歐升達回答。 “我今天排練要到晚上九點,我不能陪你吃完飯了,我結束以後過來找你好嗎?”她道。 “嗯,到時再聯繫吧。”歐升達道。 “怎麼?女朋友?”錢進問。 歐升達回答:“普通朋友。” 錢進笑道:“普通朋友?你會有普通朋友?” “真的不騙你。”歐升達回答。 “晚上你可別亂承諾別的事,周遊特地給你安排了精彩的節目,我們都是藉光。你可別掃大家的興。”錢進忐忑不安地對歐升達說。

“我盡量爭取。” 他的電話又響,是尹詩雙:“歐董,我已經把你住的地方安排好,你直接去前台拿房卡就好。”臨走時,他特地打電話給尹詩雙讓她安排北京的住宿。他相信,這也是一條向冷鴻海傳遞信息的渠道。 “好的,謝謝。”他放下電話。 錢進問:“你這人也挺怪的,咱們活動的地方有住的地兒,你非要自己在外面訂房,不是明擺著看不起兄弟嘛。” “錢總,我這次來這裡,除了跟你談合同,還要跟其他人見見面。在外面住有在外面住的好處,你的好意我領了。”歐升達拍拍錢進肉墩墩的手。 北京的西天掛著一輪殘陽,血紅血紅的,叫人看著很不舒服。 又有個電話,Andrea的,依舊是很好聽的台灣普通話:“歐董,已經到了北京了?”

“嗯,剛下飛機。”他回答。 “我向冷董匯報了你去北京融資的事情,他也很感動,覺得讓你很為難他也很抱歉。”Andrea口吻平靜但不乏柔和。 歐升達看了一眼錢進,他正看著自己。他回答:“沒什麼?我們雙方都有困難,還是相互理解吧。” “呃,冷董想麻煩你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他說他要親自說服王主席,盡量讓雙方能達成一個相互都能接受的協議。”Andrea道。 歐升達回答:“我也是不想拖得太長,因為每停工一天對我們雙方的損失都很大。你們盡量快一點,不然我真的要跟華夏簽約了。” 放下電話,他看著錢進。他似乎正在思考什麼,仰頭看著車頂。 “對不起,對方還是不肯放棄。”歐升達誠懇地說。 錢進眼睛還是停留在車頂,回答:“我知道,我找過王光玉,他說這是他和你的事,讓我少插手,口氣很是狂妄。”

“狂妄?”歐升達很不解錢進為什麼用了這個詞彙。 “我知道他為什麼不肯讓我進入,我這裡是正規國企,一旦進入,就會對新華達進行嚴格的審計,這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他要千方百計地拒絕。”錢進回答。 歐升達沒有再問下去,兩個人開始談一些京城的是是非非。這些事情似乎彼此並不相關,但是你只要是仔細聽,就會發現裡面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稍加分析,就會明白是什麼人在背後操縱著這些事情的發生。 在錢進面前,歐升達作為外地人,他必須認真聽取這些東西。因為這樣他就能知道什麼人通過什麼事在什麼地方有利益的交叉或者產生了矛盾,而這些信息則構成了他與京城這些人打交道的一個背景牆。要是跟某個人打交道,看看背景牆上映射出來的這個人的某些信息,就大致有了與此人交往的方法和戰略。

錢進的故事很廣泛,但是大致不過是京城大少們的發跡道路和泡妞輝煌記錄,其中他提到了集子,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提到顧剛和阿薩,也許是他故意將這兩個名字隱去了。 歐升達想,也許這是因為雙方還有戒備的緣故吧。而且,他也聽出來了,錢進所示的事情都是京城前兩年的事,完全沒有現在進行式。故事的主角不會不出現,只是還未到出場的時候吧。 “最近王光玉可是忙得很啊,他現在頻頻地跟公安稅務銀行的人見面,比外交部長的日程還緊呢。”錢進看著歐升達,眼裡含義很深。 歐升達輕輕一笑:“哦?天天跟公安的人在一起?貌似黑社會老大才天天跟公安的人混一起啊。” “嘿嘿,中國的一些企業家,如螃蟹般,一紅就死。”錢進會心地一笑。

“這大概也是這個體製造成的。”歐升達道,“因為這個體制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所以,很多人把精力過多地花費在應對政策的不確定性上。你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你如果稍有不慎,企業家就會掉進各種陷阱,這些陷阱就是體制的不完善造成的。” “哦?”錢進看著歐升達。 歐升達嘆口氣:“當制度存在缺陷時,誰也沒有理由抱怨商人的唯利是圖。什麼時候,商人們能不看政府的臉色做事、不鑽政策的空子,而把精力放在企業的管理創新和技術創新上就好了。” “也許,這在中國,因為體制的問題,企業生存維艱,這個時候讓商人遵守道德,實在是件奢侈的事兒,活著才是頭等大事。”錢進長嘆一聲。 “你是國企,也這樣無奈?”歐升達問。

錢進搖搖頭:“我的難處你更理解不了。比如說我們的人員吧,幾乎都是通過門子和窗戶進來的,真正有能力的很少,根本無法實現有效管理。在這種情況下,國資委和某些主管部門還一味催促我們做大做強,豈不脫離了實際?就說我們公司吧,這個規模要是民營公司來做,幾十個人就好了。我這裡呢,幾百人啊。我的員工都是吃國家的鐵飯碗,你摔也摔不爛,砸也不敢砸。別的不說,光工資獎金的開銷,就逼的我們不得不去做一些民營信託公司不敢做的、風險大的項目。” “大有大的難處。公司大到難以實現有效管理,究竟還有什麼經濟意義呢?”歐升達表現出理解地又拍拍他的手。 錢進顯得有些無奈:“用一句話來說國企和私企的不同。國企就是,你的地盤你不做主。私企,我的地盤就是我做主。”

錢進請歐升達吃飯的地兒是在后海,進了一個朱門,裡面卻是別有一番天地,亭台水榭,九轉迴廊。現在是冬天,水面結了冰,但還是能看到有一些殘荷露在冰面上。夏天這裡應該很美吧? 吃飯的房間是一個法式的玻璃房子,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小湖,有些孩子在冰面玩陀螺、滑雪橇。 周遊早和幾個穿著時尚的女孩子在裡面等著,見歐升達進來,他張開他那抹了唇膏的大嘴哈哈大笑並和歐升達熱烈擁抱。歐升達感到他衣服裡似乎墊了些什麼,摸起來軟軟的。 菜是周遊點好的,幾個冷盤,配上果木烤鴨,還有幾個什麼排骨、燒豆腐、水晶蝦仁、黃魚片、雞翅、京醬肉絲什麼的。歐升達對其他幾個菜沒什麼興趣,倒是那果木烤鴨味道很奇特,有股杏仁露的味道。

烤鴨上菜時鴨餅會一直拿小爐子溫著,這點倒是讓歐升達感到很意外。 周遊似乎有意無意地說,這裡接待過無數的各方名流。歐升達只是嗯了一聲,他心裡很不以為然。北京就是名人匯聚的地兒,哪個胡同的飯館裡每天不來幾個名人呢? 歐升達旁邊坐著一個看著面善的女孩子。剛進門的時候周遊介紹了,叫小月,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穿著開胸羊絨衫。看得出來,那溝肯定不是擠出來的。 這些人幾杯酒下去,話題就是婚外情、葷笑話,女孩子似乎更加肆無忌憚。大家撒著歡笑鬧著,酒桌上早已不分你我。 歐升達知道自己不能多喝,因為晚上也許還要跟烏梅見面,於是他說自己坐飛機很累,大家也就不勉強了。 他慢慢地喝著,用心地聆聽、保持微笑、適時點頭。他知道這樣可以展示自己的良好修養,讓別人不敢輕視你。 跟烏梅她們打交道多了,他知道怎麼跟小月這樣的女人打交道。她們這樣的女人最需要的是他人的讚美和認同,以滿足她們的驕傲之心,安慰自己多年辛勞的心靈。 於是,歐升達便有意無意地在小月和錢進他們說話的空隙,加上一兩句既表示,又能讓她覺得是讚美的話。話雖然不多,可是,慢慢地卻贏得了她的好感。 酒桌上最容易可以顯示出一個人的修養和風度,有時一句詼諧幽默的語言,會給別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使人無形中對你產生好感。所以,應該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語言得當,詼諧幽默很關鍵。這麼多年歐升達遊蕩江湖,早已鍛煉得如魚得水。 不知什麼時候,湖對面已是燈火通明、熙熙攘攘,一大片醉人的紅燈籠和冰面兩兩相映,讓人想起了極盡喧嘩的六朝秦淮。 “好美啊。”歐升達不禁讚歎道。 “小月,你帶歐董到外面看看。”周遊道。 小月帶著歐升達走到一個迴廊上,左轉右轉,到了迴廊的屋頂。在這裡,可以看到這個園子的全景,冬日已無葉子的樹,青青的瓦,遠處的紅燈籠。整個園子裡燈都是淡藍色的,和對面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那邊是一片熱鬧,這裡是一片幽靜。 “感覺怎麼樣?”小月的聲音柔順得像那個巧克力廣告。 歐升達回答:“難以想像的高貴,猶如夢境。” “聽周遊說鵬城有個會所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這裡應該比那裡差很多吧?”小月問。 歐升達回答:“那裡是奢華,這裡是高貴。當奢華遭遇高貴,儘管它放射出奪人的光芒,但是在高貴面前也會俗不可耐。高貴是一種誘惑,令人神往。” “錢總看來對你很重視,我跟他認識這麼久,他還很少帶客人來這裡。”小月道。 歐升達感慨地說:“也許,是他的一種心意吧?不過,我不喜歡昂貴,昂貴不是生活的一部分,它只是一種炫耀。比如這裡,號稱私家菜,可是你能吃出家的味道嗎?” “是啊,究竟什麼是昂貴的感覺?在我看來,它就像小時候過家家一樣,把做一件事情的所有程序全部提出來單獨放大。”小月嘆息道。 一陣冷風吹來,小月打了個寒戰。 歐升達道:“我們回去吧。” 小月點點頭,一轉身,長發掃在歐升達的嘴角,癢癢的。 歐升達得承認,這個沒有招牌的地方給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但是,像錢進這樣吃慣了別人、拿慣了別人的人,下瞭如此大的本錢,不是不想回報吧? 這有點像垂釣,當一切準備就緒輕輕地撒下魚餌後,守候就成為他的工作了吧?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障眼法,你所看到的“免費”未必是真的,不要僅憑情緒、氣氛、所謂的友情來作判斷,不要陷入免費午餐的陷阱中。 商場即戰場,是看不到硝煙的戰場。這裡看不到屍體和鮮血,但每隔幾年就有人被殘。如果你感覺不到那種殺氣和危險,那麼你出去,你不適合這個地方,你終有一天會被消滅,還不知道是怎麼被消滅的。 快到樓梯的最後一節,歐升達不小心滑了一下。小月趕緊伸手扶了他一下,他感到了她的手柔若無骨,很像馬娜思。咳,怎麼想到她那裡去了? 誰也不能擔保自己不會滑倒,但是,你不能保證你身邊會有人及時伸出手來拉你。 吃完了飯,錢進對歐升達道:“走,帶你去放鬆一下。” 歐升達想起了尹詩雙所說的話,再說,自己也不想跟他們搞得太深,就說:“稍晚一點還有朋友來找我,就算了吧。” 錢進看了看周遊,輕聲跟他說了兩句。周遊點點頭,馬上掏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打完電話,錢進笑著道:“走吧,改地兒,咱們現在去的地方離你住的地方不遠,朋友來了馬上叫司機送你回去。” 盛情難卻,歐升達被錢進半拉半扯地拉進了車。小月也跟了進來,周遊和另外幾個女孩子開另外兩部車。 錢進坐在副駕的位置上,小月坐在歐升達旁邊。她現在穿了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黑色的皮毛泛著油光,襯著她白裡透紅的面孔,顯得很是風情萬種。 歐升達只記得他們去的那個地方很大,車子停下就有人引導大家進入了一個房間,據小月說那是所謂的總統套房。歐升達沒覺得那房間怎麼高貴,他在鵬城去過了太多的夜店,什麼所謂的豪華也不能激動他,何況是這種在鵬城只能算得上二流的地方呢? 錢進伏在歐升達耳邊說,這是京城最豪華的地兒,要不是遷就歐升達他們就去西山了。 歐升達點點頭道:“不好意思,讓錢總破費了。” 錢進道:“無所謂的,只要你方便。” 服務員送進酒來,是路易十三。在服務員開酒的當兒,錢進道:“其實能開一個這樣的夜總會也不錯,這樣的生意帶來的絕不僅僅是現金流,更有大量的關係和機會。據說這裡的老闆藉這一交際場,結交了大量權勢人物、銀行行長和社會名流。” 歐升達道:“我不喜歡做這種行業,太張揚,另外,這行業也有點損陰德。” “那是,那是。”錢進道。 服務員將酒擺在他們面前,錢進舉起杯:“兄弟,玩得愉快。” 歐升達跟他碰了一下。 而周遊他們則很快進入了狀態,吆三喝四地喝起來。他們這一發動,錢進馬上就坐到了兩個靚女中間左擁右抱地喝起來。 歐升達感覺有些沒意思,就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小月脫去了大衣,很乖巧地坐在他身邊,偶爾跟他碰一下杯,卻不像周遊遊那邊的幾個女孩子一樣豪放。 不能不說,周遊帶來的女孩子各個身懷絕技,當一個女孩子以她極其圓潤的嗓子在唱一首很出名的民歌的時候,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子開始跳一種很奇特的舞。 歐升達看得出神。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女孩子跳到他面前,向後仰頭,慢慢地將身體彎成一個很大的弧度,再一探頭,用嘴銜住了歐升達面前的酒杯,再慢慢起身,將酒送到歐升達的面前。 周遊和另外幾個女孩子開始起哄,示意歐升達不要用手,用嘴喝下那杯酒。 歐升達看看錢進,他也開心地笑著。 他一咬牙,探頭噙住酒杯,然後慢慢仰頭,一股熱辣辣的液體順著他的喉嚨流到了胸口。 大家開始興奮,剛才跳舞的女孩子一下子把歐升達按在沙發上,然後騎在他的胯間,深深地吻了下去。 歐升達猝不及防,被那女孩子牢牢地控制住,她的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胸口柔軟的兩坨壓在他的胸上,嘴巴已經被什麼吸住。他感到窒息,想掙扎,卻沒有發力點,只好任那女孩子輕薄。 耳邊卻是大家的一陣怪笑。 終於,那女孩子放開了歐升達,但是並不從他身上下去。歐升達這才注意到,她抹著濃濃的眼影,帶著假睫毛,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非主流吧?歐升達想。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Tabitha,你喜歡我嗎?”她雙手按著歐升達的肩。 “喜歡喜歡,麻煩你放開我好嗎?”歐升達道。 “你要證明你喜歡我,我才放開你。” “怎麼證明?” 早有人遞過來一大杯路易十三,Tabitha端著它,對歐升達道:“喜歡我就把這杯酒喝掉。” 歐升達道:“我是喜歡你,可是,我喝不下這麼大一杯啊。” Tabitha一仰脖咕咚喝下了一半:“我證明喜歡你了,你也證明自己吧?” “你放開我,這樣我喝不下去。” “不行,我餵你。” 說著,Tabitha把杯放在歐升達嘴邊。歐升達沒有辦法,分了兩次才把那杯酒喝下去。 Tabitha從歐升達身上跳下來,馬上抱住他的一隻胳膊:“老公,你好可愛啊。” 歐升達無奈地看看錢進。他一臉坏笑,道:“你就認了吧。” 小月依舊沒什麼表情,坐在那里平靜地用牙籤吃著水果。 也許有了Tabitha的行為的鼓勵,另外幾個女孩子也開始過來對歐升達進行輪番的轟炸。 路易十三還是很烈的,幾杯下去,歐升達開始有些暈,他說自己不能再喝了。 Tabitha給幾個女孩子使了個眼神,她們紛紛回到錢進和周遊那邊開始猜拳。 Tabitha用身體緊緊地貼著歐升達。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就瞄了一眼小月,小月還是臉色平靜地看著大屏幕上的歌詞。 歐升達拍拍Tabitha放在他腹部的手:“Tabitha,我上個廁所。” Tabitha扭了一下身體:“我跟你一起去。” 歐升達大吃一驚:“Tabitha,你別開玩笑啊,男人上廁所你跟著幹嗎?” “不干嗎,看看你活兒是不是像麵條。”她天真地笑著。 “活兒像麵條?小妹妹,你不是醫生吧?”歐升達很奇怪地問她。 她很開心地笑著:“我哪是醫生?就你那前列腺,水一沖,抖抖的。” “啊,你說的什麼啊?水怎麼能衝到前列腺啊?”歐升達覺得Tabitha說的話就像火星語。 Tabitha嬌嗔地打了歐升達一下:“歐董,你好腹黑啊。” “腹黑?”歐升達有點奇怪,拉起羊毛衫看看自己的肚子,不解地問,“挺白的啊?” “還是你經常被水一沖就抖抖,我拿老虎鉗來給你扶著,還校正。” 坐在一邊一直聽他們兩人對話的小月忽然開心地笑起來。 歐升達問:“你笑什麼?” 小月道:“歐董,你OUT啦。她說的是網絡上的時尚流行語,本意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歐升達問:“她什麼意思?” 小月的臉忽然變得通紅,道:“我不好意思說。” 歐升達道:“大家都是成人,你說說嘛。” 小月伏在歐升達耳邊說了幾句,歐升達驚得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啊,這孩子咋這樣啊?” 扭頭去看Tabitha,她一臉無辜的樣子:“歐董,你也太老土了。” 歐升達趕緊沖她擺手:“我不想時尚。” 現在的孩子們專門弄些誰也看不懂的詞彙,又麻煩又毫無意義。歐升達覺得,這簡直是對漢語言的侮辱。 特別是Tabitha這樣的女孩子,怎麼如此的開放、大膽?廣群他們也這樣嗎?想到兒子,歐升達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手機屏幕亮了,居然是潘曉梅。 “歐董,你好,我是潘曉梅。”歐升達走到廁所裡面。 嘈雜聲一下子被關到了門外。 “你好。”歐升達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個時候打電話來。 “你在北京是吧?”她問。 “是的。”歐升達回答。 她知道自己在北京是正常的,無論是從徐中方那個渠道還是在錢進這個渠道都可以。但是,為什麼她在這個時候來這個電話卻是很耐人尋味的。 “我想見見你。”她道。 “我現在不方便。”歐升達回答道。 “是跟錢進在一起?”她問。 “是的。” “你們在哪兒?我過去。”潘曉梅道。 “那你打電話給錢進吧。”歐升達放了電話。 看看表,已經是九點多,按理說烏梅也該給自己電話了,但是,她還沒打過來。 他走出洗手間,發現房間裡忽然靜悄悄的。錢進正在講電話:“好的,好的,回頭我叫司機過去接你。” 見歐升達出來,他聳了一下肩:“沒辦法,我這人魅力大,這女人就是這麼死纏著我不放。” “你叫她來這裡嗎?”歐升達問。 錢進滿不在乎地說:“當然,她似乎找你有事,你就在這裡跟她談談嘛。” “可是,我還沒有在夜總會跟別人談事的習慣。”歐升達道。 “我們倒是很喜歡在這個地方談事。其實,生意嘛,就是那麼回事,三言兩語的就完了,剩下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就好了。來來來,接著喝。”錢進叫道。 歐升達道:“我不勝酒力,你們喝。”說著坐到了一邊。 錢進叫道:“小月,好好陪著歐董。”然後頭轉向Tabitha:“Tabitha過來,咱們玩點刺激的。現在咱們玩色盅,我輸了,一次五百;你輸了,脫一件衣服。” “五百誰跟你玩,一次一千,姑奶奶跟你拼了。”Tabitha大聲叫道。 “好好好,一千,你們幾個玩不玩?”錢進叫道。 那幾個女孩子頓時興奮起來:“我玩,我玩。” 於是,錢進帶著周遊,跟幾個女孩子,三個六、四個五地玩起來。 不一會兒,幾個女孩子麵前的錢大大小小地都有了一摞,可是,身上的衣服卻越來越少。除了Tabitha身上還有一個胸罩和一條丁字褲,那幾個已經一絲不掛了。而他們似乎已經有了規矩,一絲不掛以後就自動出局了。 歐升達跟小月冷眼看著這些。歐升達覺得很荒唐,小月依舊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好像一切與她無關。 “他們經常這樣嗎?”歐升達問。 小月一臉平靜地回答:“差不多了,這是在這樣的地方,要是今天去西山肯定還要嗑點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對於錢進他們來說,這樣做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對歐升達來說,這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正鬧著,錢進忽然接了個電話,然後,他叫Tabitha趕緊穿上了衣服。然後,這些女孩子正襟危坐,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歐升達心想,無數的粉絲都覺得電視上的這些人是那樣的光鮮,但想過她們的生活其實是這樣的嗎?有些父母,找關係,傾盡一生的積蓄讓孩子進入這個圈子,他想過實際上是他自己毀了自己孩子的生活嗎? 門開了,潘曉梅穿著一身渾身閃著細細的金光的衣服走進來。她掃了Tabitha她們一眼,一臉微笑地道:“大家好。” 看樣子她已經跟周遊很熟了,她們熱情地打著招呼。 周遊向小月招招手,小月站起來走過去坐在周遊的旁邊。此時的周遊已經不是剛才那個尖聲淫笑的放肆男人了,而是彬彬有禮,像一個瀟灑的藝術家。 潘曉梅徑直向歐升達這邊走過來,稍事寒暄,她就直奔主題。 “是這樣的,徐市長打電話給我,說你這裡周轉有些困難。所以,希望我能跟你談談。” 錢進那邊沒有再放歌,幾個人只是輕聲地交談著,彷彿這裡就是一次簡單的藝術交流會。 歐升達問:“我的情況你知道嗎?” 潘曉梅道:“我知道,你需要多少吧?” 歐升達道:“春節前後至少需要一億。” “這沒問題,只是……”她看了歐升達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歐升達笑道:“潘小姐但說無妨。” “恐怕利息要高一點。”她輕聲說。她頓了一下:“利息大約是月利15個點。” “什麼?這不是高利貸嗎?”歐升達低聲道。 “這算是很平的啦,我們一般是30個點。”她輕笑著。 “你是做地下錢莊的?”歐升達問。 她回答:“不,我們是擔保公司,只是我們所經營的業務稍微超出了些範圍。” “可是,根據有關規定,擔保公司不能吸收儲蓄,也不能放貸出去的。”歐升達又問。 潘曉梅輕輕一笑:“歐董也許不知道,許多擔保公司打著合法旗號,暗地裡在進行集資活動,大量組織民間資金,甚至跨區域進行資金組織和調劑。” “那麼,我要是跟你們拆借,你怎麼操作?”歐升達問。 “很簡單,你打一張借條就行,你可以按照你借的時間長短打一張一億二或者更多一點的借條就好了。”她端起面前的一杯茶呷了一口。 “哦,這麼簡單?”歐升達問。 “對,做我們這行非常講信譽,不是熟人我們還不借給他呢。再說,以前我們是做過生意的。”潘曉梅道,看歐升達有點茫然,她壓低聲音道,“我是羅達元的老婆。” 果然,當初徐中方把潘曉梅介紹給自己的時候他就感到奇怪,這個女人怎麼如此神秘? “老羅還好吧?”歐升達問。 “情況不容樂觀,我這次來北京也是走走門路。”她回答。 “很嚴重嗎?”歐升達問。 “他現在在哪裡連安廳長都不知道。”潘曉梅嘆口氣。 然而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歐升達醍醐灌頂。這個羅達元就是徐中方、冷鴻海、王光玉三個人之間的關鍵角色。 “關於你剛才提到的替我組織一批資金的事我回去再考慮考慮。我現在是很缺錢,但是,這筆錢怎麼入賬我還沒想好。你知道,升達地產現在是上市公司,所有的財務制度都是很嚴格的。這麼一大筆資金入賬,又不是銀行貸款,總要找個好的說辭吧?另外,那筆利息怎樣支出也是個問題。對了,提到利息,你們的利息我聽說可不只是這麼一點啊。”歐升達問。 “哦,另外一部分有人替你們支付了。”潘曉梅道。 “是誰?”歐升達問。 “這個你就別問了。”她回答。 不問歐升達也明白,不是王光玉就是冷鴻海,總不會是徐中方吧。 潘曉梅主動來借錢給自己,目的很簡單,一是叫自己能盡快復工;二是減少對王光玉的壓力,算盤打得夠精的。 “不過,恐怕我不會藉你這筆錢。”歐升達思忖許久說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這回輪到潘曉梅不解了。 歐升達回答:“也許你應該知道我這次來北京的目的,我跟錢總的談判基本上接近尾聲了。如果是那樣,我就不必付出那麼大的財務成本了。” 嘿嘿,這句話應該很快會傳到對方那裡。跟我玩這套?嘿嘿,你縱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看咱們誰有耐心吧。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來,是烏梅。她說自己剛忙完,問歐升達在哪裡。歐升達約好了她在崑崙飯店的行政樓層等著自己,說自己馬上就到。 然後,他禮貌地跟大家道別。 其實,兩個飯店並不遠,但是,錢進還是堅持親自送歐升達到崑崙飯店。 路上他問歐升達:“那女人找你談什麼?” 歐升達道:“你猜猜。” 錢進道:“那女人不簡單,背景很複雜,看她那個樣子,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 “問題說複雜也不復雜,說不復雜也複雜。總之跟我們的合作有些關係。”歐升達道。 “怎麼?給王光玉當說客?”錢進問。 歐升達回答:“No,她似乎代表著另外一個勢力。” “看樣子,我們兩個想合作成功還真的是阻力重重啊。”他若有所思地說。 歐升達看著他:“恐怕要我們雙方要相互緊密配合才行。有句話我想問你,你決心要蹚這個渾水?” 錢進笑了:“這是我的一個機會,我非常感興趣。” “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歐升達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好了,不說這個了。回頭我們再聊這個問題。” 站在電梯裡,他腦子裡在飛速地估算著事態下一步的發展。他感覺到自己根本就不是在面對一個對手,而是一個團隊。他要跑,身後就有人追,前面就有人設置障礙;他蜷縮不動,靜觀變化,即刻就有人迅速將自己包圍,將自己的領地一點點地蠶食。 他走出電梯,看見烏梅站在那裡。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顯現著傲人的曲線,一件灰色的羽絨服在她的臂彎裡。 “不好意思,有應酬。吃飯了嗎?”他問。 “還沒有。” “是下去吃還是叫到房間來?” 烏梅想想:“還是叫到房間來吧。” 一進了房間,歐升達幫烏梅把衣服掛好,再一回頭,發現她已經赤著腳盤腿坐在了沙發上。見歐升達回頭,她笑道:“從早上到現在,我似乎都沒歇過,真累死我了。” “那好,你趕緊去洗個澡,等一下好吃飯。”歐升達道。 “好啊!”烏梅從沙發上跳下來,向里間走去,到了門口,她有意無意地回眸一笑。 有服務員進來在餐桌上鋪好了台佈、擺好了飾品和餐具,從桌旁的餐車上取出精美豐盛的晚餐擺上餐桌。 歐升達拿了小費,服務員倒退著出了房間。 歐升達慢慢踱到里間的門口,聽見裡面嘩嘩的水聲,他明白這個晚上會發生什麼。但總是有點愧疚,他覺得自己這是在導演一場陰謀劇。 當烏梅從里間走出來,她穿著睡衣,見到滿桌子的菜,她俏皮地俯下身去貪婪地聞了一下:“可餓死我了,這央視真小氣,給的盒飯都吃不飽。” 歐升達笑道:“你好好吃吧,這是上海菜。” 儘管歐升達已經跟烏梅吃過很多次飯,但是,像今天這樣還是第一次。 看著烏梅斯斯文文地喝著湯,他忽然笑起來。 “你笑什麼?”烏梅問。 歐升達道:“我看你根本不餓。” “為什麼?” “真正餓了的人都會風捲殘雲,你這吃法還不吃到明天早上?” “怎麼?你想看看我不淑女的一面?” “我只是想看到你真實的一面。”歐升達回答。 “女人要是在一個男人面前不注意形象,會讓這個男人厭倦的。” “我只是想讓你放鬆,這裡只有我們倆,沒有必要讓自己偽裝得那麼辛苦。” 烏梅忽然紅了眼圈,趕緊低頭吃菜。不過這次,她明顯的速度快起來。 似乎被湯嗆了一下,烏梅突然咳嗽起來。 歐升達站起身來,走過去幫她搥背。 烏梅目視著歐升達,目光中交織著感激。 “能跟你這樣吃飯,我覺得我命運多舛的日子要結束了。”她將歐升達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你就像轉世投胎一樣硬是投到我的生活裡,攔都攔不住,我相信是托菩薩的福。” 歐升達的心裡像潮水一樣喧囂。人生是不可理喻的,什麼是因,什麼是果,難得說清楚,但至少有一點,無論是誰,都無法逃脫命運的手掌,人人都是命運手掌中的一粒灰塵。 烏梅站起身來,摟著他的肩膀,嘴也靠上來,吻著他的脖子、耳朵、頭髮,一股清香的氣息撲向他的面頰。歐升達繼續撫摸著她的後背,他的嘴也終於碰到了她的嘴。兩個人自然地都用各自的舌頭探尋著對方的舌頭,進而開始了深吻。 很快兩人就糾纏到了房間,歐升達眼前浮現出來的白晢肌膚在顫抖著,烏梅的身體濕潤地佈滿汗水。歐升達把臉頰湊近那纖弱的頸子,輕咬著那微微泛紅的耳朵。 “我好幸福。”烏梅輕聲說著,雙手緊緊抱住了他。 “我終於得到你了。”現在,他們成為了一體。 事情就是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當嘴唇彼此接觸,互相交纏在一起時,歐升達的腦中劃過這麼一個念頭,這也是牌局的一部分吧! 感覺是一種狀態,而這種狀態需要你在自己的儲存條中將它們存儲。歐升達認為他不必要記住牌局的每一個過程,但是一定記住牌局的節點。 “春晚的事情不會再有變化了吧?”他問烏梅。 “不會,這些天我原單位、經紀公司、省裡都投入了極大的精力。在某種程度上講,我個人只算是一個像徵,我的背後,那是各級文化局、文化廳領導們的競爭。”烏梅將手搭在歐升達的胸口。 歐升達望著天花板,輕道:“我來這裡不會影響你的事情吧?” “怎麼說?無所謂。” 歐升達沒想再深問一句,他知道烏梅這句話後面的深深含義。 沉默了很久,烏梅問:“一定要跟冷董分道揚鑣麼?” “不是我想跟他分道揚鑣,而是沒辦法在一條道路上繼續往前走。” “為什麼?”烏梅問。 “當一條船撞上冰山,儘管現在船還沒沉,很多人還對這船抱有希望,但非常清楚這艘船已經嚴重破損的人,他會選擇怎麼辦?一起沉沒還是馬上逃生?”歐升達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慢慢喝著。 “難道不能一起拯救?”烏梅問。 歐升達道:“拯救需要有條件的,當這艘船的破損已經超過了它設計的極限,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而且,因為你的猶豫,你還很有可能失去最後的逃生機會。” 烏梅沉默了,此時只能聽到她並不均勻的呼吸。 過了很久,她道:“我聽冷董說,王光玉現在很是麻煩,稅務局和證監會都在調查他。” 歐升達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 “知道了。”他顯得毫不在意地回答。 越是在意一件事,你越要表現得不在意。 “其實,冷董也是沒辦法,他自己曾發牢騷說,他是被王光玉綁架了。”烏梅道。 “嗯。”歐升達坐直身體,斜著頭看著她。 烏梅將手放在歐升達的小腹上輕輕摩擦著:“他也是沒辦法,他跟王光玉就像是一對腦子想法不一樣的連體嬰,儘管他自己也想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但事實上他卻無法做到。” “也許需要一個分離手術。”歐升達感到身體很癢。 烏梅道:“太難了,他何嘗不想啊。” 歐升達道:“分離需要流血,需要忍受痛苦,這是件很難的事。” “你會跟冷董發生不愉快嗎?” “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歐升達回答。 “王光玉本來應該做得很好,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烏梅的指甲在歐升達的小腹輕輕劃過,他開始覺得一股涼氣在他脊背後慢慢向後腦升起。 歐升達道:“人之所以為人,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也不是沒有缺點的聖人。人性中的缺點和弱點,我們每個人都會有,只是看你所面對的誘惑,夠不夠強大而已。讀一讀《浮士德》,就知道在巨大的誘惑下,我們隨時有可能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魔鬼。” “嗯,人需要監督,需要在重點的高壓下才會收斂。”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歐升達望著烏梅,忽然想起楚之洋曾跟他說過女人像謎一樣神秘,像夢一樣朦朧;於是就有人喜歡少女的清純,就有人喜歡少婦的成熟。 在歐升達的眼裡,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是美的,因為,這時的女人已經逐漸成熟。唯有風情萬種的女人才是最可愛的,唯有女人味十足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成熟的女人就比飽滿的葡萄,成熟的女人就比陳年的醇酒;成熟的女人就比和煦的春風。烏梅正是這樣的女人,成熟、性感、迷人。 床頭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歐升達拿起來,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接起來,涵涵低啞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你睡了嗎?” 歐升達回答:“還沒有。” “你現在下樓,有一部京V牌照的途銳在樓下等你。” 他沒問為什麼,因為這時候也不允許他問為什麼。 他很不好意思地看看烏梅,道:“不好意思,我要出去,你自己在這裡睡吧。” 烏梅看著他,似乎有點發怔。過了足足有一分鐘,她萬分失落地點點頭,道:“那我也走了。” 歐升達很想說點什麼,但是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那輛車子載著歐升達似乎穿越了大半個北京城,轉進了被許多蒼松環抱的院子。車子並不快,歐升達看見門上有一個油漆斑駁的紅五星。 車子停穩,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謙卑地打開車門,輕聲對歐升達說:“請跟我來。” 歐升達跟著他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走廊是用大理石鋪就的,看得出年代的久遠,但是卻是異常的莊嚴肅穆。歐升達一生中到過無數的宏偉建築,卻沒有一個建築像這樣叫歐升達渾身緊張。 也許,這建築本身有一種氣場,不怒自威。 到了走廊的盡頭,有一截短短的樓梯,沿著樓梯走上去,又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裡的燈光昏暗,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到了盡頭,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將歐升達領進一個房間。房間裡面擺著一圈套著布套的沙發,裡面卻沒有一個人。 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給歐升達倒上茶,然後像貓一樣悄然退下。 歐升達一個人坐在那裡,不知道是什麼人要召見自己,心裡緊張得要命。 時間似乎一下子被拉長很多,歐升達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過了很久,也許是很短時間,門開了,從外面走進來的正是阿薩。 歐升達站起身來,問了聲好。阿薩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他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涵涵跟我說你來了北京,我正好這兩天有事,就趁著晚上跟你聊聊吧。” 歐升達輕輕點點頭:“這麼晚還影響你休息,很是不好意思。” “不必客氣。”阿薩笑著,卻不急於進入正題,“最近怎麼樣?生意還順利嗎?” 歐升達搖搖頭,說:“不是很好,首先是大環境的問題,其次是有一些其他的干擾。” 到現在為止,他也不知道阿薩召見自己的目的,因此回答問題也盡量小心謹慎。 阿薩點點頭:“嗯,企業總是要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問題,這時候最是考驗企業家的時候。” “是的,猶豫不決只會使威脅變得更大。”歐升達輕聲回答。 阿薩嗯了一聲:“歐董還是很清醒的嘛。決斷不易。如果決斷容易的話,世界上的人都會成為英明的企業家。” “可惜,我離英明還太遠。”歐升達盡量使自己能放低姿態。在阿薩這樣的人面前,你必須得放低身段。 “決斷之難主要在於環境多變,人對事物不可能全面地了解。人們很難全面了解一個事物,雖然我們特別希望客觀地了解,希望對形勢有一個比較全面的分析,但是信息畢竟有限,即便客觀環境也僅僅是你心目中的客觀。”阿薩聲音不高,卻是思路清晰。 歐升達盡量使自己身體坐得筆直:“嗯,很多時候環境影響了我們的判斷。等很多事情都看明白了再決斷,那就根本不需要決斷了。” “是的,在決策的時候,人們往往會犯一些類似甚至同樣的錯誤。人們有時即使知道會犯類似的錯誤,可還是會重蹈覆轍。因為面臨的誘惑又太大,決策者往往忘記了當初的失誤或失敗,可謂好了傷疤忘了疼。”阿薩有些慵懶地靠在那裡,似乎是心不在焉地回答著。 他究竟要表達什麼?歐升達緊張地分析著。 在人們在澳大利亞發現黑天鵝之前,大家的腦子裡一直認為天鵝都是白的,後來才發現真的有黑天鵝。黑天鵝的出現告訴我們一個基本的道理:你不知道的事可能比你所知道的更重要。 “在北京要玩幾天嗎?”阿薩忽然轉了話題。 “很難說,要看看事情辦得怎麼樣。”歐升達回答。 “事情很棘手嗎?”阿薩問。 歐升達回答:“初步有了些眉目。” 阿薩道:“學會放棄是一種智慧。戰略就是選擇。” 歐升達心裡想,難道涵涵已經跟他說了事情的全部? 正想著,阿薩又道:“佛說:離於偏執,履中正而行。” 嗯?歐升達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阿薩淡淡地一笑:“不帶有更多的雜念作出的決定,平靜的時候作出的決斷,是最接近佛的。明白嗎?” “你的話我記住了。如果一個人的心不是純淨的,心不是中道的,他的心可能被邪道所用。是這個意思吧?” 阿薩笑笑:“凡事都要多分析,很多人或者事只能影響你一時,卻不能決定你的一世。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謝謝。”歐升達道。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裡,你的事我會關注的,必要的時候需要我的話,務必不要客氣。”阿薩站起身來。 走出那棟小樓,送他的那個穿西裝的人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歐升達坐在車上想著剛才阿薩的話,心裡充滿著疑惑。 刺猬在天冷時彼此靠攏取暖,但保持一定距離,以免互相刺傷。阿薩會幫到自己,但是,一定是有條件的。 真正危險的是,沒人跟你談危險。 阿薩今天只是為了跟自己論道嗎?顯然不是。那麼,他要關注自己什麼? 當年幼的藏犬長出牙齒並能撕咬時,主人就把它們放到一個沒有食物和水的封閉環境裡讓這些幼犬自相撕咬,最後剩下一隻活著的犬,這隻犬稱為獒。 自己會是最後的一隻嗎?歐升達不敢肯定。 欲思其利,必思其害。歐升達坐在那輛車上,腦子里波濤翻滾。 他和王光玉、冷鴻海的這場對局現在已經到了要兩地拍的時候了,輸贏已見端倪。 有人說,這世界最難的就是兩件事,一件是把自己的思想放在別人的腦袋裡;還有一件是把別人口袋裡的錢放在自己口袋裡。而他和別人的牌局似乎比這兩件事都難,牌局的結果,就是一連串選擇的結果。難道是自己出現了失誤嗎? 他不斷地回憶,唯恐在哪個細節上出現了判斷錯誤。 回到賓館已經是凌晨,房間裡空無一人,烏梅早已不見,就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歐升達並不後悔,只是覺得很無趣。 這個女人究竟站在哪一邊?冷鴻海那裡還是自己這裡? 想了半天,他覺得很無解,就坐在電腦前,進入公司的網絡開始處理工作。 忽然MSN上有人跟他說話,是沈賓陽。 “怎麼這麼晚還工作?”她問。 他回答:“哦,睡不著。漢生睡了?” “沒有,正在看通衢會展中心的規劃。” “讓他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沒辦法,從吃過晚飯到現在還沒動過地方。” “給他做點宵夜吧。” 沈賓陽回答:“沒時間,我在跟幾個同事談那筆理財基金的問題,現在要是想讓別人不察覺出痕跡,做事就要萬分的小心。” “今天有沒有別的重要消息?”歐升大問。 沈賓陽回答:“沒有,不過網上出現了一個帖子,似乎是在暗指王光玉操縱股價。” “這不是什麼新聞。” “但是,這篇文章透露出來的東西卻是很耐人尋味的。” “怎麼?” “這篇文章說,橫村地產在重大事項停牌之前隱瞞重組信息,甚至在未經股東大會審議的情況下擅自改變會計處理方法,大幅增加虧損額。” 哦?歐升達警覺起來。 “如果證監會反應迅速,他的重組很可能擱淺。”沈賓陽道。 “有這種可能。”歐升達回答。 烏梅所說的證監會在調查王光玉,會是指這件事嗎? 總的來說,自己和王光玉之間表面上還算風平浪靜,幾乎沒有正面交鋒過。可這種平靜讓他感到很可怕,使他忐忑不安。歐升達好像看到了平靜下面湧動的汩汩暗流。 一大早,錢進就打電話過來,告訴他合同已經準備好,已經傳給了升達地產公司法務部。歐升達心裡很是納悶,昨天跟錢進喝酒的時候,他似乎已經醉了,怎麼一點也沒耽誤工作?看來這人並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樣。 世界上有一種人,你跟他接觸時留下的印象和他實際的內心並不一致,也許他給你一種忠厚老實的印象,結果他卻是一個奸佞之徒;也許他給你一個凶神惡煞的感覺,但是卻是心地善良。這個給人像好色之徒的錢進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不管他是什麼人,只要是能對己有利,就可以合作。世界上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想了想,又跟江香蘭通了一會兒電話,對合同的每一個細節都進行了討論。看看表已經是九點半,酒店的早餐時間已經過了,去哪裡吃早餐呢?他不喜歡吃西式早餐,也不願意一個人去粵菜館吃所謂的早茶。 正猶豫著,電話忽然響了,是Andrea。她那柔軟的聲音依舊:“歐董,你在房間嗎?” 歐升達回答:“我在。” “麻煩你開門。”她道。 他很吃驚地拉開門,只見Andrea帶著笑意站在那裡。 歐升達趕緊請她進來。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歐升達問。 Andrea笑道:“我當然知道,這房間是詩雙訂的,我只要問問她就好啦。” 歐升達恍然大悟:“呵呵,我還真忘了這一層。” Andrea依舊笑著,歐升達又問:“怎麼突然間來北京啦?” 她回答:“是這樣,昨天晚上冷董打電話給我,叫我來跟王主席談談。所以,我就連夜趕來了。” “談什麼?”歐升達顯得不經意地問。 “你說呢?”她笑著反問。 歐升達問:“你見到王主席了?” “嗯。”Andrea溫柔地點點頭。 歐升達問:“他又提出新的方案啦?” “不是他提出新方案,而是我們提出了一個新方案需要他確認。”Andrea回答。 看樣子自己的這張牌見效了,而且效果還出奇的好。 歐升達盡量使自己平靜:“什麼方案,我可以問問嗎?” “我們要求他立刻結清約定賬期以外所拖欠的款項,用來支付你的工程款,否則,他就必須的接受你的條件。”Andrea回答。 歐升達知道,康美電器和冷鴻海之間的經濟來往是巨大的,每個月的流水都應該在幾億元,不管他在三個月的約定賬期以外拖欠了冷鴻海多少貨款,那數額都是很大的。 冷鴻海現在要求王光玉還款這其實是不可能達到的目的,王光玉要是有錢,他也不至於去運作什麼把新華達的資產注入橫村地產這樣的事情。 “他怎麼回答?”歐升達問。 Andrea將左腿搭在右腿上,很優雅地回答:“他提出一個新的方案,用我們在大陸的一部分資產注入到北京維達投資,然後用來置換橫村地產的股份。當一切操作完成以後,他利用他所持股份的溢價償還拖欠我們的貨款。” “嗯?”歐升達看著Andrea,“你們會接受這種方案嗎?” Andrea輕笑了一下:“你覺得他這個方案是不是有些荒唐?” 歐升達笑了:“我覺得他這是要你們藉錢給他買頭豬,然後賺了錢還欠你們的殺豬刀錢。” Andrea開心地笑起來。 歐升達問:“要不要去樓下吃點東西?” Andrea看看表:“等一下有個朋友要請客,堅持一會兒吧。” 歐升達問:“我認識嗎?” Andrea神秘地一笑,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那麼,除了你們想逼他就範這條路,你們還有別的後備方案嗎?”歐升達問。 Andrea想想,回答:“逼他就範當然是上上之策,但是,如果他真的不肯的話,我們想先籌集一部分資金,讓你們先復工,然後再跟康美慢慢談判。” 歐升達心裡暗暗笑了一下,從冷鴻海的角度來講,他的這個建議不能不說是一個很好的建議,甚至可以說能將自己這一拳的力道化於無形。但是,對於自己來說,這個建議卻是萬萬不能接受的,自己不能處心積慮地想放個大砲,結果卻發現導火索被哪個頑皮的孩子撒尿給澆滅了。 於是,他似乎很隨便地說:“我能理解冷董現在的心情,可是,我這次需要的資金量實在是太大。現在不僅僅是你們的工廠項目停了工,就是我們的遠志創業園項目也面臨停工。現在房市不好,銷售基本停滯,我這也是沒辦法的。只有賣掉新華達的股份才能讓我再堅持一段時間,否則,我只能跟你們提出,提前償還你們用俱樂部股份作抵押所融的那部分資金。” Andrea的眉頭略微皺了一下,輕聲問:“那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向我們提出這個方案呢?” 歐升達回答:“我能理解冷董目前的處境,如果他能想出辦法,他不會向我拆借那筆錢,在他困難的時候,我怎麼能提出那樣的無理要求呢?” “看樣子歐董是很為我們考慮的嘍?”Andrea問。 歐升達抬眼看了看Andrea,略顯憂鬱地回答:“我做事一般來講都是想給朋友們留一個迴旋的餘地,這次要不是銷售形勢突然急轉直下,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你要知道,一旦橫村地嚴重新復牌,新華達就會成為一個會下蛋的母雞。要不是沒辦法,我怎麼能捨得放棄這麼大的利潤呢?” “歐董看樣子作出這樣的選擇也是很艱難的嘍?”Andrea又問。 歐升達搖搖頭:“唉,一切都是現在的這個所謂的金融海嘯鬧的,沒辦法,相互理解吧!” Andrea將左右腿換了一下位置,但是基本的姿勢並未改變,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時沒有說什麼。 歐升達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一下,是沈賓陽。 他看了看Andrea,說聲對不起,然後轉到里間,接起來問:“有事嗎?” 沈賓陽道:“市場上暗自流傳一個消息,一批長期閒置的證券賬戶突然活了過來,並頻繁發生大量證券交易,而這些賬戶目前的指向似乎就是康美電器。” “哦?你怎麼看?”他低聲問。 “我覺得可能是王光玉自己要採取拉升股價的辦法給自己在二級市場上搞一筆錢。我的意思是,我們要不要趁此也渾水摸魚一把?”沈賓陽回答。 “你說說你的想法?” “咱們手裡的那筆理財基金除了買了些涵涵小姐所說的股票以外,還有一部分處於閒置狀態。你看,是不是跟著康美電器動一下?” 歐升達思忖良久,回答:“賓陽,這筆理財基金非同小可,除了用在咱們升達自己和之洋股份上以外,盡量別去做那麼風險大的事情。” “可是,我覺得這會是個機會的。”她似乎有些不解。 “算了,還是穩重一些的好。” 不動即避敵鋒芒,又空出手來了。空出手來是有目的的。 剛放下電話,潘曉梅的電話又跟了進來:“歐董,我昨天的建議你考慮的怎麼樣?” 歐升達道:“我仔細考慮了一下,覺得財務成本太高。你要知道,升達地產現在已經是上市公司,財務必須通過審計。我現在還沒想好怎麼處理,因此,我不能輕易地答應你。” “如果我們以正常的利息跟你做這筆融資呢?”她問。 歐升達笑了:“你是商人,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吧?” 他腦子裡閃出潘曉梅那精緻的類似狐狸精的面孔,心想,這又要想什麼路子? 潘曉梅哧哧地笑著:“當然不是,昨晚我跟那個想替你擔負利息的朋友通了電話,他想為你擔負國家規定利息以外的那部分利息。所以我也讓了一點步,歐董,你要知道,我是真心想跟你做個朋友。” “那你能告訴我是哪個朋友想為我擔負利息嗎?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我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受人恩惠是不是?”歐升達輕笑著。 潘曉梅柔聲但是態度堅決地回答:“對不起,我不好透露客人的信息,你要知道,做我們這一行是要講規矩的。” “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原則,我不能接受這樣的幫助。我這人做人一直是不想佔朋友的便宜的。”歐升達也態度堅決。 潘曉梅語氣有點緩和:“歐董,你這人很固執啊。” 歐升達自然也不想讓她感覺到自己根本不想用那筆錢,於是也聲音放柔了一點:“潘總,你要知道,我跟老羅是多年的朋友了,這次出事我沒能幫上他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現在你一個女人獨撐局面,我不想讓你在這裡面有什麼太大的風險,要是有什麼事,我是對不起老羅的。” “老羅有你這麼個關心他的朋友他應該欣慰了,不過請你放心,我雖說是一介女流,但是做這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知道這行的危險,所以,該我承擔的我絕對不含糊。”潘曉梅道。 歐升達道:“潘總,請你轉告那位朋友,他的心意我領了。我會盡量想別的辦法的。” Andrea就坐在外面,潘曉梅嘴裡的朋友自然應該不是冷鴻海,那會是王光玉嗎?也不像,他經濟緊張不大可能出這筆錢。可是,那又會是誰?徐中方? 歐升達一時想不明白,他似乎看不懂對方的這張牌到底是什麼路數了。 而請客的朋友卻讓歐升達大吃一驚,居然是凌茵茵。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裡面是黑色的緊身薄毛衣,領口很低,可以隱約看見一點乳溝。一條簡單的白金項鍊襯托得皮膚格外的細膩嫩白,下身著一條毛呢短裙,裡面是黑色鏤花的緊身褲,穿一雙棕色尖頭瘦版長靴,有點新新人類的意思。 “凌小姐,怎麼突然間來北京了?”歐升達問。 “我受別人的委託,來這裡看看你。”她倒也是直截了當。 “當說客?”他問。 她笑了一下:“你別這麼敏感好不好?” “你總不會就是來單純看我的吧?咱們似乎也不熟嘛。”歐升達想盡量拉開與她的距離。 “你別疑心症了。”凌茵茵似乎並不急。 “其實見到你,我心裡已經有答案了。”歐升達道。 “你就那麼自信?”她問。 歐升達笑了一下:“你跟Andrea同時出現在這個地方,總不是跟我談天說地的吧?” “看樣子我做了炮灰,達到了敵人沒有達到的目的,做了敵人想做而沒有做出來的事。”凌茵茵道。 歐升達看看她:“也不能這麼說,說客你當不成,請客我還是欣然接受的。” 歐升達注意到兩個女人全都是滿腹心事的模樣,他清醒地意識到了他的話起到了防洪大堤的作用。 Andrea可能是想解圍,忽然道:“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來這家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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