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官場小說 富豪俱樂部4·退而不隱的老爺子

第8章 第八章針鋒相對

這一段時間,似乎正處於盛世和諧時代,一切都風平浪靜。省政協辦公廳副秘書長李鐵牛帶著些人考察了一陣子後就悄無聲息地回了省城,人大那邊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的動靜。王建輝因為破獲了一個公安部督辦大案,成了全國英模;徐瑞林似乎生意不錯,經常在會所招待各類客人,手筆依舊很大;唐志波依舊是國內國外地飛。 劉岳平升了個副局長,人變得更低調,只有在許賽雁單獨來會所的時候,他才偶爾來一次。倒是蔡文昭單獨來過幾次,每次都是跟李珊珊,也不叫別人陪,吃完飯就走,也沒在這裡住過。尹詩雙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舊情復燃了,但是,這個也似乎跟她沒什麼關係。不過,有一次蔡文昭非常不好意思地打電話給尹詩雙,問是不是可以給李珊珊也做一張黃金照片,尹詩雙自然說沒問題。蔡文昭說一定要給錢,尹詩雙笑了,說:“算了,那個東西看起來很珍貴,其實就是個高科技產品,沒多少錢的。”聽尹詩雙這麼說,蔡文昭也就不再堅持,估計他心裡也是有數。

唐本強因為省裡有會議,回去開了一段會,然後又來了,而且,指名道姓地叫阿霞給按摩,每天都不耽擱。尹詩雙曾問唐志波,老爺子是不是對阿霞有點意思,如果有的話,自己可以牽個線。可是,唐志波卻說,一切隨緣吧。做兒子的這樣說,尹詩雙也不能多說什麼。唐本強又跟尹詩雙說要認她當乾女兒的事,並且說唐志波沒意見。尹詩雙說:“那好啊,什麼時候我叫我哥舉行個儀式,我正式改口,您可要包紅包兒給我啊。”唐本強呵呵地笑著說:“好啊,那以後我就常住鵬城,你要經常陪我喝酒聊天。不過這事兒一直沒辦成,主要是因為唐志波最近總出國。” 俱樂部這邊依然是夜夜笙歌,歌舞昇平,尹詩雙和鄭逸群也恢復了以前的狀態,忙著抓服務品質。不過,王漢榮這個名字會經常在尹詩雙心中浮現,而每次想到他,尹詩雙都有某種莫名的不安。同樣都是老爺子,唐本強總是像太陽,照得你心裡暖洋洋的;可是,這王建輝卻像裡的李涯,總是在暗中向你投來冷冷的目光。

這天,唐志波一大早從國外打來電話,說他要晚上坐私人飛機回香港,要尹詩雙在一號別墅準備一個自助餐晚會,檔次要高一點,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尹詩雙不知道他所說的重要事情是什麼,於是就安排宣萱準備。中午的時候,她想去陪唐本強吃飯,誰知道,老爺子卻說有些文件要處理,隨便吃點就行了,下午還要接受阿霞的按摩,沒讓她過去。 到了晚上,尹詩雙提早到了一號別墅,結果,她發現,唐本強正在跟徐瑞林在二樓陽台上談什麼,似乎是很神秘。她也不好去打擾,就開始檢查宣萱他們的準備工作。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這些活動對於俱樂部來說都有標準的程序了,再檢查一次,只是為了沒有瑕疵而已。 檢查到二樓的時候,尹詩雙發現袁步升正跟雲落聊著什麼,樣子很是令人生疑。袁步升應該是唐本強邀請來的,而云落應該是徐瑞林請來的。不過,尹詩雙發現這個雲落最近變化很大,不但是衣著品位高了,而且也不再來會所出席那種飯局了,難道是徐瑞林把她包養起來了嗎?

一個女人是不是被誰包養起來,尹詩雙對此很有一套判斷方法:一是出席各種場合的頻率,一個女人經常出入各種場合,那就意味著她還屬於撒大網的階段,一旦她忽然銷聲匿跡了,證明已經被搞定了;二就是看她的穿戴,沒有大佬的時候,她盡量衣著暴露,恨不得不穿,一旦是有了著落,她就開始玩品位了。 當然還有些小的方法,尹詩雙也沒進行過什麼系統的總結。從種種跡象表明,這個雲落現在有人了,而且這個人是徐瑞林的可能性較大。只是,尹詩雙一直有個疑問,一般的來講,一個男人包養了一個女人以後都會小心翼翼,很少這樣出雙入對。徐瑞林在鵬城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同時也是高乾子弟,這樣行事是不是有點高調?他難道不怕這事情傳到自己的老婆耳裡?

不過,這個念頭她沒有來得及細想,因為又陸陸續續來了一些客人,尹詩雙大多都認識,是盛唐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今天是什麼活動讓唐志波把公司的人都叫來了? 唐志波一直沒有出現,下面的人也都三三兩兩地聊著天,尹詩雙走到觀景平台上,宣萱在跟幾個服務員交代著什麼。見尹詩雙走過來,她笑著說:“不好意思,原來只准備了二十人份的自助餐,現在看起來人比較多,我叫他們再準備一些。” 尹詩雙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事兒不怪你,早上是我跟你說只有十多個人的,現在看來至少要三十多個,現在你按四十人準備吧。” 宣萱嗯了一聲,又跟那幾個人交代了一番,然後轉回頭:“尹總,唐志波今天是什麼活動請了這麼多人?” 尹詩雙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說話的當兒,她抬起頭,看到唐本強和徐瑞林還在陽台上談著什麼,而此時,小王也坐在了他倆面前,拿著個本子在記著什麼。

這應該是個很重要的工作,唐本強應該作了什麼重要指示。 尹詩雙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只是看到了唐本強的一面,性格開朗,為人真誠,有點激情澎湃。其實,他還有另外一面,那就是,他是一個認真的人,是一個敏銳的人,是一個很有魄力的人。尹詩雙不知道唐本強在工作的時候是一個怎樣的人。尹詩雙在會所工作幾年了,認識的全國大大小小的官員也不少,但像唐本強這樣的,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官員還真不多。 雖然說唐本強現在退休了,跟在位時不一樣了,但是,尹詩雙還是想像不出唐本強在工作的時候和現在有什麼區別。尹詩雙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唐志波。他告訴尹詩雙,自己正跟太太過海關,然後就會往會所趕,叫她先安排好服務員,招待好客人。

尹詩雙迴答道:“您放心吧,我會安排好的。” 唐志波帶太太來,這是少見的。唐志波的太太尹詩雙只見過幾次,是一個很低調的女人,很少出席公共活動。這時,一個穿著考究的女人出現在一號別墅的門口正四處張望,尹詩雙認出來,她正是王建輝的妻子熊黛娜,她怎麼也來了? 不過,她稍一思考就明白了,一定是唐本強叫她來的。 看樣子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活動,唐家請來了這麼多人。她叫宣萱查了一下,結果發現,既不是唐家人誰的生日,也不是什麼重要的紀念日。唐志波這是想幹什麼? 當唐志波當著大家宣布,自己又要多一個妹妹的時候,尹詩雙驚呆了。原來,今天唐本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唐本強坐在一塊屏風的前面,樂呵呵地看著尹詩雙。尹詩雙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叫了聲:“爸爸。”

下面的人群頗為感動,立刻就是一片掌聲。 唐本強樂呵呵地起身扶起了她,說:“丫頭,不興封建迷信的那一套。” 唐本強拿出一套書,對尹詩雙道:“爸爸沒有什麼東西送給你,這是一本《影宋本周易集解》,送給你好好地保存著吧。” “謝謝爸爸。”尹詩雙接過那本用類似PVC材料密封的書。她知道這書的貴重。坊間早就有“一頁宋版,一兩黃金”的說法,尹詩雙怎麼會不知道? 唐志波帶著太太徐少芬走過來,徐少芬笑吟吟地遞給她一個盒子,說:“小妹,這是我跟你哥送你的見面禮,打開看看吧。” 尹詩雙打開一看,原來是一串璀璨奪目的鑽石項鍊。她不由得驚呼一聲。徐少芬道:“這是你哥在迪拜買的,喜歡嗎?” “喜歡,謝謝哥,謝謝嫂子。可是,我卻什麼也沒準備,真不好意思。”尹詩雙有點羞愧地說。

唐志波笑呵呵地道:“之所以事先沒有通知你,就是怕你多想。好了,我帶你去認識一下我的同事和朋友們。” 尹詩雙忽然成了唐志波的干妹妹,這讓她在別人的眼裡憑空高了一大截,有些平時對她不冷不熱的人現在也開始笑臉相迎了。 到熊黛娜面前時,熊黛娜將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取了下來,對尹詩雙道:“小妹,不好意思,我事先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也沒準備,這個戒指就當嫂子的見面禮吧。” 尹詩雙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極力推辭,但是,在一旁的徐少芬攔住了她,說:“既然是王嫂的一番心意,你還是收著吧。” “謝謝嫂子。”尹詩雙給熊黛娜鞠了一躬。 快要介紹到袁步升的時候,他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向走過來的唐志波夫婦和尹詩雙做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匆匆走到大門外面去了。

唐志波笑著對尹詩雙道:“小妹,你看這傢伙,電話不遲不早地就鑽了進來,不管他,我再跟你介紹別人去。” 尹詩雙乖巧地跟著唐志波夫婦又繼續在人群中走動,唐志波不停地把自己公司的一些高層員工介紹給尹詩雙。尹詩雙注意到,盛唐公司的人有個特點,年輕人一般都是做研發或者業務,而一些年紀大的,都是做一些行政管理工作。而有幾個年紀更大一些的,唐志波還特地介紹,他們原來都是嶺南省或者是南方省的一些退休幹部。 尹詩雙腦袋裡畫了個弧兒,盛唐公司為什麼養著這麼多退休幹部?可是,她馬上就想明白了,這些退休幹部退休前都是各個部門的頭兒,手裡都掌握著大量的人脈和資源,而這些正是盛唐公司在開疆拓宇時特別需要的。 尹詩雙以前對盛唐公司還真不了解,只知道他們在國內和國際市場上縱橫馳騁,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現在看起來,這些退休幹部所起的作用還真是不可小覷。尹詩雙不知道這個決策是唐本強的主意還是唐志波的,總之是個好主意。企業的發展靠什麼?除了技術的研發,那就是市場佔有率。而市場怎麼攻占?就要靠智慧。尤其是中國的商業地形,沒有很好的人際資源,那是很難佔領的。

徐瑞林一直在跟小王秘書在一個角落談著什麼,就連唐志波夫婦帶著尹詩雙給他倆敬酒,他倆也是淡淡地應付一下,然後繼續談著,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唐志波不明就裡,但是尹詩雙心裡明白,一切恐怕跟嶺南鋼鐵公司拿單業務有關。 倒是雲落見到尹詩雙很是熱情,還特別地跟徐少芬乾了一杯。不過,尹詩雙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儘管大廳裡面女客不多,雲落卻跟熊黛娜沒什麼接觸,甚至總是有意無意地跟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直到唐志波夫婦領著尹詩雙跟所有人都見了面,袁步升才心事重重地走了進來。唐志波問:“你小子乾什麼去了?我小妹想敬你酒呢。” 袁步升並沒有跟尹詩雙喝酒,而是心情很沉重地對唐志波道:“志波啊,有件事挺對不起的。” 唐志波問:“怎麼啦?” 袁步昇道:“我的幾個部下在外面,是經偵局的局長穆長江帶人來的。有電信局的一個案子牽扯了你們公司的幾個人,他要把他們帶回去協助調查。” 唐志波有些震驚,說:“什麼?幾個人?你什麼意思?” 袁步昇道:“志波,這事你別誤會,我事先一點兒也不知道,現在恐怕,你要叫那幾個人跟他們走一趟。” 唐志波看著他,說:“你叫他們先回去,回頭這個事兒結束了,我叫他們自己去經偵局說清楚。” 袁步升嘆口氣,道:“這事兒恐怕不行,他們隨時可以進來的,那樣就不好了。” 唐志波看著袁步升,說:“你下命令叫他們回去還不行嗎?” 袁步升搖搖頭,說:“我沒有這個權力,市委朱書記親自下了批示。” 唐志波臉色有點陰沉,道:“在這樣的場合你的人要帶我的人走,你不是故意的吧?” 袁步升有點無奈地說:“志波,你別誤會,作為公安局局長,有時候對下面的案子也不是個個都能掌握的。現在他們來這裡,我不好橫加干涉吧?” 唐志波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問:“能不能等我了解一下情況再帶人走?” 袁步昇道:“這樣吧,你可以把那幾個人叫到觀景台上,簡單說幾句話,但是,不能說太多。” 唐志波皺起眉頭,問:“都有誰?” 袁步升把一個名單遞給唐志波,唐志波一看就急了,他問:“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業務部門的各大區總監全部要接受調查?這是要幹什麼?一網打盡?這麼好了,我跟你們去,有什麼事我來頂!” 袁步升趕緊道:“你要淡定,只是協助調查,有些事情說清楚就好了,沒你想得那麼嚴重。” 唐志波搖著頭:“我看你們的人是故意的,把我的業務部門的總監一起叫去調查,這不是故意的嗎?怎麼,想讓我的業務停頓?” 袁步升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志波,這可能是手下沒有考慮好。” 唐志波臉色非常難看,把名單交給尹詩雙,說:“小妹,你去通知這幾個人去觀景平台上集合,我有話要說。注意,悄悄地,別叫爸爸察覺到什麼。” 尹詩雙接過名單,道:“你放心吧。” 尹詩雙邊走心裡邊犯嘀咕,這些警察不早不遲,來這裡抓人,不是湊巧吧?事情哪有那麼巧? 站在觀景平台上,唐志波看了眼在平台邊緣上站著的穆長江和幾個警察,對幾個手下說:“警察叫你們去協助調查,別慌,有什麼就說什麼,沒事的。” 有人問:“唐總,萬一他們不讓我們回來怎麼辦?” 唐志波沉吟了一下,說:“你們先去說清楚,萬一有什麼問題,我會想辦法的。” 尹詩雙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唐志波說這話的時候,袁步升的眉頭也在緊鎖著,似乎臉色也很不好。看著幾個部下跟著穆長江他們走了,唐志波皺著眉頭對尹詩雙道:“別讓爸爸知道這件事,今天他挺高興的,千萬別掃了他的興。” 尹詩雙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唐志波回過頭看著袁步升,說:“袁局長,我想跟你談談。”他的口氣明顯很冷淡。 袁步升沒說什麼,隨著唐志波一起走到二樓去了。 尹詩雙轉過身來,發現唐本強正跟熊黛娜一起聊著什麼,於是,他走了過去。 她走過去,只聽唐本強對熊黛娜道:“我還記著,你爸爸當年跟我們在北京培訓時,舞跳得特別好。前蘇聯專家裡面有個娜塔莎,專門找你爸爸跳舞。” 熊黛娜笑著說:“是嗎,我爸當年這麼厲害?” “可不是嘛,當年你爸爸是我們那批受訓的人裡的公敵,只要是他在舞廳,娜塔莎就不會跟別人跳舞。這還不算,後來他交了個女朋友,就是你媽,這下子更惹了大夥兒了,好多人都不跟你爸說話。”唐本強樂呵呵地說。 “為什麼?”熊黛娜問。 唐本強看著熊黛娜,態度和藹地說:“傻丫頭,這還不知道?你媽媽漂亮唄。” 熊黛娜咯咯地笑起來。 尹詩雙注意到,離他們不遠正跟徐瑞林說話的雲落,帶著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了熊黛娜一眼。 “丫頭來了。”看著尹詩雙走過來,唐本強笑呵呵地打著招呼。 “爸,您喝了不少了吧?少喝點兒。”尹詩雙道。 “沒事兒,我今兒高興。”唐本強向尹詩雙舉起手裡的杯,然後四周看了一圈兒,“對了,我看你跟你哥和你嫂子里里外外走了好幾趟,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沒事。”尹詩雙說著,隨手從旁邊經過服務員那裡拿了一杯酒,然後道,“爸,我敬您一杯。” 唐本強看著熊黛娜:“丫頭,咱們一起來。” 熊黛娜舉起手裡的杯。尹詩雙注意到,熊黛娜杯子裡面是果汁。 “咦,這人怎麼少了?”唐本強忽然問。 難怪他覺得人少了,一下子走了六七個人,大廳裡能不顯得空了許多嗎? “可能是到外邊玩去了吧?”尹詩雙打著掩飾。 “不對,肯定有事。丫頭,告訴我,這麼多人都哪兒去了?”唐本強目光炯炯地看著尹詩雙,似乎要在她臉上尋找到什麼答案。 一號別墅的二樓,一個氣氛壓抑的房間。唐志波和袁步升表情嚴肅地坐在那裡,已經有十幾分鐘了,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對不起,志波,這件事我事先真的是不知道。”終於,還是袁步升打破了沉默。 唐志波黑著臉,說:“你的意思是你對公安局失控了?” 袁步升趕緊解釋:“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我事先不知道這是跟公安局的工作性質有關的。公安局每天有無數案子,不是每個案子都要跟我打招呼的。” “可是,對我盛唐公司採取了這麼大的行動,你事先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唐志波臉色鐵青地問。 袁步升有點尷尬地說:“對不起,志波,你要知道,根據公安局內部的工作分工,不是特別大的案子,我沒有必要親自過問。” “對了,那時候你說,這個案子朱書記有過批示。不通過你,他們可以直接請示朱書記嗎?”唐志波這話已經有點質問的意思了,不過他還是強壓著怒火。 “這個?”袁步升有點語塞,不過,他還是很快鎮靜下來,“這個我要回去調查一下。” “跟我耍官腔是吧?”唐志波盯著他,眼睛幾乎冒火。 袁步升趕緊道:“不,志波,這不是打官腔。這事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個希望你能理解。” 唐志波咬緊牙關,恨恨地說:“你讓我怎麼理解?這件事就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在我父親高興的時候,把我全國各大區銷售總監全部帶走調查,你讓我怎麼理解?”袁步昇明白自己的解釋很蒼白,唐志波這樣生氣也是能理解的。但是,袁步升能說什麼?他的確事先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這件事是怎麼回事?採取了這麼大的行動,自己作為一局局長居然一無所知,這件事誰會相信啊? 袁步升理了理剛才跟穆長江通話的內容,他忽然明白了,這是有人故意向自己隱瞞了某些信息,至少是過濾了某些信息。但是,他現在自己不能急,一急就亂了方寸,於是他盡量心平氣和地道:“志波,事情也許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嚴重,穆長江說只是例行調查。” “你相信這是例行調查嗎?”唐志波反問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為難你?”袁步升反問道。 唐志波嘿嘿地冷笑著說:“你覺得把我在國內的銷售總監都帶走調查,只是一般的了解情況?他們完全可以到我們公司來調查,或者是分幾天來調查,今天他們是怎麼做的?偏偏來這種場合,把他們一起帶走?你別跟我說這只是巧合啊?” “這個我不能像你一樣,張口就說。你可以表達一定的情緒,我作為局長,我不能信口開河,我要有證據。”袁步升拍拍唐志波的肩膀。 “哎,袁局長,我怎麼覺得你對自己的某些部門,比如說這個經偵局插不進手啊?”唐志波笑著,袁步升看得出來,這笑容裡面更多的是嘲諷。 袁步升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他覺得這次行動就是這個人部署的,但是,他現在不能說,因為他知道這個人跟唐志波的關係,如果沒有證據就亂說話,是要惹麻煩的。這個人就是常務副局長王建輝。 於是,袁步升盡量讓語氣變得輕鬆一些,對唐志波道:“志波,別著急,這事我來協調,不會給你的工作造成重大困擾的。” 唐志波搖著頭,說:“袁局長,你這是在給我吃寬心丸兒。別逗了,他們能這樣大規模地從這裡帶人走,肯定是已經有了某些證據。你以為你那些部下沒有一點政治頭腦嗎?” 袁步升問:“你覺得他們這是從哪個角度下的手?”其實,剛才穆長江已經跟他匯報過了,是從電信局總工的案子得到的線索,他之所以這樣問,其實也是在某種程度上提醒唐志波。 果然,唐志波冷笑一聲,說:“當然我明白。我這些大區銷售總監都是乾什麼的?都是跟電信局打交道的。上次鵬城電信局那個總工被抓,我就猜到會有這天,但是,沒想到,你們幹得這麼絕!” “你別老你們你們的好不好?是他們。”袁步升覺得,自己還是要把自己撇清為好。 世界上有很多時候,即使是最要好的朋友之間也難免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尷尬,怎樣化解這些尷尬其實也很能看出一個人的情商。 唐志波看著袁步升真誠的目光,嘆口氣:“得了,你別解釋了,越描越黑。” 袁步升知道,唐志波這樣說話其實就是沒真生氣了,唐志波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志波,這樣,回頭我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再跟你溝通。”袁步昇道。 唐志波譏諷著說:“你難道還有本事把人給放出來?” 袁步升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唐志波做出了一個要踢他的動作。袁步升躲開了。唐志波冷笑著說:“我覺得你手下的那些人夠二的,他們以為把我全國的大區銷售總監都帶去調查就能讓我害怕?他們也不想想,我盛唐購公司是那麼好弄的?” “你覺得你在他們手裡的把柄大嗎?”袁步升問。 唐志波道:“這麼多年,跟客戶溝通感情的事情總會有的,吃飯啦,請他們旅遊啦,禮物了,這些都有,這算什麼把柄?” 袁步升皺起眉頭,說:“要是只是這些事,他們也不會弄出這麼大動靜,你們的銷售過程,有沒有回扣的問題?” 唐志波笑了,說:“在中國做生意沒有這些怎麼做呢?不過,實話跟你說吧,我們做得很隱蔽,你們的人要是想抓到把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袁步升皺起眉頭,沉思了一陣子,道:“志波,我感謝你對我的信任。這件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我就會盡力的。不過,我想給你出個主意,這事恐怕你還要去找一找朱書記和劉市長,不然的話,我這邊也很難做。” 唐志波點點頭,說:“我是有這個打算,我是一定要找他們的。不過今天我不能連夜去找,我得把老爺子這件事辦好。走吧,咱們下去吧。” 往樓下走的時候,袁步升忽然問了個問題:“志波,你說,我們的人帶你的人去調查,這事能不能跟別的廠商有關係?” 唐志波搖搖頭,道:“雖然說打敗我們是許多廠商的夢想,但是,他們舉報我們,一般沒有這個可能,因為大家的做法都差不多,這是個潛規則。” “據說,你們的銷售都很厲害啊。”袁步升的手放在唐志波的肩上,兩個人慢慢往下走。 “還行,他們都很努力。”唐志波輕描淡寫地說。 儘管唐志波說得輕鬆,但是,他心裡並不輕鬆。他很為自己的那幾個的大區銷售總監擔心,萬一有人挺不住,說出點什麼就不好了。唐志波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是誰對公司這麼注意呢? 唐志波往樓下走,一眼就看見了熊黛娜正跟父親唐本強聊得高興,她那甜美的笑容一如從前。熊黛娜來參加這個聚會大概是父親或者是徐瑞林打的電話,但是,不管是誰打的這個電話,唐志波心裡都感到某種溫馨,畢竟他很長時間沒有看到熊黛娜了。她看起來變化不大,依然漂亮。袁步升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游移,就問:“那女人是誰啊?” “哦,她是我同學熊黛娜,王建輝的老婆。”唐志波道。 “以前你們倆是不是有點那個?”袁步升問。 唐志波看著袁步升,說:“你怎麼這麼八卦?” 袁步升小聲道:“你騙鬼啊,你先介紹說是你同學,然後才說著是王建輝的老婆。從心理學的角度講……” 唐志波趕緊碰了他一下,說:“打住,別胡說。” “唐叔好,我敬您一杯。”袁步昇在身邊一個服務員手中的托盤裡拿了一杯酒,笑呵呵地道。 唐本強跟袁步升乾了一杯,然後問:“你小子里里外外地忙活什麼?再不來跟我喝酒,我要罵娘了。” 袁步升笑道:“老爺子,別介意,我有點小事,處理了一下,別見怪啊。”然後,袁步升對熊黛娜點點頭,說:“看樣子這位就是建輝的太太了,真漂亮,真不愧是我們警嫂之花啊。” 熊黛娜把手伸過來,跟袁步升握握手,笑容可掬地道:“袁局長過獎了,我只是普通家屬而已。” 袁步升笑著說:“人家都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必定有一個優秀的老婆,現在看來,說這話的人簡直是天才。” 唐志波趁此四外看了一圈,想看看徐少芬在哪裡。結果,他跟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相對。那人正是雲落,唐志波心裡有些奇怪,這個平時笑瞇瞇的女孩子今天怎麼這麼嚴肅?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多想,父親唐本強問了他一句:“志波,你公司的人怎麼少了這麼多?” 這句話讓唐志波猝不及防,他趕緊回答道:“哦,他們臨時有點事,回去了。” “不對吧,臨時有事,那你臉色怎麼那麼不好,袁步升還出出進進的挺緊張的,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吧,”唐本強目光炯炯地看著唐志波。 “真的沒事。”唐志波道。 “算了,我現在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回頭客人走了,你來我房間一下。”唐本強語氣平和地對唐志波道。 唐志波不得不佩服父親的敏感,他這麼大年紀了依然能做到明察秋毫,真的是不容易。 唐本強轉過頭去跟不遠處的雲落招招手,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去乾杯了。唐志波感到父親的笑聲很爽朗,似乎並沒有太在意剛才的事情。 熊黛娜看著他,表情有點不自然。唐志波向她點點頭:“黛娜,好久不見。” 熊黛娜笑了一下,但是,唐志波明顯感到她的笑容像是擠出來的:“你好,志波。”熊黛娜的尾音有點顫抖。於是,兩個人開始試探性地聊天,畢竟兩個人很久不見了,所以,說話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迴避著某些敏感的東西。 熊黛娜問的都是唐志波生意上的問題,她居然還知道唐志波最近當選了全國人大代表,知道他剛剛在中東簽了一筆大單。唐志波不得不承認,熊黛娜對自己近況的了解遠遠多於自己對她的了解,這麼多年,自己有點忽視她了。 不知道兩個人怎麼聊到了徐少芬,熊黛娜說:“有時候知道你走到哪裡都帶著她,她太幸福了。” 唐志波有點抱歉地說:“其實,無論到哪個國家,我都是在工作,而她只能自己去四處逛。這麼多年,我陪她的時間太少了。” 熊黛娜輕輕籲了一口氣,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王建輝還不是那樣?這不,又好幾天沒回家了。” 唐志波問:“建輝今天怎麼沒來?” 熊黛娜說:“我打了電話給他,他說在朱書記那裡請示工作,晚上有個大行動。” 這句話讓唐志波心裡一震,下午王建輝在朱振瑞那裡,還說有大行動,難道說的就是自己這裡的事情? “下次有機會一定要約他出來聊聊,好久沒見他了。”唐志波不動聲色地說。難怪袁步升不知道這事,原來內有乾坤啊。 “他太忙,這不,又連續好幾天沒回家了。”熊黛娜道。 “建輝是個事業型的男人,對工作認真,這個我能理解。怎麼?現在孩子在外面,家裡沒人,平時很寂寞吧?”唐志波本來是想安慰一下熊黛娜,就隨口說了這麼一句,可是,話一出口,他有點後悔,怎麼能這樣說話? 果然,一聽這話,熊黛娜神情有些寥落,她嘆口氣:“能不冷清嗎?雖然有幾個姐妹可以一起逛逛街、學學插花、做做美容,可那都是打發無聊,沒意思。有時候,想想徐少芬,真是挺羨慕她的。雖然你也忙,但是,至少大部分的時間,你還是在她的視線之內。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啊。” “呵呵,對啊,他現在是王局長。”唐志波說。 熊黛娜嘆口氣:“有時候想想,也夠沒意思的。他的腦子裡只有工作,家就像是賓館,回來就帶回來一包髒衣服,第二天就帶幾件乾淨的衣服走了,這一走,你也不知道他哪天能回來。” 唐志波心裡一動,對熊黛娜說:“你打個電話給他,我訓訓他。” 熊黛娜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撥通了王建輝的電話,兩個人簡單說了幾句,無非是問王建輝回不回家之類的。然後,熊黛娜對王建輝道:“等一下,有人跟你說話。”她把電話遞給唐志波。 唐志波笑呵呵地道:“王局長,工作很忙呀。” 王建輝嘿嘿地笑著說:“瞎忙,志波,對不起啊,今兒走不開,沒去參加老爺子的聚會,不好意思啊。” 唐志波回答道:“你沒來真是錯過了個高興的機會,老爺子給咱哥倆新收了個妹妹。” 王建輝打著哈哈,說:“我聽徐瑞林說了,真不好意思,下次我擺一桌,認識一下這個妹妹。” 唐志波忽然話鋒一轉,說:“王局長,有個事我得批評你一下。” 王建輝問:“什麼事啊?” 唐志波心裡忽然產生一種惡毒的想法,他呵呵地笑著說:“王局長,你整天忙著工作,把熊黛娜這樣的美人冷落在家裡,小心有人趁機下手啊。” 王建輝嘿嘿地笑著:“怎麼,你小子還是賊心不死啊!” 唐志波看著面前的熊黛娜,哼了一聲,說:“你以為呢?” “你要是敢對熊黛娜不懷好意,看我不砍了你第三條腿?”王建輝咬著牙道。 唐志波開心地笑起來,說:“你緊張了?” 王建輝哼了一聲,說:“共軍啥時怕過國民黨?” 唐志波覺得應該適可而止了,就說:“我警告你啊,要經常回家,別把熊黛娜一個人扔家裡。” 王建輝嘿嘿地笑著說:“我不回去好給你創造機會啊?” 唐志波突然低聲問:“建輝,你把我的人弄哪兒去了?” “啊?你的人,什麼意思?”王建輝猝不及防,反問道。 王建輝要是不否認,唐志波可能不會對他產生什麼懷疑,他明明下午在朱書記那裡請示工作,現在居然說不知道,這明顯是有鬼。這更加深了唐志波的懷疑。 但是,既然他否認,唐志波也不能說他就是幕後主使,於是他說:“是這樣,剛才你手下有個叫穆長江的,來我這裡把我的各大區銷售總監都帶走了。你查一下,是咋回事?” “好好好,我查一下,回頭給你電話。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王建輝顯得很關心的樣子。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問:“袁局長不是在你那裡嗎?你剛才怎麼不讓他下令不要帶人呢?” 唐志波心裡忽然感到很鄙視王建輝,這時候他居然還說這樣的話!但是,唐志波還是說:“他剛到公安局,哪有你這麼大的威力?” 王建輝呵呵地笑著說:“好了,這事兒我知道了,回頭我給你電話。” 王建輝這樣急於把自己撇清,實際上欲蓋彌彰。 唐志波把電話還給熊黛娜,他看見熊黛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於是,就說:“建輝越來越像一個工作狂了。” 熊黛娜撇撇嘴道:“反正他現在眼裡根本沒有這個家。” 就在一號別墅熱熱鬧鬧地舉行著聚會的同時,在北京的中國大飯店的一間客房裡,王漢榮正交代秘書吳利懷預訂明早回省城的機票。吳利懷走出去以後,王漢榮輕輕嘆口氣走到窗前,看著對面的長安街,心情頗為不平靜。 這次,王漢榮又一次來到北京,想把李鐵牛和張忠煌組織的材料給老領導看看,誰知道,老領導居然說沒空兒。王漢榮來北京兩三天了,老領導也沒再叫秘書給他打電話,就像他這個人從來沒來過北京一樣。 王漢榮明白,這是老領導的一種態度。前些天他來北京,老領導一聽說他來,主動叫秘書打電話給王漢榮,說叫他去家裡吃飯。而且那天,老領導居然叫廚師做了滿桌子的素菜來招待他。王漢榮知道,這是老領導重視他,知道他吃素而特地照顧他。 不過,也就是那次,當王漢榮提到現在黃賭毒問題猖獗,這有可能會影響社會穩定和諧的時候,開始老領導還滿臉笑容,可到後來,王漢榮提到那個俱樂部的問題時,老領導的臉色開始凝重起來,雖然沒說什麼,但看得出,老領導的心情很差。 上次王漢榮對老領導說自己正在組織人收集一些這個會所的資料,然後給老領導看看時,他既沒說不要搞,也沒說自己不看,只是說:“你要實事求是。” 接受了老領導的指示,回到省城,王漢榮還特地跟李鐵牛和張忠煌傳達了一下老領導的話,但是,他隱去了老領導的表情,只是把老領導的原話跟這兩個人說了一下。他們自然沒有多想,還好,不長時間,他們就分別搞出了一份材料,每份材料裡都是將俱樂部作為一個極壞的典型。 王漢榮本以為老領導會對這份材料非常重視,所以這次他帶著這兩份材料親自來京,想跟老領導匯報一下。誰知道,老領導一聽他的來意,馬上就說很忙,沒有時間。 開始王漢榮還真以為老領導是忙,於是,就在飯店裡面等著,誰知道,老領導居然再也沒有跟他聯繫,就連他的秘書也沒有打來一個電話。 王漢榮憑著他這麼多年的政治經驗,嗅到了一種味道。老領導這是不想碰這個馬蜂窩啊! 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還是先回去吧,在北京老領導也不一定見自己了。老領導沒直接批評自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王漢榮很想把這些材料直接寄給上級有關部門,但是,沒經過老領導的審核就擅自行動,他一定會生氣的。 王漢榮現在很糾結,老領導這個態度分明是不支持自己,可是,他也沒有說讓自己不要這樣做,這在某種程度上算不算是一種默許呢?作為具有豐富政治經驗的王漢榮不是不明白,自己這樣一個退休的人跟那個俱樂部對抗會是一個什麼下場。可是,萬一是老領導不想碰,卻暗示自己可以碰,然後他又在背後給予某種形式的支持呢?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按常理,老領導要是反對自己跟對方對抗,應該直截了當地說才對。他又為什麼態度如此曖昧? 王漢榮一直在回憶上次老領導的表情,嚴肅凝重,當時自己可能誤會他了,以為他是生自己的氣,現在看起來,完全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老領導對俱樂部這顆毒瘤也是深惡痛絕,但是,由於他所處的位置特殊,不能表達而已。 自己現在回去該怎麼辦?如果就此收手,那就意味著,王建輝的命運永遠捏在別人的手上;如果繼續下去,假如這個馬蜂窩真的被捅破,自己會不會有危險,王建輝會不會有危險?想來想去,他決定還是打個電話給老領導。誰知接電話的是老領導的秘書,對方說老領導帶著另外一個秘書開會去了。 王漢榮不知道老領導是不是真的去開會,還是故意在躲著自己,只好麻煩秘書轉告一下老領導,自己回省城了。秘書很客氣,問王漢榮需不需要明天送機什麼的。王漢榮回答,這邊省裡駐京辦會派車,就不用麻煩了。 放下電話,王漢榮心裡還是有點鬱悶,似乎有無數的話想找個人傾訴,可是,這麼多年了,他想找個能說話的人還真不多。想來想去,還是給兒子王建輝打個電話吧,有些話只能對他說了。於是,他打電話叫吳利懷把手機送過來,這兩次他來北京都沒有對王建輝說,他怕這個性格直得像一杆槍的兒子猜出來自己最近在做什麼。 王漢榮不想讓兒子知道自己最近在做什麼,是因為不想讓兒子感到他惹的禍是多麼大,那樣會給他心理造成負擔。兒子在公安局那樣的單位,壓力很大,隨時有可能在法律的灰色地帶行走,一旦他心裡有了什麼壓力,會對工作開展不利。 吳利懷把手機拿過來,王漢榮揮揮手,吳利懷退出房間。王漢榮讓自己平靜了一會兒,然後撥通了王建輝的電話。他之所以這樣,是不想讓兒子在電話裡聽出自己情緒的低落。果然,王建輝沒聽說來他的情緒不好,告訴王漢榮,剛才局裡有個大行動,抓了幾個人,正在突審。 王漢榮對兒子說:“你別老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也關心一下家庭,老這麼沒黑沒夜的,人家熊黛娜會有意見的。” 王建輝回答道:“沒事兒,今晚她有活動。對了,爸,我告訴您一件事,您說有意思吧?唐本強搞了個大派對,公開認俱樂部那個女經理尹詩雙做乾女兒。熊黛娜今晚去了。” 王漢榮心裡感到很疑惑,問王建輝:“你怎麼看這件事?” 王建輝回答道:“我覺得這可能是個障眼法。” 哦?這句話提醒了王漢榮,這件事是不那麼簡單。雖然唐本強退休了,但是,這認什麼幹女兒,還搞這麼大陣勢,什麼意思? 王建輝接著說:“我覺得,他可能跟那個女經理說不清楚。他怕別人說三道四,才搞了這麼一出,目的是要堵住別人的嘴。” “不能吧?”王漢榮道。 王建輝哼了一聲,說:“不能才怪,舊社會上海灘那些大老闆包二奶不就是認什麼幹女兒?” 王漢榮心裡一動,但是,嘴上還是說:“你別亂說啊,這話犯忌諱。” 王建輝嗯了一聲。 王漢榮對兒子道:“等下早點回家,別忽視了人家熊黛娜。” 忽然,一個石破天驚的想法出現在王漢榮的腦海:唐本強這樣做,不是在向我王漢榮宣戰嗎? 原來兒子王建輝懷疑自己是被設計了,當時王漢榮還批評過他,叫他不要做懷疑論者,也不要跟唐家作對。當時王漢榮主要是考慮到唐本強雖然長期在嶺南省經營,在全國各地都有很多人脈,特別是鵬城,也有不少關係。要是王建輝跟唐家發生衝突,不知道哪個地方就會打來一槍,那樣就危險了。 現在看來,這件事情恐怕還真跟唐家有關係。那天晚上唐本強打電話給自己,雖然話說得很含蓄,但是,警告的意味也是很明顯的。他為什麼會打那個電話給自己?這明顯是為那個俱樂部撐腰,為那個尹詩雙撐腰。 現在,唐本強又公開地來這麼一招儿,大張旗鼓地辦派對,認幹女兒。這麼多年,退休幹部認幹女兒的不是沒有,可是,這麼高調的恐怕還真是只有唐本強能幹得出來。 怎麼?他以為自己退休了,就沒有人監督他了?從本質上講,唐本強現在四處走,這本身就是權力異化、缺乏監督或監督虛置的結果,他長期住在俱樂部那種高檔消費場所,這本身就是一種腐敗。 他在俱樂部那裡只是頤養天年?王漢榮才不信。他不老老實實在嶺南省待著,跑到鵬城去幹什麼?他在那裡一定是在為他兒子在擺平某些事情。 有時候,王漢榮真的有點後悔,沒有叫兒子早點從商,反而一直希望他在政界有所作為。現在看來,還是唐本強比自己看得遠。在現實中,從商其實也是在從政,甚至可以指揮從政的人,影響政策的製定。而自己的兒子,這麼多年一直在努力工作,結果呢?總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何必呢? 唐家現在看起來的確是與這個俱樂部關係不一般,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陷害王建輝?王漢榮一直想不通這些。以前唐志波追求過熊黛娜的事情王漢榮是有所耳聞的。可是,就憑這個懷疑唐志波,也未免有些牽強吧? 王建輝今天心情不錯。穆長江帶著人突審盛唐公司那幾個人,因為有電信局那個總工程師的交代材料,以及最近一段時間經偵局掌握的材料,今晚有個突破應該只是個時間的問題。 王建輝看看表,時間還早,跟徐瑞林通完了電話,知道他們還要繼續一會兒,自己應該找點什麼樂子。他於是打了個電話給蘇賢惠,問他在哪裡。 蘇賢惠說自己正在一個書吧喝茶,王建輝覺得很奇怪,問:“你識字嗎?” 蘇賢惠嘿嘿地笑著,說:“書吧有書吧的妙處,你來不來?” 王建輝忽然來了興趣,說:“你等著,我馬上就到。” 書吧離公安局並不遠,開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王建輝叫司機把車先開回局裡待命,他之所以這麼做,是覺得蘇賢惠這樣的人這麼晚不在自己的哪個夜店待著,而來到這樣的地方,應該是有點料的。 果然,王建輝走進書吧,發現蘇賢惠正跟一男一女在喝茶。這是兩個中年人,男的儒雅,穿著乾淨;女的文靜,穿著低調。蘇賢惠介紹道,這是北京的兩個朋友,是開影視公司的,這次來這裡是為一部電視劇融資。 一聽到為影視劇投資,王建輝忽然記起去年他破獲的一起涉毒案件,一個毒販子就是利用拍影視劇這種方式洗錢。毒販子註冊成立了一個影視公司,然後重金拍戲,一般的青春偶像劇投資約在百萬人民幣,但他的投資卻可以上兩千萬,請最出名的明星,在場地、置景、服裝、道具上不惜金錢,目的就是將黑錢盡量花掉。由於現在偶像片拍出往往有很多小孩子看,即使略有虧損也不在乎,反正最後通過賣影視版權,來自各地電視台匯款紛紛流回公司,變成合法利潤,黑錢就這樣被漂白了。 所以,那天王建輝跟雲落說,想搞個影視公司讓她來經營也不是隨便說說的。畢竟對於王建輝來說,現在有些財產無法見光,如果能用這個影視公司來運作一下,那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別的不說,就類似那次在淡水,蘇賢惠跟他說的在帕勞群島的那五百萬,就完全可以用這種方式回流國內,然後再乾點別的。 想到這裡,王建輝給蘇賢惠一個眼色,於是,蘇賢惠說:“不好意思,王局,我去下洗手間。” 王建輝接道:“我們一起去。” 在洗手間前面的玄關,王建輝簡單地說了自己的想法,並告訴蘇賢惠,要以雲落新成立的公司為投資主體。蘇賢惠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他點點頭說:“你放心吧。” 王建輝道:“這樣,你先跟他倆談著。我打個電話,叫雲落過來。” 蘇賢惠會意地點點頭,回到了座位。 王建輝撥通了雲落的電話問她在幹什麼,她說正跟袁步升和徐瑞林談話。王建輝又問:“熊黛娜呢?” 雲落低聲回答道:“她正在跟唐總談話,你要找她嗎?” 聽到這個消息,王建輝心裡反而安定了,她跟唐志波願意幹什麼就乾什麼吧,反正已經與自己無關了。於是他說:“不找她,有個事跟你說一下。我聯繫了一個導演,你馬上過來跟他們談談。”接著,王建輝又交代了她一些談判的細節。收了線,王建輝發現自己心情並沒有因為熊黛娜跟唐志波在一起有所改變,他甚至自嘲有戴綠帽子的潛質。 下午熊黛娜打電話給自己說要去參加唐本強的一個派對,那時王建輝就預料到她跟唐志波可以遇到。其實,像熊黛娜在這種公開場合跟唐志波遇到,王建輝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這麼多年他們私下怎麼接觸,自己不也是不知道嗎?當時徐瑞林說唐本強叫雲落也去,他怕雲落跟熊黛娜遇到會有什麼不妥。王建輝笑了,說:“你以為雲落會主動招惹熊黛娜嗎?” 其實,王建輝心裡有個小九九,叫徐瑞林帶著雲落去參加唐本強的派對,讓熊黛娜認識也無所謂。萬一有一天熊黛娜聽說自己跟雲落有接觸,自己也可以往徐瑞林身上推。而關於怎麼打掩護,他跟徐瑞林已經有了默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問題的。 作為老刑偵,王建輝非常明白,最好的掩護就是這樣。要是熊黛娜心裡對徐瑞林和雲落的關係有了懷疑,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式,以後就是別人說什麼,以熊黛娜那個智商也會認為自己是在給徐瑞林打掩護。 雲落是跟徐瑞林一起來的,王建輝叫蘇賢惠跟她一起去跟那兩個導演去談,自己則拉徐瑞林到一邊坐下。 王建輝問:“那邊人多嗎?” 徐瑞林回答道:“開始人不少,可是後來少了不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建輝淡淡地說:“他公司出了大事。” 徐瑞林大吃一驚,說:“怎麼啦?” 王建輝低聲回答道:“前些日子經偵局辦電信局一個案子的時候,發現他們公司的銷售人員大規模地行賄,所以,現在經偵局把一些相關人員都帶到局裡協助調查了。”他特地表現得憂慮重重,之所以這樣,主要是他希望這個表情能被徐瑞林解讀為自己是在為唐志波擔心。 “嚴重嗎?”果然,徐瑞林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點端倪。 王建輝嘆口氣,說:“這事你知道,我不好插手,只能從側面打聽。現在畢竟是局長一把手說了算,我在人家的屋簷下,怎麼好公開地問盛唐公司的事情?局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我跟唐志波是同學關係?” 他說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這事袁步升是知道的。王建輝明白,袁步升今天就在現場,他肯定是第一時間就跟唐志波解釋了,唐志波跟袁步升那麼好的關係,自然也會相信,然而,即使這樣,我王建輝也要在你們那塊鐵板上鑽出一個洞來。 “你的意思是,袁步升是故意選這個時間點叫人去的?然後,他故意裝作不知道?”徐瑞林滿臉疑惑地問。 王建輝搖搖頭,連連擺手,說:“你千萬別這樣解讀,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啊。” 徐瑞林嘆口氣,問:“你說,這件事會讓唐志波傷筋動骨嗎?” 王建輝搖搖頭,說:“這個一般不會,你想啊,盛唐公司是民族工業的一面旗幟,即使是他們在經營過程中有什麼不法行為,上面也會幫著掩蓋。畢竟他們要是在國內有了醜聞,國外的輿論也會說他們在國外也是那樣做的,那樣,對國家形像也不好。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最有可能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瑞林嘆口氣道:“最好能這樣。” 王建輝皺著眉頭道:“這件事我會盡力幫唐志波的,但是,畢竟袁局長是一把手,所以,有時候我又不能多說什麼,這個我感到很為難。” 話只能到此為止了,不知道徐瑞林會不會把這話傳達到位。 “建輝,有時候我發現你還真義氣。雖然說,因為熊黛娜的事情,你跟唐志波這麼多年總是別彆扭扭的,但是關鍵的時候,你還是會幫他。”徐瑞林顯得有點心悅誠服地說。 “屁話,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了可以再買,手足斷了還能再接上嗎?”王建輝頗為嚴肅地說。 “建輝。”徐瑞林忽然有點哽咽。 “怎麼了?”王建輝關切地問。 徐瑞林有些感慨地回答道:“你倆雖然有熊黛娜那層隔膜,你還能這樣對唐志波,我相信你未來也能這樣對我。” 王建輝呵呵地笑起來,說:“你小子,這麼多年還是不了解我。我這人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什麼都可以讓,但是,女人不能讓。但是,當兄弟遇到難處,我還是會不計前嫌的。” “那麼這次,你準備怎麼幫唐志波?”徐瑞林忽然問。 王建輝嘆口氣,說:“這個我還沒想好,袁步升跟唐志波的關係你是知道的,關鍵是我要搞清楚他在這裡面的角色和所起的作用,貿然行事,不但是幫不了唐志波,還有可能被唐志波誤會,你明白嗎?” 徐瑞林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問:“你是說,唐志波要是心眼小,還記恨你當年搶走了熊黛娜,就有可能誤會你這是在利用機會打擊報復他,是吧?” 王建輝嘆口氣,說:“就怕是這樣啊。其實,我要是真記恨他,這麼多年我的機會多了,用得著等到他羽翼已經豐滿才報復他,我那不是蠢嗎?” “是啊,是啊。”徐瑞林點著頭道。 王建輝相信,自己這番掏心掏肺的話絕對會傳到唐志波的耳朵裡,即使他不一定相信,但是,至少會影響他的判斷。 那邊雲落、蘇賢惠的談判似乎很順利,幾個人笑嘻嘻地在握手。 王建輝忽然心裡一動,說:“等會演齣戲吧?” 徐瑞林不解,問:“給誰看?” “熊黛娜。”王建輝簡單地回答道。 徐瑞林的眼珠轉了幾下,忽然明白了,低聲笑道:“你小子這是往我身上抹黑啊。” 王建輝笑笑沒說什麼,拿出電話,告訴熊黛娜自己和徐瑞林要去吃夜宵,希望她能一起來。熊黛娜想都沒想,說:“行,等下就到。” 那天晚上的戲份真是很足,回家的路上,熊黛娜問王建輝:“那個雲落是不是跟徐瑞林有什麼貓膩啊?” 王建輝故意裝著糊塗,問:“什麼貓膩啊?你別瞎想啊,這話傳到他老婆那兒就麻煩了。” 熊黛娜撇撇嘴道:“我才懶得管別人的閒事兒呢。” 客人散盡,唐本強對唐志波和徐少芬說:“你倆今天住在這裡吧。” 唐志波看看徐少芬,說:“也好,你打電話叫司機把行李拿上來。” 看著走到一邊打電話的徐少芬,唐本強對唐志波說:“你來一下我房間,我有話問你。” 唐志波明白,老爺子一定要問今晚那幾個人的事,該怎麼回答呢?實話實說怕老爺子擔心,不說實話吧,老爺子明察秋毫,自己又怎麼能瞞過他? 在房間裡坐下,唐本強嚴肅地看著唐志波,半天沒說話。唐志波感覺此時就像自己小時候在學校犯了錯,被老師叫了家長回到家裡的情形一樣。結果,還沒等唐本強問他什麼,他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包括自己對王建輝的懷疑。 誰知道,令他奇怪的是,唐本強似乎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是什麼意思。 於是,唐志波小心翼翼地問:“爸,您沒事吧?” 唐本強表情淡然地喝口茶,問:“你確定以前沒有得罪過王建輝嗎?” “爸,我肯定。您知道,這麼多年我從商,他從政,幾乎沒有什麼交集,怎麼會得罪他呢?”唐志波回答道。 唐本強皺著眉頭道:“要是這樣,你懷疑他就有點牽強,他下午在朱振瑞那裡,不等於朱振瑞就直接下了指示給他。也許,這個案子,朱振瑞是在某個報告上籤的字呢?” “是啊,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唐志波點點頭。 唐本強非常平淡地說:“我覺得,這個案子既然朱振瑞過問了,肯定不會小,只是有個問題,他們是在辦電信局還是在辦你們,這個你要搞清楚。” “爸,您提醒得對,這個回頭我要跟袁步升溝通一下。”唐志波道。 唐本強思考一下,說:“這樣,明早你以老同學的身份主動打個電話給王建輝,你今晚不是跟他說你的人被他的人帶走調查了嗎?你看看他怎麼回答。最好是約他吃個飯,這樣,有些東西你就能有個基本的判斷了。” “爸,您的意思是……”唐志波問。 唐本強輕輕笑了一下,說:“這個事情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你想啊,你這樣的企業政府能隨便動嗎?就是想動,他們也要考慮一下方方面面的反應。如果就是一般的調查,他們很快就會放人的。要是明天中午以後還沒有個說法,你可以再去找一下劉力剛,作為市長,這事他不能不過問。” “你的意思是把球踢給政府?”唐志波覺得自己真是太佩服父親了,他真的是具有豐富的政治鬥爭經驗。其實,唐志波自己也並不是十分擔心,這件事公安局能把自己怎麼樣?自己公司做業務時,送了些小小的禮物他們能抓住點把柄外,吃吃喝喝不算什麼吧?至於那些回扣,都是通過代理商走的。跟公司基本上沒什麼法律關係,他們能拿自己怎麼樣? 唐本強搖搖頭,氣定神閒地道:“這個不是把球踢給他們的問題,而是要讓他們認清形勢的問題。盛唐公司這杆民族工業的大旗就這麼倒掉,這個政治責任他們負得起嗎?” “我明白了,但這話我自己說不好吧?是不是叫北京方面打個電話給朱振瑞?”唐志波太佩服父親了,他幾句話就把事情擺到另外一個高度了。 唐本強搖搖頭,似乎很不在乎地說:“暫時還用不著,也許警方真的只是要求他們協助調查。現在就動用北京的關係,那不是不打自招,證明我們心虛?” 唐志波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我為什麼叫你去找劉力剛而不是直接找朱振瑞?”唐本強站起來,把手背在身後,在房裡踱起步來。 唐志波問:“為什麼?”他似乎有點明白了,但是又不敢肯定。 唐本強轉過頭來說:“市委書記的職責是什麼?市長的職責又是什麼?你現在去找劉力剛,是要擺明你的經營環境有了重大變化。而作為一級政府,給企業創造一個安定祥和的環境,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你直接去找朱振瑞,他要是從平安、和諧、穩定的角度談這個問題,你怎麼辦?” 唐志波大概是明白了,他問:“如果劉立剛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我完全可以從警察執法中執法不嚴、執法不公、執法不文明的現象去找朱振瑞投訴。是這個意思吧?爸,我明白了。” “好了,你回去想想明天早上跟王建輝怎麼打電話吧。”唐本強下了逐客令。 一大早,唐志波就接到了徐瑞林的電話,徐瑞林在電話裡告訴唐志波,他昨天晚上見到了王建輝,並把王建輝的話跟唐志波說了一遍。唐志波一時真產生了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這事真的跟王建輝沒有關係?於是,他沉默一會兒,對徐瑞林說:“這樣吧,正好我還要找建輝諮詢一下事情。你看,要不你約一下,咱們中午找個地方坐一下?” 徐瑞林滿口答應。唐志波放下電話,腦子開始迅速運轉,王建輝跟徐瑞林說的話是真的是假的?難道是自己誤會了?於是,他又打了個電話給袁步升,可是,袁步升卻說,他詢問了穆長江,穆長江說正在走程序。 唐志波問:“走程序是什麼意思?” 袁步昇說:“現在是協助調查,看看是否能立案。如果經過案前調查,符合立案條件的案件,他們會及時填寫《刑事案件立案報告書》,報到我這裡批准立案;對沒有犯罪事實,或犯罪情節顯著輕微不需要追究刑事責任的,不予立案,並在七日內將不立案的理由通知你們的人。” “你什麼意思?”唐志波問。 袁步升笑道:“你別急,這是正常的偵查程序,再說,現在只是協助調查連拘傳都算不上,你急什麼?” 唐志波冷笑一聲,說:“你的業務部門癱瘓了,你不急嗎?” 袁步升想了一會兒,說:“耐心一點,我盡量催一催他們。” “你們這樣辦案簡直是添亂!尤其是你,還說是我朋友,連我公司的人你都保護不了,簡直是不稱職!”唐志波半真半假地說。 袁步升自然聽出這話的意思,說:“行了,你就別發牢騷了,我督促他們快點辦。我告訴你,別給我扣大帽子啊,小心我發脾氣。” 唐志波揶揄道:“當兩天公安局局長就牛起來了。不說了,中午我要跟王建輝見個面,你來不來?” 袁步昇說:“你跟他見面我就不參與了,你要知道,這種事很敏感。” 唐志波哼了一聲,收了線。他知道,袁步升對這事肯定是比自己還急,但是,這件事的詭異就在於,一個小小的經偵局居然敢這麼大膽。唐志波想了想,叫秘書寫一個情況說明,他想,萬一中午以後經偵局不放人,自己就拿著這份材料直接去找劉力剛市長。父親昨晚的談話提醒了唐志波,作為民族工業的旗幟,作為鵬城的納稅大戶,盛唐公司的經營應該受到市裡的重視,不能什麼人、什麼部門都來這裡搗亂。 秘書自然知道唐志波的意思,回去準備了。唐志波知道,這份材料,秘書一定會寫得很煽情,即使不能起什麼大的作用,但一定要讓劉力剛思想上有壓力。 政府不能總對民營企業進行各種束縛,束縛越多,企業越沒有安全感。而這種環境的營造,很大程度上就來自於政策,多變的政策往往就是不安全的因素。而政治往往是政策的晴雨表,從這個意義上說,做企業就不能不關心政治。不過,作為商人,或者說作為企業家,關心政治應該是為了清楚並準確地理解政策,然而把握企業的發展方向,而不應該是出於其他目的。 當今時代,誰善於收集信息,誰善於開發有價值的信息,誰就掌握了商戰主動權。 過了很久,徐瑞林才打來電話,告訴唐志波,王建輝同意見面,但不想去俱樂部。王建輝安排了一個地方,是一個叫蘇賢惠的人的酒店。唐志波回答道:“好吧,到時候我準時去。” 王建輝不去會所的心理唐志波明白,他是不好意思去,畢竟,他在那裡丟了面子。唐志波估計,王建輝想起俱樂部,心裡都會像吞了個蒼蠅。 就在唐志波要出發去見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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