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官場小說 富豪俱樂部4·退而不隱的老爺子

第3章 第三章微服私訪

王建輝給王漢榮打電話,說自己回鵬城要參加一個案件分析會就不到省城了。王漢榮問:“北京的事情處理好嗎?有沒有什麼紕漏?” 王建輝回答道:“事在人為吧,目前情況不錯,況且,您老領導的大秘親自出面,他們不能不有所顧忌。放在別人身上可能就是個順水推舟,對咱們,他們應該會重視的吧?況且,今天白天,我把應該表示的也都做了。” “建輝,你不能這樣想,既然從了政,就要往前走,這是個榮譽問題。你有錯誤,這不怕,關鍵是你要在這次錯誤中吸取教訓,然後加以總結,以後避免重蹈覆轍。”王漢榮從兒子的語氣裡聽出了某種消沉,於是趕緊給他打氣。王漢榮戰鬥了一輩子,自己的兒子也不能是懦夫。 王建輝嘆了口氣,道:“爸,有時候我想,從政這條路看起來很風光,其實,走起來卻是那麼難。在上級下級面前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一點個性都不能有,時間久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王建輝這個態度叫王漢榮很是警覺,他馬上說:“建輝啊,你千萬不要有了一點挫折,遇到了一點困難就退縮啊。從政這條路,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進步的時候,周圍都是笑臉;你退步的時候,周圍都是鄙視。這點,我想你應該深有體會的。” “爸,你說的這些我明白,但可能我做不成你希望的那種人。”王建輝嘆口氣。 “建輝,這幾天可能發生的事太多了,你還來不及思考。這樣吧,你先回鵬城,該工作工作。過兩天有空,我去鵬城,咱倆好好聊聊。”王漢榮之所以這樣說,他是懷疑自己昨晚把王建輝罵得太狠了,使兒子產生了厭倦情緒。 “嗯,那就不說了,快登機了。”王建輝道。 王漢榮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等等,建輝啊,我忽然想起了件事,你昨晚問我唐本強家有沒有人在武警部門工作,我告訴你他妹妹的前夫蔡文清在邊防局。這事我想了想,你應該不是隨便問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懷疑那天的武警跟唐家有關係?”

“爸,您想到哪兒去了,我就是隨便問問。”王建輝絕對不能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別說沒證據,就是有證據也不能亂說。 聽王建輝這麼說,王漢榮略微有些放心,說:“那就好。建輝啊,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要跟唐本強發生什麼不愉快。我這麼跟你說吧,這麼多年,你知道的只是我們兩個的觀點之爭。其實,我們兩個還有一點點過節,現在我跟你說說也無妨。當年組織上有意叫我去嶺南省當省長,唐本強堅決反對,我才在南方省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一直幹到了退休。現在,我們都老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你現在要是跟他們發生什麼衝突,唐本強一定會認為是我指使的,明白嗎?” “明白。”王建輝還從來沒有聽說過父親和唐本強有過這個過節。那麼,當初唐本強為什麼反對父親去嶺南省做省長呢?肯定有原因,而這個原因,唐志波一定知道。王建輝現在就認定唐志波是幕後黑手了,只要是有關唐志波的事情,他都可以拿來做證據。

他現在要回局裡開會,儘管局長沒當上,他手裡的權力依舊不小,必須好好利用。今晚開會研究的是一個大案,公安部督辦大案,這個案子要是破了,他王建輝就在中國刑偵界奠定了自己永遠的位置。 王建輝回來不久,王漢榮便接到張忠煌打來的電話,說他派林溪嶴又去俱樂部摸了摸底。那個總經理表示只要是王建輝以後不去鬧事,不找麻煩,這件事就算了。不過,要是以後王建輝還利用手中的權力難為俱樂部,俱樂部就會把手裡的證據公之於眾。 王漢榮有點緊張,問:“他們手裡有什麼證據?” 張忠煌回答道:“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這麼說吧,肯定是能置建輝於死地的證據。” 王漢榮倒吸一口涼氣,問:“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個證據拿回來?放在他們手早晚是個事。”

張忠煌沉吟了一會兒道:“我想,這也是他們一個自保的方式,雙方互相都退一步,兩邊都相安無事,要是有一方有變,那麼事情就不好控制了。”王漢榮的心現在又懸起來了,這個消息可不是好消息,這個俱樂部的證據到底是什麼?這些就像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爆炸。不行,要想辦法拆除這些炸彈的引信。 於是,他道:“忠煌,你再叫你那個小弟做做工作,看看拿回那些證據需要什麼代價。記住,要不惜一切代價。對了,千萬要對建輝保密,要是他知道了這件事,保不准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派人去偷也不一定,那樣不是又留了證據?” 張忠煌答應了一聲,說:“好,我知道該怎麼做。” 王漢榮現在幾乎要罵娘,這個王八蛋兒子,究竟叫人家拿到了什麼證據?可是,他激動歸激動,常年政法工作養成的思維模式還是叫他冷靜了下來。這事也許還真不是那麼簡單。

現在問題嚴重了,人家的證據是什麼你根本不知道,可能還不止一種,至少估計會有照片、錄像什麼的。而這個東西就難辦了,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會把這個證據存在哪裡,隨便一台電腦隨便一個文件夾,再弄個密碼,你到哪裡去找? 現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搞定那個總經理,可這又有個問題,王漢榮研究過那個俱樂部,是會員制的,所有的會員都是老闆,只有一個管理委員算是董事會,但又不是董事會。總經理只是管理委員會聘請的,她要是把這個證據交給管理委員會,估計她自己也拿不回來。 王漢榮坐在書房裡,看著眼前的電話頭疼不已。自己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為王建輝擦屁股,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人生就像打電話,不是你先掛,就是我先掛。 現在,他根本不對張忠煌的那個小弟抱什麼希望。他現在只是在想,怎麼才能讓那個炸彈暫時不要引爆,看來,自己有必要去一趟鵬城了,必要時可以到那個俱樂部走一趟。

想到這裡,他又打了個電話給張忠煌,說:“你叫你那個小弟安排一下,我去一下那個俱樂部。” 張忠煌問:“老爺子,您想幹什麼?” 王漢榮回答道:“不干什麼,我去開開眼,看看是什麼龍潭虎穴。” 張忠煌問:“要我陪嗎?” 王漢榮道:“不要,你最好離這件事遠點,必要的時候你再出面。” “要通知建輝嗎?”張忠煌問。 “要通知他,我還叫你安排什麼?”王漢榮發現張忠煌越來越笨了,真不知道自己當年為什麼會看好他。 “我明白了,鬼子進村,打槍的不要,我也不會對那個小弟說你是誰。”張忠煌有點開竅了。 “嗯,這兩天警衛不在,你就安排到下週一吧。”王漢榮放了電話。 富豪俱樂部,不就是一群暴發戶吃喝玩樂的地方嗎?能有什麼?王漢榮心裡很是不爽。

坐在山頂一號別墅的觀景台上極目遠眺,遠處的大海深處隱約現出幾座小島,近岸有幾點白帆,那是一些帆板愛好者在與大海互動。再遠處,應該是一條貨運航線,幾艘船拉開一定的距離相向而行。 唐本強很有感慨,鵬城的發展與嶺南省的嶺東市幾乎是同時起步,政策也差不多,為什麼發展模式居然如此不同,效果如此不一樣呢?自己在嶺南省做了十年的省委書記,也和很多同事和專家探討過這個問題,一直沒有什麼令人滿意的答案。嶺南省,尤其是嶺東市周圍地區,是吸納外資拉動經濟的代表地區,而南方省則走出了一條依靠民營資本發展的道路。他們採取的措施主要是放寬了對於民營資本的限制,率先允許民營企業進入服務業和金融領域。在政府的鼓勵下,南方省民營資本的發展如雨後春筍,並開始走出本省,對全國產生輻射效應。

現在有個非常奇怪的現象,你到全國各大景區,聽到的全是南方省的人在唧唧喳喳。如果是自駕游,那些車絕大多數又是南方省的牌照,其中鵬城的牌照又佔了其中一大部分。 當年唐本強做省委書記時,嶺南省引進了不少國外的大項目,以為這樣可以發展高新產業。而那時,南方省則相反,他們大力發展民營企業。現在看來,儘管嶺南省吸引了很多外資,但是技術還是掌握在外國投資者手裡。南方省模式雖然以民營經濟為主,但是卻發展出了屬於自己的技術。別的不說,就說自己的兒子唐志波的盛唐公司不就是個典型的民營企業嗎?而這個盛唐公司只用短短的十幾年,就成為了中國的行業老大,甚至劍指世界老大,這不能不讓他深思。 唐志波出差了,去歐洲了,他這一趟,可能又會從那幾個世界上老牌的通信公司手裡搶下幾個大單。唐志波有句話:“到敵人後方去,把敵人全乾掉。”現在想想,這小子還真有點邪門歪道。

其實,兒子唐志波早就希望自己能來鵬城住一陣子,可是,對於鵬城,他一直有點心結。鵬城的發展一直強於自己非常重視的嶺東市,這讓他總有點心裡不那麼痛快。 這次,唐志波本來是想讓自己住在家裡的,但是,唐本強拒絕了,這次既然是來鵬城,那就要多接觸一下鵬城的人,看看他們平時都在想什麼、做什麼。他這回只帶了一個警衛員和一個秘書,而且要求唐志波不准派公司的人來照顧,理由就是,他想自由一些。 關於這個俱樂部,他事先了解了一些,知道這裡都是一些頂級的富豪,而這些人現在的實力都可以影響一方的經濟數據甚至社會的穩定。因此,他打算在這裡接觸一下這些人,並且跟這些人好好聊聊。 唐本強告訴俱樂部的人,不要向外界透露他的身份。他只想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跟這個俱樂部裡面的人接觸,從而了解一下這些人的真正生活和想法。儘管來到這個會所之前,唐本強了解了一下這個地方的基本情況,但到了這里以後,他還是被這裡的奢華震驚。作為前省委書記,這麼多年他走過到過的地方太多了。但是,這樣的地方還是少見的。

昨晚,俱樂部的總經理——那個漂亮女孩子陪唐本強吃完晚飯,帶他在會所裡走了走。唐本強問有沒有老年人玩的地兒。尹詩雙莞爾一笑,帶他到了一棟別墅裡。到了那裡唐本強才發現,別的不說,光是棋牌室裡的那些東西都讓他驚訝。這裡不僅有瑪瑙做的圍棋,還有靈璧石做的象棋,在風格上走的是中古世紀古典優雅的複古感覺。 唐本強真的有點吃驚,不由得直搖頭:“看來世界是真的變了。” 尹詩雙柔聲道:“要是沒有你們這一代人的努力,世界怎麼會變成這樣?” 唐本強這人歷來討厭拍馬屁的人,但還是覺得尹詩雙這個馬屁拍得他很舒服。是啊,想當年,他們那一代人要想點事,是那麼容易嗎?觀念上的羈絆、政策上的束縛……每做一件事都要冒著丟位子的危險。現在,世界一天天地美好起來了,可誰又知道,這些美好背後有唐本強們的艱辛? 唐本強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總經理,淡淡一笑說:“可是,罵我們的也不少呢。環境破壞了,腐敗增多了。” 尹詩雙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我帶您去二樓看看養生館吧。”然後,伸出手扶住唐本強。 唐本強把她的手拿開,說:“不用扶,我還沒到走不動的時候。”然後他回頭對緊跟著他的警衛和秘書說:“你倆在樓下吧,我跟尹總隨便看看隨便聊聊。” 在養生館走了一圈兒,唐本強對兩張按摩椅產生了興趣,他坐了下來,指著旁邊的一張椅子:“你也坐。”兩個人坐下來,有服務員過來打開按摩椅按摩的一種模式,這種模式讓人感到像是躺在一汪碧波之上,溫暖而有律動。 “尹總,像你們這樣的地方別的地方還有嗎?”唐本強閉著眼睛。 尹詩雙迴答道:“不多。因為這個俱樂部不僅是為富人,還是為最富有的人開設的。” 唐本強嘆息一聲說:“是啊,雖然我剛來,卻能感到這裡紙醉金迷啊。” 尹詩雙問:“唐書記不喜歡?” 唐本強閉著眼睛,想了想,搖搖頭說:“不,我很喜歡。當年我們入黨,有個信念,就是讓我們的人民過上幸福的日子。什麼是幸福?這也是一種幸福。雖然目前過上這種日子的人不多,但是,我想,以後過上這種日子的人會越來越多。共產黨是要為人民謀幸福的,人民感到幸福,共產黨自然感到幸福。” 尹詩雙直起身體,默默地看著這個老爺子,心裡頗有些感觸。 見尹詩雙半晌沒說話,唐本強睜開眼睛,看著尹詩雙問:“怎麼?覺得我老頭子很怪?” 尹詩雙搖搖頭,很感慨地說:“要是共產黨的干部都像您這麼想就好了。” “你覺得我是共產黨裡的另類?”唐本強和藹地笑道。 尹詩雙搖搖頭卻馬上又點點頭,說:“您很包容,但有人說這是資產階級生活方式。” 唐本強冷哼了一聲,說:“有的人就是左,什麼叫資產階級生活方式?高品質的生活方式就是資產階級生活方式?什麼邏輯!” “唉,現在像您這樣的官員太少了。”尹詩雙不無感慨地說道。 唐本強有點警覺地看著尹詩雙問:“怎麼?丫頭,遇到難事了?” 尹詩雙勉強地笑了一下,說:“沒什麼,就是前兩天我們這裡有個房間被一個當官的給砸了。” “現在居然還有這種事?這不跟土匪一樣嗎?你們跟這個人的上級反映了嗎?”唐本強問。他真不敢想像,這樣的高檔俱樂部也有人來搗亂。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我們這行的,多多少少有些把柄在人家手裡,還是息事寧人吧。”尹詩雙面帶難色地回答道,“好了,老爺子,咱不提這事了,您覺得這張按摩椅怎麼樣?” 唐本強嗯了一聲,說:“不錯,不錯,功能不錯。哪兒有賣的?” 尹詩雙迴答道:“這是我們在日本定做的,三維立體驅動按摩,智能力度按壓傳感,3D驅動定位旋轉揉捏。回頭我叫人搬一台到一號別墅去,等您回嶺南的時候,我叫人送一台給您。” 唐本強趕緊搖頭,道:“不不,我自己買,我可不能接受這個,別讓人說我接受賄賂。” 尹詩雙笑著說:“唐書記,您現在都退休了,還怕這個啊?這麼著吧,我讓人在日本定做,然後直接發給您,叫唐總付錢好不好?” 唐本強點點頭說:“這還差不多。” 現在,唐本強在一號別墅的觀景台上就坐在這種按摩椅上,旁邊站著警衛和秘書。 “小王,你有沒有註意到,我坐在這裡這麼一會兒,已經過去至少五條集裝箱貨輪了。”唐本強對他身邊的秘書道。 小王很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不好意思,唐書記,我光顧了看風景了。”說是“小王”,他其實也年近四十了。 “小王啊,無論到哪裡,都要觀察經濟。你總不能跟我一輩子,將來你肯定也要出去獨當一面。作為一個黨的干部,抓好經濟,讓人民充分就業,增加收入是最重要的。”唐本強語重心長地說。 “我記住了。”小王謙遜地說。 “等一下俱樂部是怎麼安排的?”唐本強問。 小王拿起手上的接待方案看了看,說:“是這樣,等一下十六號別墅有個書畫鑑賞會,在那裡有名家講座,還可以品嚐頂級普洱。” 唐本強眼睛看著遠方,說:“我對書畫不感興趣,你看還有沒有別的活動?” 誰知道,警衛在一旁說:“唐書記,您不能隨便更改行程。” 唐本強問:“你什麼意思?” 警衛回答道:“唐書記,當初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警衛局跟這個俱樂部聯繫過,您去任何一個地方的安全保衛工作都是由他們負責的。你臨時改變行程,我怕安全上沒有保證。” 唐本強看著警衛,似笑不笑地說:“你怎麼老拿著雞毛當令箭?有句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我們出來了你還管那些幹什麼呢?” “唐書記,請您支持我的工作。關於您的安全,是我的職責所在。”警衛毫不妥協。 唐本強有點生氣,對警衛道:“你信不信,我會要求把你撤回去?” 警衛雖然穿的是便裝,但是還是對唐本強說:“唐書記,您不滿意我的工作,撤了我沒問題,但是在新的警衛到崗之前,我還是要堅持我的原則。” 唐本強被警衛搞得沒辦法,搖著頭道:“死心眼兒。” 小王趕緊勸警衛道:“你這人也不會變通,你不會去找這裡的安全主任,把唐書記的參觀地點變一下?” 警衛道:“不行,這些地點都是事先跟俱樂部定好的,每次活動之後都要雙方簽字確認的,我沒權力更改。”一點變通的意思都沒有。 唐本強問:“那昨天我突然去那棟老年人活動的別墅你怎麼沒有反對?” 警衛道:“對不起,唐書記,昨天晚飯後的行程是參觀,參觀的路線就可以臨時改動。” 唐本強哭笑不得,對小王說:“來,把這個椅子開關關了,咱們去書畫展吧。” 警衛來了個立正,道:“唐書記,惹您不高興,對不起,我向您道歉。” 唐本強拉長聲音道:“給你工作添麻煩,我才不好意思。”他真的有點鬱悶,這些警衛工作有什麼用?自己一個退休老頭兒,難道還怕人家暗殺?說是待遇,純屬多餘。 警衛是個講原則的人,從某種程度上講,他還真喜歡這樣的警衛。但是,警衛這麼過於講原則也真讓自己感到不舒服。算了,別跟他一般見識,人家也不容易。他看了看小王,說:“你把那個尹詩雙小姐給我叫來,叫美女陪咱們喝茶,心情會好點。” 徐瑞林趕到會所看唐本強的時候,老爺子正跟尹詩雙在看一本畫冊。唐本強看著徐瑞林:“好久不見,瑞林發財了吧?” 徐瑞林面帶笑容,帶著有點孩子式的笑容,有點像撒嬌地說:“跟志波比,我還不是小毛毛蟲?” 唐本強和藹地笑著說:“你們是各精一門。對了,你爸爸現在怎麼樣?好幾年沒見到了。忙啥?還是到處講課?” “還不是那一套?”徐瑞林嘿嘿地笑著說。他這麼多年在證券行當裡賺錢靠的就是徐啟國,這是公開的秘密。 唐本強轉頭對尹詩雙道:“尹總,你再跟我說說這幅畫。” 徐瑞林注意到,尹詩雙今天穿了一套蠟染的裙子,不像每天一樣穿著制服,而這樣看起來,似乎更有女人味。他很想跟她單獨談談,卻一直沒有機會。直到尹詩雙介紹完了那幅畫,他聽到唐本強說:“原來這麼有學問啊?尹總,這本畫冊可以送給我嗎?” 尹詩雙很甜地笑著:“不要了,這本很多人都翻看過,不大衛生。回頭我叫人送一本到您住處,放在床頭,您晚上沒事的時候慢慢欣賞。” 唐本強笑呵呵地說:“你這丫頭還真有心。” 尹詩雙咯咯地笑著,而她越笑,徐瑞林心裡越覺得彆扭。徐瑞林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怕,她的眼睛看起來純淨如水,但是,你根本看不到底。女人最可怕的就是給你一個純潔的印象,然後你卻發現,純潔的水底隱藏著許多大魚。徐瑞林對她有點恐懼,而這種恐懼似乎是隱藏在她的一顰一笑之間,甚至尹詩雙每一個不經意的目光,徐瑞林都覺得像鋒利的刀刃。 “尹總啊,我有個建議,你們這裡啊,不要搞那麼多過於昂貴的字畫,也搞一點當代的書畫來展覽一下。”唐本強忽然說道。 “這個以前我們試過,可是啊,我們這裡的會員啊,都覺得家裡擺當代畫家的書畫不夠上檔次。所以,效果都不是很好。” 唐本強呵呵地笑著說:“我聽出來你的意思了,這裡的會員都是暴發戶,不懂得欣賞藝術,對吧?” 尹詩雙笑著說:“老爺子,我可沒這麼說。這個藝術素養啊,是需要培養的。在大家都對古畫感興趣的時候,當代藝術受冷落是正常的。” “嗯,這話有道理,這就像企業文化一樣,需要時間來沉澱的。你看啊,咱們國內的企業,很多現在發展得都不錯,但是,企業還沒有形成一個很好的企業形象,這個企業文化不成熟是有道理的。”唐本強若有所思地說。 “唐叔,您這麼有經驗,給我們招財證券做做顧問吧?”徐瑞林忽然道。 “顧問?就是顧得上就問問,顧不上就不問吧?我可不做不了你的顧問,你叫你爸爸做顧問就好了。一個會議精神,就夠你發一筆小財的了。”唐本強呵呵地笑著說,可是在場的人沒有不聽出來唐本強這是揶揄徐瑞林的。 “哪裡,我爸爸從來不提前說什麼。”徐瑞林說。 “有時候不說比說還頂用。”唐本強笑道,然後轉身問尹詩雙,“有沒有些領導經常暗示你什麼啊?” 尹詩雙聰明伶俐,焉能聽不出這話什麼意思?她笑而不語,把手搭在唐本強的胳膊上:“老爺子,您說的話我聽不明白,走吧,我們去吃飯。” 唐本強呵呵地笑著,用手輕輕地在尹詩雙的手上拍了拍,和藹地說:“好啊。” 徐瑞林確實很不舒服,他總覺得尹詩雙跟唐本強這番話,是尹詩雙故意引導唐本強說出來的,劍鋒就是指著自己。 就在要開飯的時候,在洗手間裡,徐瑞林忽然接到王建輝的電話,他問:“你剛才打電話時我在開會,你是說你現在同唐本強在一起?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他怎麼會忽然跑到那個會所去?唐志波不是出差了嗎?就他自己在那裡?” 徐瑞林嗯了一聲,說:“是啊,他就帶了一個秘書和一個警衛。” “你說,他一個人在那裡,唐志波老婆也不去,唐志波公司的人也不在,這是不是有點奇怪?”王建輝問。 “我看俱樂部那個總經理在陪著他,老爺子挺高興的。”徐瑞林不明白王建輝為什麼這樣問,就多說了一句。 誰知道,王建輝又問了一句:“對了,那個總經理漂亮嗎?多大了?” 徐瑞林不知道他問這話什麼意思,就回答道:“挺漂亮的,就是那天你出門時遇到的那個。年紀嘛,估計三十左右。怎麼,你不是還想再搞一個吧?一個雲落還不夠啊?” 王建輝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好好陪著唐老爺子吧,我去開會。” “好的,我明白了。”徐瑞林收了線。對著鏡子洗著手,徐瑞林忽然感到有點奇怪,這王建輝怎麼忽然問起唐老爺子單獨在這裡的事情,還問到了尹詩雙?莫非唐老爺子來這裡是想給自己續弦?唐志波的老媽去世好幾年了,唐老爺子也應該續弦了。可是,不會是尹詩雙吧?這也太不靠譜了。不過,馬上他又有了一個疑問,王建輝怎麼突然關心起唐家來了?他不是因為熊黛娜的事情跟唐志波有過節嗎? 徐瑞林的感覺是相當靈敏的,此時的王建輝剛剛開完會,正在辦公室裡面思考著:唐本強現在去俱樂部,幹什麼?單純療養散心?他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了來?王建輝現在又產生了一個新的懷疑,唐本強來到鵬城,不住唐志波家裡,偏偏住會所,這是不是唐志波有意安排的呢? 王建輝聽說過,自打唐本強的老婆去世以後,一直有人給他介紹女人,前一階段,據說唐本強還在跟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醫生在一起交往。怎麼?這次來鵬城不帶女朋友? 現在,是該考慮反擊的事情了。可王建輝也是有些猶豫,萬一要是自己誤會了唐志波怎麼辦?再說,現在的證據也不是很充分,也許,是自己疑神疑鬼呢?做警察時間長了,王建輝深知搞有罪推定的危害,所以,他想自己應該倒推一下,這樣才不會使自己犯主觀主義錯誤。 他在辦公桌上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唐本強、唐志波、尹詩雙、武警這樣幾個關鍵詞,開始分析這裡面的內在聯繫。這是多年來他當刑警養成的習慣,也是他屢試不爽的工作程序,一般情況下,他都能在這些環節中找到其中的內在聯繫。 他現在在一個環節上有些猶豫,那就是唐志波報復他的動機。僅僅是為了熊黛娜?如果僅僅是為了熊黛娜,唐志波應該採取別的手段,為什麼直接動用武警來跟自己對抗?這裡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可是,這裡面又會有別的原因嗎? 他又在白紙上寫下熊黛娜的名字,並且在熊黛娜的名字上畫了個圈。雖然她有些嬌氣,甚至有些虛榮,可是跟自己結婚這麼多年並沒發現她跟唐志波有什麼來往。想到“來往”二字,王建輝忽然有點開了竅,大家都是同學,平時見個面是正常的,在鵬城也有幾次同學會,他們兩個都很巧地沒有見面,是刻意迴避嗎? 王建輝現在把注意力放在了兩個點上,一個是唐志波和熊黛娜這些年的關係上,還有一個就是唐志波這麼多年是不是一直在幕後觀察著自己的問題。如果唐志波這麼多年一直在觀察著自己,為什麼到現在才出手? 走進尹詩雙安排的那個全海景的包房,徐瑞林發現菜已經上來了。菜是德國風味,跟法國菜不同,德國菜以肉類為主。徐瑞林注意到,桌子上有個香腸拼盤,裡面的香腸有十幾種。還有就是那幾個碩大的土豆丸子,叫徐瑞林看著都有些頭疼。誰知道,服務員又送上來一個菜,叫韃靼牛扒。尹詩雙介紹道:“這道菜就是將嫩牛肉剁碎,拌以生蔥頭末、酸黃瓜末和生蛋黃食用。” 徐瑞林不禁有點毛骨悚然,對唐本強說:“唐叔,您可真厲害。年紀這麼大還敢這麼吃肉,您不怕膽固醇高啊?” 唐本強前面放著一大扎黑啤酒,看樣子足足有三升,他拿起來喝了一口,爽朗地笑著:“你以為我像王漢榮那麼怕死啊?天天吃什麼水煮白菜,還生吃茄子!我呢,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死了就去見馬克思,他老人家肯定喜歡我,因為我喜歡他家鄉菜嘛。” 徐瑞林搖著頭,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種淡黃色的啤酒喝了一口。 服務員又送上來一個菜,叫烤咸豬手。一看那肥肥的肉,徐瑞林就大叫可怕。唐本強看著他,說:“你呀,跟你那個知識分子的老爹一樣,享受不了人民大眾的樂趣。”他看看尹詩雙,尹詩雙站起來說:“老爺子,我陪您吃。我告訴您啊,我就喜歡吃這烤豬皮,脆脆的,口感特好。”說著,把一大塊咸豬手叉到了唐本強面前,自己也弄了一塊肥肉,然後端起杯,對唐本強說:“老爺子,想怎麼喝?” 唐本強笑著說:“三分之一,怎麼樣?” 尹詩雙也毫不客氣,端起酒杯,一陣豪飲,一縷酒汁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她也不管,繼續喝著。 唐本強拊掌大笑道:“女俠啊,這要是在當年,你完全可以做鐵姑娘突擊隊的隊長。” 尹詩雙把喝了差不多一半的杯子遞到唐本強的面前,說:“老爺子,您看怎麼樣?” 唐本強站起來,說:“你看我的。”然後,把一隻腳踩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地就喝掉了一大半,然後叫一聲“痛快!” 小王在一邊勸道:“唐書記,您少喝點。” 唐本強一擺手說:“你不喝酒,沒權利說話。” 徐瑞林坐在那裡,看著唐本強和尹詩雙斗酒,他忽然覺得今晚自己可能來得不是時候。 唐本強和尹詩雙正在談一個北京的高官,尹詩雙告訴唐本強,這人最近編了一本書,正在往下攤派。 唐本強嘴上帶著些不屑的笑容道:“他這是想趁著退休前再撈一把啊。我聽說了,他那破書要賣上千塊一套。人啊,也不想著給大家留個好印象。” 尹詩雙沒多作評論,只是說,那人前一階段來鵬城是住在這裡的,相關部門跟不少單位和企業打招呼,賣了不少書。 唐本強搖搖頭,頗有些體會地說:“我們有些幹部啊,腦子裡就是只有錢,動不動就給人家題詞、出書,都在搞什麼東西?黨的聲譽就是這些人給破壞的。” 徐瑞林坐在那裡卻頗有點如坐針氈,他總覺得這兩個人說話有所指,因為父親徐啟國最近剛剛出了一本經濟學方面的專著,當然,在征訂的過程中肯定也是跟下面打了招呼的,他倆這是不是在暗指父親? 就在唐本強幾個人豪飲德國啤酒、吃德國菜的時候,王漢榮也坐在了會所的齋菜館裡。這個齋菜館跟日本餐廳是隔壁,本來中海信科技園的林溪嶴安排的是王漢榮吃日本菜,誰知道,他走到這裡忽然改變了主意,一定要試試齋菜。 進得門來,迎面就是供奉著的如來造像,兩旁的書架上擺放著各種結緣書籍,牆上有各種經書的摹本,背景音樂里播放著誦經的聲音,服務員臉上都帶著謙和的微笑。 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有服務員上來推薦菜,可是,服務員推薦的都是一些以素托葷的菜式。王漢榮都一直在擺手,他看著林溪嶴道:“竊以為以素托葷者,以淨素原料非要做出葷菜的樣子和味道,一是匠氣太重,不符佛家自然之理;二是食素即是食素,非要做出葷菜的味道,說明還是放不下那口腹之欲,既然連口腹之欲都放不下,何談信佛?” 林溪嶴也不懂這些,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附和道:“那是,那是。” 王漢榮自己把菜譜拿來,看了一會兒,點了“仗佛慈力”、“何怒之有”、上素豆腐箱、絲瓜麵筋煲,又要了一打油麥菜豆腐粉條餡的鍋貼。 林溪嶴也不懂這些菜是什麼,就坐著等。王漢榮把秘書吳利懷和警衛打發到隔壁吃飯去了,而且告訴他們隨便吃、隨便喝,不用管自己。林溪嶴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老幹部,就笑著問:“王書記,您夠有趣的,自己吃素,叫他們吃海鮮?” 王漢榮伸手攔住他,道:“別叫我王書記,我來這裡是微服私訪,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誰,明白嗎?” 林溪嶴趕緊點頭,賠著笑:“明白。” 王漢榮這才慢條斯理地說:“我從來不讓自己的屬下吃虧,他們都是年輕人,正是需要享受的時候,讓他們見識一下,省得以後出去獨當一面的時候沒什麼見識,那樣就容易犯錯誤。” 林溪嶴看著這個老公安廳長,沒想到他是如此寬容。 菜上來了,先上的“仗佛慈力”,林溪嶴一看才明白其實就是用甜蜜豆、藕片與紫甘藍清炒的。王漢榮對他說:“嚐嚐。” 林溪嶴嚐了一口,道:“不錯!清脆甘爽,清乃甘藍之清淡,脆乃藕片之口感,甘乃甜蜜豆之微甜,爽乃口味之清爽。” 接著,是一道“何怒之有”。這是一個乾鍋菜,將杏鮑菇、口蘑、冬筍切片,以乾鍋烹之,口味香濃。 林溪嶴不知道這菜為什麼叫這個名字,王漢榮又沒解釋,只好默默地吃著。 王漢榮問:“感覺怎麼樣?” 林溪嶴回答道:“感覺菜裡面少了些什麼?對了,似乎沒有蔥和蒜,對吧。” 王漢榮笑道:“你有所不知,佛家認為大蒜、小蒜、興渠、慈蔥、茖蔥是五葷,在齋菜裡面是不能放的。”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林溪嶴老老實實地說。 王漢榮說:“像你這樣的大老闆,平時總是大魚大肉的,這個不好,要學會養生。最好的醫生,是自己;最好的醫院,是廚房;最好的藥物,是飲食;最好的療效,是堅持。” “跟王叔一起談話真是受益匪淺啊。”林溪嶴讚美道,他自己覺得這話不是恭維,而是真心的。 王漢榮寬厚地笑了笑:“健康,維持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很多疾病的防治,是需要你掌握一定知識和付出一定的時間和精力的。比如,堅持鍛煉、戒菸限酒,便是為了健康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其難度要比你去賺錢或者是爭取在政治上取得進步要高得多。” “王叔,張主任告訴我,叫我以後也不要來陪您。我想,您來這裡一定有大事,所以,我都安排好了,您在這裡吃住到時候只要秘書籤個字就好了,其餘什麼您也不要管。”林溪嶴道。 “那就給你添麻煩了。”王漢榮微微地點點頭。 這麼多年,王漢榮到哪裡去還真沒注意到費用這個問題,這回是自己在這裡,還真要考察一下,這個神秘的俱樂部到底有多貴。在齋菜館吃完飯,王漢榮注意到,四個菜、一份鍋貼,林溪嶴簽單時是六百多塊,實在是有點貴。看來,這裡真不是平民百姓能來得起的地方。 吃完飯,林溪嶴問:“王叔,晚上這里活動很多,要不要四處看看?” 王漢榮說:“你還有很多事,你忙吧,我自己四處走走。” 王漢榮不想讓林溪嶴跟著,有這個林溪嶴在,自己的身份非常可能暴露,那樣自己這次來鵬城就失去意義了。回到林溪嶴安排的住處,王漢榮對吳利懷道:“你看看這個俱樂部的簡介,我們找個地方轉轉去。” 吳利懷問:“您打算去哪裡?我看過建光大姐送來的資料,這裡的服務項目很多。咱們要是只在這裡住三天,那是遠遠考察不完的。” “你看看怎麼安排好?”王漢榮問。 吳利懷笑道:“王書記,這裡其實就是一個富豪們玩的地兒,他們玩,無非就是黃賭毒。” “走,我們去看看,他們究竟有什麼花樣。”王漢榮道。 吳利懷有點不解,說:“王書記,他們這裡講究的是私密,我們能看到什麼?” 王漢榮指著他道:“你是不是有點笨?黃那個東西我們看不到,這賭我們還看不到嗎?” “王書記,您去那樣的地方?您賭還是不賭?”吳利懷有點不知道王漢榮的真實目的。 王漢榮冷笑著說:“怕我這個老布爾什維克晚節不保?我告訴你,既然我要考察,我就有心理準備。你帶十萬塊現金,咱們去裝裝大款。” “王書記,這萬一要是輸了,我跟成阿姨不好交代啊。”吳利懷一點猶豫。 “我用你交代嗎?走。”王漢榮拔腳就走,吳利懷趕緊拿了錢與警衛一起跟上。 走出別墅大門,有服務生騎著電瓶車過來,三個人問服務生可以去哪裡玩兩把。服務生看了看他們,說:“你們只能去娛樂廳,那裡都是些隨便玩玩的,你要想玩大的,要去貴賓廳,不過,貴賓廳一般人進不去。” 吳利懷問:“什麼人才可以去貴賓廳呢?” 服務生笑著說:“這個我也不知道。” 王漢榮看了一眼吳利懷,吳利懷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在娛樂廳先玩玩,想進貴賓廳是不大可能的。在大陸,博彩業還是非法的,即使是這樣的會所,賭博也是不能公開的。 走進娛樂大廳,王華榮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個遊戲大廳裝修之豪華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天花板黑格白底,而白底上又不斷地映現出白雲藍天,大廳裡擺著各種黑色底座,柚木包邊藍色絨面的賭桌,有二十一點、輪盤、大家樂,另外還有麻將、牌九、番攤,等等。所有的荷官都是美女,穿著也很清涼。 娛樂廳兩側一邊是芬蘭浴,一邊是當舖。王漢榮看著吳利懷,笑著說:“這倒是很實在,贏家去享受,輸家當行頭,咱子彈不夠,要是輸多了我就把你留當舖了。” 吳利懷笑著看著警衛說:“他年輕,又是帥哥,留在當舖吧,到時候讓人家當'鴨子'。” 警衛憋著不笑,眼睛很緊張地四處張望。 王漢榮道:“你別那樣,讓人家看到好像是小偷。” 警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情放鬆了不少。 有經理過來引導吳利懷換了籌碼,十萬塊的籌碼看起來也沒多少。 大廳裡什麼人都有,大多都是港台人和大陸人,要區分他們也很簡單,大“中華”往那一放你就知道哪里人了,港台的賭客抽的一般都是外國煙。 很多穿短裙的美妞四處送酒水,有的人直接往酒水盤里扔個籌碼,看著那個樣子,王漢榮對吳利懷道:“那一定是個贏家。” 二樓是貴賓廳,但是樓梯口站著保安,只有有特殊許可的人才能進去。 王漢榮把籌碼分給吳利懷和警衛一人一半,說:“你倆玩去吧,輸了是我的,贏了是你們的。” “那您呢?”吳利懷問。 王漢榮笑道:“我嘛,就四處轉轉。”看吳利懷還有點猶豫,他笑道:“別愣著了,玩去吧?” 吳利懷和警衛去玩了,王漢榮背著手,在賭場裡面四處轉悠著。 看著那些在各個桌前的人,王漢榮開始想,在這裡玩的都是些什麼人呢?他們為什麼在這裡玩呢?看了一會兒,王漢榮看明白了,這裡儘管裝修豪華,但是,酒水卻是免費的。不僅如此,大廳一邊還有自助餐,也是免費的。整個大廳飄散著奇異的香味,讓裡面的人不知白天黑夜,時間飛逝,亢奮得不眠不休地賭下去。在這裡你不僅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刺激,還能受到上帝般的待遇。難怪人們都在這裡流連忘返呢。 王漢榮以前在做政法委書記的時候,接觸過不少案子,那就是境外賭場的非法囚禁案。那些賭場為吸引賭客豪賭都會讓賭客感覺賭場的人是多麼好、多麼講義氣。你沒錢了他們就會把錢送上,當然這些錢是高利息的,而且還需要給賭場經紀人一定的提成。這樣利滾利會變成一個龐大的數字。 而欠錢的人則面臨著向賭場償還欠下的賭資。對有能力償還的人,賭場待你還算是不錯,這種人會被帶到一個房間,還能保證日常生活需要,前提是你的家人在一周內把所欠債務還清。如逾期不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對於那些根本沒能力償還的人,境況就更慘了。 這裡也會是這樣嗎?王漢榮決定找人聊聊。 可是,他發現,要真找人聊還真不容易,因為大家都在賭桌前忙著,沒有人能閒下來聊天。有幾個穿著筆挺制服的男服務生站在牆邊,想跟他們說話也只能得到“你好,先生,有什麼需要嗎?”這類標準的語言,完全沒有跟他們溝通的可能。 王漢榮轉悠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是無聊,就到吳利懷那裡拿了一點籌碼,握在手裡到處閒逛。 走到一張猜大小的台前,他看看人不多,於是就問:“這裡最小的下注額是多少?” 漂亮的荷官微笑著對他說:“老先生,一千籌碼。” 難怪這里人不多,原來是這樣啊。王漢榮想。正好手裡有兩千籌碼,他就全壓了上去,他心裡想,輸了就算了。 誰知道,一開,他居然贏了。這讓他感到很開心,於是,他把這四千籌碼又都壓上去,又贏了。不大一會兒,他居然就贏了兩萬多。於是,他得意地向四下看看,誰知道,卻發現周圍沒人了,事實上只有他一個人在跟荷官賭。他心裡有點納悶,把手裡的籌碼又推了上去,結果又贏了。 王漢榮覺得有點不對勁,看看漂亮的荷官,她面帶微笑,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看看面前的一堆籌碼,讓荷官換了四個一萬和一個五千的籌碼,然後把餘下的丟給了荷官。 王漢榮拿著五個籌碼,走到吳利懷那裡,他正玩得高興。發現吳利懷也贏了不少,王漢榮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對吳利懷說:“你趕緊去看看警衛,看看他那裡怎麼樣?” 吳利懷說:“我玩兩把再去,我現在手氣很順。” 王漢榮踢了他一下:“別囉唆,快點。” 吳利懷很不高興地走了,不一會兒,回來報告:“他贏了三萬多。” 王漢榮這下子明白了,對吳利懷道:“叫他別玩了。” 三個人回來數了一下籌碼,發現吳利懷贏了六萬多,警衛贏了三萬多,加上王漢榮自己贏的,超過了十四萬。 王漢榮搖著頭,皺著眉頭道:“我們被人家耍了。” 吳利懷不明就裡,問:“我們贏了怎麼還是被耍了?” 王漢榮冷哼了一聲,說:“你豬腦子啊,來賭場的人還有贏錢的嗎?而且三個人都大獲全勝,這分明是我們的身份暴露了。走吧。” 王漢榮猜得果然沒錯,他一到娛樂廳,尹詩雙就接到了娛樂部經理的電話,說是有三個陌生的面孔到了娛樂廳,問她怎麼辦。尹詩雙馬上跟唐本強道了歉,說自己有事,趕到了監控中心,這裡可以看到整個會所除了客房以外的所有公共區域的角角落落。 娛樂部經理顯然是已經跟保安主任作了溝通,見尹詩雙進來,保安主任趕緊把娛樂廳的現場資料調到了大屏幕上,並且把三個可疑的人的視頻截圖列在旁邊。 尹詩雙問:“這幾個人登記資料了嗎?” 保安主任回答道:“林溪嶴啟動了保密程序,查不到的。” 尹詩雙皺起了眉頭,說:“既然林溪嶴啟動了保密程序,那就隨他去吧。” 保安主任搖著頭:“不,咱們有個保安原來在省警衛局當過兵,他說這人很像原來的政法委書記王漢榮。”說著,他把王漢榮的資料調到了大屏幕上,然後,指著大屏幕說:“你看。” 尹詩雙這下子有點緊張了,她豈能不知道王漢榮是誰?而且,她正為前幾天王建輝的事情頭疼呢。因為林溪嶴啟動了保密程序,原則上,俱樂部就不能問客人的任何資料,但是,這次事情非同小可,她趕緊出去給省警衛局的一個熟人打了個電話,讓他查一下他們的武警裡面王漢榮的警衛有沒有到鵬城來。 對方很快就回話了,說王漢榮正在鵬城考察,警衛局有人陪著。 尹詩雙明白了,王漢榮悄悄地進了會所,一定是有目的的。於是,她打了電話給娛樂部經理,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番,於是,一道命令馬上傳到了荷官耳蝸裡的微型設備。 這才有了王漢榮三個人大獲全勝的這一幕,若不是王漢榮覺察到了,他們還會贏不少。王漢榮帶著人走了,站在監控中心的尹詩雙明白,對方察覺了,沒有人會在贏錢的時候突然不玩了。看起來,對方還真不是為了賭錢來的。她馬上調動了所有的監控設備,發現王漢榮帶著兩人隨從直接回了住處。於是,她派了最好的服務員去了那棟別墅。 鬼子進村了,現在不能不防。果然,過了不久,服務員報告,王漢榮在房間裡沒出來,兩個隨從現在出去了,而且,直奔九號別墅。 保安主任問怎麼辦?尹詩雙想了想,說:“就把他們安排到那天王建輝砸壞的那間包房隔壁,然後叫工程部的人去那裡連夜施工,最好還把門打開。” 保安主任問:“如果他們提出叫女孩子呢?” 尹詩雙冷笑著說:“人家來消費,咱們還能拒絕嗎?” 不管王漢榮來做什麼,會所不能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改變,那樣會叫他看出會所有些心虛。會所營業這麼多年了,會害怕一個退休的老幹部嗎?不過,尹詩雙還是把中層幹部召集起來,開了個通氣會,告訴他們,要時刻注意王漢榮這三個人的動向。 這麼多年,來會所暗訪的人不少,也給會所帶來了不少麻煩。但是,會所都一一擺平了。只是這次,尹詩雙覺得有點不同尋常。一個前政法委書記悄悄地來到了會所,只帶了兩個隨從,他到底是想做什麼?僅僅是為了王建輝的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尹詩雙明白,這次在出動武警問題上,看起來王建輝表面上是服軟了,但是,他一定不會服氣。對於一個他這樣的人來說,在武警的槍口下撤退,那無疑是一種奇恥大辱,他會就此善罷甘休嗎?前兩天,她從公安局那邊得到消息,王建輝忽然一個人去了北京,他去幹什麼?會與上次武警與特警的衝突有關嗎? 有一件小事讓她感到很奇怪,前幾天惹了王建輝的那個模特雲落忽然跟徐瑞林一起來了會所。表面上看著沒什麼,但是,尹詩雙卻在這裡面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一般來講,像徐瑞林和王建輝這種關係,只要是對方看上的女人,另一個人是不會染指的,可是,徐瑞林卻一反常態帶著雲落來出席唐本強的飯局,這是怎麼回事? 她想了想,打電話給徐新陽,叫他打電話給雲落,就說現在有客人,而且給的價格不低。徐新陽有點不解,說:“今天沒什麼客人啊?” 尹詩雙說:“你打就好了。” 結果,不大一會兒,徐新陽回電話說,雲落拒絕了,而且還說以後她也不出席這種場合了。 尹詩雙現在心里大概有了譜儿,雲落這是有主兒了,可是,這個主兒會是徐瑞林嗎?從剛才的飯局上來看不像啊!如果是王建輝,那可是有點玩頭了。 就在徐瑞林陪唐本強吃完飯,送雲落回家的同時,王建輝取得了他人生中輝煌的一個成就。他手下的一個小組發現了犯罪主犯的踪跡,並趁罪犯不備,迅速地捕獲了他。這個勝利來得太突然,以至於屬下向他匯報主犯已經抓獲時,王建輝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公安部督辦的大案,專案組已經連續工作了幾個月,現在輕而易舉地就破了案,他真是沒有想到。王建輝再三確認無誤,馬上打了電話給公安部,部領導非常高興,口頭嘉獎了專案組成員,並告訴王建輝,要盡快把有功人員的名單報上來。 王建輝知道,這次自己在中國的刑偵界又創造了個奇蹟,這個主犯殺了那麼多人,現在能落在自己手裡,這肯定是上天對自己眷顧。現在,即使自己目前沒有得到提拔,將來也一定會有這個機會。前途,現在已經對自己敞開了大門,只要自己有足夠的耐心,一定會有一個好的結果的。 王建輝第一時間就想把這個消息向父親匯報,於是,打電話到家裡,母親成楚芳說王漢榮出去考察了。 他很奇怪,問:“去考察,去哪裡考察?” 成楚芳回答道:“他就說市政協的集體活動,在鵬城,具體也沒說什麼。” 這讓王建輝很奇怪,父親來鵬城怎麼沒有跟自己說?父親沒有電話,找他只有打吳利懷的電話,於是,王建輝撥通了吳利懷的電話,但是,卻是一直沒有人接。 政協的集體活動,會是在哪兒?他想了想,撥通了市政協秘書長的電話,可是,秘書長說他並不知道省政協來人的事。王建輝心裡明白了,爸爸是背著母親成楚芳來鵬城的,他來幹什麼?王建輝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如果是在往日,自己破了這麼大的案子,王建輝是一定要跟熊黛娜說的,可是這幾天,他一想到熊黛娜心裡就煩,於是,也就懶得打電話給她。跟吳利懷聯繫不上,他有點煩躁。這時候,辦公室主任過來說:“大家辛苦這麼長時間了,是不是該搞個慶功會?”王建輝馬上道:“快去安排,到市裡最好的大酒店,我們要好好喝一場。” 王建輝是需要大醉一場,不是為了慶功,而是為了出一口惡氣,他這些天太鬱悶了。那天晚上,他跟許多人都大口喝酒,嘴上說的都是“我們這支隊伍是一支特別能戰鬥的隊伍”、“同志們辛苦了”等官方語言。但是,他心裡一直在大罵組織,你們真是沒長眼睛啊。 其實,到了這個年齡,沒有任何事情比職務的升遷更讓王建輝感興趣。權力這個東西就像偉哥,是任何男人都嚮往的東西,不管你平時多麼委靡,一遇到權力,立馬就會感到精力充沛,戰鬥力無窮。 王建輝自小生活在王漢榮的身邊,他知道權力的妙處,也知道權力給父親帶來的那種心理上的優越感和征服感。而他自己慢慢地成長起來,也掌握了一定權力的時候,他慢慢地體會到了,權力這玩意兒對於男人來說,那就是雨露,沒有它,任何男人的花朵都不會盛開。 現在,局長的位置就離自己近在咫尺,可是卻又顯得那麼遙不可及,這讓王建輝情何以堪?在局長人選沒公佈之前,人們見了他都滿臉笑容,而現在,有的客氣得像普通同事。人啊,都這麼現實,儘管你是常務副局長,但是,跟一把手相比,那還是有天壤之別的。 那天晚上,有幾個王建輝一手提拔起來的處長明顯表示了對王建輝這次沒有被提拔的不滿。王建輝雖然表面上說沒什麼,說自己就是一塊磚,組織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但是,心裡卻無法釋懷。於是,他便多喝了幾杯。他想讓這濃烈的酒將自己的不愉快掩飾掉,讓酒把壓在自己心裡這麼多天的那塊石頭泡碎。 酒宴快結束的時候,他宣布,專案組明天放假一天,負責審訊的人員不放,連夜開始進行突擊審訊,一定要把這個主犯所犯下的所有命案一一挖出並且核實。專案組的同志一片歡呼,幾個月了,他們終於可以休息了。有人甚至喊出了“王局長萬歲”這樣的話。那一瞬間,王建輝真是有點得意。但是,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只是在這群刑警中擁有絕對的權威,在領導面前,自己還只是一個只能衝鋒打仗的牛皋,而不是一個能統領千萬兵馬的岳飛。 王建輝感到有點頭暈,對司機說:“麻煩你送我回家。” 坐在車上,他忽然覺得似乎是坐在一架遇到強烈氣流的飛機上,整個身體一直處於失重狀態之中。這種狀態很像是他目前在官場上的情形,上不去下不來,一直被折騰著。他感到一陣陣的噁心,車到了一個路口,他叫司機把車開到非機動車道上去,然後踉蹌著打開車門,蹲在路邊吐了個天翻地覆。 司機對他這種情況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從車子的冰箱裡拿出一瓶冰的礦泉水,遞給王建輝,讓他漱口。這是王建輝的習慣,司機很多次勸他要用溫水漱口,可是,他一直不聽。 吐了一會兒,王建輝才站起身來。司機道:“王局,你行嗎?要不,我們去路邊坐一下?” 王建輝搖搖頭:“還是回家吧,我好幾天沒回家了。” 王建輝的家在北環大道邊上的一片別墅區裡,這裡一直是鵬城最令人感到羨慕的地方,因為這裡聚集了鵬城政治經濟的高層人物,就連前市長許中方都住在這裡。 王建輝家住在靠山邊的地方,走出小區的柵欄,可以順著一條盤山小徑去爬爬山。以前王建輝在區局做局長的時候就經常陪著熊黛娜爬山,這一到市局,事情多了,爬山的事情也就漸漸地少了。 王建輝打開房門,直奔臥室,他想馬上洗個熱水澡,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誰知道,他到了臥室居然發現熊黛娜不在,四處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她,去樓下車庫,發現車子也不在。這麼晚了,快一點鐘了,她到哪兒去了? ! 王建輝問保姆,保姆說熊黛娜傍晚天還沒黑就出去了。 他撥熊黛娜的電話,關機。 這下子他有點疑惑起來,她到哪兒去了?是不是以前自己值班或者出差,她也這樣啊? 熊黛娜到底幹什麼去了?如果是在以前,王建輝想都不會想,自己經常不在家,孩子又出國讀書了,她一個人無聊,找朋友去玩一玩也沒什麼。關鍵是現在王建輝心裡有了雜念,於是,他忽然覺得熊黛娜的深夜不歸顯得是那麼不正常。 熊黛娜雖然四十多歲了,可是,身材還是不錯的,人也保養得很好,走在路上還是有一定的回頭率的。再說,現在社會這麼複雜,有些小男孩專門騙這種無知的中年婦女,熊黛娜會不會上當呢? 王建輝從洗手間走出來,發現他放在床頭腳踏上的手機在響,他一接,卻是吳利懷。吳利懷問:“你打電話給我?剛才在唱歌,沒聽見。” 王建輝一直把吳利懷當成小弟弟,因為他跟了父親十多年了,照顧父親的時間比自己還多,從某種意義上講,王建輝一直對他心存感激。 王建輝笑道:“你小子倒挺瀟灑啊。陪老爺子出來考察,自己跑出來唱歌。” 吳利懷笑道:“你錯了,我這是奉旨泡妞。” “奇了怪了,老爺子不是最反感男人出來花嗎?”王建輝真是不知道父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嘿嘿,人總是要變的嘛。”吳利懷回答,然後問,“哥,你找我有什麼事?要是打聽老爺子的行踪,那麻煩你打住。老爺子特地交代,不准向你透露一點兒。”王建輝還沒開口,吳利懷先封了門兒,看來,父親是存心瞞著自己啊。看來,父親這次來鵬城肯定是與自己有關。 “真不夠意思,跟我還保密。”王建輝嘟囔著。 吳利懷嘿嘿地笑著說:“不好意思,哥,對不住了。” 王建輝了解吳利懷這人,對父親忠心耿耿,父親叫他不告訴自己的行踪,他肯定是不會告訴自己的。老爺子來了鵬城,而且還不通知自己,能去哪兒?不會去會所吧?他趕緊打電話給徐瑞林,讓他查一下老爺子是不是在會所。同時,他也給市維穩辦打了電話,叫他們查一下王漢榮或者吳利懷的信息。 不一會兒,徐瑞林回答說,會所裡沒有老爺子的登記,也沒有關於吳利懷的信息。緊接著,市維穩辦也傳來消息,沒有關於王漢榮或者吳利懷來鵬城的資料。看樣子,老爺子這是有意跟自己躲貓貓啊。他不禁搖頭,自己這個公安局副局長跟老公安廳長玩偵察與反偵察的遊戲還真是魯班門前賣大斧。 說來也怪,他這麼一通電話,人反而清醒了。王建輝的身體一直很強壯,很少有喝多了以後很長時間不恢復的時候,尤其是剛才這種喝酒的方式,不到兩小時,他喝了那麼多酒,還沒等吸收就吐了,酒力就散去了一大半。 王建輝又撥了一遍熊黛娜的電話,還是關機。他忽然有點煩躁,覺得熊黛娜此時正跟哪個男人躺在某張床上。他相信這人不是唐志波,因為唐志波在出差。王建輝本來還對熊黛娜有點愧疚,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忽略了她,可是現在,他忽然覺得她有點討厭,而這種感覺他這麼多年頭一次這麼強烈。 王建輝感覺到胃裡有點空,本來他就忙了一天,基本上沒吃什麼,晚上的慶功會也沒吃什麼東西,只是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剛才在路邊上那一陣劇烈的嘔吐,他越發覺得需要給胃裡添點什麼東西。 王建輝走下樓,到冰箱裡拿了瓶酸奶,慢慢地吸著,準備往樓上走。保姆走出來問他要不要吃點夜宵?王建輝擺擺手,說:“不要了,你休息吧。”又走了兩步,他覺得不對勁,回頭看看保姆。保姆正在看著他,見王建輝的目光投過來,她有些慌張,趕緊關門進屋了。 王建輝忽然覺得她有什麼事瞞著自己,熊黛娜去幹什麼了她一定知道。他轉過身來,向樓下走了兩步,可是,馬上又停住了。自己去質問保姆有意義嗎?有些事一旦挑明了,反倒會失去進退的空間。 自己現在在這個敏感期,維持一個穩定的家庭是必要的。蔣介石的話沒錯,攘外必先安內。外面亮了紅燈,家裡再著火,那麼自己可真是焦頭爛額了。王建輝轉過身,走回房間。他躺在床上,慢慢地喝著那瓶酸奶。 他現在必須用一個政客的思想來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而不是用一個男人的衝動。先說一下熊黛娜,現在,不管她是不是跟唐志波有私情或者是不是在外面偷腥,自己都要假裝不知道,還要像以前一樣關心愛護她,畢竟現在自己關於俱樂部的事情還沒有一個安全的信號,關鍵的時候還要紀委那方面的關係。岳父熊天林的影響力擺在那裡呢,即使自己不主動用這層關係,別人也會有忌憚,至少會能知道某些消息。如果失去了,那結果可就大不相同了。再想一下云落,自己也付出不少了,她那邊已經答應了自己。但是,這件事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他想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時常叫徐瑞林帶她在某些特定的場合見見光,這樣的話,人們就不會想到她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了。 新局長很快就要上任了,自己可能還要面臨著跟他的一段磨合。而在磨合期,自己則更要夾著尾巴做人。因為,新局長是個政客,而不是一個警察。新局長要想開展工作,一定不是在業務上揚名立萬,而是一定會在政治上樹立威信。 新局長會怎樣開展工作?調整人事,提拔自己信任的人這是一定要辦的。這麼多年,王建輝也沒少這樣做,他相信,新來的人也會這樣做。新局長會首先拿自己開刀嗎?他相信會的,自己是全國有名的刑偵專家、局裡的業務尖子,新局長要想在公安局站住腳,就得擺平自己。要是自己主動投靠怎麼樣?那倒是一個明哲保身的好辦法,可是,那樣是會失去民心的。公安局是一個專業性很強的單位,上上下下都對上面派一個外行來當領導有想法,都在看著自己,自己要是主動投降,那自然會里外不是人。 怎樣搞好自己與新局長之間的關係,這不僅是一個技術活兒,而且是一個超難的技術活兒。 不管怎麼樣,嚴格律己,不讓人家抓住把柄這是第一位的。王建輝現在絕對不能給別人以口實,讓人家藉機攻擊自己,那樣不僅僅會讓自己處境尷尬,更重要的是,非常有可能斷送自己的前途。 那一刻,王建輝忽然動了不再跟雲落來往的念頭。男兒有志在四方,為什麼要兒女情長?漂亮女人有很多,機會也有大把,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時候自己挖坑自己跳? 至於熊黛娜,她跟唐志波有私情也好,跟某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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