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官場小說 富豪俱樂部4·退而不隱的老爺子

第10章 第十章危機公關

送走蔡文昭,尹詩雙馬上跟郭正餘等管理委員會的成員聯繫,召開管理委員會特別會議,因為要照顧目前生活在全球各地的委員們,所以,會議定於深夜兩點召開。 在會議開始之前,尹詩雙親自將俱樂部的幾個預案發送到各個委員的信箱裡。她知道,一旦是某個預案啟動,一切將是不可逆的,而這些預案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必定要影響很多東西。 目前面對的危機是俱樂部成立以來從來沒有過的,鵬城歷任領導還沒有對俱樂部來真格的,這個朱振瑞這回是玩真的嗎?尹詩雙知道,劉力剛在這件事上一定是消極的,但是,他會在常委會上為俱樂部說話嗎?如果沒有人支持,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離開會還有一段時間,尹詩雙打電話問小王老爺子在幹什麼,小王說唐本強正跟阿霞在陽台上聊天。這讓尹詩雙很奇怪,於是就問:“老爺子跟阿霞一起吃的晚飯嗎?”

小王回答道:“不是,晚上老爺子的一個老部下來了,剛走。” “老部下?”這讓尹詩雙有點詫異,唐本強在會所住,基本是不讓自己的老部下來看他的,今天怎麼啦? “尹總,你是不是想問,這老部下是做什麼的?”小王果然八面玲瓏,一下子就猜中尹詩雙的心思。 “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透露一點嗎?”尹詩雙問。 小王道:“這事我不瞞你,他是嶺南省紀委副書記,下午從嶺南趕過來的。” “現在人呢?”尹詩雙問。 “連夜去北京了。”小王回答道。 尹詩雙心裡明白,這一定跟那個舉報有關,而唐本強沒叫自己安排這個老部下在北京的活動,也一定有他的考慮。 “你看,要不要我陪老爺子過去吃夜宵?”尹詩雙問。

小王低聲道:“我看老爺子跟阿霞醫生談興正濃,你還是等我電話吧。” 尹詩雙接受了這個建議,唐本強現在一定是在考慮什麼事情,自己就不要影響他的思考了,但她心裡愈加擰巴起來。 會議開得很沉重,管理委員會成員聽到尹詩雙在視頻裡面的通報以後都顯得很沉重,特別是幾個港台籍會員,甚至認為這是政治風向有變的信號。雖然郭正餘和冷鴻海給大家打氣,說這只是一個大的政治運動,一陣風就過去了,但是尹詩雙能感覺到,大家都心存疑慮。每個人都知道郭正餘和冷鴻海在北京高層的影響力,任何的風向變化都不能也難以影響他們的江湖地位,可是別人就不同了,儘管有些人擔任著人大或者政協的一些職務,那畢竟只是某種榮譽,而並非護身符。但是,心情沉重歸心情沉重,俱樂部面臨的問題還要解決,最後大家表決通過啟動二號預案,對有關部門有關領導進行全面公關。

這個二號預案其實有一個重要的手段,那就是,如果公關失敗,可以考慮對公關難點實施換鳥計劃。什麼是換鳥計劃?簡而言之,對啃不動的骨頭,那個位置要換人。 這樣問題就嚴重了,這樣的大規模公關行動,需要耗費的精力和資源都將是非常巨大的。可是,管理委員會還是通過了這個預案。 通過預案以後,管理委員會作了一下分工,對這個預案具體實施細則以及預算進行了討論。尹詩雙忽然覺得,大家之所以能這樣團結,可能都是帶著某種悲壯,拯救俱樂部恐怕也就是拯救自己。俱樂部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了某種物化的象徵,拯救了俱樂部,實際上也是為大家以後在大陸的投資投下了贊成票。 會議到結尾的時候有一個不得不面對的難題,那就是如何面對林曉偉的問題。作為俱樂部的大股東,雖然現在他還不是管理委員會的成員,但是,管理委員會的某些決議原則上是要知會他的。可是,由於他父親林溪嶴在這件事上關係重大,如果現在通知他可能會有不可預知的危險。怎麼辦?最後大家決定,暫時對他封鎖這個消息。

所有該解決的問題解決了,關掉視頻,尹詩雙向窗外看看,天已經露出了曙光。一道金紅的光線出現在天際,似乎給墨藍色的大海鑲了一道金邊。 這是一個新的早晨,景色很美,可尹詩雙卻感到自己正生活在《加勒比海盜》里杰克船長生活的另一個世界,自己有能力把一切翻轉過來嗎? 雖然管理委員會通過了二號預案,但是,二號預案的大部分細節還是需要人來執行的。視頻會議結束以後,尹詩雙和郭正餘、冷鴻海單獨溝通了一下,三個人一致認為,二號預案裡面涉及的大規模的危機公關,要作一個整體的協調。需要有一個人來做某些工作,這個人需要熟悉各個方面的關係,而各個方面還要給他面子,如此來說,俱樂部才有可能度過這場危機。 尹詩雙提出,這樣的工作唐本強比較合適,首先來說,他沒有任何職務,做起工作來比較方便。其次,他作為嶺南省的前領導,在這裡做工作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郭正餘首先表示同意,他認為俱樂部的危機公關本來就需要低調但有效,而唐本強具備了處理這樣事情的一切有利條件。 只是冷鴻海比較擔心唐本強肯不肯幫俱樂部,因為對於他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未必有興趣管這類的事情。尹詩雙沉吟了一會兒表示,她可以想辦法做做唐老爺子的工作,看看他有什麼想法,然後再通報大家。 由唐本強這樣的退休高官來出面處理這樣的事情是個好主意,他們做事不用有很多忌憚,但是同時又擁有很多資源,他們身上的資源價值是難以估量的。事實上,也就是唐本強退休以後沒有去社會上發揮餘熱,尹詩雙在會所裡面認識的一些退休老幹部都很喜歡在某些生意中在充當中間人,不顯山不露水地隱藏在幕後垂簾聽政。 表面上看,退休幹部們已經沒有了權力,實際上,無形的權威比有形的權力釋放出的能量更大。如果唐本強能出面幫助俱樂部斡旋,就很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場危機化於無形。

現在對於尹詩雙來說,怎樣說服唐本強來幫一幫俱樂部是個問題。對與唐本強這樣的逍遙野外的人來說,你叫他重新涉足某些事情,他會願意嗎? 尹詩雙很明白管理委員會的這些會員為什麼重視這個問題,之於他們,俱樂部的象徵意義不僅僅在於只是個社交的平台,更重要的是可以叫他們在商場上領先別人一步知道某些信息,尤其是知道高層的某些政策。一流商人往往是了解政治,但永遠不試圖干涉或影響政治。一旦失去俱樂部這個平台,他們就會覺得很不方便。 尹詩雙明白冷鴻海和郭正餘這樣的商人,他們喜歡涉獵政治,但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遠離最高權力核心,只在政府能夠容忍的地方區域發展。也就是說,對地方政府他們下大力氣,但對更高的權力他們則選擇了解並不靠近。

這次他們之所以選擇叫唐本強來做這次危機公關,北京方面就不說了,光對於鵬城市和南方省這一塊,就有很大好處。唐本強公關成功,他們自然是漁翁得利。即使是公關失敗,也不影響他們與南方省以及鵬城市的關係。 商人的價值屬性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獲得最大化的商業價值。他們選擇由唐本強這樣的代理人出面公關,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常聰明的決定。尹詩雙知道,管理委員會的這些人都很懂得政治經濟學,了解政治和經濟的辯證關係,而這種“懂”的一個行動就是重點培養政客和自己的關係。 選擇唐本強來處理,這種做法的聰明就在於,他們每個人都不會成為政治的一個組成部分,因為,商人跟政治糾纏不清或走得太近,往往會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而用唐本強這樣的人去做危機公關,則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自己成為政治角逐的犧牲品的可能。

尹詩雙現在要好好想想怎麼跟唐本強說這件事了,這件事涉及俱樂部的生存,怎樣說是個技術性很難的問題。因為,從唐本強的角度來說,幫俱樂部是把一塊燙手的山芋捧在了手上,他犯不著惹這個麻煩。 尹詩雙陷入了沉思,怎樣說唐本強才能真心地幫俱樂部呢? 看看表,已經是凌晨了,她不想回宿舍睡覺,於是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躺了下來。可是,躺下後她的腦子裡還是靜不下來,整個大腦就像是一台做著複雜運算的計算機,各種程序不斷地出現。雖然尹詩雙在總經理的位置上坐了很久,而且非常稱職,但是,這麼大的危機還是頭一次遇到,她一時有點無法適應這樣的壓力。 王建輝回到鵬城,心裡有些美滋滋的。熊黛娜現在留在了省城,工作就是跟陳麗文在一起玩。雖然自己答應她一周或者兩週去省城看望她一次,但是,她如果不在家,自己的生活就會自由很多。

他現在很好地規劃了一下自己的生活,每週回家換兩次衣服,並且保證一個晚上要在家裡住,這樣做是在給保姆看,而保姆一定會把自己的行動告訴給熊黛娜的。 王建輝從父親那裡知道,目前鵬城市人大和政協的材料在省里和市裡都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也就是說,那個令自己蒙羞的會所在各級領導那裡已經成為一個罪惡的代名詞。現在全國都在搞掃黃打黑,王建輝就不信,這個會所能安然度過這場轟轟烈烈的運動。 王建輝最近已經派人到會所去收集資料了,所有的資料收集都採取秘密蒐集的辦法,能拍攝視頻的一定要以視頻的形式蒐集,實在不行的也要有照片。這些資料多了,關鍵的時候送到市裡去,看看他們能怎麼辦? 當然,王建輝做這些,都是通過下面一個分局做的,他不想用市局的人,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在防備著袁步升。袁步升來到局裡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在業務上還是摸不著頭腦,但是,也要防備他聽到什麼風聲。

王建輝不敢說袁步升是跟那個俱樂部是穿一條褲子的,可就憑他跟唐志波那麼好的關係,難免他不跟唐志波說什麼。而唐志波現在又認了個乾妹妹,也就是那個會所的總經理尹詩雙。唐志波要是知道,這個俱樂部也就一定知道了。上次叫經偵局搞盛唐公司的案子不了了之,這次直接搞這個會所,絕對不能再出差池了。 這回,王建輝安排的人都是那個分局裡值得信任的人,都是保密意識非常強的業務尖子,事先知道這個工作的重要性,因此,搞到的情報一定會非常有價值。現在,就等這些情報上來,叫人一匯總,嘿嘿,這個俱樂部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王建輝現在關心的是,上次他叫人舉報唐本強的事情有沒有進展。他叫人打聽了一下,那個唐本強還在會所裡住著,似乎沒什麼動靜。這就奇怪了,難道那封信不起作用? 另外,經偵局的穆長江現在有點失落,忙活了這麼長時間,不但是沒有什麼成績,反而叫上面打了一悶棍,看樣子要打打氣才行。 這天,王建輝正從治安支隊出來,忽然接到雲落的電話,問他唐志波約自己吃飯,自己要不要去? 王建輝想想,回答道:“要是沒事你就去吧。我在家等你。” 唐志波約雲落的目的有二:一是可能為雲落的電視劇投資,二是為袁步升拉皮條。王建輝怎能不明白,可是,他還是答應了雲落。原因很簡單,一是他要看看唐志波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二是看看雲落這個小女人是不是對自己忠誠。 雲落沒想到他這麼痛快,於是遲疑了一下,說:“要是這樣,我還是不去了吧?” 王建輝大度地一笑,說:“雲落,有人約你是好事,為什麼不去?雖然我愛你,但是,愛不是箝制你的自由。美麗的鳥兒在籠子裡是不會快樂的。你不要有顧慮,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會干涉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王建輝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畢竟像雲落這樣的漂亮女孩,身邊的誘惑太多,萬一她抵擋不住,自己不是白費心思了嗎? “王大哥,你真好。”雲落顯得有點哽咽。王建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於是,他寬厚地道:“雲落,你千萬別這樣。你是自由的。” 半晌,雲落道:“建輝大哥,你放心,我保證為你生個兒子。” 聽到這句話,王建輝明白,這是雲落的真心話,而不只是單純地執行合同而已。 能這樣征服一個女人,這本身也是一種能力。王建輝不禁得意起來。 王建輝想了想,撥通了徐瑞林的電話,約他出去喝個小酒。出去喝小酒,這是他們兩個高興時候的習慣節目。 兩個人吃飯的地兒是八卦嶺的一個小館子,之所以喜歡這裡,是因為這裡有幾道菜絕對美味。這裡的裝修並不怎麼樣,也沒有包房,人們都密密麻麻地擠在一塊兒,沒人關心旁邊的人在說什麼,也沒人關心旁邊的人是誰。這裡既有附近工廠的工人,也有衣冠楚楚的白領,甚至還有妓女。 幾杯小酒下去,兩個人有點微醺。徐瑞林問:“今兒似乎心情不錯?” 王建輝笑瞇瞇地說:“還行吧,老婆不在家,雲落跟唐志波吃飯去了,我一身輕鬆,有什麼不好?” 徐瑞林揶揄道:“你丫這是煮熟的鴨子——嘴硬。雲落跟唐志波吃飯,你心裡還能笑得出來?” “難道我還哭不成?”王建輝笑著反問。 徐瑞林搖著頭說:“你這人我太了解了,心眼兒小得只有納米級,你這就是強顏歡笑。” 王建輝哼了一聲,說:“你不知道,我的胸懷像大海。” “我想吐。”徐瑞林做出一個要嘔的樣子。 王建輝問:“怎麼?這麼一點兒就喝多了?” 徐瑞林哼了一聲,說:“你的胸懷像大海,我暈船。” 王建輝這才恍然大悟,徐瑞林這是諷刺自己,他做出一個要打徐瑞林的動作,徐瑞林閃開了。 兩個人笑得很開心,這是很久沒有過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兩人喝酒的時候,徐瑞林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越聽臉色越嚴肅,最後居然忍不住罵了起來:“這是哪個王八蛋幹的?” 徐瑞林很少爆粗口,這讓王建輝很是奇怪。徐瑞林放下電話以後,他關切地問:“怎麼啦?” 徐瑞林氣急敗壞地回答道:“別提了,不知道哪個渾蛋,舉報了我,說我行賄受賄。有紀委的人要找我調查,而且還是嶺南省省紀委的人。” 這讓王建輝大吃一驚,不用說,這是父親讓人舉報了唐本強而產生的聯帶效應。他心裡不由得暗暗叫苦:“老爺子,您跟著添什麼亂啊?” 王漢榮要舉報唐本強的事王建輝知道,他極力反對,原因就是徐瑞林跟自己關係太好了,舉報徐瑞林搞不好就會傷及自己,所以,他極力反對父親這樣做。沒想到,父親還是不聽自己的勸告,這下可是麻煩了。 “你怎麼啦?”徐瑞林問,“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沒什麼。”王建輝掩飾地回答道。 兩個人接著喝酒,結果卻是各懷心事,這酒怎麼也喝不下去了。於是,兩個人結賬走人,出門的時候也只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各自離去。 而這次分手讓王建輝感到有點異乎尋常,他的感覺有些怪,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心裡感到很忐忑。 王建輝打電話給父親王漢榮,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王漢榮卻反問,為什麼不能這樣做? 王建輝有苦難言,不敢跟父親說自己跟徐瑞林的事情,所以,父親的反問一時叫他難以反駁,只是很蒼白地說:“爸,您看,我跟瑞林這麼好的關係,您怎麼能這樣做?這不是傷及無辜嗎?” “廢話,你這樣怎麼能搞政治?政治就是你死我活。你不把別人搞定,別人就會把你搞定。你要是被別人搞定了,你是想活活不成,想死死不了,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做得正確了。”王漢榮語氣很嚴厲。 王建輝知道,如果自己跟徐瑞林關係不是這麼特殊,父親這樣做肯定無可厚非,但是,父親哪裡知道自己跟徐瑞林有如此密切的來往? 他正想著,忽聽父親問他:“你是不是怕這事會叫徐瑞林發現是我搞的?” 王建輝嗯了一聲,王漢榮接著道:“你以為我會那麼笨嗎?我這是通過嶺南鋼鐵公司的人做的。放心,沒人會知道的。” 儘管父親這樣說,可是,王建輝心裡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 恍惚之間,他忽然發現,自己原來是回到了家裡。這讓他很奇怪,自己明明是想到雲落那裡,怎麼鬼使神差地回了家? 既然回來了,就上去換件衣服吧。 於是,他上了樓,進了洗手間,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他正想走,床頭的固定電話忽然響了,他接起來,是熊黛娜。熊黛娜問:“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他說:“等下可能有個任務,我回來洗洗澡,拿兩件衣服。” 熊黛娜沒說什麼,只是說“要注意身體,少喝酒”什麼的。末了告訴他,她這幾天跟陳麗文玩得很好,那件首飾也順利地送給了她,她想過幾天再跟陳麗文說提拔王建輝的事情。 王建輝心不在焉地說:“那就謝謝你了。” 提不提拔,王建輝現在其實並不怎麼在意。王建輝腦子裡想的是,這次嶺南省紀委對徐瑞林的調查會不會拔出蘿蔔帶出泥。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腦子裡不停地思考這次嶺南省紀委的人調查徐瑞林的事情,分析了各種有利和不利因素,最後得出一條結論,徐瑞林沒有那麼傻,不會輕易把自己給供出去,因此,他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看看表,時間還早,雲落應該還在吃飯,這個時候沒必要打電話給她。於是,他收拾了兩件衣服走下樓,對保姆說:“局裡等下有行動,我先去局裡。”然後出了門。 他沒有叫司機,而是自己打了個車到了雲落的家裡。雲落家裡的保姆是他叫徐瑞林給找的,絕對忠誠,見他來了,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王建輝上了樓,打開電腦,隨便瀏覽著新聞,可是,國內外幾乎沒什麼大事。也提不起他什麼興致,頗有些無聊。他忽然能體會雲落每天在家裡等他時的心情,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寂寞?他甚至想起那天他半夜跟雲落做愛,接到父親電話,然後突然回家的舉動,那對雲落是怎樣一種傷害啊? 這人要是能站在別人的角度替別人思考一下,就能容易理解別人。他忽然覺得很對不起雲落。 差不多到了深夜一點多,雲落才疲憊地回來了。看見王建輝給她包了餃子,她顯得有點勉強地笑笑,對王建輝道:“真不好意思,本來想吃完飯就回來,可是你們那個袁局長一定要拉著我吃夜宵,真對不起。” 王建輝趕緊擺手說:“沒事,你忙你的,我也是沒事。怎麼?你要不要再吃一點?” 雲落猶豫了一下,笑笑:“好啊。” 她的這個笑容叫王建輝心裡隱隱有點不快,既然吃了夜宵,你不吃也沒關係,為什麼非要這麼勉強?是迎合還是其他?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什麼,畢竟雲落在他面前還是很乖的,自己何必要把氣氛搞得不愉快?於是,他站起身來,親自去煮餃子。 當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雲落慢慢地吃了兩口,忽然有點噁心的樣子,表情很是痛苦。 王建輝問:“你怎麼啦?” 雲落趕緊叫保姆給她倒了一杯水,喝了兩口,回答道:“可能是喝得有點多了。” 王建輝沒說什麼,自己吃著餃子。 “對了,有個事我想跟你說一下,唐志波準備給我的電視劇贊助一百萬。”雲落忽然說。 “是嗎?這是好事。”王建輝淡淡地說。 雲落好奇地看著他,問:“難道你不為我高興嗎?” 王建輝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說:“高興啊!” 雲落問:“那我怎麼看不出呢?” 氣氛忽然有些尷尬,半晌,雲落小心翼翼地說:“你要是不高興,以後我不去參加這類場合了。” 王建輝低頭吃著餃子,道:“你想多了。” 那天晚上,兩個人只是默默地做愛,話卻不多。這在兩人認識以來是很少有的,為什麼?就連王建輝自己也說不清楚。 尹詩雙用了好幾天的時間才說服唐本強幫俱樂部進行危機公關,其實,到最後,是不是自己說服的連她都有些不自信。因為,就在那天中午之前,唐本強還在搖頭,表示不想蹚這渾水。那一刻,尹詩雙幾乎都想放棄了,想跟管理委員會匯報,想另提人選來做這件事。 誰知道,下午忽然風雲突變,唐本強打電話給她,說可以幫俱樂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這個轉變叫尹詩雙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唐本強有這麼大的變化。只是這個轉變太快,快得叫她不敢相信。 她悄悄打了個電話給小王,小王說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中午的時候,唐本強接到了南方省前省長林鈞鴻的一個電話。兩個人說了什麼小王也不知道,只是隔著窗子看到老爺子似乎有些激動。 尹詩雙不了解林鈞鴻這個人,她來俱樂部工作時這個人已經退休了。於是,她就問小王老爺子跟林鈞鴻的關係。小王也說不清楚,只是說他們關係很好,幾十年的老交情,具體是什麼交情,小王也沒聽唐本強說過。 不管唐本強跟這個林鈞鴻以前有怎樣的淵源,絕對是這個電話讓唐本強的態度有了根本性的轉變,這對於尹詩雙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她正坐在那里東想西想地分析著,忽然,唐本強又打來電話,說是晚上要安排一桌檔次高點的,他要請客。 這讓尹詩雙感到很奇怪,老爺子斷斷續續地在這裡住了幾次,一般都不請客,也不讓別人來看望他,今天這是怎麼啦? 尹詩雙想到這裡,問:“爸,您叫小王把名單報給我,我來安排。” 唐本強說:“沒誰,就是徐啟國和他兒子。” 請徐啟國?尹詩雙忽然一愣,徐啟國又來鵬城了! 考慮到唐本強請徐啟國可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尹詩雙安排了一個私家菜師傅到一號別墅去現場操刀。而且,她還特地安排餐飲部經理對今晚的菜式一定要精心安排。因為會所裡的幾個私家菜都是套菜,也就是說,客人想吃某個私家菜,不能自己點菜,只能選擇某個套菜。而今天則不同,今天不能吃套菜,因為那樣的話,這個私家菜的精華就吃不到了,所以尹詩雙才特意安排了一番。 想了想,她放不下心,分別打了電話給唐志波和徐瑞林。唐志波說他晚上要跟客戶吃飯不能來,而徐瑞林一聽晚上要吃私家菜則是又囑咐了一番,無非是徐啟國這個不能吃,那個忌口什麼的。 尹詩雙覺得很有意思,最近她認識的幾個老爺子太有意思了,王漢榮講究養生,基本上不喝酒,吃素;徐啟國則是以海鮮和魚為主,基本上不吃肉,偶爾吃一點牛肉,喝酒也是少量的紅酒;而唐本強則是什麼都吃,只要是有新鮮的菜式,他一定要嚐嚐,而且還非常喜歡紅燒肉之類油膩的食物。 說來也怪,他們三個的身體其實都差不多,沒有誰能看出有什麼不對的。特別是唐本強,身體指標也都沒什麼太異常。只是,他們的思想的確有很大差異,王漢榮是個標準的原則第一的人,凡事都要講個原則;徐啟國是個學者,想的都是國家發展大計;而唐本強卻是個實用主義者,凡是都講究靈活,尤其是誰談到經濟工作,他總強調政府要給企業創造發展的機遇,替企業解決困難。 尹詩雙想像不出這三個人要在一起工作會有什麼樣的局面,不過,她看電視時總會發現,講原則的往往總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一般都是麻煩製造者;實用主義者往往是做事的,但肯定會有很大爭議,甚至會經常犯錯誤。至於,學者型的,又往往是折中主義者。 尹詩雙不知道唐本強為什麼會突然要高調地請徐啟國吃飯,難道與俱樂部有關嗎? 小王提到了林鈞鴻,這個人會在未來對俱樂部有幫助嗎? 對於尹詩雙來說,唐本強現在的每一個動作,她都希望與俱樂部有關係。因為,只有老爺子動作頻繁了,俱樂部才有可能免於被關閉。 傍晚,尹詩雙提前來到一號別墅,忽然接到蔡文昭的電話,他問:“尹總,你們這幾天的工作進展得怎麼樣?要快,市委要開會研究了。” 尹詩雙迴答道:“正在辦。” 蔡文昭道:“情況不容樂觀啊,據說上面又有電話打下來,朱書記壓力也不小。” 尹詩雙嗯了一聲,說:“謝謝您,蔡秘書,我們會盡力的。” 蔡文昭沉默了片刻:“不光是常委工作要做,人大張忠煌對這件事盯得很緊,恐怕你們也要做一下他的工作。” 尹詩雙有點為難地道:“他這人的工作不好做啊,要不然你做做他秘書曾新敏的工作?” 蔡文昭嘆口氣,說:“我能不做嗎?只是曾新敏說張忠煌的態度很堅決,影響不了他。” 尹詩雙哦了一聲。 蔡文昭接著說:“不過曾新敏透露了個消息,張忠煌之所以這麼堅決,跟他一個老領導有關係。” “老領導?”尹詩雙一下子就想到了王漢榮,“嗯,我知道了,蔡秘書,什麼時候有空兒來坐坐吧。” 蔡文昭笑了,說:“非常時期,還是算了。” 尹詩雙非常理解蔡文昭,於是也沒再邀請。 政治是個很複雜的玩意兒,有時候保持距離往往意味著雙方關係更加密切。 徐啟國一進門臉色就不怎麼好,只是跟唐本強簡單打個招呼就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顯得很不高興。倒是唐本強笑瞇瞇地問:“怎麼?有點憂國憂民的意思?受了什麼刺激了?” 徐瑞林在一邊解釋道:“我爸給高層的一個關於限制房地產發展的報告被否了。” “就這樣讓我們的徐教授如此氣憤,表現得有點像憤青?”唐本強開心地看著徐啟國問。 徐啟國嘆口氣沒說什麼。 尹詩雙趕緊示意服務員上菜。頭一道菜就是剛才尹詩雙在廚房看到的那幾隻鮑魚,只不過,這些鮑魚的個頭都比較大,一隻足有半斤重。而且,這個師傅的做法不是澆汁,只是將它們煨得口感恰到好處,十分入味。吃的時候有點像西餐一樣,每個人發一副刀叉,佐以翠綠的西蘭花。 徐啟國看著自己面前那隻碩大的鮑魚,不斷地搖頭:“簡直是太腐敗了。” 唐本強揶揄道:“你要是覺得腐敗就把你那隻給瑞林吃。” 徐啟國搖著頭說:“這腐敗就像臭豆腐,聞著臭,吃著香。好不容易吃唐志波一次,你就讓我犯回錯誤吧。” 徐瑞林舉杯道:“唐叔叔,我謝謝您幫我擺平那件事。” 唐本強趕緊擺手道:“別這樣,能扶持一下你們這樣的節能企業,我高興。這對嶺南鋼鐵公司也是好事,對嶺南省的節能減排也是好事,一舉三得。” 兩個人乾了一杯,唐本強看著徐瑞林,說:“聽說這件事後來給你造成了些困擾?” 徐瑞林回答道:“應該說是我給唐叔叔添麻煩了才是。” 唐本強大度地道:“不就是別有用心的人寫了幾封舉報信嘛!我不在乎這些。” 徐啟國嚥下最後一塊鮑魚,說:“知道是誰搞鬼嗎?” 唐本強看著徐啟國,反問:“誰啊?” 徐啟國哼了一聲,說:“還不是咱倆那位老朋友!” 唐本強皺著眉頭:“你不要亂說,這是紀檢方面的事情。沒證據,你別瞎猜。” 徐啟國道:“恰恰因為我不是官員,所以,我才有我的特殊渠道。” 唐本強默默地吃著鮑魚,半晌才抬起頭說:“看來,咱們這位老朋友挺關心咱們的嘛。巧了,我這裡最近一直也被舉報了,聽你的意思,應該也是他在'關心'我。” 服務員端上一道虎皮肘子,徐啟國看著直皺眉頭,對唐本強說:“你整天吃這個能行嗎?” 唐本強給尹詩雙夾了一大塊肉皮,對她說:“多吃點,這個可以美容。” “謝謝爸。”尹詩雙也給唐本強夾了一塊。 徐啟國在一旁酸溜溜地說:“看看你們,這父女情意挺深的。咱沒幹女兒,沒人給夾菜。” 尹詩雙看著徐啟國,問:“徐叔叔,您不是不喜歡油膩食品嗎?” 徐啟國回答道:“我現在又喜歡了。” 尹詩雙趕緊笑吟吟給徐啟國也夾了一塊。徐啟國臉上露出點笑意,對徐瑞林說:“你就是笨,怎麼不給我夾菜?” 徐瑞林不好意思地笑笑,欲給徐啟國夾菜,徐啟國罵道:“你現在夾菜,想讓我血脂升高啊。” 徐瑞林看著尹詩雙,道:“尹總,你看看我爸多矯情。” 唐本強呵呵地笑著,對徐瑞林說:“要不,你認我當乾爹,我不矯情。” “有沒有天理啊,居然公開跟我搶兒子。”徐啟國顯得很委屈。 唐本強不懷好意地看著徐啟國說:“不服啊?不服跟我喝上三大杯!” 徐啟國搖著頭說:“你就拿這個欺負我!瑞林,跟你唐叔叔喝。” 唐本強搖著頭,說:“這個不公平,你有點不像話。這麼著,咱倆來個交易,你要是答應了這個交易,我喝一大杯。” 徐啟國看著唐本強,有點不大放心地說:“你別繞我啊?” 唐本強看了一眼尹詩雙,又看看徐啟國,道:“最近我幹女兒這裡也被咱們那位老朋友盯上了,搞不好會被關門,你能不能幫一把?” 徐啟國看看尹詩雙,有點猶豫地說:“我一個教書匠,能起到什麼作用?” 唐本強冷笑著說:“別跟我打馬虎眼啊,你這次不是來鵬城給市委常委講課嗎?回頭你跟你跟幾個常委溝通一下,抬抬手算了。” “這不像你老唐說的話啊,鵬城的那些晚輩你叫人打個招呼就行了,還用我這教書匠?”徐啟國看著眼前的那兩塊肉皮,似乎是下不了決心將它們送入口。 “我叫林鈞鴻跟他們打招呼了,可是有點不放心,想讓你再給加道保險。”唐本強很認真地說。 “看樣子你對你這個乾女兒還真夠意思。”徐啟國看看尹詩雙,微微地笑著說。 唐本強顯得有些得意,說:“那當然,幹女兒的事我怎麼能不管?不過,我之所以管這事,還不僅僅是因為我幹女兒,那樣就顯得我唐本強太狹隘了。我是想啊,這個俱樂部的企業家失去了這個溝通的平台確實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這個俱樂部並不是咱們那位老朋友所說的社會毒瘤,相反,它還是社會經濟的倍增器。” 唐本強這個回答似乎叫徐啟國有些意外,他看著眼前的肘子肉,終於下定了決心,將它們吃了下去。 尹詩雙關心地問:“徐叔叔,味道怎麼樣?” 徐啟國咂了一下嘴,說:“肥而不膩,甜中帶咸,口感很好。” 唐本強道:“有些東西你就要嘗試,別恐懼,那樣就不是難題了。” “你這是給我灌迷幻藥吧?”徐啟國道。 唐本強示意尹詩雙給自己倒上酒,然後說:“你這就沒勁了,什麼叫我給你灌迷幻藥啊?這事對你也有好處。瑞林不也是這裡的會員嗎?很多業務不也是在這裡促成的嗎?你幫俱樂部也是在幫瑞林嘛。” “你這是諷刺我心狠,虎毒食子?”徐啟國似笑不笑地看著唐本強。 唐本強一聳肩,說:“虧你還是當學者的,考慮問題如此片面。” 徐啟國忽然咧著嘴笑起來,說:“行了,你這是把我逼到懸崖邊了,說吧,我該從哪個角度跟他們談?” 唐本強如此這般地交代了徐啟國一番,然後端起酒杯,說:“來,我敬你一杯,拜託了。” 徐啟國有點若有所思地端起杯,但還是喝了。而他這麼一放開,似乎情緒開始有點上來了,於是,一對老朋友開始聊以前的崢嶸歲月,而且越來越來勁。 尹詩雙注意到徐瑞林向她使了個眼色,似乎有話說,於是,就跟徐瑞林走到觀景平台上。尹詩雙注意到徐瑞林有點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問:“徐哥,你那事擺平了?” 徐瑞林回答道:“無所謂擺平不擺平的,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的事情,只是這事影響了我跟嶺南鋼鐵公司的朋友的關係,還讓唐叔叔心煩,我很過意不去啊。” 尹詩雙皺著眉頭道:“這個王漢榮怎麼這個樣子?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徐瑞林嘆口氣,說:“真是沒想到,王叔叔心胸這麼狹隘,怎麼會在下面搞這些無聊的事情?” “這事不會跟王建輝有關係吧?”尹詩雙之所以這樣問,是知道徐瑞林跟王建輝的關係,上次他替王建輝賠了一千七百多萬,這可不是一般的關係。 徐瑞林馬上否認,說:“這個應該不能。建輝這人雖然粗魯一些,但是,這些小動作是不會搞的。再說,他跟志波關係也不錯,上次志波公司的人出事,他還幫了很大的忙。至於我們倆的關係,你是知道的,他是不可能搞我的。我覺得,這件事還是他家老爺子自己的動作,跟他無關。” 尹詩雙心裡明白,徐瑞林之所以這樣說,可能是他太信任王建輝了。前兩天唐志波跟她說過,唐志波公司的事情是王建輝搞的鬼,而這點,她也在蔡文昭那裡得到了佐證。但是,她並不想直接解釋,徐瑞林目前這種情況就是把真相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或者乾脆就是不敢相信。 人的思維有一種奇怪的現象,有時候面對某種東西,是會主動封閉某些信息通道的,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選擇性失明。出現這種情況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不敢相信。 尹詩雙於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是嗎?” 徐瑞林面向大海,長長地嘆息一聲:“這王叔叔啊,是為什麼呀?” 尹詩雙輕聲道:“也許,他不斷盯著我們,是怕我們對王建輝有威脅吧?” 徐瑞林問:“你沒想對建輝有動作嗎?” 尹詩雙很無奈地笑了一下,長嘆一聲,說:“徐哥,我們是做生意的,求財不求氣,只求王局長不找我們麻煩,我們怎麼能主動找他麻煩?” “真的?”徐瑞林看著尹詩雙。 尹詩雙苦笑著說:“你就這麼不信任小妹?” 徐瑞林沒有出聲,他眺望著大海,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良久,徐瑞林轉過身來,問:“小妹,你說,這會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嗎?” “你怎麼用了鬥爭這個詞?”尹詩雙反問。 徐瑞林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說:“我覺得,唐叔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我怎麼沒看出來?”尹詩雙冷靜地問。 “唐叔叔剛才提到一個人,林鈞鴻。你要知道,他是南方省原省長,現在鵬城的主要領導大多數受過他的蔭澤,他打個招呼,那分量是不言而喻的。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唐叔叔還是叫我爸這樣一個教書匠也打打招呼。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徐瑞林轉過身,眼睛裡閃著某種奇怪的光看著尹詩雙。 “為什麼?”尹詩雙問。 徐瑞林表情凝重地說:“別看唐叔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實際上,他對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理解得很透徹。” “哦?”尹詩雙忽然發現,徐瑞林其實內心很矛盾,至於他為什麼矛盾,她還真猜出了個大概。 徐瑞林憂鬱地說:“你想啊,唐叔叔應該是上上下下都打了招呼,可是,他還是要求我家老爺子有所行動,這意味著,他準備打大仗了。” “打大仗?你別嚇唬我啊。”尹詩雙說。 徐瑞林嘆口氣,說:“唉,看樣子唐叔叔這回是真生氣了。你想啊,王叔叔這麼搞,唐叔叔在面子上過不去的。” “不會吧,他們是老朋友,即使是有點不愉快,也不至於要拼個你死我活吧?”尹詩雙有點不可思議地問。 徐瑞林道:“就是面子害死人啊!要是以前,可能他們就相互一個電話,問題就解決了,可是現在,雙方都不好下台了。” 尹詩雙也感到問題有些嚴重,問:“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麼發展?” 徐瑞林很擔心地回答道:“這個不好說,主動權在王叔叔手裡,就看他下面怎麼出牌了。” 尹詩雙想了想,說:“要不你去跟王建輝談談,叫他勸勸王叔叔,收手算了,搞得這麼僵,何必呢?” 徐瑞林搖搖頭說:“難啦,現在雙方都有些騎虎難下了。” “你好像是有點是不自覺地被捲了進來啊。”尹詩雙覺得應該提醒他一下,就顯得很隨意地說。 徐瑞林一聽,果然愣了一下,然後有點自我解嘲地說:“是啊,是啊。” “其實——”尹詩雙故意頓了一下,這樣她知道會有什麼效果。 “其實什麼?”徐瑞林問。 尹詩雙道:“其實,我也不相信把你捲進來是王建輝的意思。你倆關係這麼好,別的不說,就說上回那筆錢吧,你毫不猶豫地就拿出來了,這對一般人來說是做不到的。這件事,我也很佩服你,所以在入賬的時候,我做了一點技術處理,怕以後給你添麻煩。” 尹詩雙這番話雖然不多,但是分量卻很重,雙方心裡都明白。 “那就謝謝小妹了。”徐瑞林顯得很真誠。 尹詩雙輕輕一笑,道:“只是我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徐瑞林問。 尹詩雙低聲道:“我只是擔心,事情發展到瞭如今這個地步,不知道風浪會有多大,我怕你會被越卷越深。” “你真是這麼想?”徐瑞林緊緊地盯著尹詩雙的眼睛。 尹詩雙沉重地點點頭。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不管你原來與別人距離有多遠,只要你學會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人心的隔牆馬上就會消弭。 “需要我做點什麼嗎?”徐瑞林問。 尹詩雙輕輕地回答道:“將來肯定少不了麻煩徐哥。只是,現在你要保護好自己。這年頭兒,再好的朋友關鍵的時候也不會兩肋插刀的。” “會的。”徐瑞林道。 “哦?”尹詩雙表示懷疑。 徐瑞林哼了一聲,恨恨地說:“往朋友的兩肋插刀!” 尹詩雙笑了,她能從徐瑞林這話裡感覺出背後的意思。 這天早上,尹詩雙剛剛梳洗完畢,小王就打來電話,說唐本強叫她過去。尹詩雙感到很奇怪,這老爺子以前這個時候是在看報紙、看文件的,今天這是怎麼啦?然而,她一進唐本強的房間,立刻就覺得氣氛不對。房間裡不僅有唐本強、小王,還有兩個她沒見過的人,見他進來,唐本強對小王說:“你帶沈主任他們去吃飯,然後好好休息一下。” 那兩個人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唐本強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地上轉了兩圈,表情很凝重。 尹詩雙被他的表情嚇住了,小心翼翼地問:“爸,您不高興?” 唐本強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剛才那兩個人是林鈞鴻派來的,情況很嚴重。” 尹詩雙這兩天也在其他渠道聽說了一些事情,所以,對唐本強所說的嚴重並不是很吃驚。她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但是又不敢接受不好消息。 “爸,怎麼個嚴重法?”尹詩雙問。 唐本強沉重地說:“上面有人作了批示,大意是,任何威脅到社會穩定與和諧的事情,不管涉及什麼人,都不要手軟。” 尹詩雙問:“這就是給定了調?” 唐本強道:“是的,所以你要馬上跟管理委員會通報。這個調子一旦是傳達下來,估計很快就要動手了。” 尹詩雙問:“沒有補救的辦法嗎?” 唐本強嘆口氣,說:“這個批示誰能改變?雖然我們做了一番工作,但是,現在對於俱樂部來說,都是改變不了大局的。” “爸,您政治經驗豐富,您覺得他們會什麼時候動手?”尹詩雙似乎心有不甘。 唐本強思忖了一會兒道:“按慣例,常委會開過,應該會有一個統一行動。而我估計,這個行動重點就應該是對你們這裡的。” 尹詩雙點點頭說:“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佈置應對策略。” 尹詩雙正要走,唐本強叫住了她:“等下要把林鈞鴻那兩個人招待好,後續有很多工作還需要他們幫忙。” 尹詩雙明白,這是鬥爭策略,現在要採取一個戰略轉移,戰鬥才剛剛開始。 尹詩雙從一號別墅走出來,先是給蔡文昭打了個電話,蔡文昭告訴她,現在常委們還沒有開會,但是憑他這麼多年的經驗,這個會是一定要開的。所以,希望俱樂部最好是提前做好準備。 尹詩雙明白他的意思,所謂提前做好準備,那就是主動一些,而不是被動地等待。她馬上跟郭正餘和冷鴻海通電話,要求召開管理委員會特別會議。開會的時間定在第二天凌晨三點。可是,尹詩雙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她怕萬一市裡提前行動,而自己又不能及時得到消息,造成被動。她馬上安排鄭逸群和宣萱,將俱樂部的娛樂部的一切工作停止。這是一個防禦性的安排,以前為了應付檢查俱樂部也採取過類似的安排。 鄭逸群得到指示,馬上告知各種經紀人,所有來俱樂部參加飯局的各種演員、模特之類的人員一律不要到俱樂部;俱樂部裡面為有特殊嗜好的客人準備的麻醉品也全部停止供應;娛樂廳的所有活動停止,工作人員暫時放假。 而所有這些措施要由宣萱和會員部的員工以電話形式口頭告知所有的客人,爭取他們的諒解。原來採取類似行動的時候,一般會採取電郵或者是快遞送達的方式,但是,這次尹詩雙擔心會留下證據在某些人的手裡,於是採取了這種非常的措施。 她跟郭正餘和冷鴻海溝通了一下,將娛樂廳裡面的大型設備拆除一部分,放入倉庫,這樣,一旦有人拿那裡做文章,最後也就是罰款了事,而不會被抓現行。其實,以前要是市裡有什麼行動,俱樂部都會提前得到消息的,也不會有人真的來檢查。即便是有所謂的檢查,也都是做做樣子而已。但是這次不同,尹詩雙知道,俱樂部目前面臨的不是一次例行檢查,而是一次生死存亡的考驗。 尹詩雙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市裡的突然行動,雖說她已經跟唐志波打了招呼,叫他跟袁步升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但是,公安局也是有紀律的,一旦袁步升不方便呢?所以,現在一定要做到未雨綢繆。 就在尹詩雙忙忙碌碌地安排預防措施的時候,王建輝忽然接到保姆的電話,說云落病了,現在正送她去醫院的路上。王建輝問云落怎麼啦,保姆神神秘秘地說她可能是懷孕了。 這個消息叫王建輝是又驚又喜,喜的是,他終於與雲落有孩子了;驚的是,雲落懷孕這件事情本身很敏感,現在必須做好保密工作。於是他對保姆說,一定要好好地照顧云落,自己正在處理事情,晚上一定去看雲落。 其實,他這是個藉口,此時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但他總不能在醫院出現吧?王建輝在鵬城怎麼說也算是個名人,認識他的人多,萬一被人發現,那豈不是鵬城第一丑聞? 放下這個電話,他馬上打電話給徐瑞林,叫他安排一個鵬城的名醫,去給雲落做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如果確定懷孕,這個名醫就要負責雲落妊娠期間的全面保健。 徐瑞林倒是沒說什麼,說是自己馬上叫範可欣去落實。王建輝有些不放心,問:“你怎麼跟範可欣說你跟雲落的關係?” 徐瑞林說:“我就說她是朋友的女人唄。你要知道,我跟範可欣的關係特殊,我總不能跟她說云落跟我有關係吧。” 徐瑞林說得合情合理,王建輝也不好說什麼。但是,他總是隱隱約約地覺得徐瑞林跟自己說話的口氣不像以前那麼親熱了。他有點懷疑徐瑞林是不是從哪個渠道知道了父親王漢榮搞的動作了,可是,徐瑞林沒提這件事,自己有點不好問,一問那不就搞砸了嗎? 他現在對父親的行為有點生氣,搞誰不行?為什麼要牽扯我最好的朋友?政治鬥爭是什麼東西?父親怎麼就愛說這個詞? 王建輝總覺得與其把這種鬥爭稱為政治鬥爭,不如叫做權力爭奪或許更為貼切。權力上的鬥爭,有是與非之別嗎?有正義與非正義之分嗎?為一根骨頭,你咬我,我咬你,最終一方勝出,一方敗陣。 王建輝不想總以政治鬥爭的思維去看待一切,在王建輝看來,官場裡頭權力分配實在是一團亂麻。就是說,權力的設置有相當大的空間,可供彼此鬥爭。就說他跟袁步升之間吧,目前不正是處於這種所謂的權力鬥爭中嗎? 不過,王建輝現在沒空關心這個東西,他現在要有孩子了,這怎麼能不叫他心花怒放?正當他在辦公室裡哼著小曲,秘書忽然走進來對他說,市里通知他馬上跟袁局長一起去開緊急會議。 當王建輝和袁步昇在市委書記朱振瑞那裡接受了在全市範圍內突擊檢查黃賭毒的任務以後,王建輝就一直在看著袁步升,想看看他是不是有想給唐志波通風報信的想法。誰知,袁步升似乎一直沒什麼動作。相反,在召開各級領導佈置工作的時候,還收繳了大家的手機。 在佈置對尹詩雙那個會所的突擊檢查的時候,袁步升特地把帶隊任務交給了王建輝,而且當著大家的面特意強調,這個俱樂部背景特殊,在執法過程中一定要注意拿捏分寸,不能有任何把柄落在別人手裡。 王建輝心裡非常明白袁步升這是要幹什麼,權謀這個東西王建輝也不是不懂。你不就是要讓我跟俱樂部直接面對面嗎?我不妨來個將計就計。於是,他佈置網監支隊隊長安排幾個得力的電腦高手跟他去參與行動,如果能趁機把俱樂部的某些監控檔案拿回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某些東西。想到這裡,王建輝不禁暗自產生了某種期待。 不過,關於雲落的事情他還是一直很惦記,也不知道她的身體檢查怎麼樣了?在行動結束前,他是不能使用任何通信設備的,這讓他心裡有點焦躁。可是,他表面上還是顯得很鎮靜,依舊熟練地佈置著這次行動,這也是給袁步升看的,在公安局業務上的事情自己還是最熟悉的。 這也是某種角力,袁步升抓全面,自己抓牢業務。在這樣的專業性很強的單位,緊緊抓住業務,這是非常重要的,鐵打的業務,流水的局長。 王建輝現在心裡非常希望能在突擊檢查會所的時候,能出現北京檢查幾個全國出名的娛樂場合的局面,如果那樣的局面出現,加上人大與政協的鼓與呼,父親就有可能暗中運作出一些名堂來。 熊黛娜現在在省城跟陳麗文關係處理得很好,再過一個階段,就有可能幫自己運作運作。袁步升不懂業務,公安局早晚都是自己的。這次行動,市里安排媒體跟踪拍攝,王建輝正好看見上次查醉駕那個行動的晚上一起吃過飯的那個香豔的女主持也在。他靈機一動,對她說希望她跟自己一起行動,行動結束以後請她吃飯。上次這個女人的意思很是明顯,這次要是她還那樣主動,乾脆辦了她算了。王建輝得意地想。 然而,令王建輝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帶著上百個警察檢查了會所以後,卻發現什麼也沒有!原來熱火朝天的娛樂廳早已經寂靜無人,原來擺在大廳裡的一些大型賭博設備早已經消失不見。詢問工作人員,得到的卻是這裡早已經停止開放的消息。 至於會所裡的那些慢搖吧、歌舞廳、清吧、茶室以及自己曾經去過那種豪華包房,既見不到陪侍的演員、歌星,更看不見身份不明的女人。一切似乎沒什麼,整個會所就像是一個極其正規的政府招待所。 王建輝有些發懵,這就像一個人使勁全身的力量向敵人打去,卻發現自己一拳打進了一個巨大的棉花包,所有的力道居然全部消失無形,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就連他派去搜查俱樂部的各種電腦的人回來也說什麼都沒發現,而他重點交代的搜查一下監控檔案的人回來也說,這裡的監視視頻是按規定一個月就銷毀的,而他交代的東西根本沒見踪影。 王建輝心裡明白,這一定是走漏風聲了。可是,這個風聲是怎麼走漏的?袁步升?不大可能啊。那麼,只能是那些常委了。一想到那些常委,王建輝有點不寒而栗。中國的很多東西就是這樣,盤根錯節,你不知道哪條線就通著俱樂部。 王建輝很鬱悶,本想著就此抓住俱樂部把柄,誰知道卻是這個局面,這是他事先沒有預料到的。為了確保這次行動的成功,他甚至沒有事先跟蘇賢惠打招呼,現在兔子沒打到,反倒損失了老母雞,真是大大虧本了。 王建輝能想像得到,等行動結束了,蘇賢惠會怎樣跟自己發脾氣,當然,自己有理由跟他解釋,而且幫他撈人又能不大不小地敲他一下。可是,沒有抓住這個俱樂部的把柄,真是叫他鬱悶至極。看到那個叫尹詩雙的漂亮女人望著自己一副滿不在乎的目光,王建輝真想把她帶回局裡好好訊問一番。可是,他不得不忍住了,這是個手眼通天的女人,惹了她那就是捅了馬蜂窩。 收隊回局裡的路上,電視台的那個女主持人一直在問王建輝對這次行動的看法,王建輝心裡一團怒火,想發洩卻又無法痛快地說出來。於是,他只好裝模作樣地說了幾句官話,然後叫那女主持去飯店等他,他跟朱振瑞匯報完了情況再去找她。 一場精心策劃的行動就這樣流產了,老爸這麼長時間的心血就這麼白費了!王建輝心有不甘,閉著眼睛在車上想了一會兒,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前幾天他派人秘密拍攝的那些錄像視頻現在應該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回到局裡,王建輝跟等在那裡的市委書記朱振瑞和市長劉力剛匯報了情況,他發現這兩個人的表情很是平靜,似乎很輕鬆。他憑著著這麼多年的偵查經驗感覺到,他倆似乎有種長出一口氣的感覺。 那一刻,王建輝馬上放棄了把錄像視頻交給他們的想法,他甚至懷疑,這兩個指揮這場行動的人本身就是餘則成一樣的人物。他們之所以佈置了這場行動,其實就是做做樣子,對上面有個交代。現在自己要是把錄像視頻交給這樣的人,那不是向對手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現在,他決定另闢蹊徑,把這些錄像視頻交給父親王漢榮,讓他來處理這件事。不過,現在保密狀態還未解除,自己還是跟他們寒暄一會兒,等一下他們走了,再把那些視頻叫技術人員壓縮一下,傳給吳利懷吧。 還好,其餘幾路人馬不久都回來了,戰果似乎不錯。朱振瑞裝模作樣地講了話,然後帶著秘書一溜煙儿地走了,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倒是市長劉力剛,跟袁步升和王建輝談了一會兒,主要是問公安局有什麼困難沒有。袁步升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倒了一大堆苦水,然後趁機跟劉力剛要經費甚麼的。 王建輝自然明白袁步升這樣做是為什麼,當初他代理公安局局長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作為一個單位的一把手,只要抓住人事權和財權兩個基本點,圍繞著聽從上級領導的這個中心工作,就永遠都會戰無不勝。 保密狀態解除了,王建輝第一件事就是趕緊給雲落打電話,問她檢查的情況,雲落告訴他自己的確懷孕了,並且問他剛才為什麼關機。王建輝趕緊解釋說自己有任務,按保密條例,手機要上交的。 雲落嘿嘿地笑起來了,說她早知道了。王建輝很是奇怪,問她怎麼會知道。雲落告訴他,晚上唐志波約她出去吃飯,她想打電話跟他說一下,結果他卻關機了。而到了與唐志波約好的地點,唐志波正跟別人通電話,才知道,市裡今晚有大行動。 王建輝心裡一動,問云落知不知道給唐志波打電話的是誰。雲落回答說,那人似乎是北京那邊的,因為似乎那人還約唐志波去北京見什麼人。 王建輝一點也不奇怪,他只是想知道這個跟唐志波通電話的北京神秘人物是誰。於是,他安排刑偵局的人去調一下唐志波的通話記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這個是那種高度的保密電話。這下子他有點心慌,趕緊打消了繼續調查的想法,他甚至有點怕電話那邊的主人知道他在調取唐志波的通話記錄。 蘇賢惠的電話果然很快就到了,他埋怨王建輝事先不通知他,讓他幾個店都有人被抓。王建輝罵他:“你以為老子不想通知你嗎?手機上交了,我怎麼通知你?算了,抓幾個人想辦法撈出來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賢惠自然不敢說什麼,說:“回頭咱倆見個面吧。” 王建輝心裡一動,對他說:“等下我有個飯局你來參加一下。” 叫蘇賢惠來目的很簡單,一是叫他埋單,二是萬一那女主持有意思,叫蘇賢惠準備個炮房。 就在王建輝滿心歡喜地去跟女主持吃飯的時候,尹詩雙也在陪唐本強吃夜宵。夜宵很簡單,黃鱔粥外加兩碟小鹹菜。 唐本強看起來心情不錯,邊吃邊笑瞇瞇地看著尹詩雙。尹詩雙覺得老爺子很有意思,就問:“爸,您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你挺狡猾的。”唐本強笑呵呵地說。 尹詩雙給唐本強夾了一塊鹹菜,淡淡地說:“習慣性動作。以前我們也做過類似的防禦動作,應付檢查唄,只不過這次的動作大了一點,驚動您老人家了。” 唐本強搖搖頭,頗有感慨地說:“我一直在想,你們這樣做為了自保也無可厚非。其實,很多事情不都是如此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在工作的時候,下去檢查,看到的都是形勢一片大好,其實裡面有問題我心裡清楚。可是又能怎麼辦?當眾揭穿?那涉及面就太廣了,得罪人就太多了。得罪人多了,工作還怎麼開展,所以只要是不涉及原則,有的時候你必須學會睜一眼閉一眼。” “爸,您今天怎麼有這麼多感慨?”尹詩雙問。 唐本強把碗放在桌子上:“沒什麼,隨便說說。對了,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麼辦?” 尹詩雙也停了下來,道:“稍晚一點管理委員會要開視頻會議,我有個建議,這個俱樂部恐怕要暫時停業。” “哦?”唐本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說說你的理由?” 尹詩雙面帶猶豫地說:“這次的突擊檢查,是俱樂部成立以來從來沒遇到過的事情。這個我能理解,全國的大環境問題。可是,搞我們的人這次沒有占到便宜,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與其叫人給強迫關閉,還不如我們主動暫時停業。” “這也是你說的防禦動作?”唐本強問。 尹詩雙點點頭說:“俱樂部的目標太大,已經成了有些人政治角力的一個焦點。如果我們不自我保護,在來回的拉鋸中,俱樂部搞不好會大傷元氣的。” 唐本強若有所思地說:“嗯,有一定道理,可是你主動關閉,有些人就不盯著你們了嗎?” 尹詩雙迴答道:“避其鋒芒吧!即便他們還有後續行動,我們暫時躲過頭一波攻擊,損失也會相對小一些。” 唐本強重新端起碗,剛想吃,又問:“你覺得這件事只是王漢榮那一小撮人在搞鬼嗎?” 尹詩雙不動聲色地問:“爸,您感覺到了什麼嗎?” 唐本強想了想,說:“我想恐怕不那麼簡單,你想,王建輝那小子再沒有政治頭腦也不會隨意動用特警的,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人在指使他?” 尹詩雙輕輕嘆口氣,說:“這也是這麼長時間管理委員會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其實,讓這個王建輝老實,俱樂部不是沒辦法,可是,如果他是受人指使的,那是什麼人在指使他?背後的人想達到的目的是什麼?這都是要搞清楚的。所以,這麼長時間我們不動,也是有點投鼠忌器。” “如果他背後沒有人呢?”唐本強問。 尹詩雙迴答道:“即使沒有人,我們也不會主動做什麼。做生意,沒人願意給自己找麻煩,只要是他們不太過分,我們都可以忍。畢竟,我們也有違規的地方。別的不說,單說那天我們動用武警,這本身就是一把雙刃劍。雖然我們制止了他的粗暴,但同樣也落了把柄在他那裡。如果他拿這個做文章,恐怕會牽扯到很多人。因此,我們還是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唐本強慢慢地喝著粥,一時間不說話了。尹詩雙知道,他一定在想著什麼。 過了一陣子,唐本強問尹詩雙:“你知道王漢榮這麼多年在政界主要靠誰嗎?” 尹詩雙迴答道:“不就是北京的那個老領導嗎?” 唐本強搖搖頭,拿過手邊的茶杯,用筷子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低聲道:“還有這個。” 尹詩雙大吃一驚,說:“難怪,我說張忠煌怎麼那麼聽一個退休的人呢,原來還有這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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